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萧躺在摇椅中好像没事人一样,对手上的伤口浑然不觉,听着紧随而来的卫景乾求援信,狭长的双目半阖,精光骇人。他眼珠乜斜,对身边人道:“卫景离那小子,有两下子。小奚,你眼光不错。”

    奚茗端茶的手滞在半空,一股热流顿时涌上了她的眼眶——卫景离蛰伏这么久,终于做到了!

    她先前一直畏惧卫景乾手下的百万大军,而如今这支军队却被卫景离震慑得只剩下三十万后备军,逼得卫景乾不得不向皇甫萧求援。虽然时局仍然严峻,但总算让她暂时安下了心,有精神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了。

    自打被皇甫萧抓来,到今天为止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天了,这二十天里有十七天她都被关在铜雀阁里,原因有二,一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地弄伤了自己的脚,导致她连续四天都没正常走过路,更别提下楼去了!二是——她被皇甫萧这厮囚禁了!

    当大夫为奚茗包扎好脚掌,告诫她三日内不要下床走动后,奚茗躺在床上不哭也不闹,万分镇定地问了皇甫萧一个问题:“这里是哪儿?”

    率卫守则上写得很清楚,所到一处,第一要务便是勘察地形,了解空间特性。若是能套出她现在的具体位置,说不定还能想办法发出信号,向卫景离求救。

    然而奚茗没想到,她和老道的皇甫萧比起来还是太天真了,在她以为自己会通过智慧一点一点地得到有利信息的时候,皇甫萧扯出一个狡诈的笑,道:“你在——铜雀阁。”

    轻轻的一句回答,瞬间摧毁了奚茗刚刚燃起的希望。皇甫萧这个老油条,避重就轻,根本不打算告诉她现在到底在哪个府、哪个县、哪户宅门!

    听到阁楼的名字,奚茗不禁哀叹一声,盯着床头盖顶,问道:“铜雀阁?谁取的名字,怎么偏偏叫了这么个名字?”

    想想杜牧曾有诗云“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哼,曹操曾筑造铜雀台以满足个人喜好,说不定皇甫萧和曹操有相同的怪癖,否则也不能如此巧合地起了“铜雀”这个名字。俗话说得好,臭气者必相投。

    皇甫萧潇洒地坐回到窗台,望着阁外满园景色,道:“我起的。我喜欢。”

    奚茗歪过脑袋去看对面的皇甫萧,一身耀眼的红衣,衣襟开到心口以下,健硕的胸肌若隐若现,如同他这个人一样,让人想看却看不真切。

    直到此刻,奚茗才觉得有些触碰到真实的皇甫萧了,一句“我喜欢”,多么的霸气随性。

    他喜欢,所以这个地方叫“铜雀阁”,没有为什么;他喜欢,所以他叫她“小奚”,只是为了和别人不一样。

    “曹……皇甫萧,我终于又多了解你一分了。”奚茗喃喃道。

    “哦?说说看。”张扬调笑的语气。

    “就是……你是个霸道倔强的‘起名渣’,很渣很渣的那种。”极其平淡的口吻,却让奚茗说出了真理的意味。

    果然,皇甫萧听完后先是眉梢颤抖了两下,接着仰头狂笑不已,笑声不羁,让门口守着的一众婢女都一阵哆嗦,忍不住探头来看。

    就这样,手臂和脚掌双双带伤的奚茗开始了和皇甫萧的博弈。

    待脚伤结疤后,奚茗在房间里做了几个拉伸运动,然后瞄准大开的房间门口,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可刚在门口婢女们的惊呼中跑到楼梯口,奚茗就被一名蒙面的弯刀武士拦截了下来,对方仅用一只手就将她扔回了房间,任她怎么同守在门口的婢女和武士说话,也没人开口应答一声。

    虽然第一次逃跑失败,但奚茗还算有所收获,起码她看清楚了,这座铜雀阁四处都有皇甫萧的手下守着,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出逃。

    她又趴到窗台,想勘察地形,看看用什么样的方法能逃得神不知鬼不觉,结果没想到入眼的花园郁郁葱葱,她所在的深宅好像建在了荒野之中,让人看不清翠绿的源头。

    而皇甫萧,则是这片荒野中的孤狼。

    他和徐子谦截然不同,徐子谦想方设法地留住奚茗,是怕她受到伤害,而他将奚茗囚于深阁,是怕她重新成为卫景离的王牌。

    皇甫萧的一切行为,都是有目的的。

    既然出逃不成,奚茗便退一步想问题——让皇甫萧心甘情愿地放她出阁楼。只要能迈出这第一步,出了铜雀阁,她就有机会一丈一丈地逼近这座巨宅的边界,然后——脱身!

    于是,在被关的第五天,奚茗开始发作了。

    但凡是她能抬起来的东西,都逃不过她的魔爪,一个个全体被砸在地:价值不菲的瓷器、玉器摔得粉碎;案几、椅子被踹翻;薄被、帷帐被她用尖利的牙撕成条状,举止疯狂,涌上来的婢女们怎么拦都拦不住,还反倒被奚茗大力甩开,好几个人脸上都挂了彩。

    奚茗接着大吼一声:“皇甫萧,你死哪里去了?!缩头乌龟,给我出来!门口的,叫你们主子滚过来!”

    其实在大夫诊断奚茗脚伤无碍后,皇甫萧就不知忙于何事去了,再也没出现在奚茗眼前过,这对于她来说本是件好事,因为她所能嗅到的危险气息也弱了许多。

    但如今要化被动为主动,她只能用极端的方式逼皇甫萧出来,她要和他谈判!

    果不其然,在房内所有能砸、能毁的东西都被奚茗破坏掉后,皇甫萧悠悠然出现了。

    皇甫萧斜倚在门框上,狭长的眸子一眯,满目戏谑,他笑道:“运动量惊人,看来你的伤已经痊愈了嘛。”

    “你终于出现了,皇甫萧!”奚茗压下一口气,直视对方。

    “怎么,用这么伤身体的方式逼我出现,是太想我了么?”皇甫萧邪气一笑,随即手指微勾,门外的婢女、家丁们排成列鱼贯而入,转眼就将满屋狼藉收拾干净,最后低着头迅速退出。

    奚茗微微一愣,她没想到皇甫萧的手下竟如此训练有素,连家丁和婢女干活的效率都高得惊人。

    待缓过神来,奚茗清了清嗓,正色道:“皇甫萧,我需要和你谈谈。”

    皇甫萧轻蔑地“哼”了一声,道:“小奚,你知不知道我那个父皇已经老得不能理政了?你知不知道我作为太子要处理一国之政?我很忙,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试图激怒我。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也不要企图逃跑——你,逃不掉。”

    原来,皇甫萧早看透了她……

    皇甫萧敛了笑容,最后看了奚茗一眼,广袖一摆,转身就走。

    “站住!”奚茗提气大喝一声。

    皇甫萧脚步一滞,脑袋微微偏过一个弧度,露出一只眼睛,睇视奚茗。

    那一刻,奚茗的纤躯不由一震,被皇甫萧眼中射出的锐利目光慑在当场,张着嘴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而她若是预知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今次就是用枪指着她的脑袋,她也决计不会叫住皇甫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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