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崔琰痛快道:“多谢。”国师的情报绝对可信,您这一句话真是堪称无价。
    “小小的回礼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是乔浈与崔琰第一次见面聊天最后还圆满收场。回府的乔浈一直心情愉悦,直到晚上收到了一条情报。
    京城有两位奇葩郡王,他俩是皇帝与乔浈的弟弟,不过全是庶出。当年,先帝活到成年的儿子足有十三个,到今天活着却只剩下四个。能平安混到今时今日,足见这两位郡王都不是什么无能之辈。
    可这二位郡王闻名京城的却不是他们的才智,而是……诨号:“绿帽子王”以及“铁蛋王”。
    前者的正妻与两位侧妃居然都被发现与他人有染,而后者则因为争风吃醋被个狠人踹中了两腿之间,卧床半年之后居然生龙活虎依旧,府中亦有子女降生……
    崔珩、唐韵和乔季桓吃酒听曲儿时不巧遇到了这位“铁蛋王”。
    几杯酒下肚,身为乔季桓叔辈的王爷开始口无遮拦,说什么北军有人倒卖军~需,赚到的银子都去买了楼里的姐儿置了外室,最后胆子忒大还克扣到了他九哥脑袋上,手弩少给了不少……
    崔珩只是静静听着,全然看不出半点不同。只是临走时,看了这位郡王一眼,之后还轻轻拍了他的肩膀,“王爷,崔珩告辞。”
    等人走光,郡王也不再装醉,轻叹一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回到秦国公府,崔珩找到妹妹把今日始末娓娓道来,崔琰果然皱了眉头,“在西北刺杀咱们的那群人走得是太子的门路。”当初妄图害死乔季桓的副将正是听令于太子,用于刺杀的手弩也是从这位副将这儿得到的。
    “我特地去查了,那群人用的手弩确实是从国师这边流出来的。”北军这种野~战~部~队的配备和国师部下使用的专职于刺杀、防身的手弩在形制和参数上自然有所区别,找个内行人不难分辨。
    兄妹俩对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隐忧:看来乔浈部下中渗透进了太子的人,而且兄妹俩刚跟太子起了点小“误会”,那么崔琰再和乔浈出门,安全就很难保证了。
    确实太子也要遵守世家间的规则,不会使出暗杀、劫持之类的昏招,但却可以算计崔琰的名誉……太子的内~奸完全可以借着乔浈的手,只要成功一次,崔家和乔浈必定反目,那结果岂是糟糕二字可以形容的。
    崔珩始终觉得爪子伸长了必须剁掉,“看来咱们西北那边也该清理下小虫子了。”在自家地盘潜伏,且暴露了身份而不自知的探子多是太子的手下,崔家不是不知道,而是觉得想抽肿太子的脸蛋总还需要个缘由。
    崔琰很是赞同,“疼得狠了,他就有记性了。不过,这‘铁蛋王’还真是个秒人。”
    崔珩笑容中带了几分嘲弄,“他想两不得罪啊。既按照太子的意思警告了咱们,还不忘多说条秘闻来卖个好。”
    “他能活到现在,这招脚踏两条船可是使得出神入化啦。”
    兄妹再次默契相视而笑。
    却说国师府里的乔浈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太子这回最狠的地方在于瞬间又砍掉了崔家兄妹对他乔浈的信任感。
    乔浈依旧坐在他心爱的躺椅里,目光深远,“都觉得我年纪大了,所以心软了吗?”
    乔睿挺直身板,肃然道:“九爷,恕属下僭越,您实在是太纵容那些吃里爬外的东西了。”
    乔浈沉默片刻,挥了挥手,“在外面的都洗掉吧。”
    乔睿领命而去。
    这一夜太子在京城的几个联络点全军覆没——太子还是年轻了些,以为把摊子尽快铺开便能先一步掌握主动,殊不知稳扎稳打才是正道。
    太子是第二天下午才察觉不对劲儿,向宫外传递消息的探子一直没有反馈,他终于意识到出事了。
    能如此悄无声息不带烟火气地平掉自己的众多手下,也只有他的好九叔。
    而能和九叔相提并论,给他出气的人也只有一个……
    太子起身,抹了抹脸,平复了下心情,吩咐内侍道:“伺候本宫沐浴。”
    ☆、13情好日密下
    太子打扮得光彩四射,前往御书房求见皇帝老爹。大晋的跪礼可不像天朝的清代那般泛滥,不论皇子还是大臣拜见皇帝只要作揖即可。
    太子绝对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没有之一。所以太子这腰都没完全弯下去,便被他老爹扶住了。
    皇帝端着嫡长子的胳膊轻叹道:“你又惹祸了?”
    太子咬着丰润又殷红的嘴唇,辩解道:“父皇……我只是让王叔去劝劝崔家兄妹,哪里想到九叔知道了会气成这样。”
    儿子你这“劝劝”崔珩听来绝对是“威胁”,皇帝便道:“你安插在西北的暗桩尽快收了吧。”
    “父皇!”太子咬牙道,“崔家如此跋扈!”
    “父皇说过的话你全忘在脑后不成!?咱们北军在对上崔家、唐家还没有足够本钱的时候,切不可和他们翻脸。”
    太子虽然任性,但在涉及兵权与朝堂局势时准能瞬间清醒。唐家把母后嫁过来是为了获得更高的政~治~利益和地位,但当这场联姻拖了他们后腿的时候,保准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掉——他和两位同样嫡出的弟弟,姓乔,不姓唐。
    “你太急躁了。”皇帝语气平和,一向有平复太子情绪的奇效。
    太子顿了顿,方艰难道:“九叔他……”
    “你惹他做什么?你九叔看着云淡风轻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其实执拗无比。他既然表明了态度,谁再拦他的路,他不会客气。”
    太子涩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输在你九叔的手里,不冤。”皇帝目光深邃,按着儿子的肩膀,“昨天夜里父皇得了消息,却按兵不动,你可知道为什么?”
    太子闻言一愣。
    “你九叔借着清除你手下的名义,把几个世家安~插~进皇家密谍和暗部的人也一并清理了不少。”
    “私仇公报么?这是……”
    “先帝那些事儿你没经历过,父皇今天正好跟你说说吧。”
    三十多年前,先帝宠信奸佞,致使国门失守,兵临城下,在大晋风雨飘摇之际,是上代国师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国师其实是乔家族长,拥有废立之权——当然,前提是这位皇帝确实做出了人神共愤之举,譬如先帝这样险些让大晋灭国的昏君。
    为了保证国师的权威,同时也不消减皇权,成为国师的同时便失去了皇位继承权,并接掌暗部。这是个从大晋立国之前便存在的密探杀手组织,论综合实力和历史悠久更胜皇家密谍一筹。尤其是历任国师在北军中也有一部分死忠将领~拥~护,因而国师发话,根本没有不灵的时候。
    说起来,这是因为当初乔家起家靠的是一对儿亲兄弟,等夺得天下后,哥哥做了皇帝,而弟弟成为了国师。兄弟俩订立了乔家祖训,规定国师与皇帝相互监督互相牵制,并希望后人能像他们兄弟一样青山松柏,同心同德。
    不得不说因为这条规矩,每每在乔家出现昏君时,国师都会出手,以自己手头平时隐藏但却绝不可忽视的力量,扭转乾坤,并在新帝登基后,助其定局势、持权柄,而后国师毫无留恋地急流勇退,带着自己的暗部再次沉寂。让皇帝想发难,想消减国师权力,都没有合适的借口。
    于是国师的暗部始终保持了相当的实力,当初发誓忠于国师的将领因为靠山健在,也得以善终,而他们的后代以及家臣则和他们的祖辈、主公一样踏入仕途或者从军,继续暗中把国师的命令放在首位。
    “北军!”太子惊讶道,“那当初我动用的手弩……”
    “你九叔自然知道东西的去向,父皇替你打了个招呼,他才没计较。”
    太子当然听得明白父皇的弦外之音:少吃醋,别任性,父皇不想总替你擦~屁~股。
    何况有崔家、唐家在,父皇除非疯癫了想向皇祖父看齐,才会跟九叔决裂。太子脑筋一转,便想了个清楚。想通了的他立即向父皇表示:痛快认栽,回去会好好揣摩,下次阴人保证提高水平。
    皇帝对儿子的表态还算满意,又安慰了几句便放他回了东宫。只是有一点太子想错了,皇帝从来没想过跟他九弟决裂,但不代表他连敲打都不敢做。
    领旨面君的乔浈依旧是那副老样子,金纹白衣,衣带当风,神情悠闲,缓缓步行。跟在他身后的乔睿腹诽道:这世上,也只有崔二小姐才能让九爷打乱节奏。讨好主母,自己当从他们还没成亲时抓起。
    踏入御书房时,当日奏折已经批完的皇帝看着九弟微微躬身,才笑着请他落座。亲兄弟两个容貌身形有七八分相似,尤其乔浈酷似生母——先皇后姓徐,正是文臣世家徐家的嫡女,当年公认的大晋第一美人。
    乔浈托着茶碗,只盯着水面上缓缓旋转的茶叶,轻声问道:“皇兄有事?”
    九弟耐心有限,跟他绕圈子旁敲侧击,他会甩袖子走人,在自己当皇帝之前他就这么干过,当皇帝之后他依旧这么干过……皇帝的语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生硬,“到此为止吧。过几天,朕让太子向九弟你陪个不是。”
    乔浈眼皮都没抬,“行。”
    皇帝觉得他九弟今天心情不坏,又道:“以后你动手之前先跟朕打个招呼?”
    乔浈还是一个字,“行。”
    皇帝吃了半盏茶,“你真的对崔家那闺女上了心?”
    乔浈放下茶盏,看着他大哥的眼睛道:“对。”
    太子不想崔琰嫁给三弟或者四弟,那无疑增大了嫡出弟弟的势力和威望。
    太子妃姓苏,也是顶尖的文臣世家苏家的嫡女,所以杀妻休妻再娶这种事,太子做不成。而崔琰嫁给他九叔,太子纯粹是情感上坚决不同意;崔家的嫡女进宫做侧妃,此举无疑是打秦国公崔逸的脸,连皇帝老爹都不能这么“霸气威风”。于是头脑一热的太子选择了先警告、后诋毁,结果这昏招让他几天内便失去了培养了不少年的得力手下。
    皇帝的想法却和太子大相径庭。
    皇帝现有五个儿子,四个成年,但他的三个女儿却已夭折,所以联姻的主意只能打到崔琰身上。他尚未成亲的两个嫡子无论哪个,迎娶了崔琰都可以稍微拉拢、牵制下崔家。可是如果九弟与崔琰成婚,那崔家势必倒向国师一脉。因为大晋延续八百多年,从没有国师叛乱的先例,所以皇帝虽说不上寝食难安,但崔家借此脱离自己的掌控,必定不顺心也不太放心。
    于是皇帝诚恳道:“崔家那闺女是你皇嫂的外甥女儿。”意即崔琰跟你差着辈分,于你于她名声可都不好听。
    乔浈看了他皇兄半晌,字字清晰道:“别提她根本不是,就算是,我娶我外甥女儿,也比皇兄你高尚得多。”言毕,一拂袖,“臣弟告辞。”
    兄弟俩不欢而散。皇帝气得砸了杯子。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皇帝唯独漏算了一条,崔家兄妹还远远没看上乔浈。因为崔琰在军~火设计方面的才华彻底折服了崔逸,秦国公默许了女儿自行选择良人——坦白说,当崔琰的个人价值超过了拿她联姻所带来的利益,崔琰便自然而然地拥有了婚姻自~主~权。
    皇帝若是在这个时候,在宗室中选上几个温和又博学的青年,多让他们和崔家兄妹往来,说不定之后还真没乔浈什么机会了。
    国师的部下平掉了太子的联络点,崔珩与崔琰是事后两天才得到了确实的消息。京城水实在太深,崔家的探子只能保证情报准确,至于时效性提也别提。发生在御书房里至尊兄弟的争执,兄妹俩就更是无从知晓。
    崔珩刚还为乔浈识趣,没再来打搅妹妹而窃喜,崔琰便从庄老板手里接过了张帖子——封面金光闪闪。
    目前只有三个人能堂堂正正地使用金色拜帖:皇帝、太子以及国师乔浈。打开帖子的崔琰更是直接“诶”了一声,“二哥,国师要来拜访。”
    崔珩也没法说不,同时腹诽不已:居然低估了此人的执着和脸皮厚度。
    翌日上午,国师到访。
    乔浈完全不在乎有没有客气寒暄,没话说也没什么关系,崔珩审视的目光不时扫过他身上更没什么关系,只要没感觉到崔琰的排斥,那便怎样都好。
    于是厅里寂静无声,气氛十分诡异,乔浈却可以安之若素。
    崔珩忽然开始佩服乔浈的定力,而崔琰知道乔浈究竟有多重的分量,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她轻推了下二哥的手臂,“国师大人想吃些什么?”
    乔浈道:“随意。”
    崔珩在心底叹了口气,只得按照妹妹的意思起身,“我去瞧瞧。”
    等二哥走远,崔琰才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喜欢我?
    乔浈迎着崔琰的目光,无比认真,“你很美。”
    崔琰更糊涂了,她确实挺漂亮,但也仅止于此了。单说现在,京里比她颜色更好的世家小姐一只手根本数不过来。于是崔琰坦白道:“您的这个理由好像没办法说服我。”
    “是吗?”乔浈思量了好久,才又道,“我说不清楚,但我知道我没有弄错就行了。”
    崔琰无语凝噎。
    乔浈此刻确实真诚得表里如一,“请你相信我的诚意。我会一直好好待你。”只可惜他用于表白的词库有些贫乏。
    崔琰皱着眉头,却很郑重道:“那……希望您能耐心一些。”
    “好,”然后,乔浈转了话题,“太子昨天向我保证,他会收敛。”
    崔琰眨眨眼睛,“谢谢。”
    乔浈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微凉的指尖点在崔琰的眉峰上——崔琰长了颗生~理~痘,今天早晨为了遮丑,就在红肿之处涂了脂粉,谁想到被乔浈一指头就给抹了下来。
    这还不算完,乔浈走至门边,从待命的乔睿那儿拿了盒清凉止痛的药膏,又回到崔琰身前,亲手给她“伤处”上了药。
    感受到眉峰处传来的微微凉意,崔琰也分不清究竟是药膏还是乔浈的手指效果更大些,而且忽然之间亮点太多,致使她有些无所适从——这感觉还真新鲜。
    ☆、14每天都有新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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