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药后,虞月卓将阿萌抱起往房里走。
    当阿萌被人按着强迫性的躺下时,真心有种很无奈很无奈不知道拿这个男人该怎么办的心情。
    阿萌实在是睡不着,然后见男人坐在床前看书,扯着他的袖子问道:“你昨晚去哪里了?是不是一夜没有回来?”虽然今天早上起床时犯了傻,但回想起来越觉得他那时一身湿气怎么看都像露水,一夜不归家的证明。
    虞月卓双眸含笑,低低地笑道:“阿萌这是担心为夫瞒着你出去鬼混么?放心,我只要你一个人,不会背着你去找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的。”
    “……你想多了。”阿萌又一次被这男人弄得囧囧有神,就算她原本是想要这样怀疑的,但这个男人总有本事让她无法怀疑他。偏生他一脸期盼她吃醋怀疑的神色,更让她觉得压力山大。
    有夫如此……真是既甜蜜又苦逼啊。
    虞月卓摸摸她的发,笑道:“我昨晚去办些事情,顺便去打探消息了。”
    阿萌撑起身子,直接将脑袋挪到他大腿上枕着,一只手与他的手五指相扣,舒舒服服地靠好后,问道:“你打探什么消息?”
    “嗯,很多……首先是青门的消息,看看它残了没有。然后是天音宫的,武林中几个世家的消息,还有阿尘那个可恶的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竟然还没有回来,胆儿也特肥了!”
    看他眼里酝酿着风暴,阿萌觉得阎离尘若是在这里,估计得给这男人直接当胸踹一脚踢死他也不解气。
    “那……阎公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虞月卓蹙眉,缓缓说道:“阿尘本来早就离开天音宫了,按路程前两天应该就回到京城了。可是……我得到消息,他在天雾山随近失去踪迹……恐怕事情有变。”
    阿萌垂下眼,若有所思。
    半晌,虞月卓低首用脸碰碰她消瘦的脸庞,温柔地说道:“不用担心,你身上的毒很快就会解的,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就算担心,她也不要当这个男人的面表现出来,就让他认为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看得开的人就行了。阿萌心中默默地想着,然后眼睛一转,笑道:“我这次被人害得这么惨,你说我去诅咒他们好不好?”
    虞月卓一听,忍不住在她唇上重重地啃了一下,显然这邪恶的提议深得他心,不过却道:“可以小小地惩处一下,不要弄死了。”
    哦,他这么善良?
    “剩下的就交给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比一下子弄死有趣多了~”
    阿萌闭上眼,心道这样才符合大魔王的邪恶性格。
    第106章
    阿萌这些天一直在昏睡,而每次当她恢复意识时,睁开眼第一时间总会看到虞月卓,然后男人有些阴郁的脸庞会露出一个温雅如月的笑容。
    那个时候,阿萌心里总是泛起一种又酸又涩又甜又苦的滋味,恨不得拥抱他,让他不要露出这种与他性格不符的阴郁。他应该用着最具欺骗性的坦荡君子的微笑着欺骗世人的眼睛,然后黑心肠地欺负人,不经意间将人坑害,而不是露出这种阴郁痛苦的表情。
    这让她觉得难过。
    阿萌是个乐观的人,无论发生什么倒霉的事情一直都很乐观。也可以说她将很多事情看得开,所以很多不必要的事情从来不搁在心中让自己受罪。所以,即便此时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撑不了很久了,依然会在每次醒来如常地对这个男人微笑。
    虽然每次都要抱怨这个男人如何欺负自己,但也只是抱怨罢了,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占据了多重要的位置,重要到她根本舍不得让他露出丁点难过的表情。
    这天醒来,阿萌的精神略好一些,让虞月卓将她抱到花厅的藤椅上晒太阳。
    阳光很温暖,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她泛起一股懒意。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是四月份了。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但她的身体只是虚弱,嗜睡了点儿,并没有因为毒发而死,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倒霉的嘛。
    阿萌很乐观地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虞月卓拿了条披风盖在她身上,低首在她微凉的唇瓣上很轻地印了一下便退开。他没有告诉阿萌的是,三天前她毒发时,情况极凶险,差点就一命呜呼了,最后是花妖儿狠狠心拿出了她离宫前,师尊赠予她的一枚关键时候能保她命的最珍贵的万毒丹,才及时护住她一条小命。
    但万毒丹的功效是以毒攻毒,凶险无比,它对天音宫那些妖女而可以说是灵丹妙药,大补的东西,但对平常人来说就是十分邪恶凶险的东西了。阿萌被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又睡了三天才清醒过来。但却不是没有用处的,本只有一个月时间阿萌就应该毒发而亡,可还是撑过来了。醒来过后,虽然精神好了点,可是她的身体还是无法避免地被这新添的毒给折腾得更糟糕了。
    所以,虞月卓现在已经有种带兵杀到天音宫大本营,然后直接炸了他们的山头的冲动。
    就在阿萌晒着太阳昏昏沉沉时,虞月卓端了一碗味道古怪的药过来。
    阿萌睁开眼睛,直觉别开脸避开这碗药,过了几秒才转过头来,揉了下困盹的眼睛问道:“这是什么药?比以前的味道还要难闻。”
    虞月卓坐在她身边的一张凳子上,知春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各种酥糖和果脯。
    “是容姑娘开的药,给你补身子的。乖,这药对你身子有好处,等清除了你身体里的毒素,就可以服用解药了。”虞月卓说着,目光盯着她有些干燥浅白的唇,明显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阿萌最是了解他,自然知道他这眼神什么意思,不禁恼道:“我没有说不喝,给我,我自己喝。”
    “我喂你不好么?”虞月卓好笑地问。
    阿萌淡定地说:“喝药是一种苦差事,我宁愿短痛也不要长痛。”
    “短痛是指一口气苦完,长痛是指一口一口地苦么?”虞月卓柔声问道。
    “正是。”
    虞月卓不禁腾出一只手揉弄她那头披散的头发,然后将那碗药递到她唇边,稳稳地端着喂她。阿萌一口气喝完后,赶紧从知春手里接过一颗蜜饯,嘴里的怪味终于缓解了几分。
    再吃了一颗蜜饯后,阿萌的视线移到了眼睛肿得像桃核的知春的脸上,诧异地问道:“知春,你的眼睛好像鼓起的金鱼哩,你不会又哭了几天了吧?”
    知春眼睛红红地看着她,扁着嘴说:“三天。”
    阿萌合上嘴巴,将小丫环招来,摸摸小丫环的脑袋,见她脸上露出依恋的神情,真像一只正在撒娇的小动物,不由笑道:“哭什么?你家小姐我不是好好的么?不许哭了,哭得我好像要——”未完的话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
    虞月卓面色森冷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示意同样被吓得像只兔子一样的丫环退下。
    阿萌吐吐舌,不好意思地说道:“开玩笑啦,别太当真。嗯,反正无论我将自己说得多惨乌鸦嘴也不会作用在我身上的啦,别担心,别担心。”说着还十分傻大姐地拍拍男人的胸膛。
    虞月卓被她弄得一阵无力,若不是她现在身体不好,直接将之压倒了欺负,看她还敢不敢这样大胆。
    晒了会儿太阳,阿萌突然问道:“对了,月娟与严家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虞月卓握着她的手,淡淡地说道:“合八字的高僧说,适宜在十月中旬举办婚礼。不过我怕到时没法子举办,所以挑了明年的一个好日子。”
    “为什么?”
    “因为很快又有战事了,严凛必须出征。”
    阿萌沉默了会儿,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低声问道:“你也会去么?”
    “对。”
    阿萌闭上眼睛,安静地靠在他胸前,仿佛已经睡着了。
    ************
    这一次,阿萌清晰地感觉到那种火烧焚灼的滋味,很想昏死过去以逃避这种痛苦,但是太过霸道的毒性硬生生地阻止了她的逃避。
    “虞……月卓……”
    如蚊蜕的声音响起,但却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阿萌眼角泌出泪痕,透过扭曲的光线,只隐约看到几个人在面前晃。直到她伸出的手被一只干燥柔软的手所握住。
    阿萌眯起眼睛,看到抓着自己的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阿颜……”
    容颜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怜惜的表情,温和地说:“再支持一会儿,很快就好了。你男人去了天雾山,他很快就会带回解药的。”
    剧痛让她的脑袋变得迟钝,过了许久才明白她的话,心里有些失落,但又开始觉得心疼,原本自己这一次睡了这么久。过了一会儿,突然又问道:“阎离尘,他是不是出事了……”
    那一瞬间容颜清淡的面容被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所覆盖,然后她的眼睛被一只手掩盖住,再也看不到更多的东西。等再视线再清楚时,容颜已经恢复了轻慢的神色,正专心为她施针以减缓她的痛苦。
    可是那一瞬间,她仍是捕捉到了容颜心中那种难以排谴的痛苦,这让她难受。
    而痛苦的根源,似乎是阎离尘带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素来平淡看世事无情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然后一阵巨痛传来,阿萌终于如愿地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嘴上被滴了一滴冰凉的液体,那液体入口即化,如一道甘甜的泉水流进喉咙里,瞬间被火焚灼一般痛苦的五脏六腑都舒服起来。阿萌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妖媚的脸,只是神情憔悴得可怕,一点也没有了妖女的风范。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花妖儿双眼泛着血丝,瞪大眼睛的时候给人一种魔女般恐怖的感觉,完全颠覆了以往妖娆娇媚的形象。
    阿萌朝她笑了笑,说道:“辛苦你了……”
    听到她这句话,一瞬间,花妖儿的脸色有些奇怪,然后猛地扑上来,抓着她的手一脸感激涕零地说:“我错了原来将军府还有好人的,你比起你男人来说,真是个善良的菩萨啊……”
    阿萌被她弄得诧异无比,这时候,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传来,那奇特的声音里的杀机几乎要刺痛皮肤。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那双爪子还有用处,我奉劝你最好放开她的手。”
    花妖儿如同触电般跳开,一脸惊恐畏惧的表情。
    阿萌疲倦地抬眼望去,见到门边风尘仆仆的男人,不禁勾起唇角说道:“你回来啦……”
    虞月卓走过来,无视屋子里一众人,走到床前将她拥进怀里,摩挲着她削瘦的脸庞,低声说道:“嗯,我回来了。”
    这一次治疗,阿萌恢复了些许力气,忍不住回拥他的身子,却摸到了一手的湿濡,举到眼前一看,是血。
    “你受伤了!!!!”
    阿萌以为自己叫得很大声,但只是比平常时的音量还小一些。
    虞月卓却满不在意地说道:“遇到了些事情,掉进陷阱里受了些伤。不过都是皮肉伤,不碍事的。”
    说着,虞月卓看向正在收拾药箱的容颜,将一包东西丢给她,说道:“这是三叶兰,几天能配出解药?”
    容颜打开那个包裹,一朵被冰莹的冰晶围裹的兰花静静地盛放着,似乎在它盛开得最美丽的姿态时被冰封起来的,看起来栩栩如生,夺人眼目。而那层寒冰在灯光下流溢着五彩的光芒,美丽得炫目,也让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了几度。
    容颜挑起眉,有些惊讶的模样,但却说道:“给我十天。”说着,将那朵被冰封起来的兰花收好。
    虞月卓点头,没有抗议这时间太过漫长。事实上花妖儿曾对她说过,阿萌身上的毒看似羞辱人,但在天音宫里的毒物排名中,可是前三名的残忍霸烈,一般配解药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容颜这还算是快了。
    而花妖儿听到他们的话,眼睛都瞪起来了,不管是虞月卓这次去天雾山一趟竟然带回了三叶兰还是容颜的本事,都让她有些接受不能。
    虞月卓是前个月前出发去天雾山。因为阎离尘在天雾山失踪,而阿萌开始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虞月卓已经没法再等,所以他招集了人手将将军府保护得像铁桶一般安全后,就独自一人出发了。
    天雾山位于西北地区一条高大的山脉,山势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顶,那里终年积雪不化,又被称为雪山或雪海,远远看去山顶一片云雾缭绕,山上白雪皑皑,可以称为最险峻的山脉之一,传说是为仙人居住的地方,凡人踏入无一生还的险峻地区。
    虞月卓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来回,可想而知他此次几乎是连夜奔驰不休,以他的修为倒是做得到。不过……花妖儿沉吟地看着虞月卓背后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渍,觉得能伤着这个男人的,估计当时情况定然很凶险。果然是凡人止步的凶险地区,连虞月卓这种男人到那里也得受伤。花妖儿承认自己心里在幸灾乐祸,看到这男人过得不好,她就开心。
    阿萌心疼得要死,揪着容颜让容颜为虞月卓看看伤势,不过却被他拒绝了。
    “不用了,我自己已经处理过了。你们辛苦了,去歇息吧。”
    听到虞月卓的话,屋子里的丫环嬷嬷皆施了一礼离开。
    只有花妖儿走在最后磨磨蹭蹭的,然后终于止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九剑公子,你是怎么拿到三叶兰的?嗯,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面对虞月卓,花妖儿完全拿不出天音宫妖女的气势,没法子,这些日子以来,她被这男人吓怕了,只觉得全天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更变态更狠心无情的男人了,所以她很识时务地听这男人的话,不再搞什么小动作。
    虞月卓没看她,不过低首时见阿萌一双眼睛直往他背后的伤瞧,且一双大眼睛里溢满了担忧,心里十分受用,难得解释道:“我在天雾山遇到了阿尘,他此次去天音宫带了解药和三叶兰回来。不过很可惜的是,在天雾山他遇困时,解药不慎掉到了悬崖下,只剩下这朵三叶兰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皆露出诧异的神色。几人脑筋都转得很快,一下子便联想到很多。因为她们都知道阎离尘修为之高,没有人能测得出他的底线。若是连他也不能保住解药让它掉了,可见当时情况有多凶险。而此次,只有虞月卓一人回来,让他们不得不怀疑阎离尘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那……尘公子呢?”花妖儿忍不住问道,那可是她师尊一直放在心底的男人,所以对他的去处她也有几分关注。
    虞月卓淡淡地说道:“他被困在天雾山山腹里的地底迷宫中,无法出来。”
    听到他的话,容颜猛地抬头看他,目光灼得烫人。
    阿萌瞪大眼睛,问道:“天雾山有迷宫?那不是凡人止步的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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