罗琨、吴献和顾珀瑛之间,眼下真算得上是貌合神离。

    在月魔真一看来,这倒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在大多方面,月魔真一都是一个相当恶劣的人。对她来说,活得太久,时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在很多时候,她的日子都是相当无聊的。因此她越发的喜欢把别人的人生当做娱乐。

    貌合神离的人,月魔真一不是没有见过,但大多数都没有眼下三人这种明明不愿意见面却非要自发地凑在一起的情况有趣。甚至因为这种自愿性,明明相处起来非常僵硬,他们一个个却乐此不疲,半刻也不停息。

    这么看起来,这情况也确实非常可笑,无怪乎月魔真一喜欢看他们的笑话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比他人活得更久的罗琨,对于这种活得长久的人共有的情绪,也比其他人敏感得多。对此,罗琨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更甚至,罗琨能够毫无芥蒂道:“若是能因此,给前辈带来些许欢笑,那也是我等的造化了。”

    吴献不能理解罗琨这种好听点儿叫洒脱,难听点儿叫懦弱的行为。倒是自从分道扬镳之后一直对他们不咸不淡的顾珀瑛,难得他对此表示了赞赏。同时,他看向罗琨的眼神,就带了那么一点意味深长。

    罗琨依旧是回以一笑,毫不介意。

    待吴献不解问起时,他方回道:“细说我们之间的恩怨,他能做到这一步,已是大方。便不说其他,等我病好之后,我二人的关系,也只是同门师兄弟罢了。即便亲如手足,之间也有龃龉,更遑论我二人这样了。”

    吴献道:“师兄素来大方我是知道的,我一点都不奇怪。只是那顾珀瑛,他为何要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着师兄?”

    “大约是觉得,我果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真实的我与他想象中,差的实在太远。”罗琨道,“有些时候反抗是勇气,有些时候不反抗是识时务。如果能活着,而且能够活得很好,我为什么要选择死去?大抵顾师弟也是这样的想法,才会用那样的态度对我。”

    吴献眨了眨眼,低低的嗯了一声。

    罗琨也不管他是不认同自己的想法,交流完这一场,便自顾自回房,吞服了丹药开始疗伤。

    顾珀瑛不跟他们住在一处,因此他并不知道两人的对话,更多的时间,他也是靠着月魔真一给予的资源在不断修炼。他没有多少自由,前途也难卜,但总的来说,在给罗琨治病之前,他的生命安全是有保证的。

    虽然很多时候他都在疑惑,月魔真一蹚这趟浑水的原因是什么,可不管是月魔真一的人,还是吴献本人都不会告诉他原因。

    即使那么多的好奇已经让他心里长满了荒草,他也会将这些慢慢压在心底,为了未来的生命安全做努力。

    是的,他总归是相信的,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手中的剑,不会让自己夭折在这里。

    毕竟他未来的路还很长。

    罗琨可以说一眼就看透了他这些想法,但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说不清到底是讽刺,还是其他什么想法。

    因为这一件件一桩桩的,安置罗琨三人的小院,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月魔真一看热闹看的正欢,卿十九也只在乎他们的身体健康,一时间倒也无人打破这份尴尬,直到罗琨固本培元结束的那一天。

    罗琨稳定病情,一共用了一个半月。而在这一个半月中,顾珀瑛的修为以坐火箭的速度达到了金丹后期,离大圆满只差一步之遥。

    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来的容易的修为,背后有着怎样可怖的陷阱。可没有一个人,想办法为他摆脱这种情形,就连他自己,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

    若要说识时务,他比现在的罗琨也不差什么。

    能忍,敢拼,在各方牵制的情况下,罗琨倒是真的觉得,他有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并因祸得福,藉此更进一步。

    说到底,这大概还是主角光环的待遇。

    罗琨一点也不觉得羡慕。

    他如今并不畏惧死亡,但他不想被别人摆布,不想让别人决定他的生死。就算要死,他也不愿意死得毫无意义,死的没有任何价值。同样的,就算是生,他也不愿意让别人安排它生的方式,更不愿意让别人安排他生存的道路。

    他已经受够了别人以生死的缘由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

    为此他愿意付出更多的努力,也愿意以此为鉴,记住自己的初心永远不变。

    顾珀瑛也是在月魔真一早上他之前,才意识到罗琨的想法。他不可抑制地对罗琨产生了浓重的认同感,然而在心底深处,他对这份认同感,却充满了复杂。

    如果一早,他就认识到这样真实的罗琨,或许早已对罗琨充满了欣赏,并且不会产生曾经发生的那些误会。然而非常可笑的是,直到如今他已经对罗琨充满了恶感,才意识到这一切。

    更糟糕的是,他可悲地发现,正是这份正确的认知,让他对可能丧失性命为罗琨治疗这件事情,少了许多抵触。在心底深埋的那一份怨恨,不知何时被丢到了脑后。

    好像转变对一个人的态度,只需要一瞬的时间一样。

    也许是因为曾今真实存在过的感情,也许是因为他对罗琨更深层次的印象,终究没有发生质变。但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总归是他自己造下的因果,他终是要还的。

    不管其中是否有他人设计的痕迹,选择总归是他自己做下的,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理由去怨恨罗琨。

    想清楚了这一点,如今他已经不排斥为罗琨治疗,在月魔真一提出交换《蕴魂》功法之时,他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听完所有的话。

    月魔真一道:“我素知,《分魂诀》只有你们顾家人可以练,我也不为难你交出这份家传功法。我的《蕴魂》,与《分魂诀》有相通之处,二者存在可借鉴之处。因此,我希望你能把顾氏地宫地下二层的开启方法告诉我。”

    顾珀瑛既没有问她是从哪里得知《分魂诀》是顾家家传功法,也没有问她是如何知道顾氏地宫还有地下二层的,反而问道:“我交出开启方法,能得到的只有《蕴魂》吗?”

    月魔真一嗤笑道:“你心倒是挺大的。这种时候了,你还知道给自己要好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这胆量也确实不凡。”

    卿十九站在一边,看了顾珀瑛一眼,发出冷冷的一声哼声。

    顾珀瑛不为所动,直直地盯着月魔真一。

    “行了你也不用这样作态。”月魔真一倒是相当爽快地给出了自己的筹码,“我手中有一只替身人偶,只要不是当时就被打得魂飞魄散,这是替身人偶就可以代替你承受所有的伤害。也就是说,只要三魂七魄还有存留,这只替身人偶就可以让你回转阳间,是不可多得的救命神器。”

    这话说出来,就算月魔真一不解释,顾珀瑛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然而顾珀瑛还是执著的,要她一个清楚明晰的承诺。

    因着背后有散仙老祖,故而月魔真一再觉得被一个小辈威胁不痛快,最终还是按照顾珀瑛的想法,发下天道誓言,最终才敲定这一桩买卖。

    事料后,月魔真一拂袖而去,多一眼也不想看见顾珀瑛了。

    交换《蕴魂》的事情,是顾珀瑛自月魔真一之处离开后,亲自前往罗琨的房间告知的。

    顾珀瑛一点也没有隐瞒自己想法的转变,在和罗琨说话的时候,愈发显得心平气和:“功法既已到手,我自当潜心研究,力争早日为师兄疗伤,让师兄远离病痛。”

    罗琨道:“师弟不必这样着急。于我而言,早一些晚一些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然而对于师弟来说,哪怕是几日的功夫,可能也有很大的不同。”

    顾珀瑛这时倒是笑了:“看来师兄也没有要我命的意思。”

    他这话简直细思恐极,罗罗琨闻言不愿深想,只简单地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否定什么。

    好在顾珀瑛本身说这话,并没有挤兑的意思,此时也就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

    “这里面的事情,师兄倒也不必担心。”顾珀瑛道,“我终究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罗琨没有跟顾珀瑛争辩,只点了点头,问道:“月魔真一可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顾师弟的若有需要,但可提出来无妨。”

    顾珀瑛原本没有想要告诉罗琨这中间的细节,此时沉吟片刻道:“无妨,只是和顾氏地宫有些关系罢了。说起来,师兄也是顾氏地宫的吧?师兄可知道?地宫还有二层?”

    罗琨倒真是不知道顾氏地宫还有地下二层,因此摇摇头:“我并不知其中情况。”

    顾珀瑛的眼神有些古怪,他道:“师兄一定见过的,你可知道那里有什么?”

    “不知。”罗琨说着,可心底已经有了一些预感。

    “师兄只是不愿相信罢了。”顾珀瑛道,“料想师兄也已觉察,那顾氏地宫的二层,正是那只大雕的所在。”

    所以月魔真一此去,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罗琨倒吸一口凉气道:“那里难道不是地宫的一层?若我不曾记错,放置顾氏传家宝的那些密室,应该是在一层吧?”

    “师兄好记性。”顾珀瑛笑道,“但没有人规定,二层的走廊不可以连着一层的密室。更何况,地宫的出口和入口,可不只有一个。”

    罗琨心里有了一些朦朦胧胧的想法,却说不真切。但他隐约知道,自己潜意识里并不想接受这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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