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不住火。

    南唐皇帝刺杀大夏皇帝之事很快便被大夏的将领所知,一方面派了人到冰湖打捞,一方面压抑仇恨之火已久的方湛带兵与南唐和北汉交战,誓要为主报仇。

    于是,原本之前一直同仇敌忾的三国兵马,在打败了冥王教之后就在雪域又重燃了战火,凤婧衣便是在三军混战的喊杀中醒来的桎。

    萧昱和凤景都不在,马车上只有青湮和沐烟两人,见她睁开眼睛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询问道,“你怎么样了?潼”

    “没事。”她沙哑着声音淡淡道。

    “这得亏有淳于越这神医在这里,不然就你那样子只怕谁也治不好了。”沐烟道。

    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她浑身冰冷得连脉都若有若无,一开始淳于越想尽了办法,她却始终自己不愿醒来。

    “醒来就好。”青湮道。

    “什么嘛,淳于越那混蛋还说要是你不醒来,是你自己不想活了,不关他的事。”沐烟没好气地数落道。

    “沐烟,人才刚醒,别扰了人休息。”青湮低声斥道。

    “我们这是去哪里?”凤婧衣望了望车窗外,低声问道。

    “回丰都啊,小凤景闯了大祸,这会儿姓方的带人追着打呢,你又有伤在身,萧昱就让况青和我们先护送你回丰都。”沐烟说道。

    “夏侯彻呢?”凤婧衣定定地望向青湮问道。

    青湮摇了摇头,道,“一开始听说没找到,之后大夏与南唐和北汉打起来了,我们也不方便再打探消息,那里兵荒马乱的,只好先带你走了。”

    凤婧衣目光又黯淡了下去,沉默了半晌,道,“青湮,求你一件事。”

    “行了,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沐烟没好气地说着,瞥了一眼她包扎着的手道,“淳于越说你这手现在已经半残废了,起码一两年是动不了武也使不了多少力气了。”

    她记得,她这一双巧手能同笔书写,一手字堪称绝妙,一套玄机剑法亦是绝世无双,就这样废了,连她都觉得可惜。

    青湮瞥了一眼沐烟,问道,“你说。”

    她既说了这个求字,自然是对她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你和淳于越去大夏吧,若是他们找到了他,请你们一定想办法救活他。”她说着,想起冰湖上的一幕幕,眼中不自觉地涌出泪来。

    “可是你……”青湮看着他苍白如纸的面色,很是不放心。

    她们也不知道冰湖那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们接到消息过去的时候,她已经伤重昏迷,只是口中一直念叨着不要死不要死,现在人是醒过来了,可是说话也好,神色也好,总让人感觉到不放心。

    “求你了。”凤婧衣神色凝重地恳求道。

    他伤得很重,若万一能找到了,当世之间除了夏侯彻,没有谁的医术再有可能救他。

    她现在有伤在身走不了,外面又有着北汉和南唐的侍卫护送,加之如今的情势,就算她找去了,也会被人恨得杀之而后快。

    青湮沉默了一阵,道,“那好吧,你这里有空青,应该不成问题。”

    “谢谢。”她木谢然地说道。

    青湮望了一眼边上的沐烟,叮嘱道,“你帮着好好照顾。”

    “行了,走你的。”沐烟不耐烦地道。

    青湮下了马车,找上了淳于越低声说了几句,两人便准备离开了。

    “青姑娘,是皇后娘娘有事吗?”况青打马走近问道。

    陛下吩咐要他们护送皇后娘娘回丰都,之前人一直是昏迷的,这会儿她从马车上下来,难不成是皇后娘娘伤势有变。

    “不是。”青湮望了望马车,道,“她已经醒了,吩咐我们回去接应一下,你们先走吧。”

    况青想了想,以为是皇后娘娘要他们接应陛下唐皇,便也没有再多问,于是道,“那就有劳二位了。”

    青湮点了点头,与淳于越两人又沿原路折了回去。

    凤婧衣由沐烟扶着坐了起来,整个人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中底一汪死水。

    沐烟一开始在说话,可见见感觉到了

    tang不对劲,叫了她几次也没将她叫回神来,不由担忧地皱了皱眉头。

    南唐和大夏之间的恩怨本就是个解不开的结,他与那个人便也注定多受磨折,可是凤景这一回这样做,却也着实是伤了她的心了。

    这么多年,她所做的一切不也是为了南唐为了保护这个唯一的亲人,可最终这个唯一的亲人却给了她最狠的一刀,让她焉能不痛心绝望。

    回丰都的一睡,她开始反反复复地发高烧,人时而清醒几日,时而昏迷几日,便是醒来了也不与人说话。

    沁芳看到回来已经清瘦不少的人眼眶都红了,送了吃的地进去,问了半天也不见出一点声音。

    “这好好的人出去了,怎么回来成了这样?”

    沐烟抱臂倚门而立,看着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地人,她就那么坐着,好像是独自一个人在想着什么,却没有人看透她的心思。

    “喂,你倒是想想办法?”她望向边上的空青道。

    空青面无表情地说道,“心病需心药,莫说是我,便是主人来了也没办法。”

    她自己不想再面对周围的人,又岂是药物所能左右的。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沐烟叹了叹气道。

    “慢慢来吧,她心里压得东西太多,让她这样自己静一静兴许也是好事。”空青平静地道。

    这些年,这个人将太多的东西积压在心里,一个人的内心再强大也总有承受不住的一天,何况她经历的许多已然是常人所无法承受的东西。

    “人治不好,那手总能治好吧。”沐烟没好气地道。

    “谁手伤成那样是能一下就治好的?”空青瞥了她一眼,说道,“她手上筋脉损伤太大,没个一年两年恢复不过来的。”

    那双手也不知遭了些什么罪,就差没给断了。

    “一群庸医。”沐烟道。

    空青知她不过是嘴上不饶人,便也懒得再与她辩驳,但是凤婧衣那双手要想恢复成以前的那般灵活有力,这辈子恐怕都难了。

    以他在金花谷多年的医术,便是让主人来医治,也最多能让她的手能活动而已,将来再想拿剑,提重物恐怕是不可能的。

    “主子,你先吃点东西吧。”沁芳端着饭菜坐在凤婧衣边上哽咽着声音劝道。

    她如今手又伤,连筷子都拿不稳了,吃饭喝药都得人侍侯着才行。

    凤婧衣望了望她,伸手吃下了她喂到嘴边的饭菜,百无表情地咀嚼着,至于吃的是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最近她总是做很冷又很长的梦,一次又一次梦到自己在雪域的漫天冰雪地里找夏侯彻,可是她始终都没有找到他,于是每一次又在从梦中惊醒。

    沁芳看到她肯吃了,紧紧抿着唇忍着哽咽的声音,一口一口喂她吃下了饭菜,问道,“主子,手还疼吗?疼得话叫空青过来。”

    凤婧衣摇了摇头,她似乎已经忘了什么叫疼的感觉,连心都麻木了,又怎么能感觉到身体的痛。

    沁芳问了她几句,半晌也不见她开口说话,便红着眼眶收拾东西先下去了。

    这一天好几天都是这样子,问她什么也不说,好像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可却每天夜里睡觉又面色惨白一脸冷汗地惊醒过来。

    沐烟和空青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成了这样,陛下又一直未回丰都,可这人天天这么个模样,着实让人瞧着揪心。

    她依稀记得,这是第二次看到这样惶恐无助的南唐长公主,第一次是在两个孩子出事的时候,第二次是现在。

    以往那么多强敌环伺,生死关头她也都能很快地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唯有这两次让她看到了她并非无坚不摧。

    沐烟不想在屋里看到她那要死不活的样子,索性坐在了外面,瞥了一眼空青问道,“雪域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他们到底谁打死了谁?”

    萧昱一直没有回来,可见这回大夏那容军师和方湛可真是发了狠了,不然不会一直无法脱身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空青道。

    “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的,夏侯彻那祸害不是真死了吧。”沐烟喃喃道。

    事到如今,她

    们若再看不到凤婧衣心在何处便是傻子了,若是那个人真死了,她以后可变成了什么模样去。

    “那也不是你能操心的事儿。”空青道。

    沐烟瞪了他一眼,懒得再跟他争论,起身道,“你看着吧,我回去补个觉去。”

    凤婧衣这睡不好的,折腾得他们一个个都提心吊胆地睡不好。

    雪域那边的战况如何,凤凰台一无所知,直到半个月后的夜里,萧昱才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丰都,也没顾上回宫理政,直接便先来了凤凰台探望。

    沁芳因着一直不放心凤婧衣,故而与宫人轮番在寝剧这边守着,听到外面传来响动连忙出了门,看到长廊灯影下疾步而归的人,一时间不知是喜还是忧。

    “陛下!”她欠身请安道。

    “皇后如何了?”萧昱停下脚步,站在门外问道。

    “娘娘睡下了。”沁芳如实道。

    萧昱沉吟了片刻,道,“你们下去吧,朕进去看看她。”

    原本是打算亲自送她回来的,奈何大夏的兵马穷追不舍,她和凤景根本脱不了身,这一仗一打便是半个多月才消停下来。

    战事一过,他一心挂念她的伤势,便先一步赶回来了。

    寝殿内只留了一盏照物灯,光线显得昏暗,他轻步掀帘而入到床边坐下,床上的人还静静睡着,只是眉头紧紧蹙着,可见梦里并不安稳。

    他探手抚了抚她蹙着的眉头,喃喃低语道,“阿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非要与我走到如此地步。”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让她那么短短几年就一颗心落在了那个人身上,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敌不过那人在她心中的位置。

    虽然这些日一直还在雪域打仗,但她的病情况青也都每日有回报给他,便是当年他的死讯也不曾打挎她,如今一个夏侯彻就让她变成了这般模样。

    可是又要他如何甘心放手,眼睁睁他爱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的女子投入别人怀抱。

    他在床边静坐了一夜,床上的人醒来的时候看到他,也并未有丝毫的面色起伏,好像是看到了他,又好像是没有看到她。

    “阿婧,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早膳之时,他向她说道。

    凤婧衣缓缓将目光移向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我们说好的,要一个我们的孩子。”萧昱定定地望着她说道。

    也许,他输给了那个人,就是因为他一味的退让和等待,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凤婧衣面无波澜,好像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又默然转开了目光。

    萧昱微不可闻地叹了叹气,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道,“宫里这几日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处理,恐怕没多少时间回凤凰台,等天气暖和些了再接你回宫住。”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早膳过后,萧昱叮嘱了空青和沁芳好生照顾,一再交待了况青护卫凤凰台的安全,方才起驾回宫去了。

    原本就冷清的凤凰台,因着主人的寡言少语显得更为沉寂。

    每天,她只会问一句话,“青湮有没有消息回来。”

    沐烟知道,问青湮的消息,也是在问夏侯彻的消息,可是青湮和淳于越却一直没有一点动静,这让她都有些坐不住了。

    直到数日之后,沁芳自外面采买东西急匆匆地回到了凤凰台,也不敢去向凤婧衣说,便先去找了空青和沐烟询问。

    “沐姑娘,空青,我在外面听到消息,大夏那里已经由皇长子夏侯懿登基为帝,丞相原泓和军师容弈共同辅政,这消息……可是真的?”

    大夏让一个才一岁多点的孩子登基为帝了,岂不就是说夏侯彻已经……

    沐烟和空青听着皱了皱眉头,一抬眼看不知何时站在沁芳后面的人,顿时惊得失得失了言语。

    “你们倒是说话啊?”沁芳急切地追问道。

    沐烟两人没有说话,她背后却传来颤抖而沙哑的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沁芳闻声回头,一看站在后面的人,“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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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原本就是要避着她的,这倒偏偏让她听到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凤婧衣走近,目光难得的清明。

    沁芳咬了咬唇,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得坦言道,“大夏皇长子夏侯懿登基为帝,年号光熙,由当朝丞相原泓和军师容弈共同摄政。”

    “不,不……”凤婧衣闻言摇头,不愿相信她的说辞,她说熙熙登基本为帝了,岂不就是说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主子……”沁芳看着她的样子,眼中满是泪光。

    凤婧衣拂袖转身便朝着凤凰台外面去,她不信他会死,她要去大夏,她要去问个清楚……

    然而,人还未出凤凰台便正撞上回到凤凰台的萧昱,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便也猜到了原由,“阿婧,你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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