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不觉扑通一声跪在龙吟笑灵位前,不知是出于对织锦的愧疚,还是对前番杀戮的忏悔。颜振有此一举。

    织锦道:“先时不是问我真名叫什么吗?我是天水教主的女儿,我叫龙缠玉。两年前家父惨遭金火堂颜振暗害,身首两地,惨不忍睹。”织锦叹了口气道:“家父暗恋七煞天绝,亦害人不浅,想不到天数有报

    ,难逃大限,只可惜慈母与众无辜弟子的性命。”

    颜振默默道:“可曾想过为父报仇?”

    织锦道:“天里轮回,闻道颜振嗜杀成性,有一天终食恶果,只愿他有悔悟之时。”

    听罢织锦所言,颜振之心彻底凉透。他不知眼下该怎样面对这样多情而善良无瑕的织锦,更不知该如何走出这个灵堂?

    天里轮回,果真是天里轮回,只可惜孽缘却落在颜振与龙缠玉身上。颜振不敢想向告诉织锦真相后她会怎样,以后又将发生何事?想织锦那样的单纯、善良,可受伤的却为何偏偏是她?

    颜振木在那里,头脑中已近空白,也许就此将情丝斩断,对织锦来说伤会少一点,痛也会少一点。至少不告诉她真像,不告诉他自己便是其杀父灭门的凶手,她心中的怨恨会用一时的不解来代替,此时迷茫与糊涂才是最好的结局。

    颜振略微清醒了过来,他忽然觉得今生早已铸成大错,与龙缠玉的相遇与其说是一场荒唐的孽缘,不如说是老天爷惩罚自己的开始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慢慢起身,织锦道:“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们走吧。”织锦暗垂痛泪,她依旧没有注意到颜振的表情

    ,和往日一样,与颜振一起走出庭院。

    二人走出浣纱村,路过温柳林,又来到那个他们二次相遇的小镇。

    织锦与颜振又来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客栈用餐。颜振买下了整间小店,店里只他她二人享用酒菜

    颜振饮下几碗酒,给织锦斟满一碗,请织锦喝下。

    织锦推辞道:“你不知道吗?我不能饮酒的。”

    颜振道:“今日一别,安知何日相聚,此乃别离之酒,龙姑娘务必饮下。”

    织锦听言诧异道:“何事要别离?不是说好要去你家的吗,你喝多了不成?”

    颜振正色道:“我与龙姑娘从今以后行同陌路,你不要复牵挂在下,我也不再见你。”

    织锦听颜振此言摸不着头脑,不耐烦道:“怎么了你,疯了不成?”织锦气得泪盈于眶。

    颜振大笑道:“我早已疯癫,可惜龙姑娘尚不知晓。昨日情义,即是风尘一场,浑梦一番,今已随风而散,更念何事?”

    织锦怨泪长流,问道:“你骗我,你喝多了,说的全是醉话。”

    颜振道:“没错,一开始我即是骗你,现在还是,你和我之间只是一场游戏而矣,你只不过是在下无聊时的活偶俱而已,现在弃之正好。”说着颜振转身离开客栈。

    织锦对颜振死心塌地,一片痴心,哪里会让他走开,出门随后追赶,怎敢颜振身法之快,但见他身形几个摇曳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消失在织锦面前。

    织锦此时已无心追赶颜振,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无法承受,似梦中一般,难以让织锦回过神来。现在她只想知道一向对自己温存少语的颜振为何忽地换了个人一般,如此对他无情?

    可惜今时云台不再回来,不会再给她答案。

    天空飘起了雨,想那日温柳林边,小镇之上,两人相见恨晚,而今时只剩织锦一人在雨中默默地哭泣。

    雨滴滴,剑一般刺痛她无辜的心肠。雨滴滴,滴碎她的清纯与善良。雨滴滴,呼唤无法弥补的一世情殇。

    织锦在小镇的街上不知站了多久,雨已将她的身体淋透。街上已少有人过往,仿佛人们懂得她的忧伤

    ,可惜他看得穿俗世的一切,却看不穿眼前这张情网。

    织锦不知晓自己是如何赶回浣纱村的。雨中,浣纱村已燃起一片温情的灯火,伴着劳作一天的人们好入梦遥。

    织锦没有告诉哥嫂二人她回来了,便独自一人躲回小屋,静坐在床头默默流泪。

    雨无声,泪也无声。

    “吱呦“一声,房门被推开,表格和嫂子穿着睡衣前来看织锦,嫂子一见织锦这般摸样,便问道:”好妹子,回来为何不告诉哥哥和嫂子一声。又怎么会哭得跟泪人一般?“

    织锦依然挥泪不语,哥哥道:“白日里织锦曾和那云台一道出去,言要去他家的,若非他半路改悔,欺负了表妹不成。”

    织锦抽泣道:“来时还说得好好的,到了温柳林的小镇,他便像换了个人一样,说先时同我在一起,只是一场游戏而已,此后再不与我相见。”

    嫂子气道:“原来真是薄情寡义之人,心如蛇蝎,难怪昨晚你哥怀疑他不对劲,织锦,告诉哥哥和嫂子,他家住在那里,待明日咱们一起找他去。”

    织锦听嫂子如此言语,更摇头痛哭:“织锦至今方恨自己愚钝,只知他在嵩山附近,更不知他所从何事?”

    哥嫂二人跺足痛惜,嫂子又问道:“先前你二人亲昵异常,今晨我二人视之又无恙。为何却到温柳林的小镇上,他却翻然改悔?莫非他心有难言之事,不知今早你和他临走时又做了何事让他变心?”

    织锦道:“只祭拜了家父而已。”

    嫂子想了想道:“莫非他看了姑父的灵位,以前与天水教曾是仇家,今番结识织锦,知不可为,故而辞却织锦。”

    表格又细想了片许点头道:“大有此可能,不过说起仇家,天水教最大的仇家莫过于颜振,他若真是颜振,一切倒可顺理成章。”

    织锦嫂子叹道:“怎会这样巧呢,何况人家叫云台,不叫颜振。”

    表哥叹道:“玩江湖于鼓掌之中,视人命于无物,颜振不但手段残忍,而且颇具心机,耍阴谋弄计策本是常事,一个名字想必更是他的儿戏之言而已。”

    表哥怀疑地说道:“难道真是他深知自家恶贯满盈,自相愧疚,不愿伤害小妹纯洁,才至如此。”遂表哥问织锦道:“这两天看那云台身着妹妹所织的蓝衫,不知她以前所穿何等服饰?”

    织锦道:“他披散头发,身着蓝海金月红袍。”

    “果然是他!”表哥合目长叹。

    嫂子亦惊讶道:“你说真是姑父的大仇人颜振!”继而忙有质疑道:“怎么会呢?干嘛非往金火堂颜振身上想呢?”

    表哥道:“有村人上无咎冈助战时曾目睹颜振仪容,更何况颜振批散发,着蓝海金月红袍江湖人尽皆知呀!”

    嫂子道:“金火堂离温柳林甚远,他怎会日日跑来与表妹约会?”

    表哥无奈而焦虑地解说道:“金火堂正与石帮主在无咎冈上鏖战,故而离温柳林不远。”

    织锦与嫂子听罢彻底惊呆了,织锦近乎崩溃了,伏在嫂子身上痛哭不已。嫂子含怨而有耐心地对织锦道:“那也罢,如果真是颜振所为,那明日我和你哥哥就去找那恶人理论,定要为妹妹讨个说法。”

    织锦劝说道:“颜振勇不可挡,哥嫂若去岂不遭殃。”

    嫂子微笑道:“我和你表哥都视你为至亲骨肉,不为姑父报仇,亦为妹妹申此冤屈。妹妹你受苦,如哥嫂蒙难,我和你哥哥不怕什么金火堂,相信天理昭昭,善有善报。”说着嫂子将织锦抱紧。表哥亦满含希望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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