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哥哥,你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必须恪守门规守则的凡间术士了,对心里的那个人,总要上点心才是,否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白舍似有感触,开口劝导他。

    “那时……我看她为我丢了大半真元,伤得很严重,就说让她自己下去好好休养休养,她听了好像不太开心。”娆子墨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来。

    白舍“噗嗤”一笑,按照他这种明明心急得要死,表面上却又淡漠疏离得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那人听了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平时子墨哥哥待人可是温文尔雅斯文有礼的呀,怎么到了心里那个人的身上,就全乱了阵脚了?这般冷淡的话,可是要伤透那姑娘的心了。对待自己在乎的人,还是温柔些的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机会对那人温柔了。”白舍起先还笑嘻嘻的,不着意说到后头的话,眉眼一垂,声音也低了下来。

    鼻子酸酸的,也笑不出来了,她别过脸去,尽量用比较轻快的语调道,“等子墨哥哥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去吧,妖王和雪滴肯定等你等得急死了。”

    “要走当然得一起走了。到了妖界,你不要怕,有我护着,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我……我怕是不能跟你一起到妖界去……”

    “为何?”

    她踟蹰着要不要告诉他实情,思量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要回筌遥山。”

    “筌遥山?”

    白舍不再回答。娆子墨当然是无法理解的,可她隐藏了太多的秘密,不能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否则只会伤害到他们。

    却没料到娆子墨出口惊人,“是为了渡魂灯?”

    “你怎会……”

    娆子墨见她这等反应,知自己猜对了,苦笑着摇摇头,“为了言歌,你真是越发地不知轻重了。这么危险的事,也打算一直自己扛着么?”

    白舍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他到底知道多少?

    “你想救回言歌的心情我理解,可是……命数使然,言歌兄弟死了,这是他的命,天意是不可扭转的,你又何必如此。”

    “命吗?我才不相信。言歌有什么错,非要承担这样的命运?天道如此不公,我岂甘承受这一切?”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提及虚无缥缈的命数之论?她感到不解,也实在无法接受。

    “你不相信命吗?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命。”娆子墨突然拉起她的手,穿过他胸前的衣襟,触碰到他细腻光洁的肌肤。

    白舍一惊,敏感地要把手抽回去,娆子墨却紧紧攥着她柔嫩修长的五指,在他的衣襟内游移探索着什么。

    在触到肩膀和锁骨的连接处,手指停止了移动,娆子墨哑着嗓子低声道,“摸到了吗?”

    指尖触碰之下是一小块浅浅的凸起,她的记忆飞快回转到当初他们和千重影尧斗打斗时的情景,娆子墨大块衣襟脱落,底下露出了一块五芒星的胎记。

    “这是?”白舍摸到了五芒星的柔软的一角,不解地仰起头来。

    “五芒星阵血引的印记。”

    “五芒星阵?血引?”

    “让宿主现世的最后一道程序,就是以三千五阴孩童之血,铸成五芒星阵,再用血引所有的血来开启。五芒星阵开启了,宿主就回来了。你以为我娘亲派人捉人来给我补充精气,真的只是因为我刚刚复活,身体太虚弱么?她是为了让我尽快变得强大起来,好保住自己的性命,继续好好地活下去呀。”

    白舍惊愕不已,她对此事竟是全然不知。

    血引复活,魔界中人蠢蠢欲动欲将他擒了来打开阵法,仙界中人则一心要在魔界集齐五件上古宝物之前杀了他好阻止阵法的开启,无论是哪一方,都不可能让他好好地活!

    “我生来便有这个胎记,生来便背负着这样的宿命,死了一回,活过来了,若再死一回,就不知是否还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白舍心里好像梗了块大石头,有些不自在地撑住了身后的桌子,摸起一个茶盏,仰头一倒,明明杯中什么都没有,她却像是喝了一杯极其苦口的茶,皱紧了眉头,濡湿了眼眶。

    “白舍,你知道吗?其实我还有过一个弟弟,他身上也有同样的印记。可是他真幸运,在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就夭折了,他的世界里没有残酷,没有哀伤,没有时时牵制他的宿命,只有娘亲的笑和吻……我真羡慕他。但是我也很欣慰,至少老天还给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代替弟弟忍受一切痛苦的机会……”

    “或许……或许一切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子墨哥哥,还记得吗?天空总会放晴的。”白舍牵强一笑,不想再去谈论这压抑沉重的话题,“子墨哥哥你饿了吧,我到外面去采些果子给你吃。”说着她扶着桌椅,三步两步就走到了门口。

    娆子墨一愣,忙跟在她后面拉住她,笑道,“傻丫头,你这样跌跌碰碰的再伤了可怎么好?还是我去吧。”见白舍一脸的担忧,于是继续说:“我现在身体虽是弱了些,可终归是男子的筋骨,不过摘几个野果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舍还想要推辞,可又不得不低下了头,一个瞎子,拿什么来照顾别人?尽给人家添麻烦罢了。

    “那你一定要小心,别走远了,就在这庭院周围走动就好。”

    “好。”

    白舍倚在门口,摸着自己的双眼,此时却恨恨地想着要是再见了莫灵素,一定要在地上挖一个坑把他扔进去,再把土填上,然后狠狠地在上面踩两脚。

    凉风习习地吹着,她想起那把琴还在树下的石桌上,这风里带着湿意,吹久了怕是要把琴给弄坏了,所以就抬脚往外走。

    到了树下,抱起琴,闻着桃花馥郁的香气,脑海里突然现出一个男子白衣翩然的孤清背影来,她甩甩头,知道那是月微的背影,虽是误会了他,可对她,她心里只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还有……她说不清,但她讨厌现在想起他的感觉,遂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转身要回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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