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汤寻只是在叶子的周围观察,除了被划伤的冰面之外什么也没有。他打算到更远的地方看看,于是趴在那片叶子的旁边,说道,“你等等,我只是到周围看看有没有敌人,不会走远的,放心。”

    汤寻不知道他的话对方能不能听懂,他还是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在往远处去,汤寻终于看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所有的迹象都显示出,那片叶子是被追杀到了自己看到她的地方,同时被那些鱼人用鱼刺钉住,也许是以为她已死了的。

    随后,汤寻渐渐发现了一些算落在地上被杀死,乃至切碎的叶片。汤寻想,这应该就是那个叫做小诺的女孩的族人。

    从战斗的痕迹来看,这是一次一面倒的屠杀,不只是这个“叶子”种族被彻底毁灭了。而且,战斗的过程中,这些叶子应该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整个战场上只有两片鱼鳞。看到这里的时候,汤寻的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联想到自己的种族当年在素谷备受巨鹿欺压的情形。

    看着一些痕迹,所有这些叶子都没有逃走的打算。一切迹象都表明,他们在为这个叫做小诺的女孩争取逃跑的时间,只不过女孩最终还是被追上了。

    在更往前的战场中,汤寻发现了一些树枝搭建的,一场简陋的锥形“建筑”,这里应该就是那些弱小生灵赖以生存的被称为“家”的地方了,汤寻暗想。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这些树枝明显是被有意堆放的,不是大自然中常见的形状,虽然简陋却有着一定的规则。同时他们存在的时间很长了,至少这个冬天他们一直住在这里,因为,建筑的根基还在冰面之下的冻土里。

    这里距离小诺不超过一百米,可见战斗发生的时候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这样的差距之下,这些“叶子”是不会对鱼人形成任何威胁的。

    这让汤寻想起了还未觉醒远古血脉的素谷人族,那个时候的人族就和花灵族一样,很有可能就会在巨鹿的倾巢而出下被彻底毁灭。虽然人族这样弱小,可是依然被巨鹿残忍的剥削着、压迫和欺凌。

    来到小诺的身边,汤寻决定就这么守着她,不论有没有敌人过来,他都会守护在这里。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生长在灵魂里的性格,即使是称为魔种也不能改变和遗忘的东西。除非有一天他彻底迷失了自己,那个时候所有的怜悯都消失,否则,这种守护将会贯穿他的生命。

    但是等了很久,他都没有等来虞花非。

    虞花非很快就回到了队伍当中,他和汤寻虽然为了追踪鱼人走了很远,却没有离开多长时间。

    虞花非想到的能够找到的人当然就是马槐,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背景和遭遇的纽扣山老乡。

    其次,她想到了人族的医者,想到了太公,只有这个老人才能指挥的动那些医者。

    当她找到太公的时候,拓跋原也在,两个人正在准备将墨染英送过来的药品分发给花灵和树精两族。

    看到虞花非正好过来,太公还以为她为了药品的事儿而来的,还算热情的招呼,“虞牙你来的正巧,让你的族人也过来吧,可以领药了”

    见到人族的行动这么快,虞花非当然很高兴,感激的说道“多谢太公和大将军了。不过我不是为了药的事儿而来的。”

    “哦”太公和拓跋原都没有轻易接话。

    虞花非解释,“是汤寻让我来的,他在队伍过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女孩,让我过来传个话,想让您找人过去帮忙,小女孩受伤了。”女人明白自己的情况,将自己完全撇清了关系,只事情推给汤寻,她话中的的意思很明显我只是个传话的,我并不是个多事儿的人。

    但是这话,拓跋原听了就不是味儿,沉声说道,“虞牙,你最好弄清楚,我们给你提供药品就已很不错了,你想让我们帮你处理伤员,想找我们借医生也没问题,这个事儿挨着汤寻什么事儿了?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虞花非显得很尴尬,太公也没有说话,涉及到汤寻的事情,太公有自己的考虑。

    女人解释道,“事情本就是这样的”虞花非将汤寻想要追踪鱼人,要求自己跟过去和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是事实,虽然虞花非有避重就轻的嫌疑,可是整个事情确实是汤寻在主导的。

    太公点了点头刚要说话,拓跋原冷哼,“你最好回去告诉他,不要给队伍惹上是非,要知道苍耳还在队伍当中,誓言之杖没有到榕树城责任就全是我们的。告诉他赶紧回来,什么也不要管。”

    虞花非虽然心里被说得不是滋味,却也不敢和拓跋原理论。花灵本就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

    可是毕竟是答应了汤寻,她也不好做不到,尤其是她不觉得这是个坏事儿,只是救个小女孩能有什么麻烦。

    想到这些的虞花非开始满世界的寻找她心里唯一还能帮得上忙的人,师紫月。可是这么多人,那里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而且她私下里的小动作还不敢让拓跋原知道了。不敢问人也就只能自己找。

    久等虞花非而不见人的汤寻心里边有点焦急,他和队伍分开时间不短了,队伍可不会停下来等他,一个人在这荒野当中,他心里也有点没谱,倒不是他害怕什么,而是,太阳已开始西斜,等了大半个下午了都。而且虞花非也说,这个小诺等到太阳落山也就会死了。

    按说她应该早带着人赶到了啊。汤寻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眼看着救人的时间所剩无几,他只能自己想办法动手。

    用自己的佩剑凿穿了冰面,围着小诺的身体弄了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他觉得既然是新伤,又是在冰上这个骨刺应该扎的不深,把冰面启走应该就行了。

    但是在将冰层起出来之前,汤寻却发现这个钉在冰面上的鱼刺似乎有点不对劲,用另外一根形状差不多的鱼刺好歹比划了一下,发现它应该还扎进冻土层当中不少。

    这一次下子,可就难办了,汤寻一边看着太阳沉入地平线的速度,一边使劲的挖着冻土层。利剑不好用,汤寻干脆就用双手,虽然受伤带着指甲,可是指甲依然能够感受到撞击的力度,加上汤寻本身的问题,关节处就有些肿胀。好在冰冷的泥土让他手指上的血液流速稍稍变缓。

    还没有见到师紫月的虞花非再次看到了汤寻的时候,这个打铁壳子正抱着一块巨大的“冰盘”匆匆走来,双手颤抖的尤其厉害,可是他依然没有放手。

    “对不起汤寻,我,我找不到人,他们不帮我啊”,虞花非内疚的想要给自己一刀。

    可是汤寻看着只剩下一点点还在地平线上挣扎的月亮,已没有责备她的时间了,冷声说道,“快,治疗她”

    跟着虞花非一起来的马槐看了看小女孩的情况,先是皱眉,然后很遗憾的摇摇头,“不行,她和我们的生命体征不一样,我们算是半血肉类生命,可是,她不是,我就不了她”

    “对不起,汤寻对不起”,女人内疚的快要可要哭出来,尤其是他看到,汤寻一动不动,而他手上安静的躺在冰盘当中的叶子似乎就要停止了呼吸的时候,难过的说道。

    汤寻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他冷静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一些人的痕迹,因为在他看到马槐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应该可以就这个小姑娘,他在人群中搜索者那个人的身影。

    汤寻一言不发的站着,然后有一言不发的开始径直走动起来,双臂颤抖盔甲撞击发出细微的声响。这样的汤寻让虞花非的心砰砰直跳,一种莫名的冷酷侵袭着女人。这不是汤寻有意表现的,只是他穿着盔甲这样做的时候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受。

    女人害怕了,他害怕的不是汤寻这个人,而是这个少年所掌握的话语权,所掌握的能量。

    但是汤寻丝毫不理会女人那充满自责和内疚的不住的道歉,他依然向着自己猜测的目标应该在的位置上前进。

    那是一个不太大的囚笼,是呀呼的“杰作”。

    同时,他也看到了看守这个人的师紫月。

    “哎,汤寻”,师紫月高兴的和汤寻打着招呼,汤寻看了一眼太阳,加快脚步,以披着这身盔甲能够达到的最快的速度直直的向着师紫月奔来。

    师紫月也不明白汤寻怎么了,就看着打铁壳子抱着一块儿冰收手颤抖的一般不发的向自己发动了“冲锋”,步兵的冲锋。

    “啊,汤寻你干什么”,被吓了一跳的师紫月跳起来叫到,但是汤寻还是没有理会师紫月,对里面同样看着自己的阿弗洛狄沉声道,“救她”。

    阿弗洛狄没有说话,而且什么也没有做。

    汤寻看了一眼太阳,似乎只剩下一些余晖还在照耀着这片土地,沉声,甚至带着些命令的语气说道,“救她,马上救他,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阿弗洛狄手抬起来,却又放下去,汤寻盯着余辉没有回头,语气稍稍软化了一些“救她,之后我会听听你怎么说,你知道我能说上话的。”

    阿弗洛狄还是没动,“救她啊!你没听到吗?”

    汤寻本来被极端的冷静压抑的极端负面的情绪一下子冲出了身体,那巨大的负面情绪隔着盔甲仿佛又添上几分硬生生的冰冷。

    阿弗洛狄的手终于落下,一束绿色的光芒落在叶子的身上,那顶住她的鱼刺连同冰层一起碎裂开来。随后叶子在空中缓缓竖起来,随着绿芒照耀在她伤口上,整片叶子慢慢卷出几个弧度出来,一些弧度渐渐成了一个圆筒。

    慢慢的就在那充满了曲线的,由叶子卷成的立体上显现出了五官的轮廓,很快一个少女的形象在叶子上显现出来,一些叶子围成了好似裙子一样的东西,叶边的轮廓成了裙摆上如同风铃般的点缀,随后,立体的身子像是裹上了绿色的外衣,衣领高高的超过了女孩的头顶,简约的只有右侧才有的衣领上那些叶子最边缘上的细碎也成了如同裙摆一样在衣领上的点缀。

    很快,这片叶子就形成了一个三十多厘米不到四十厘米的小姑娘的形象。

    “好,好神奇”,师紫月被于眼前奇妙却美丽非凡的变化惊呆了。

    很快一个沉睡的女孩的完整形象就出现在几个人眼前。不只是师紫月,即使是这美轮美奂的表演的缔造者阿弗洛狄和围观的虞花非、马槐也都惊讶的合不拢嘴。没人能够看到汤寻隐藏在盔甲之下的表情,穿着个铁壳子,谁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现在什么表情。

    很快女孩醒了过来,裙子上淡绿色和一种亮丽的红黄色搭配在一起,显得娇小的她端庄而优美。女孩刚刚醒来,却又睡眼惺忪“谢谢你们,可是我要睡了。”果然她说完这句话,就再次闭上了双眼,汤寻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接住女孩,女孩却停在了空中,就连阿弗洛狄都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从伤势中恢复的小女孩竟然一下子睡着了。

    而且自己撤去了力量,她竟然自己漂浮在了空中。就这样睡在了空中,阿弗洛狄隔着囚笼抓住了汤寻伸向女孩的手,将手放在唇边。

    “嘘,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这个时候,所有的余辉终于散去,借着入夜前微微的白光,女孩在娇小可爱中又增添了一些慵懒和恬静。

    汤寻的手停在半空,依然还在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阿弗洛狄看了一眼隐藏在盔甲中的汤寻,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汤寻那股巨大的负面情绪被他生生的压抑着,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逸散,唯独没有触碰到这个美丽到惹人心碎的女孩。

    阿弗洛狄松开了直至汤寻的手,坐在囚笼里,一言不发。

    正是这个时候,一名战士来到汤寻的身边,朗声道“大将军。。。。。。”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汤寻还伸在半空中的手一个转身就扇在了那个战士的脸上,那战士被铁质的手甲扇的嘴角流血,转了个圈摔在地上。

    “闭嘴”,汤寻用极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儿,阿弗洛狄可以感受得到,汤寻那巨大的负面情绪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如洪水猛兽般涌向那个倒在地上的战士。

    战士不知道是被打蒙了还是怎么的,呆呆的看着汤寻真的闭嘴一言不发。实际上,在场的只有阿弗洛狄知道,那个战士是被吓傻了,不知道有没有尿裤子,而始作俑者,就是汤寻那强大的负面情绪。

    少年注视着倒在地上的战士,一言不发,战士也看着汤寻,却不敢与汤寻对视一动不动,好一会,汤寻才伸出了“铁”手。战士下意识的用手握住,然后就被汤寻拉起来了。

    “看见龙哥窟踏,让他找我一下”,然后汤寻就带着被吓呆了的小战士向远处离开。

    师紫月和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一样呆呆的看着汤寻,“他,从来不这样的。”

    虞花非也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心翼翼的说道,“他,是不是发火了?”

    只有精灵女皇明白刚刚发生了些什么,看着那安静的悬浮在空中的小女孩,“看来,他多了一个不能碰的禁忌,救赎。”

    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只有马槐,从头到尾不知道刚刚怎么回事儿,跟个木头似的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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