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 这衣服哪儿买的, 质量有点差啊。”宁窈吐了吐舌头, 眼里却一点不心虚。
    其实陆执这件法衣有灵力加持,普通修为根本扯不动。
    只是宁窈短短几天内修为突飞猛进,一路从金丹跃至分神境界,这种进度简直不可思议, 若是普通修士要达到这般修为,至少需要五百年时间。
    而这全是因为陆执。
    每一次神魂相交,都是一次灵力的供给,陆执很主动,甚至是慷慨,所以此每次过后宁窈都觉得好累,一个是神魂过分活跃的累,还有,那么多灵力也需要时间来消化。
    这时候宁窈总会觉得空虚,有种进入贤者时间的感觉。
    特别是看到陆执睡着,会觉得是自己把他掏空了。
    今天看到他新生出的白发,宁窈就更不安了。
    总觉得陆执暗地里在计划什么,却不打算告诉她,他准备一个人抗下所有事,到最后她才会知道。
    这种感觉很差劲。
    陆执眼神淡漠,看不出情绪,只有若有若无的暗光翩浮,“你现在被我控制了,我不会放你走,如果入魔,你会第一个被我杀死,你一点都不怕吗?”
    “我好怕呀,”宁窈眼睛弯成小月牙儿,面带桃粉,皮肤仿佛盈着一汪水气,受尽滋润的模样,“你也可以趁我睡着了对我做过分的事,真的,我不会生气的。”
    陆执脱下被扯坏的外衫,扔到一边,伸手拦住她的肩,往怀里一带,又气又忍不住笑,轻轻啄咬她的嘴唇,“我才不像你那么过分,趁别人睡着了搞偷袭。”
    宁窈一口咬回去,她一脑袋撞进陆执怀中,玩命似的蹭蹭蹭,赖了好一会儿,头发都因为静电竖起来几根,像个不听话的小疯兔。
    她闷了好久,小声地说:“当然了,你跟我神交又不占便宜,我也没有灵力给你。”
    洞府很安静,偶尔能听见夜风送来仙鹤的清鸣之音。
    宁窈伸出手指戳他胸口,感觉大魔头又瘦了些,她抽了抽鼻子,眼眸落下几分黯然:“是不是再来几次,你就要被我吸干了?”
    半晌,陆执慢条斯理地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背,淡然开口,“你不是本来就为了这个吗?”
    嗯?
    他说什么?
    她为了这个?
    宁窈双眼迷茫,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已经知道了,那朵黑心莲是你的本命灵植,而我的灵水可以助你修为,对吗?”他语气轻松,好似浑不在意,甚至还非常好心情地给她挠下巴。
    原来他都知道了。
    他这段时间又是病娇,有是囚禁,又是自制锁魂铃,搞那么多小动作,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宁窈安静了会儿,埋头在他怀里,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执垂眼看她,目光无波无澜,“当然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宁窈一听,简直对自己无语,原来内鬼就是她自己……
    他早就知道了,或许比她以为的时间更早,可她自己却被瞒在鼓里。
    大魔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心以为她只是为了利用他修炼。
    可还是一厢情愿地以灵力供养她。
    大魔头怎么这么傻啊。
    宁窈好像变成蛊惑大魔头的妖妃,突然觉得自己魅力好大,陆执这种一心付出不求回报的男朋友打着灯笼都难找。
    强大,靠得住,管吃管喝管修炼,恋爱经历空白,病娇的同时不失纯情,可以同时扮演魔头和黛玉两种截然不同的角色。
    和他一个人恋爱,就好像同时拥有好几个男朋友。
    哇,这种感觉哪个女人能拒绝呢?
    就是太爱自作主张。
    宁窈看着他的眼睛:“最开始或许是吧,可都这么久了,你不会以为我只是为了贪灵水才留在你身边吧?”
    陆执也很认真:“也不全是,你还贪图我的美色。”
    “……”从大魔头您老人家嘴里说出这种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而且你还打不过我,也破不开我的禁制。”
    虽然是实话可是侮辱性好强。
    宁窈不情愿地攀上陆执肩膀,想打他咬他欺负他,陆执表现得很配合,好像随她想怎样都可以。
    她那点小伤害对他就想挠痒痒一般,不仅没感觉,甚至还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我要睡觉了,肚子给我用。”他非常自然的说。
    宁窈停下来,她目光颤了颤,落在他披散的头发上,突然间特别害怕,不想让他睡着。
    总觉得。
    他会一睡不起。
    她小声威胁:“我会趁你睡着了对你做过分的事哦。”
    “……要做什么你就不能趁我现在清醒着?”
    宁窈:“……”怎么感觉大魔头很迫不及待,甚至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她噗地一声笑出来,掩饰眼底的不安。
    “别睡了,我们出去约会好不好,带我出去兜风,这里真的好无聊好无聊。”她抓着陆执的手晃来晃去,还拿果子和鱼肉喂给他,趁着给他梳头发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拔掉白头发,最后赖他身上不起来。
    终于成功说服大魔头陪她出去压马路。
    ……
    而此刻的青鸾山外。
    以天音法寺大长老为首,音修法修剑修药修组成的各个门派俯首听令。
    “阿弥陀佛,本寺遭逢大劫,本不欲麻烦各大门派,无奈就连公主都被那魔头掳走,很可能已遭逢不测,希望众家齐心协力,施以援手。”
    穿袈裟的和尚有节奏地敲击木鱼,满目慈悲。
    白云宫宫主第一个站出来,他显得特别愤慨:“大魔头竟敢对妙慧方丈出手,好几位大能都接连被他所害,我们当然得站出来!不然让他成了气候,以后岂不是魔界的天下!”
    “对啊没错!等大魔头彻底入魔了,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救回妙慧方丈!救回公主!”
    底下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都跟随着义愤填膺,仿佛真相信他们只要集合起来就能灭掉大魔头。
    其实除了天音法寺大长老,其他人连陵山君的面都没见过,对五十年前的事并不了解,就喊打喊杀。
    星灵山庄的周庄主同道侣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发现相同的默契,她手持落英剑上前一步,“各位前辈,月明宗被灭门一事,本就是咎由自取,至于道一宗,天音法寺掌门被害,多少也跟私仇旧怨有关,事情没搞清楚就贸然出手恐怕有失公允。”
    白云宫宫主眯起眼睛,阴阳怪气道:“星灵山庄莫不是怂了?你也被那魔头吓住了?想站在他那一边?”
    “你!本庄主只是说句公道话!”
    “丧气话吧?哼,害怕了就请便,本宫主绝不留你,”白云宫宫主负手而立,藐视下方一众人,“还有想走的也请一道,趁早走!”
    他看了眼叶无镜,明显意有所指:“尤其是某一些心术不正,五十年前就和魔头站在同一战线的,我们同样不欢迎。”
    有些小门派或许不清楚。
    但凡稍有些历史的门派大多都听过那场大战,身为除妖名门的玄明门临时避战,最后那场封印,叶无镜听说要封印陵山君,一面是天下公义,一面是旧年相识,他无论选择哪方都将违背道义和本心。
    最后叶无镜自行断去半截灵脉,自削五百年修为,刚好是他和陵山君认识的时间。
    做不到背叛朋友,亦不想愧对天下道义。
    叶无镜静静靠在灵木金丝椅座上,歪歪扭扭,举止慵懒而浮夸,明明不热,他却打着羽扇摇来晃去,穿着亦是一身明艳轻佻,在场正道人士无不嫌弃。
    唯有一些女修忍不住偷偷看他,尤其是来自合欢宗的姐妹,纷纷把他列入心动男嘉宾人选,甚至为了谁先和他双修而开始扯头花。
    白云宫宫主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不知道他是来捣乱的还是来选妃的,不就一个小白脸嘛。
    小白脸却老神在在地开口说:“要我说,周庄主才是全场第一明白人,大家发展门派不容易,少说都有三百年吧?就因为几句挑拨毁于一旦,啧,忒不值当!”
    白云宫宫主气得脸涨红:“你……你胡说什么 !”
    “说你们啊,一个个看着精明,可脑子都不怎么聪明,你们想,无非就两种情况,要么,陵山君堕魔,一举灭了你们,要么他没堕魔,就凭他渡劫境巅峰的实力照样灭了你们,有区别吗?”
    所有人:“……”
    方才还士气鼓舞的修士们突然脸色惶恐,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在看死人。
    虽然侮辱性极强,但他妈竟然该死的有道理!
    然而来都来了,方才一个个还信心满满要取那魔头性命,尚未开战便要退缩,在这种群龙聚集的场合,谁敢开口先说要撤?
    气氛不妙。
    白云宫宫主擅长法修,他见形势不妙,登时站出来稳住人心:“撇开大魔头和几大前辈的私人恩怨,那公主呢?公主何其无辜,难道众位不打算救她出魔爪?”
    他看向位于最上座的仁宣皇帝和盈月皇后,这位在位二十五年的皇帝,后宫虚悬,只有皇后一人,帝后感情甚笃,膝下就一个宝贝女儿。
    听闻公主修为低微,从小经脉孱弱,还患有心疾。
    落到魔头手里定是九死一生。
    其实他并不关心公主死活,如果活着,当然要以此为借口诛杀魔头,要是死了,也得抢回她的尸身,给帝后一个交代。
    如今修仙界三大派都已群龙无首,唯有玄明门实力仍在,还有个不好对付的叶无镜。
    可谁叫他立场歪,站在魔头那一边,注定与正道魁首无缘。
    果然,提到小公主,帝后两人面色沉痛,皇后更是担忧到快晕过去,皇帝不惜放下架子,拜托白云宫宫主和各位大能剿灭魔头,救出可怜的小公主。
    “陛下放心,那魔头劫走公主,必然是要以她为质要挟什么,想必公主还安全。”
    他拿出镇宫之宝——幽冥镜。
    此物乃上神降落的法宝,只需要有血缘亲属的一滴血,就能通过此镜,看见对方此刻的情形。
    帝后两人怕不管用,各自划破手指,滴上鲜血。
    红色的血很快融入镜面,浮气一团茫茫白雾,一阵令人目眩的七彩灵光闪过,镜子里出现两个人影。
    “女儿!是我们的窈窈!”皇后痛哭着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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