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在泰平小学被这个神秘女人所阻拦,获知她所寻的青年重伤频死,又被半强行拉走,孟菲如今回想来,也未弄清那时她的状态,有所思,有所忧。即使如今随这个自称来自隐秘部门的女人三天,领略超乎平常人的奇术异能,但她仍旧忍不住会想起村中的青年。

    伤势可好?可恢复如初?

    萧平途自不知有个一面之缘的女人因他的伤而牵肠挂肚,这时的他正甩开腮帮狼吞虎咽。在获知过去了三天,萧平途一边目瞪口呆,单单打坐调息,在恍若未觉中过去了三天;一边感动于老爹三天来寸步未移的守卫,暗暗下定心意,如论老爹怎样的吩咐,必然放手全力施行。

    咕噜噜!

    肚腹响若敲鼓,萧平途立即抛开吃惊与感动,刷锅添火,烧水煮面。腹中饥饿,萧平途果断弃掉口舌的享受,填饱五脏庙为当务之急!

    萧平途放开了吃,莫墨也未悠闲待着,村西村东将面条买了个遍,幾大盆的挂面总算填饱了萧平途的肚皮。

    萧平途摸着肚皮享受余韵的抽起事后烟,莫墨大汗淋漓,脱力似地跌在床上,一动不肯动了。

    两指夹烟,萧平途蓦地转头望向莫墨,恰同时莫墨抬头望向萧平途,两人目光于空中碰触。下一瞬,同时爆发出酣畅的大笑。

    笑着,大笑着,笑得打跌,莫墨眼睛眯成一条細縫,小小的躯体内焕发出酣畅的大笑。待萧平途停止笑意,又转回望向窗外月稀的夜幕时,莫墨同一时间也停止大笑。

    停止后,莫墨旋即惊愕地张大嘴巴,缝隙的眼睛暴睁开,目中闪过疑惑,刚刚……为何发笑?

    因想笑而笑?

    因笑而笑?

    这一夜,貌似平常,莫墨辗转反侧,直至子时才沉沉睡去。

    萧平途踩熄烟头,走向弹簧床,轻柔地将踢开的被子盖好,淡淡的笑着……

    天未大亮,萧平途睁目而醒,实则整夜未眠,挺腰而起抓衣穿上,扫过依旧沉睡的莫墨,步履轻盈地走出房间。

    走过林荫小路,走过楼梯教室,拂过破旧课桌,萧平途走得很慢,看得很仔細,仿佛想将每一个事物牢牢地、深深地烙印进脑海。

    停在校门外,望向矗立在面前的教学楼,突地有种时空变幻的错觉,好像回到数个月前的那个傍晚。那个时候的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中尽是对遭遇的苦笑,迟疑地望着破破烂烂的大门,看向教学楼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鬼楼,恐惧驱散苦笑,占了心中大半的空间。

    鬼楼?

    青烟萦绕面庞,萧平途一愣,鬼楼,鬼楼,那时的教学楼它就是个鬼楼。

    高蛊、方挣、李富贵、黄三峰以及……黄曦,一个个名字闪过脑海,一个个名字后所含的意义,恐惧、好奇、同情、厌恶、惊骇……幾日中经历的情緒远比过去二十年还来得丰富,跌宕起伏,勾人心弦,也引人入胜。

    仿佛揭开历史的厚重面紗,哪怕区区的一角,也足够令人窒息。遑论,历史中究竟埋藏了幾多真相?如今所知的真相,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呢?

    那日方知,人死后可为鬼,为生前所执徘徊阳世,一年又一年,时间与空间都阻不住怨念,一十二年一轮回,七日杀一人,怨未消,血不停,轮回苦兮,及不上怨念缠躯……

    那日方知,人活着可以很痛苦,为他人所误解,为他人的目光而活,百口争辩百口莫辩,在寻觅中痴迷,一十二年是因,再一十二年是缘,后一十二年方为果,可惜襄王有心……

    那日方知,人活着只为能活着,大错铸下百悔误余生,在恐惧中嘶吼,在欲念下挣扎,挖墓偷骨攻守易转,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器物再毒,毒不过人心一二,人心莫测……

    那日方知,扛起责任心怀痛苦,可以走得稳走得远,老父无辜枉死又骨骸遭盗,千丝万缕汇成一条线,一条连接万事开头与結果的因果线,掩藏的再深,也会有挖开暴露的一天……

    那日方知,自己真的很渺小,本以为认识了世界的全部,却不知世界从未敞开过大门,原来鬼怪是有的,原来道术炼仙也是有的,在世界这一面的面前,过去的问题如今的烦恼也似变得无足轻重,道,道,道,既然知道,那就炼道……

    哎……

    一句叹息随风而去,深深望了眼这处前半身与后半生的转折点,萧平途转头而去,恰东方昊日初升,双目无惧无畏,望日前行,步履从蹒跚渐渐……稳健,龙行虎步。

    “老爹!”

    于门外吆喝,萧平途推门走入,望向秦老汉。

    秦老汉一如平时,将躯体佝偻进藤椅中,無论何时来,这老汉似乎都是这幅摸样,在藤椅中大抽烟斗,面上追忆目中唏嘘,仿佛有说不尽的无奈,道不尽的伤感。

    追忆唏嘘从目中闪去、掩藏,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磕磕烟斗颔首道:“神完气足,锋锐自显,看来你有所决定了!”

    并未如平常恭敬地半敛目光,双目笔直与老人的眼神碰触在一起,萧平途平静地说道:“老爹之恩,恩同再造,老爹之事,丫娃子倾尽全力。”面颊侧向东方,太阳温暖的阳光投射上来,仿佛整个人笼罩在光明之中,语句铿锵,字字坚定,有力。

    秦老汉愣住,呆呆地望着、瞧着,仿佛面前变成了另一个人,勾出脑海深处的一抹记忆,明明是两个人,明明连性别都相异,可給出的感觉,怎么会……怎么会……

    “孙……”秦老汉探手伸出,脱口喊道。

    手将将碰触上萧平途的脸颊,秦老汉如梦初醒强自将后面的字眼吞回腹中,复杂地深深地又望了一眼,然后颓唐地瘫回藤椅中,神情疲惫,似乎短短的一瞬,消耗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不知是精力,还是心肠,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終究是两个人呐……

    心中不住的呢喃,不住的重复,秦老汉望出的眼神,已然莫测,复杂。

    萧平途耸眉,他早就怀疑老爹和他奶奶孙老太有过什么故事,幼时老爹对他便特别的好,特别的特别,他也曾好奇的问过奶奶,可奶奶单单一句长大了你就懂了将他打发。他记得,奶奶说出这句时,那表情很是奇怪。

    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

    目光紧盯秦老汉的表情,妄图从中发现些蛛丝马迹,刚刚脱口而出的‘孙’字许是难以自禁,会再暴露出什么吗?

    萧平途不急不緩,静静立在藤椅旁,由着秦老汉出神地发呆。

    太阳高升,散发的阳光由温暖渐趋炙热,秦老汉涣散的眼神才渐渐凝聚,抬目瞥向萧平途,突地开口道:“老汉师从上代补天阁主,为大师哥,下有师弟二人师妹一人。师尊故去,补天秘宝为老汉四人瓜分,老汉得补天丹、补天铁指,二师弟得寒幽匕,三师弟得补天秘录,小师妹则获寒蜉蝣。”

    萧平途双目眯起,谈起这等师门秘事,想必老爹托他所办的事情,该是与其余三人有关。

    “补天铁指为阁主象征,世代为阁主拥有,材质与寒幽匕一般来自星陨,坚無可摧,但象征意义大于实用。二师弟与小师妹飘然而去,独三师弟对补天铁指念念不忘。”

    秦老汉望向萧平途,“老汉所托你之事,便是与三师弟的徒弟想杀!”

    “是杀,非战!”

    萧平途心陡地提起,口中干燥,脑中响起两个字……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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