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娴身子一颤,清澈的水眸闪过一丝惊惧,乾隆恨极,脑中杀意翻滚,双手抱紧她,真到了万不得已,他会陪她!

    这时,梅君尘忽地闪身挡在两人面前,身上灵光隐隐。

    女修大怒,就要发难,男修也皱起眉头,现在这种形势,就算梅君尘是金丹,最多和他妹妹打个平手,而他们这次可是带了好几位筑基,就算不好杀凌云宗的门人,活捉也未必是难事,这人竟敢撕破脸皮不成!

    “安道友莫要欺人太甚!”梅君尘阴沉着脸,语气冰冷:“皇后是我徒弟,之前那模样是她在外时所用,你女儿先是冒充她身份,又在皇宫大开杀戒,她当时已有七个月身孕,害得她早产不说,经脉尽废,如今竟又不顾身份,肆意欺凌,真当我凌云宗好欺不成!”

    安家飞舟上那几个小辈被骂得羞臊不已,祭起的法器摇摆起来,面露迟疑。来之前他们也不知道具体缘由,对于长辈前来凡人界寻仇,声势弄得这样浩大还觉奇怪。后来见凌云宗居然有金丹修士在此,很是震惊,再听他们意思,分明是自家理亏在先,原本以为凶手是凡人,凌云宗实在犯不着和安家结仇,可现在这样,废了人家这么优秀的后辈,再无理取闹,可就结下大仇了!

    女修脑中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身上煞气更浓,心里想着莫不是女儿发现这人资质绝佳,这才先下手为强,目光恶毒如刀狠狠瞪着下方那靠在男人怀里的女子,恨不得立时将她撕成碎片。

    男修传音让她稍安勿躁,就算想着报仇,但目前安家还不能和凌云宗死磕,想到来之前真君的交代,神色略见和缓:“梅道友见谅,从云和雨文出事,妹妹只是伤心过度,失了分寸。”

    轻描淡写安抚几句,转而语气沉痛:“请梅道友理解我二人丧女之痛,从云和雨文是我安家嫡系,她们只是一时好奇进了皇宫,却落得如此下场,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辞!”

    “既然皇后经脉已废,也算不得凌云宗的弟子,梅道友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废人致凌云宗这些弟子于不顾吧?”光扫过下面凌云宗一众人,男修话语里明晃晃的威胁。

    梅君尘气急反笑:“此间种种,梅某已命师弟回修真界禀告师门,当时虽不知刺客是何人,但经过空窗时都有记录!安家害得我徒无望大道,如今竟反过来寻衅挑事,可笑之至,我凌云宗就算在此势单力孤,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大师兄说的是!”梅君清接口道:“就算我等都命丧在此,自有师门为我们主持公道!”

    其他弟子都悲愤决然仇视着对面,安家逼迫至此,若当真后退,回到修真界也无颜立足,凌云宗威望尊严不容亵渎!

    女修眼中戾气闪过,重重威压狠狠迫向那几位练气修士,梅君清瞳孔一缩,瞬间激发护身法器罩住大家,只听得轰隆一声,护罩只坚持两息就破裂开来,梅君清连退两步稳住身形,嘴角鲜血溢出,已经受伤,身后练气期弟子摔作一团,相顾骇然!

    梅君尘被男修盯紧,竟不及动作救援,脸色铁青,弹出一净瓶,金光四射,将那些练气弟子罩在其中;

    女修纵声大笑,杀气凛然:“不过几个练气期,也敢如此无礼,这只是小小警告,乖乖躲在这护罩之中,再敢放肆,要尔等死无全尸!”

    “欺负修为远远低于你的晚辈,你也不嫌脸红,真给你安家丢人!”忿恨沉寂中,清冷如泉的声音带着嘲讽扬起。

    女修笑容僵住,对峙中的男修和梅君尘也都看了过来,凌云宗弟子相互搀扶着站起,隔着护罩的。

    “你不就是为了报仇,找我就是!”景娴颤巍巍站起身来,说罢,对梅君尘福了福身:“真人大恩,晚辈无以为报,如今晚辈修为尽废,确实不能算作宗门弟子,不必为我连累大家,否则晚辈死不瞑目!”

    梅君尘转过身,眸光有些复杂,若那女修持续攻击,他那护罩坚持不了多久,何况对方身后还有几位筑基,形势不由人,他们没有半分成算。

    乾隆也弯了弯腰,扶景娴靠在他胸前,恳切道谢:“真人已经尽力,我们夫妻感激不尽!如今这种场面,就由我们为那女子抵命,只求真人在我们去后,照顾着些大清。”

    地上众人跪伏着,泪流满面,悲呼道:“皇上,臣等无能,唯誓死追随皇上!”

    “皇阿玛,皇额娘——”兰馨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哭叫着,被梅君清一把抓住,锁住她声音,兰馨眼里溢满哀求,拼命挣扎,又怎挣脱得了筑基修士的灵力禁制。

    梅君瑞在传来讯息的同时,还嚷嚷着会尽快回来,梅君清心头雪亮,就是为了兰馨,他自然不会让她枉送性命。

    景娴对梅君瑞投去感激的目光,回头看着乾隆,抓着他胳膊的手微微颤抖,红着眼:“弘历,那个人是我杀的,你别犯傻,这事和你没关系,你是皇帝,我不能成为千古罪人!”

    乾隆缓缓摇头,抬手抹去她眼角湿意,声音也有些发颤,语气坚定:“娴儿,什么都可以听你的,这事不行!我说过陪着你,无论你去哪都一样!”

    拥着她微微转身:“你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日后用心辅助太子,就是对朕尽忠!”

    “弘历,你……”

    “皇上!”

    “还真是感人!”冷笑声打断哀恸场面,是那怒火中烧中回神的女修,瞪视着下方,随即不怀好意哼笑数声:“看你们这么情深意切,倒让我有些不忍了!”

    男修眸光闪了闪:“妹妹说的在理,这样吧,只要你们答应一个条件,留下这皇后一命也未尝不可!”

    乾隆拥着景娴没有说话,微微皱眉,脸上不见喜色,暗自戒备,他可不认为这安家逼迫他们到这种地步,真的可以动之以情难道安家想要掌控大清,可按理这界已被放弃,没有利用价值了;而且就算没有,修真界这么多宗门,安家就算当真占据了皇室,也是没用。

    “你天资倒也不错,难怪从云看上了你……”男修的话令众人愕然,齐齐色变,什么意思?

    男修叹了口气,道貌岸然,看在乾隆眼里分外虚伪,耐着性子听他鬼扯,又见他身边的女修则是面露诧异,显然也不明白他的用意,心里异样的感觉越发浓烈。

    “要你做的事也不难。”男修感慨一阵,悠然道:“只要你下旨将这皇后逐出宫去,追封从云为皇后即可!只要你做到这一点,我可以引你入我安家化神真君名下,各种资源任你挑选,凭你资质修炼至金丹不成问题,至少享五百年荣华富贵!”

    梅君尘并一众修士尽皆瞠目结舌,如今修真界是什么情况,资源几乎不可再生,就算打通新的空窗,是个什么情况还不一定,竟然允诺资源任他选用,还有化神真君收徒!安家就算再富裕,也不会这样挥霍吧,就连那女修都惊呆了,说不出话来。

    跪在帝后身周众人也都一脸莫名,泪水还挂在脸上,瞪大了眼,驱逐皇后,对安家竟然这么重要?

    场内诡异的安静,男修挑了挑眉:“你若是不信,本座可以道心发誓,绝无虚言。”

    乾隆忽然展眉一笑:“朕自问还没这么大的魅力,让一个从没谋面的女修倾心,所谓资质也不过是用洗骨水和洗髓丹强行转换了灵体,朕年岁也已近半百,实不值得仙师如此看重。”

    男修大手一挥:“这个你不用担心,本座不会看错人,虽然年岁大了点,但能以凡人之身洗髓,没有强大意志和逆天运气,也不可能成功,最多十年,筑基必成!”

    乾隆哈哈大笑,众人还以为他是乐疯了,梅君尘眼神暗了暗,那女修恨得咬牙:“大哥,你为何……”

    不等她说完,乾隆收住笑声,毫不顾忌在景娴发髻轻柔印上一吻,凝视着她的目光缱绻缠绵,声音铿锵有力:“自从皇后废了灵体,朕就绝了修仙之念,只想与她厮守一生,她若不在,朕生有何欢!仙师的美意,朕只能婉拒了!”

    景娴睁大眼,刚要说话,蓦地一寒,不祥涌上。

    男修不敢置信瞪直了眼,随即勃然大怒,手一抡,一道霸道至极的森寒冷芒劈向帝后所在,尖锐的呼啸声中,只听得轰隆巨响,惨叫声连连,地面炸开,几十道人影被远远抛飞,砰砰声响起,鲜血四溅,灰尘扬起,挡住所有人视线。

    等烟雾散去,只见破破烂烂的青石板中央,帝后相拥着倒地,一团柔和的光晕拢住两人,他们身边的那些侍卫大臣都被激起的气浪抛飞,哀鸿遍野,这样近的余*及,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修士哗然,这样的雷霆之击,那两人竟然没死?!女修狰狞着面孔:“这是宝器?!”

    “娴儿!”光圈中,乾隆哀恸欲绝,颤抖着扶起景娴,她七窍正慢慢溢出血丝来,鲜红划过惨白的面孔,凄历恐怖。

    梅君尘站在他们身边,法衣破了个大洞,他在感应到杀气的同时张开护罩,可那人修为高出他许多,暴怒之下无所顾忌,只来得及稍稍挡了挡,本以为他们定然无可幸免,没想到这两人身上竟有宝器,

    景娴无力的靠在乾隆怀里,凤戒会自动护主,但只有神识激发才会形成防御罩,她神识早已是伤上加伤,强行激发宝器,哪里还支持得住,识海就如要爆炸开来,疼痛欲裂,努力睁大眼看向乾隆,却说不出话,眼神逐渐涣散。

    乾隆泪眼模糊,抱着景娴不停呼唤她,痛不欲生,光圈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兰馨泪如雨下,凄声大喊着,却发不出声来,梅君清死死抓住她:“她没事!”

    梅君尘面露不忍,正要说话,那男修已从震惊中回神,目光中闪过贪婪阴狠,寒声道:“她没事,不过是神识受伤!凌云宗当真好大的手笔,竟连宝器都舍得给一个经脉尽废的人,真是暴殄天物!”

    梅君尘没有回答,持剑守在一边,手中灵光吞吐着,对乾隆说道:“这防御罩大概还能支撑半个时辰!”

    乾隆似若未闻,只身子顿了顿,然后拿帕子专心为她清理面容,又将她努力睁着的眼睛合上,声音柔和的不可思议,安抚她:“乖,睡会,睡着就不痛了,我会陪你,一直陪着你。”

    景娴听话闭上双眼,泪水混着鲜血滑落,乾隆心中凄楚,单手抱着她站稳,右手忽然出现一把短剑,而后将目光转向那些伤势不太重、拖着长长的血迹跪行而来的重臣……

    几乎所有人都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就连重伤者都挣扎着跪稳,心直往下沉,梅君清松开手,任由兰馨凄然跪下,远处因这边动静聚拢而来的侍卫纷纷跪下。

    乾隆刚要开口,突然怔住,一动不动,耳边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你想做什么?”

    那声音很轻,悠远缥缈,乾隆瞳孔微缩,是谁?正要四下查看,那声音又道:“没人看到我,也不会有人听到你说话!”

    乾隆愣了下,突然想起之前景娴说的,微微低头,定定看着怀里面色惨白的爱人:“你就是给了娴儿凤戒的人?”

    “是的。”

    “你、你一直在这?”

    “对。”

    乾隆面色一变,刚才那么危险,险死还生,这人都没出手,想必是不会帮他的,抱着景娴的手臂用力收紧:“你的目的?”

    那人一顿,轻笑一声:“先回答我的问题。”

    乾隆胸中泛起无力又觉悲哀,别说是这人,他连安家的人都对付不过,又能如何,惨然笑道:“你既然一直都在,又怎么会看不清楚,就算有梅君尘帮忙,也不是安家的对手。如果我和皇后都死了,安家应该不屑与凡人为难,多少也会顾忌些因果吧!”

    “安家不是说了,只要你和皇后分开,就不会为难你们,甚至还给了你天大的好处?”

    “若废了皇后,她哪还有命在?”乾隆皱眉不悦,废后的身份,她岂能苟且,何况还有永璂和晓晓:“那些好处,没了皇后,我要它何用?”

    “说的好听,又不是没废过!你还不是过得逍遥自在!”另一道满含讥讽的冷冽声音在耳边炸响,乾隆蓦地一寒,短剑哐啷掉落下来,眼前不知为何,竟出现一座小佛堂,一个青衣素服瘦弱女子跪坐在蒲团上,双眸黯淡无光,乾隆如遭重击,那是娴儿!怎么可能?

    画面快速闪过,令贵妃,十五阿哥,香妃,南巡,断发,废后,凄冷的佛堂,孤寂绝望的眼眸,迅速破败的身体,只有愈渐苍老的容嬷嬷随伺一旁,很快,形容枯槁、无声无息倒在床上再没醒来,容嬷嬷殉主;而后他下旨将她葬于裕陵妃园寝纯惠皇贵妃墓穴内,无享祭,甚至没有谥号,他们的永璂跪在养心殿外,不得召见,年仅二十五岁就早早的去了……

    乾隆身子颤抖着,喘不过气来,他想开口反驳,那是假的,可那一幕幕又是那样的真实,原先那个声音似乎在叹气:“皇后还有得救,甚至经脉我也可以帮她重塑,需要你付出些代价,你愿意吗?”

    “要我做什么?”乾隆听到自己恍惚问道。

    那人耐心解释:“刚才的那些,是这个时空真实发生过的,所以皇后才会凤魂不稳,忽隐忽现,想要救她,除了原先夺走她凤运的女子为祭,还需要你的龙运加护,不过这样一来,你就活不了,用你的命换她一命,你愿意吗?”

    乾隆垂眸,茫然的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妻子,眼泪滴下,落在她苍白如雪的脸上,嘴角微微勾起,却笑不出来,只凭着心意哑声道:“娴儿不会同意,我也不愿意,她只能在留我身边,生死都在我身边!”

    众人都等着皇帝下诏,却迟迟没听到声音,又不敢抬头张望,修士则皱着眉头,看着乾隆神色变幻莫测,安家那俩人怒极,男修冷笑道:“怎么,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变故突起,帝后身上突然激射几道刺眼白光,直射向安家修士所在,飞舟炸开,溅起滔天血雾,修士纷纷从高处摔下,没有灵气护持,凄厉痛嚎声不绝于耳;两位金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两道白光分别直直撞入他们胸腹,金丹立时破裂,鲜血迸飞,腹部均被斩出一道巨大的伤口,一头栽了下来。

    全场骇然,不知作何反应,就听见虚空中大笑声起:“如何,我赢了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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