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关乎固不固执,只是我相信他罢了。”程英说得很平静。

    欧阳息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才浮起一个笑容,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却无人知晓,只轻声道:“说起来我还真有几分羡慕他呢,至少有人这么全心全意地相信着。”似在感慨,又似在喟叹。

    “什么意思?你是骗我的?”程英敏锐地捕捉到了欧阳息话中的不寻常。

    欧阳息看着她急切的目光,想要问出究竟的样子,心头奇异地生出几分满足,不紧不慢道:“消息是真的,不过你的耶律齐应该是活着,若我猜的没错的话,遇刺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是个计策。”

    程英拧着眉头,努力消化欧阳息话中的讯息,“你说明白点。”

    “经过我的调查,发现了这件事有一些疑点,故而推测表面上耶律楚材一家前往西北之地,这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往西北的马车里根本不是耶律楚材和他妻女,只有耶律铸和耶律齐两人露面,耶律楚材夫妇俩和女儿耶律燕实则是乔装南下了。甚至连遇刺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目的是让人相信耶律楚材一家的确是都已经死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好一招金蝉脱壳!”

    程英不相信耶律齐会遇刺身亡,以他的武功不可能打不过刺客,而且又听欧阳息说耶律一家往西北之地去,这是耶律齐在书信中从未向她提及过的。就像欧阳息说的,整件事情,最有可能就是一个计策。

    虽然心中无比确定耶律齐还活着,但方才听到他出事的时候那种心痛依旧是让她难以承受。欧阳息为何要一开始告诉她耶律齐已经死了,转而又说出实情。

    欧阳息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会有什么反应。”

    程英心中郁结不已,吐了两个字:“变态。”但对于他把实情告诉她,心中又是感激的,说完那两个字之后,又接了一句:“不管怎样,今天还是要谢谢你。”

    欧阳息先是一怔,继而只笑了笑,并未接过话去,“既然知道了他没事,就回襄阳去吧,他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这回轮到程英愕然了,随即想明白过来,欧阳息一定是以为她要去蒙古,才会说刚才那番话,她笑着解释道:“原本我就不是要北上去蒙古,我这趟是要去终南山。”

    “什么?你不是去蒙古?”欧阳息颇是意外,他以为程英向北走是要去蒙古找耶律齐,没想到是去终南山,因而闹了个误会。

    程英点头:“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因你而起,你托了我师姐找你祖父欧阳锋,我刚好有个旧识,或许能通过她得知到一些线索。”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早些年也曾随金轮法王等人上过终南山,难道你的旧识是一位道士?”

    “那倒不是。”程英也不便明说这人就是李莫愁,只道:“我也不确定她在不在终南山,前去碰碰运气罢了。”

    欧阳息低头沉吟道:“此事既与我有关,那终南山我便同你一块儿去,何况我也想早日只道我祖父的下落。”

    听他这么说程英也不好反驳什么,只是她一直以来都是与耶律齐在一处,对于这欧阳息却不怎么相熟,故而觉得十分别扭,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好的拒绝说辞。

    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听得丛林深处有人嚷嚷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还很是熟悉。

    “你们快放我下来!我不去,我才不要去见你们谷主这个老不修!”

    听清了那人吵嚷的话语,程英提气便朝着声源处跑了过去,欧阳息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紧随着她的步伐跟了过去。

    入眼的是几个身穿清一色奇异绿色长袍,带着高帽的中年男子,拉开了一张绿色的大渔网,将两个人围在了渔网中,而那嗷嗷直叫的不是老顽童又是谁。至于另一人,程英有些意外,那人正是不久前送冯默风回陆家庄的陆少杰,对于这两人能够凑在一起,程英着实觉得摸不着头脑。

    “周伯通,上次被你逃了出来,想不到你转身又偷了谷主的灵芝,我非要将你绑了交给谷主处置不可。”其中一长袍男子道。

    这群绿袍男子,毫无疑问,一定是绝情谷的人,没想到他们来到了绝情谷的附近。

    “小程英!”老顽童发现了程英的出现,大声呼喊道:“这渔网好生厉害,竟是挣脱不得。对了,小程英,你怎么跟这个小毒物在一起,我那徒弟呢?”欧阳息长得与欧阳克有七八分相似,当年老顽童换欧阳克为小毒物,见到了欧阳息也就顺嘴儿喊了出来。

    “程师叔祖,这群人要捉了我们去谷里。”陆少杰道。

    程英还未来得及答话,就有一位绿袍男子走到她面前道:“看来姑娘与这两人皆相识,是这样的,周伯通偷了我们谷中的贵重之物,我们也是职责所在,请他回谷中给谷主一个交代。”

    “你们那破谷主,老不修,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取新娘子呢!我看到那新娘子年轻貌美,莫不是你们谷主抢来的吧,东西我不还,就是不还给他这个老不修。”老顽童说话颠三倒四的,不过听到程英耳中,倒是让她神色一凛,公孙止要成亲,难道是跟小龙女,这么说,杨过也在谷中?

    “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既然他们拿了贵谷的东西,我便与你们一道去与你们谷主说个清楚吧。”程英对那几人说完,又转身对欧阳息说:“欧阳公子,我要先与朋友去一趟谷中,要不……”程英是想说,要不还是不要跟她一起去终南山了。

    “那我就先陪你走一趟吧。”

    “……”

    这几个绿袍男子相互对视了几眼,为首的那人道:“好吧。”

    老顽童依然叫的凄厉:“我不去你们那什么破谷,嗷嗷!”不过程英也顾不得他了。

    几人扛了老顽童和陆少杰,程英和欧阳息跟在他们后面,不多时来到了一条溪边,溪中停着一艘小船,程英跟着他们上了船,有两人划桨,溯溪而上。

    程英道:“几位可否给我的这两位朋友松开这渔网,我看他们被勒得似乎有些太紧了。”

    “这可不行,这周伯通太能跑了,上次被他逃了出来,抓他着实花费气力,他若是又逃走了,谷主定会责怪我等办事不利。”

    “那可否请求这位大哥将渔网稍微松松,你瞧这里都是水,我们也没处跑不是吗?”

    那绿袍男子心想他们从小便深谙水性,在这水里,他们这几人也跑不快,便给老顽童和陆少杰将渔网稍微放松了一些,没好气道:“你们可别耍花招,我可警告了你们,这渔网可是越挣扎越紧的。”

    待渔网松开后,程英凑到老顽童和陆少杰身边,用只有他们几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这是怎么回事?”

    陆少杰道:“我送完冯师公回来无意间遇到了周老前辈,他说要跟我一起结个伴,后来我们就误打误撞进了绝情谷,来到了一处丹药房中,周老前辈便要跟那看丹炉的人一块玩耍,那人不肯,周老前辈便砸了他们的丹炉房,还将一株四百年的灵芝折成两段,据谷中弟子说那是他们谷主与新任谷主夫人在成婚当日要分食的。”

    “那老不修,自己女儿的年纪都已经跟小程英你差不多大了,还想着要娶新娘子,新娘子都可以当他女儿了!”老顽童嘟囔道。

    “你们见到新娘子了?”程英忙追问。

    “程师叔祖是这样的,我们捣乱了炼丹房,被谷中弟子抓住关了起来,后来谷中的公孙姑娘把我们放了出去,然后周老前辈便说要去看看新娘子,我们就辗转找到了那位新娘子。周老前辈说谷主太不要脸了,一把年纪了还娶个年轻貌美的新娘子,要这灵芝肯定是想延年益寿好与新娘子风流快活,就把那株灵芝给偷了出来。”

    “你这笨小子,怎么今日话这么许多!”对于陆少杰将事情一股脑儿全告诉程英的行为,尤其是被她知道他们连着两次被渔网抓住的事情,老顽童觉得那让自己很没有面子。原本以为这小子能陪自己玩,哪想他比自己那徒儿还要无趣,而且要不是因为他拖了后腿,自己能连着两次被抓嘛!平时话不多,一说起他的糗事来还没完没了了,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儿啊!

    陆少杰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嫌弃了,对程英说道:“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程英哪会不知道老顽童那些小心思啊,故意打量着还缠在他身上的这些渔网,打趣道:“老顽童你最近是喜欢扮成鱼吗?”

    老顽童气鼓鼓地撅起了嘴:“小程英你怎么可以取笑我,你是不知道,这渔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制成的,怎么都挣不破,不信你来试试?”老顽童挤眉弄眼。

    程英给了他一个“谢谢,你还是自己享受吧”的表情。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溪水入口处,此处极窄,被一大丛树木遮住,一般人看来,只是普通的丛林,丝毫不会想到这里是绝情谷的入口。程英跟着绿袍男子一样低头俯身,通过那处入口,等船行了一阵,看到两岸山峰壁立,山青水碧,景色清幽,果然是别有洞天。

    船无声地靠了岸,岸边早已立着几名身上同样装束的男子和一名腰间系着绿色绸带的绿衣女子。船上这几人把老顽童和陆少杰扛下了船,对以续着长须的人恭恭敬敬道:“大师兄,我们把人带回来了。”

    “好,师父已经在大厅了,赶紧把人带过去。这几位是?”那位被称为大师兄的长须男子狐疑地上下打量程英和欧阳息。

    “他们说是这两人的朋友,特意随我们来给师父一个交代。”

    “把他们一起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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