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有人死,董婉宁愿死的人是自己。

    让她一个人死就行了,为什么要夺走她的母亲和她最喜欢的人!

    她甚至没有勇气,向玉淳风说过任何关于她喜欢他的话。

    时间果然是不等人的,想不到的意外,随时会发生。

    此时,她的心中不仅仅有悲恸,还有自责。

    她将母亲的死,都赖在了自己的头上。

    如果她不去招惹张放,如果她没有自作主张的将母亲从邱元的府上接到京城,张放也不会发现母亲的踪迹,那样,母亲就不会死。

    她想到母亲曾对她说过,珍惜眼前人,这句话。

    她当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如果早点将心中的感情说出口,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追悔莫及呢。

    在她的心里,玉淳风一直都是一个很能干的人,没想到她才刚刚离开一个多月,他竟然这么轻易的被人陷害,而后又被圈禁。

    她连玉淳风被圈禁的消息还不知道,刚刚来到这里,就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他的死讯。

    她气,气玉淳风不争气,气玉淳风为何这么好欺负,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陷害。更让她生气的是,他的身体明明很好,刚刚被圈禁竟然就染了风寒一命呜呼了。

    是啊,他的身体一向很好的。

    可想而知,被圈禁的日子,玉淳风所受的苦。

    想必,就算他染了风寒,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太医为他诊治过。

    皇宫里的人想让他死,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唉!

    董婉叹息一声,终于抬起头来。

    沈非和沈杰的目光一直停在董婉的身上,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沈非马上开口道:“也许,有些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你不要太过伤心了,我看你身上的伤也不轻,你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

    虽然沈非和沈杰都看到了董婉脸上、手上的伤疤,但是董婉一直不说,这两个人也没好意思开口问。

    不过看董婉的脸,完全没有了昔日的神采。粗糙黝黑,还布满了像蛇鳞一样的疤痕,眼窝深陷,颧骨突出。似乎像几个月都没吃过东西的难民,整个人瘦成了一把骨头,似乎一阵风就能轻易的将她吹走。

    沈非心里想,看董婉手上和脸上的伤都不轻,不知道身上的伤势如何。他想不出,董婉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弄得满身是伤,而且伤的还如此奇怪。

    董婉见沈非看她的神色奇怪,猜到了他是在猜测她受伤的原因。

    董婉将袖子撸起,露出了胳膊上的皮肤,随后又放下衣服。

    她道:“不用看了,我全身都是这种情况!”

    沈非看到董婉胳膊上的皮肤,也如同她的脸,和她的手一样,布满了深红色的疤痕。

    沈非问:“你这伤口甚是奇怪,到底是怎么弄的!”

    董婉叹息一声,道:“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被一条蟒蛇当成食物吞进了肚子里,也算是我命大醒的早。不过,人虽然从蟒蛇的肚子里逃了出来,人却变成了这样!”

    董婉当然没敢说,她前几天身上的伤口更深,像厚厚的树皮一样。

    受的伤奇怪也就罢了,恢复力也那样惊人,一则容易让人怀疑她说大话,二则也容易引起别人对她的怀疑。

    沈非和沈杰闻言,均瞪大了眼睛。

    被蟒蛇吞进肚子里,竟然都能逃出来,可谓生存能力惊人!

    沈非马上说,道:“那可要找个郎中好好瞧瞧!我见你伤的不轻,万万不能拖着!”

    董婉摇头,道:“没什么,反正死不了!我想去定京看看!”

    董婉看着沈非,沈非点了点头,道:“好的,我送你回去!”

    吃过饭后,董婉等三人上了马车,直奔定京城。

    此时,董婉的心中虽然悲痛,却是平静的。

    很奇怪,一旦接受了,已发生的事实,人却变得平静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董婉第一次平静的欣赏路边的风景。

    虽然此时的群山已脱掉了它绿色的衣装,换上了一层浅灰,实在没什么看头。

    但是,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

    当董婉看到被烧成废墟的陶然居,被贴上封条的布衣巷的时候,伤心、悲痛、怨恨,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这种复杂又简单的心情,变成了一股气,顶着董婉的眼睛,一阵阵的往外冒湿气。

    可是,无论怎么冒湿气,眼泪却再也流不出来了。

    她当日离开之时,怎么都没想到,她再次返回定京,这里会物是人非。

    而在这个地方,她送走了她三个至亲的人。这里,已成为了她的伤心地。

    这两个噩耗如同晴天霹雳,将董婉劈的外焦里嫩。现在,她的心中充满了恨和不甘,却不知道究竟该恨谁,又为何不甘。

    该恨那些始作俑者?难道她不是其中一个?该恨命运的捉弄吗?恨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恨,不能让她已失去的亲人复活。

    母亲和玉淳风一直都是她活下来,下去的动力,但是现在动力没有了,她觉得自己突然没有了方向,不知道究竟该往哪里走。

    她坐在玉淳风满是灰尘的房间里,突然心如死灰。哀大莫过于心死,听到玉淳风已死的消息时,她的心已死了。

    董婉沉默的时间太久了,这让小黑感到不安,他问:“你要为他们报仇吗?”

    董婉摇摇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以前我不懂得这个道理,才让自己满手是血。我身上的杀孽已太重了,我不想让血魔再次控制我的身体。坏人做尽了坏事,终究会得到报应的。我始终不是刽子手,不该夺走任何人的性命,让他们慢慢等他们的果报吧!”

    小黑问:“可是现在你的房子被烧毁,娘也不见了,你打算怎么办?”

    “能做的沈非都已做过了,我想就算我继续查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收获。娘前半生享尽了荣华富贵,没想到后半生会如此坎坷,都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好,没能让她老人家安享晚年。

    既然人都已去了,就让他们安心的走吧!”

    董婉看着院子里已枯萎的花草,这些花儿都是季遥精心挑选的品种,本都是四季常开的。

    如今,没有了照顾她们的人,她们也随主人的离开而尽数枯萎。

    “都说花儿是通的,看来果真如此。你看她们,主人才走了几天的时间,她们竟然也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董婉满怀忧伤的看着窗外,枯萎一地的花草。

    小**:“这些花草的品种特别,需要人精心照顾,现在失去了照顾,自然会枯萎的!你不要太过伤心,身体要紧。”

    小黑明白,人眼中所看到的景物,到底如何,这与他们的心境相连。

    此时,董婉在布衣巷中,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会充满了悲伤。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回忆,如今,她只拥有回忆,可是心里的那个人却失去了,如何叫她不伤心呢。

    时间越来越晚,小黑劝董婉离开。

    “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如果被人发现,会很麻烦的!”

    沉默,继续封住了董婉紧抿的嘴唇。

    坐在椅子上的人,如同一个木偶,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语言,甚至,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任何情绪的变化。

    “灵儿!”小黑再次催促。

    董婉并非不想离开这个地方,继续留在这里,所看到的任何东西,只会让她想起玉淳风。

    甚至,她的目光所到之处,都能看到玉淳风的影子。

    他在石桌旁饮茶,回过头来,对她莞尔,笑的如同三月的春风。

    他在房中看书,看的非常仔细,仿佛已完全沉醉在书中的世界。

    转而,他又起身向董婉走了过来,他道:“婉儿,天冷了,多加件衣裳。”

    董婉的脸上终于有了欢喜的表情,可是还来不及她将嘴角扬起,走来的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幻觉罢了。

    “走吧!”董婉起身,终于决定要离开这里,因为她已承受不住回忆和幻觉对她的折磨。

    小黑率先从高墙飞出,确定外面没有人,才让董婉翻墙出去。

    沈杰一直等在布衣巷的外面,见董婉出来,马上迎了上去。

    “姑娘,军主在客栈等你!先去客栈吃点东西吧!”沈杰见到董婉后,说。

    董婉点点头,可是她并不饿。

    客栈的客房里,有沈非为董婉准备好的棉衣,还有一包银两。

    沈非知道,董婉不会一直与他在一起,所以早就帮她准备好了东西,她想要离开,可以随时启程。

    “婉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沈非问。

    董婉摇摇头,她返回定京,不是为了避祸,只是为了让亲人知道她还安好。

    如今,这里连亲人都没有了,她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何况,九头怪一直都在追杀她,她从镇妖塔中逃出来,又放走了九头怪,慈光寺的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留在定京,不是一个好选择。

    可是,她又能去哪呢!

    天下之大,似乎哪里都可以去,但是又似乎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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