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无怨此时正站在一个极广阔的平阳之地, 正是在昆仑虚洞门之内、山之下, 前方一个青衣男子站在那里,.他此时与一个男子说话, 那男子身着蓑衣, 身形雄壮, 侧身对着几人, 轮廓看来有些怪异。

    青岩听见风响,回头便看到陈氏兄弟两个立于三步之外, 小些的那个手里抱着个娃儿, 娃儿相貌灵秀, 一双黑色眼珠子古灵古怪, 生得是玉雪可爱。而大些的那个手里金光显现,复又消散。

    略看了一眼,青岩笑道:“两位小公子回来了么, 属下奉主人之命在此守候良久,您二位平安无事, 当真是幸甚、幸甚。”

    无怨点头:“劳师父惦念, 符箓很有用。”

    青岩想起这少年掌中符箓能现出金光来, 在这昆仑虚内唯有西王母能绘,不禁心惊于自家主人对他的悉心照拂,暗自一叹,还未说话,他旁边的男人已然转头过来, 一双眼珠竟是绿色兽瞳,哑声问道:“这几个娃儿是谁?”

    青岩惊觉,忙说道:“獓因,这两位乃是主人的徒儿与客人,你休要造次。”

    那獓因眼珠上下动了动,像是在细细打量他们,待目光落在无怨身上时,贪婪神色一闪而过,却被无恨看在眼里,皱了下眉,往他哥哥那边挪了一步。

    “很好。”獓因笑了两声,似是极不舍得一般拔回视线,朝青岩又是一笑,“殿下的爱徒,吾辈岂敢。”又说,“代吾与殿下问候,吾去了。”便化作一头四角蛮兽,抖一抖雪白长毛,踏空而去。

    且说那獓因在场之时,无恨怀里小童是大气也不敢出,如今走了,他却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嫩脸上两个小涡,青岩谨守规矩,从不多话,自然也不多做询问,他只为獓因离去松了口气,就身子微侧,说道:“主人有令,两位小公子归来之时,要我即刻将两位带回。”

    无怨又点一下头,青岩便化作原型,又是一只青鸟,要比两人上回见到的大上一圈儿,想来便是雄体与雌体之不同?

    兄弟俩跳上青鸟脊背,那宽阔羽翅一振就高飞而起,极是平稳,不多会到了山顶,西王母还是一身金衣,立于暮色下显得尤为尊贵。

    青鸟落地变作人形,两兄弟也站定了,西王母对他们笑道:“回来还带了生人么。”他目光投在小童身上,眼里笑意加深,“看来是个禽鸟之类。”

    无怨从无恨手里接过小童,抬手送给西王母:“师父,给你的。”

    西王母讶然:“怎地给我?”

    无怨想想说:“是赠礼。”又想一想,“今日在山中玩,很是快活。”

    西王母心中略动,他早知这徒儿虽说心地澄明、亦并非不通事务,可也只在意他家弟弟一个,这回出去玩,却想到自己了么,不禁有些高兴,把那小童接了过来。他再一看无恨,见他扭头看向一边,像是满脸不悦的,而没一会便舍不下哥哥转头过来,又觉得好笑。

    那小童仿佛晓得这人不凡,他被西王母抱在手里了,是乖乖不敢有半点挣动,而西王母捏了捏他胳膊,口里“咦”了一声,再仔细看那小童眼珠,里头确有金轮,便笑起来,抬手将他往空中一抛,说道:“现了本相给我看看。”

    小童在半空翻了个跟头,顿时化为光芒流转的一只五彩鸟,羽毛蓬松,长长尾羽于风中款摆,眼里爆射金光,通体透着不凡气象。

    “果然是五彩鸾鸟,还是通了人性成了人形的。”西王母喜道,“无怨,为师早想弄一只来玩,今日你却送我了。”

    无怨看他喜欢,也觉很好,就道:“如若以后再遇到,还给师父捉来就是。”

    西王母一怔,霎时大笑:“但如凤凰、麒麟一类祥瑞之物,天地间便仅有雌雄一对,而这五彩鸾鸟虽与凤凰相类,却是只有雄而无雌,便是要再找一只,也是寻不到了。”

    无怨不解,问道:“那他若死了,岂不是绝种了么。”

    西王母一笑,把手臂抬起,那五彩鸾鸟便飞下来,落在他臂弯处:“不妨事,此类灵物皆有极长寿元,待要留下后嗣,便再去寻一只鸾鸟来与他相配就是。天地间彩鸾虽只有一只,却还有青鸾、黑鸾等同种之物。”

    那五彩鸾鸟叫了两声,张开翅膀盖住了头。

    西王母伸手摸他尾羽,笑道:“莫要害臊,你且跟我,日后自有好处。”

    五彩鸾鸟收起翅膀,鸟头在西王母脸侧蹭蹭,再扭头去看无恨,竟是满眼得意洋洋。后见无恨不理他,又颇觉无趣地垂下头去。

    无恨把这烫手山芋交给别人手里,哪里还有半分心思置于它身上?只借这个由头,又凑到无怨耳边哼道:“哥哥,那鸟找了靠山,好不嚣张!它若寻我麻烦,哥哥帮我么?”

    无怨拉住他手,虽不觉那鸟真能压住无恨,却还是答道:“自然帮你。”无恨便欢喜了,脸上也笑了开来。

    这时西王母也见着无怨手上符箓散去,便问道:“无怨,你二人今日上山,可是遇着难处了?”他做此举原是有备无患,料想这两兄弟未必出事,却不曾想当真用了它。

    无怨想起那瀑流之下的蓬发男人,也是有些后怕,便老实答道:“是遇上了些难事。”又将如何去了那山、如何见了那男人、而那男人又怎生弄出大水一一说了一遍。

    他不善言辞,所说皆是十成十实话,却并不粗心,说来极是详尽,西王母听到,心中便是了然。

    “原来你遇着他了。”西王母叹口气道,“以你如今这还未入流的本事,能逃出来也属命大。”

    在无怨看来,这西王母自相识以来,总是从容静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度,是从未见过的神仙中人,可听他这般口气,那男人似也极不一般,让他颇为好奇,便问了:“他很厉害么,是甚么人?”

    西王母言道:“他名共工,乃是天帝亲封水神,司掌四方水脉,原是个天神来的,本领自然极是厉害。”

    却听无恨冷哼一声:“既是极厉害的天神,为何还会被绑在那水池里受罪?”

    西王母摇头:“共工性子桀骜,原也是个有功勋的天神,声名赫赫,只是……”他叹一口气,“你二人既见共工,当也见到那山了罢。”那听他说话的两人齐齐点头,他便又道,“那山本是天柱,有顶天之用,亦为地仙登天之天梯,后一次大战后,共工战功累累而不满天帝封赏,怒而触之,将那天柱撞断啦,不止柱身有了缺口,还使得天塌地陷,日月星辰都移了位置,而且人界因此遭受洪水火灾侵袭,生灵涂炭,天地同哀,若非有位古神补了天、以巨龟之足顶住四方天海之角,怕是再过得一时,便要毁天灭地。从此天柱再无用处,便更名‘不周山’了,而我昆仑山上起一铜柱,用作接引地仙上天。”

    他歇口气,续道:“共工之罪滔天,原该处死,只是他这一撞虽让天倾地斜,却也让日升月落,使人界免受极昼极夜之苦,不经意还算做了好事,可这好事到底遮不了罪孽,他还得被缚于不周山下,受十万万年水淹之苦,除非不周山平,不然他就一直耗着罢。你兄弟两个莫再去那不周山了,共工性子凶恶,这些年被囚戾气也重,稍靠近些儿,他就要伤人的。”

    说完这话,西王母还特意看了无恨一眼,意味深长,无恨一凛,暂且打消主意,心里却暗自记下一笔。

    无怨大略知晓这事,也就罢了,西王母这番讲解下来,天色已然见黑,西王母正有兴致,要回去玩赏彩鸾,便挥手让两兄弟自去房间,转身走了。

    无恨好容易又和哥哥一起,自是十分快活,便央着他一同去宫中温泉洗了身,再搂着他脖子,与他躺在榻上说话,一会儿说白天这鸟好生讨厌,偏要抢他东西,还爱作弄人,一会儿讲山里共工凶恶,日后定要也将这水淹之仇还了他,一会儿还瘪瘪嘴,在无怨颈窝里蹭得满头乱发,嘟囔说他修炼这般辛苦,哥哥还不肯疼他。

    起先无怨听他弟弟絮絮叨叨,心里很是平和,到后头却觉得无恨着实不易,他伸手去摸无恨脊背,触手冰冷,让他微微一颤,想起无恨学了那幽冥之术,顿时越发怜惜,忙把他拢进怀里,给他捂暖手脚,无恨心满意足,他现下虽比无怨还宽大一圈儿,却还要往无怨怀里钻去……

    第二日起,西王母差三青鸟中青音教两兄弟识字,学了约莫五六日,就让两人再各自去修炼,炼过一段日子出来又去习字,复又修炼,这般过得半年,无怨《三阳经》正到第三阳,闭关时日也要久些,无恨怕误了他,便沉心不去扰他,只等三旬后再见。可没曾想,无怨这回进展极快,竟提早三日出来,当时正在晚间。

    24,

    要知无恨与无怨却是不同,无怨所学法术乃是要入定沉心,方能有所成就,一旦被打断了,便要有不得了的后果,因此日夜都不能停歇,而无恨是一只僵尸,只在晚间吸取月华之精,借助那黑玉玉板,将月华化为己用,且仅是如此仍然不够,他白日里得自去捕猎,取其精血纳入己身,这才是僵尸的修炼之法。西王母起初还差青鸟给他送血食过来,而后他阴厉之气渐深,修炼时释出体外,尤为骇人,便是那妖体的青鸟来了,也险些为戾气所伤,更有一回差点被他狂性大发给吸了血去,西王母虽说有心为他省事,却也不至要让自家侍从妄自送命,只得让无恨自便了。

    无恨仰面向天,将最后一缕月华吸入口中,眉心黑气中一点血芒跳跃不止,他双掌相合,把那月精压入丹田,融入体内,这一日之功方能告成,自山缝里走出来时,已然是天光大亮。他家哥哥还有几日修行才能出关,他便与往日相同,一跃而起,化作一股黑风往昆仑山外而去。

    这些时日来,因着有赠食之缘,他与那三只青鸟也算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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