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途转目望去,一衣白衫,负手立于树枝,目中沧桑,富有魅力的中年人。

    目光一掠而过,对于这类冒出来摆姿势扮帅的,秦老汉语带讥讽的提过,“夜袭白衣,定是出自自诩正道的‘侠士’,这类人即使曾与赵司生前有旧怨,心中恨不得将赵司挫骨扬灰,但偏会惺惺作态,甚至当有人想对赵司骨坛出手时,许会动手帮你,其中真心与虚情,自不需老汉提及……”

    游目扫过四周,只被他看见的,足有五人之多。即使排除掉白衫中年人这个不确定因素,至少有四人,这还未算上暗中隐藏的,以及秦老汉追踪而去的。

    “哎……恩恩怨怨,終难得自有,哪怕死亡……”

    目光敛回,心忖着,萧平途在圆台上拉开架势,肩上背包滑向圆台边缘,面上无悲且无喜。沐浴月光,保持躯体上的姿势,竟又奇异的进入意识状态,意识仿佛脱出躯体,又仍旧于体内,但已全视角将躯体内外瞧得通明、通透。

    “咦?”轻重不一、口音各异的五道嗓音幾乎同时响起,为超强的感知所反馈,萧平途的意识动了动,暗道:“难道赶来的真的只五人?”未待萧平途細想,下方五人中的三人在‘咦’后,动了,突兀地动了。

    前一瞬静立,当中惊疑,后一瞬离开原处,三人同时而动。

    动了的三人,其一则为侏儒老人,踏足窜行,足踏一个个脑袋,似乎享受踩人一头的感觉,皱巴巴的小脸上难看的色斑好像欢呼的雀跃。每一足踏过,村民一声不吭地栽歪倒地,可仍旧诡异的发不出响音,甚至左右两旁的村民仿佛未闻未见,无动于衷。

    侏儒老人六息踏过外围,足点内圈青壮的脑袋,直奔三枉生梯第三层中嵌入的骨坛扑去。在即将碰触月光时,侏儒老人目中凶光闪动,抬起右手,这手与旁人不同,拇指、食指、中指各由指节中断,愈合成圆乎乎的肉团,已無手指的模样。

    抬起右手,完好的无名指塞入口中,咔、、口内使力,同时右手往外拔,整根无名指连根而掉。失却无名指的右手随甩动激射出一条血箭,与笼罩在三枉生梯的月光撞在一起,发出嘶啦嘶啦、地响音。

    血箭愣将完整完好的月光溶出一个半米的黑门,侏儒老人见此嘿嘿一笑,口中大嚼无名指,由得血液与肉屑从嘴角朝外滴撒迸溅。

    动了的其余两人,则为立于村民中的拄杖老太与瘸腿老人,两人互一对视,拄杖老太手中不知材质的拐杖狠狠往地面一磕,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拐杖中没入地面。朝向三枉生梯的地面,微微凸起朝那迅速起伏挺进。

    瘸腿老人弯腰伸手抓向瘸腿,嘶啦、撕破掉腿上的阻碍,小腿整个露了出来。这条瘸腿呈黑色,小腿肚子的颜色黑得近似紫色,并且高高的凸起,隐隐在上下左右地蠕动。瘸腿老人扔掉手中的布条,手成鹰爪,一左一右,指甲刺入小腿肚的中央,反手朝外一拉。

    左右手背拉时青筋鼓起,似乎用出全身的力道,小腿肚艰难的撕扯开,凸起中的物件显露出来,是四寸的木板。待瘸腿老人抓住木板朝外扯,木板外鉴一根根跳动的青筋,每一下的扯动,瘸腿老人咬紧的脸颊即狠狠跳动一下,其中的难挨,望而自知。

    崩崩崩崩、连綿如同弓弦因绷直而断掉的响音,木板才彻底的从小腿肚中扯出来。

    这哪是木板,分明是一个牌位……

    瘸腿老人目透温柔,深情款款,对就是深情款款地望着牌位,尖細的手指拂掉血污,一个‘项’字显了出来。并未继续擦净,瘸腿老人深情后收敛,恭敬地将牌位摆放在地面,双腿触地,三叩,九拜,念道:“有请老祖助我!”

    念罢!

    牌位上的‘项’字暴起豪芒,一道金色透入瘸腿老人的印堂。老人的神情体态瞬变,小腿肚的伤势恢复,整个人的躯体暴涨,虎背熊腰,双手一上一下,手掌虚握,一柄兵器凭空显现,却是柄楚戟。

    楚戟拥枪之突刺之力,两旁一边中横突尖一边突月牙刃,只其形态就杀气毕露,专用于杀戮而生。

    老人,不,这时外形非是老人,而是强壮得难以想象的中年,双眉墨黑,其下悬双目,目中透出熠熠凶光。单足踏地,整个人高高跃起,宛如高射炮挥舞楚戟中划出抛物,朝三枉生梯冲下。

    楚戟高举,作出力劈华山的姿态。那意思,竟想将整个三枉生梯由高处一劈而而的霸道、人未至,气势已来,楚戟的锋芒透出半抹月牙竖芒,充盈在月牙刃上。天际投下的月光扭曲,楚戟划过的地方,彷如一个无尽的黑洞,将光与明一起吞食干净。

    杀机、锋锐以及气势,萧平途首当其冲,直接由意识状态返回躯体,喉中腥涩,被动的由意识状态中回转对躯体造成了动荡,引得一口逆血在喉,横在中央,不吐不快。

    面对这彷如能吞食一切的攻击,一记最直接也最简单的力劈华山,萧平途呆立于圆台,除瞪大眼睛外,躯体为气势所束缚,动也不得动,只看得那楚戟的轨迹在目中放大、放大,无穷尽的放大。

    时间变得格外缓慢,缓慢得空气都变得粘稠,能看见楚戟的月牙刃将光与明以及气流吞食,尚未触及的气流也锋芒一分为二,在月牙划过时,又为所吞噬。

    果如电影中演的一样,脑中过往的记忆书籍翻页般迅速闪过,迟钝的大脑反馈出个疑问,“我,要死了吗?”

    疑问尚待散逸,意识陡地陷入黑暗,无穷无尽,失去……对外的感知。

    可实际,躯体动了,并掌如刀,右掌垂在左腰,猛地上划,这简单的由下而上的一划,在基础刀式中唤作上撩,也称撩击。

    上撩划起圆弧,在手臂未曾伸直时,楚戟劈下。

    力劈华山vs上撩!

    萧平途目中淡淡的,手刀既无光华也无外芒,但单单肉掌并成的刀,与楚戟的月牙硬碰硬直接的撞在一起。

    势均力敌?

    不!

    胜负已分!

    持楚戟的壮汉目透惊异,墨眉由黑转稀转淡,如刚刚恢复年华时又恢复苍老,口中却突地喝出,“好刀!”一言既出,老人目中的惊异如潮水般褪去,转为惊恐,口中连呼,“老祖……老祖救我……”

    ‘我’字尚未呼尽,整个躯体正中央出现一条可见的细线,由胯部直上,止于印堂。嘴巴处于张开,躯体继续下落,却再非完整,由中央那条线一分而二,狠狠摔在三枉生梯的两旁。

    躯体中分,无血亦无肉,萧平途立足圆台,目中淡淡,双目一左一右,一目瞥向侏儒老人,一目瞥向地面向三枉生梯的凸起,嘴巴开合,吐出三字,“鬼门关!”

    轰、三枉生梯像被画家狠狠地刷了一笔,前一瞬是耸立的三枉生梯,再一瞬变作耸立的阴森鬼门。萧平途由立足圆台,变作立足鬼门关上,目中依旧淡淡,不起风波不动波澜,脚轻踏,鬼门关耸动,紧闭的门扉朝两旁大开。

    门刚开,一物悬空,滞于鬼门正中央,那物是个骨坛,骨坛外写一张扬的‘赵’字,一捺收之不住长长探出。

    迸、骨坛炸裂,骨粉四散。

    无形的力量将骨粉局限在门框,在狭小范围内散落,也未落地……

    因为……一双并拢的鬼手在下方承接,骨粉一点未落差,全落在其中。

    空中,独一个‘赵’字,悬空,静静跳动。

    看书罔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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