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福哥掀起襁褓,看到自己头生女熟睡的白胖脸庞,不禁越看越爱,昵笑着边伸手去摸,边啧啧自夸道;“哎呀呀,咱女儿真是乖巧可爱,肤白如雪啊!唔,孤要给她起个乳名,嗯~~~就叫雪儿吧!”

    然而黄五妹轻盈的一旋身,就让贵福哥的手摸了个空,嘴里冷冷道;

    “不劳殿下心,我姑娘已有了名字,唤作云妮儿便是。”

    “云妮儿?嗯,取云雪洁白之意,不错,也不错啊!”贵福哥讪讪的缩回手,回头喝道;“来人!还不快把车马赶过来,服侍幼主娘娘和天长金回宫!”

    近卫军侍从们大声应诺,车轮粼粼,立时便赶过来一辆黑色西洋马车,铁皮车身,玻璃车窗,轮辕处都是钢制簧钮,煞是轻便舒适,想必是缴获自哪个使馆的公使座驾。

    “不,我不走!”黄五妹甩开要搀扶她上车的黄三爷,倔强的摇头要求;“除非你饶恕这所修道院中所有的避难者!”

    “唔?”贵福哥皱了下眉头,故作不解的向黄三爷询问道;“黄副总管,这幢建筑里都有些什么人?”

    旁边一名负责的太平军官禀报道;“回殿下,这幢洋房里除了一些修女之外,躲藏的都是些清妖女眷,英法洋婆子和一些菲律宾、马来丁役仆妇,都是在您诏令下需要羁押处置、严肃清理的犯人。”

    贵福哥面色一沉,喝道;“那还等什么!先都统统捆绑押回去,审讯甄别之后,该杀的杀,该关的关,一个也不得轻纵!”他这半天憋闷的郁气,算是找到了发泄途径。

    “慢着!”

    黄五妹断喝了一声,阻停了要蜂拥冲进修道院的众军士们,而后拧头对幼主贵福哥道;“当初是我一意孤行,恳请王韬先生带我来到上嗨,为发着高烧的孩儿四处求医,期间风险波折一言难尽,自不必与你细说总之,若不是这里的几位姐妹伸出援助之手,甘冒奇险四处延请西洋医生,诊治挽救了我那苦命的云妮儿,现在你就看不到你女儿了!”

    “唔,原来如此”贵福哥沉吟了一下,改口说道;“既种善因,必有善果,孤也不是不顾情理,既然如此就开一面,允许你一会儿从俘虏中挑出三五名有恩之人,孤可以开恩特赦她们。”

    说罢将手一挥,发话道;“将那些家伙都驱逐出来,赶到广场上集合甄别!有抗拒者格杀勿论,有贩售鸦片的英法恶棍或是东印度公司的白种人军官,查明后就地处决,行动吧!”

    黄五妹还要分说,可她的话语声随即就淹没在人群喧嚣声中了~~

    “冲啊!”“杀光白种洋人!”“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众太平军战士各持刀枪,就要一拥而入,进行一场不受控制的混乱杀戮,然而这时修道院里忽然响起一阵赞美歌声,一开始是几个女高音领唱,接着是数百人群合唱和,合唱声是那么的高亢、响亮充满了慈悲祥和。

    这慈悲祥和的情愫感染了众太平军战士,使得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冲锋脚步,面面相觑,而后纷纷回望幼主贵福哥,等待他的指示~~贵福哥也有点疑惑,于是抬手微微一摆,示意暂时静观其变。

    而后,他们就看到修道院大门缓缓开启了,在二位中年黑衣修女的带领下,十几名手捧圣的白袍修女排成两列走了出来,在修女们身后则跟随着二百多名中外信徒,他们当中有长袍马褂的中国人,鹰鼻碧目的西欧人,也有乌漆黑麻的东南亚仆佣,这些人神情肃穆,好像个个是一尘不染的圣徒似的,昂着头鱼贯而行,在修道院门前的空地上排成了数排,默默低头颂咏。

    这时,为首的两名中年修女走向太平军幼主贵福哥,在距离他十几米远时,未等侍卫们上前阻挡,就自发停下了脚步,抚胸欠身行了一礼,个子高点的四旬修女用流利的汉语官话道;

    “向您致敬,尊敬的王太子殿下,我是这所伦敦会修道院的院长玛丽,身边是我的妹妹莱亚,早在二十多年前,我们的父亲~~伦敦会神父麦都思就带着我们来到这个古老的国度,开设教堂、书馆,印刷社和医院,将西方先进的技术传授给勤奋聪明的中国人。

    这其中就包括了年轻的王韬先生,也正是这个缘故,我们有幸结识了您的妻子黄五妹女士与令嫒,并且在我们的医院里用奎宁治愈了令嫒的急性炎症今天凭借这个善缘,我们能否求得您的怜悯,宽恕眼前这些上帝子民呢?”

    通过修道院长玛丽的叙述,贵福哥明白了前后因果,原来那个中国通麦都思教士就是王韬的前老板,王韬也是凭借这层关系,辗转求医治好了自己女儿,如此说来,这个修道院还算是‘黑狐’情报组织的一个安全避风岛呢,当然要予以‘有限度’的保留,念及此点,贵福哥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回答道;

    “玛丽女士,我们中国人知恩图报,首先我要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某个适当的时候,我会予以报答的,不过~~~”

    贵福哥拉长声音,话锋一转道;“这些人当中,除了有正式神职的欧洲教会人士可以得到赦免外,其他人等必须受到审讯,凡是鸦片商人,贩卖劳工的人口贩子、英法两国的职业军人,印度殖民公司的员工,都在不赦之列,必须接受中国人民的惩处!”

    “可是,王太子殿下!”另一位修女莱亚尖声恳求道;“你们太平军也是信奉基督的,同样作为上帝的羔羊,您就不能慈悲一些吗。”

    “唔好吧,那我就慈悲一些,不用的东方刑罚处决他们,改用火刑,慢慢烤熟他们吧。”

    贵福哥戏谑的笑着,接着冷厉的回答道;“这些欧洲杂碎们必须为他们曾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那就去地狱忏悔,而那些助纣为虐的亚洲败类,那些**恶丑们,更是要接受正义的惩罚之火,而后堕入,直至重新投胎做人!”

    “可是,我们生来都是有罪的,天父说”修道院长玛丽仍然试图解说,然而贵福哥不容置疑的截断了她;

    “没什么可是,看在你们救了我女儿性命的情分上,保留你们的教会教堂及神职人员,已是我最大的让步。不要再讨价还价了!

    我们太平军提倡宗教自由,欢迎海外各国那些心怀善意的友好人士来华商、传教,办办报,但是我警告你们这些宗教人士,过深的干涉世俗政务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尤其在当今中国这动荡战乱的时刻,更要谨言慎行,不要自取其辱!至于你的这些藏在宗教外衣下面,道貌岸然的信徒们”

    贵福哥轻蔑的一摆手,下令道;“来人啊,将这些家伙全部褪下袍子,绑缚起来攒成一串,押回营地详细审查、甄别处置!”

    回应这一暴虐命令的,是一片坚决的应诺声!

    黄五妹这时上前几步,待要说话,贵福哥已然头转向了他,鼻子中哼了一声,叱责道;“不知利害的妇道人家,尽给孤添乱,还不速速蹬车回宫,待晚上孤再与你慢慢计较!”

    黄三爷不待吩咐,招收让马车停在身边,打开车门,强行将黄五妹推搡上去,而后关上车门打马就走,至此他算是了结自己的一桩心愿,剩下的就是满心祈望幼主殿下能信守承诺,今晚与自己女儿好生‘计较’,慢慢‘计较’,直至再计较一个外孙出来。

    随着幼主殿下的命令,周围的太平军战士们开始准备绳索和锁链,准备将修道院门前这二百多‘信徒’全部绑回集中营再行处置,这意味着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在专政之列,面临悲惨的命运~~英法战俘还可能留着作谈判筹码,安南和马来亚等殖民地的佣仆杂役与满清眷属则没有丝毫宽恕的余地。

    太平军们准备停当,就挥舞着绳索和刀枪冲入场内,开始逐个绑缚人犯,而就在人群纷乱当中,突然传出一个女子的高亢怒叫声;

    “不要事了,就在这里把我砍头吧!我就是大买办杨坊的女儿,也是嫁给洋枪队统领的假洋婆子,也就是你们说的十恶不赦之徒,就在这里行刑,给我个痛快吧!”

    话声中,人群乍然分开,一个年轻女子从容走了出来,她是个年约二十岁的中国女子,却身穿带着裙托的,西洋样式的连衣筒裙,发髻也如西洋女人般耸然盘起,只见这女子带着一股悲烈之气走到广场边缘,干脆的往地上一跪,伸着脖子叫道;

    “你们没刽子手么,快点动手吧!姑奶奶不想等太久,随便来个带种的,干脆点砍一刀呗!”

    “我来砍!”“我来!保证一刀把这假洋婆子的脑袋剁下来!”

    旁边的太平军受不得激,跳出两个年轻战士争执着要操刀行刑,当前租界大清洗,不知有多少满清眷属死于非命,实在是命贱如草,等闲之辈真不够格享受专业刽子手的服务,通常就是乱刀捅死了事。

    “且慢!”贵福哥却来了兴趣,高声阻止了行刑,随后他打马上前几步,来到那女子面前,询问道;“你~~就个那个嫁给洋枪队头子,美国人华尔的宁啵女子?你父亲就是那个宁啵巨商杨坊?”

    “不错!”那女子抬起头来,蓬乱的发髻下显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庞,只不过现在满脸是愤恨;“我的丈夫前些日子枪伤不治,就死在你们这些叛匪手中,现在要杀要剐,快些动手吧!”

    “呃,你那个买办爹爹不是躲进美国使馆了么?”贵福哥有点意外的问;“你不跟着你父亲逃难,又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杨坊之女将头一偏道;“哼,说了你也不懂,你们发匪有怜悯之心么?我是受长辈之托,前几日送一个外地女子去教会医院,她的孩子发着高烧,只有洋人医院才能医治莫说了,快动手吧,我丈夫杀过好多叛匪,反正你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贵福哥沉声答道;“不错!你丈夫华尔是个屠杀中国人的屠夫,死有余辜!不仅如此,所有屠杀过中国人的外国杂碎,都要受到惩处,所谓常胜军、常捷军还有洋枪队的所有军官,都要割炒烹炸,凌迟处死!不过呢”

    他语气转寰道;“原本你这样的崇洋媚外的女子么,本来也在清理之例,不值得怜悯,可是阴差阳错之下,你拯救了孤的妻女,也算功德一件,如此孤便法外施恩,免你一死吧”

    “免死?呵呵!”杨氏女子冷笑一声道;“接下来你们会如何对待我们这些官宦眷属呢,监禁凌辱还是转营轮歼,只怕生不如死呢!”

    “呃,虽然死罪以免,活罪难饶,不过也没这么悲惨,比你料想的结局要好一点点的,”幼主贵福哥面色不改,恬不知耻的说道;“嗯~~那个毕竟你是杨坊之女,知晓很多绝密情报,孤要亲自审讯于你~~来人,找辆车将此女犯带走,交予孤的随行女官羁押,沿途不得殴打侮辱!”

    “遵令!”

    他的命令当然不折不扣的施行了,望着这面容清丽的洋人寡妇被绑缚起来塞上马车带走,贵福哥决定不辞劳苦,连夜‘审讯’,争取不久的将来也有个‘结果’,于是这溅人心情变得愉悦起来,心情好就分外仁慈,便下令道;

    “来人啊,将那些马来仆役当中的厨子、园丁、花匠、女佣等,拣选身体健康,老实温驯的各挑选几十个,令其刷洗干净,清洗整齐后听用。

    就在这时,一骑太平军使飞驰来报,俄国使馆迫于压力(主要是看太平军把大炮都推上来了,要动真格的轰平使馆),已将在使馆内避难的李鸿章等一干满清人犯绑缚起来,交给了馆外的太平军,现特来请示处置办法。

    “唉~~~”贵福哥感概的叹了口气道;“那李鸿章虽然作恶多端,屠戮我众多天军战士,可也是个汉人,就给他的体面全尸吧验明正身后,就近用缰绳勒死在马鞍桥上吧。”

    1861年11月20日晚,李鸿章被倒挂在马鞍上,蹬直双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毙命于上嗨外滩的俄国使馆前满清在江南最后一个汉奸走狗,就此光荣殉了大清朝。

    太平军彻底掌控上嗨的外国租界区后,接着就开始与帝国列强展开新一轮的外交博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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