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07 10:50:11 cst 2015

    东海仙人被杀,得知他诡计的端木偿扬也已经自裁。

    就连马明生,此刻恐怕也已经……

    站在古镇殿外的云苏,望着金庭外喧嚣扰动的流云,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现在知道魔界计划的,就只有你了。”

    随着天愚的回归,休与山的神殿气氛陡然转换。巨大的火盆两列排开,映着宽大的神座,和端坐其上的神官,一如昔日的威武庄严

    即便不是天愚,这神官之位也该是武将担当。马明生的所谓仁弱,本身就是无能的托辞。他在位的这短短数月,对于休与山来说不过是一段韬光养晦的插曲。

    “所以我该为自己的安危担忧?”云苏不以为意。

    “那倒是不用,你从前百般回避,如今却主动领受仙职,见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这三品仙位,保得了你。”天愚说完,话锋一转道:“明生若是还在,他以社令雷使的身份探出这个秘辛,是分内应当。东岳与天台山向来亲厚,你的证词,一定倾向于为玄逸上仙辩白。你所谓的公正在休与山尚且站不脚,到了玄天诸神那里恐怕只剩两个字:疑。”

    “旁观者的态度便如柳絮随风摇摆,真相如何并不重要,他们所希望的不过是猜中最后的结果。”云苏目光灼灼,比之灯火更甚:“你我都已置身其中,很难说能不能全身而退。马兄已受波及,为了避免更大的风浪,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天愚正在查看有关端木偿扬的卷宗,听闻这句话把头抬了起来,瞧了瞧立于堂下的云苏。

    道静已死,玄逸上仙不知所踪,天台山已是另有新主。

    他还在努力,为了什么?

    对于这位新晋的仙人,多年的故交,天愚有些看不透。

    “话不要说的太满。”他收回目光,道:“先是道静,后是你。你们不遗余力的把明生牵扯其中,他的罪责难说是不是在你们的算计中。”

    云苏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虽是欲加之罪,但人家死了亲人,抱怨两句总是应当。天愚名字中虽有个愚字,但向来是神目如电,绝非思想偏激心胸狭隘之人。

    “我在酆都的这段时日,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天愚放下书卷,缓缓道:“看似是穷奇与玄逸的恩怨,实际上是神与仙的对立。这些矛盾酝酿积累了数百年得不到化解,如今爆发出来,是谁挑明的谁就必定身处漩涡中。任凭他们再怎么厮杀,那些作壁上观的才是最后的赢家。”

    此话一出,云苏默然。看来马明生的死并没有触动天愚,他这是要置身事外了。

    其实云苏错了,天愚并非是没有受到触动。相反的,正因为亲眼目睹,他才更加绷紧了神经。别忘记,他们身后是烛龙,这才是玄逸上仙派系几番动作的真正目的。

    天愚本不愿意在这个时机现身,然而作为酆都的一员,北阴大帝的命令他又不得不遵从。

    他看着云苏,透过他的身影看到的是以玄逸上仙为首的芸芸众仙。回想起北帝的训诫,果然是鞭辟入里。他们不甘于碌碌无为,要做一些事,并且总能做成一些事。

    在这场暗战中,玄逸牺牲掉了自己的徒弟,烛龙失去了女儿女婿。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总有些人要成为代价。

    一边是北极伏魔院,另一边是天枢院。天愚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绊脚石,更加不会沦为牺牲品。

    云苏在等,他以为天愚会提出一些条件,只要他开口,自己总还是有些办法想。

    然而,天愚不是马明生,精于权谋的他首要的是保住自己。

    端木偿扬的事大小,天愚的态度,直接影响到金庭的归属。云苏不由得有些懊悔,他觉得若是当初更好的控制住马明生,一切都会好办的多。

    谈话陷入僵局,云苏没有得到承诺也没有遭到回绝。这件事,他还要再从其它的方向好好考虑。

    想到这里,他准备告辞。

    “端木偿扬一案牵连甚广,还望天愚大人慎重处置。”

    “那是自然。”天愚明白云苏的意思,对于魔界的图谋,他还是有必要知会给岳父,以便早做准备。

    “你说穷奇勾连魔界,有什么证据吗?”

    这话把云苏给问住了,所有知情者都已相继死去,现在就连穷奇的下落都不得知。他自己已经被视为玄逸一党,此事若无转机,师叔金虹连山只怕也会遭受质疑。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天愚道:“我作为社令雷使,不会偏帮任何人。作为酆都的武库看守,还有一项公务未完成。”

    云苏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天愚如今已经正式接替了马明生,重新回到了社令雷使的位置。自己竟不知,他对酆都那些繁重枯燥的公务还这么有责任心。

    固然是他请求北阴大帝放人,但当时马明生的下场以预料,很快社令雷使之位便要空悬。与其换了他人,不如让天愚回归。一来自己与他熟悉,打交道方便一些。二来,或许天愚也因此存几分感谢之意。

    但貌似,事情不像云苏想的那般顺遂。

    他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得配合的提问:“是何公务?云苏愿意代劳。”

    “在临行前,北阴大帝嘱咐我务必将神兵长幽寻回。武库有记载,长幽已被天台山借走。你便替我走一趟吧。”

    “……以。”

    领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云苏有些头痛。天台山由南岳神君坐镇,天愚让自己走这一趟,只不过是因为不愿意见这个让他被贬的上仙而已。

    此前一直盼着天愚提点条件要求,现在提了,倒是个无关紧要的。

    云苏的心里,是百般不愿意为此浪费时间的,总还是聊胜于无,正好顺便去看看是否还有其余蛛丝马迹。端木偿扬那撕掉的半幅衣摆,本来没让他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当时地上确实扔着笔墨,或许藏着什么玄机也说不定。

    走出神殿,两位刑官因着自家大人的回归急忙上前道谢。

    云苏面上淡淡的,情绪不高。

    “要不是真人相助,我家大人只怕还在酆都受苦役。”

    “不必客气,都是北阴大帝仁厚,若非是他向北帝求情,天愚兄即便能出酆都也未必能够官复原职。”

    刑官一想,也的确是如此,天愚出事的时候,伏魔院中无人开口。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北阴大帝肯帮忙。

    殿外的守卫听到他们的谈话,也附和道:“您是不知道,大人回来的时候衣衫破旧满面沧桑,真是让人不忍看呐。

    “嗯?”云苏下意识的收住了脚,让守卫再说一遍。

    刑官却抢在前头道:“我看大人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啊,还是意气风发的。酆都的环境虽然差些,也不至于苛待了咱们大人,你别那么夸张行不行?”

    守卫是一直待在休与山的,并不曾同自己前往天台山。虽然天愚中途先行返回,自己当时所见的他的确与平常无异。

    再问守卫,他却讪讪的,不肯再说什么了。

    这件事,毕竟是个极蝎小的插曲,云苏没时间浪费,他急忙告辞前往天台山。

    到了金庭,云苏却没有求见南岳神君。事实上,南岳神君也尚未归来。

    武库依旧是和川在看守,这让云苏颇为意外。

    其实并非端木偿扬没有想过要赶他走,实在是武库内机关重重,一时三刻谁也不敢接。再加上和川当时并不多事,谁当家他都是尽职,也就没有被替换。

    见了云苏,他很有些恍如隔世之感,联想起自家公子的惨死,忍不住心生悲凉。不过,提起长幽,他有些印象,二话不说进去查找。

    一炷香后,他再回来,却是有些疑惑。

    “存放长幽的弓架还在,记档却是空的。”

    长卷上记载着所有武器的来历和介绍,云苏顺着和川的示意看过去,一边记着玄珠心镜另一边登着九卿。

    “怎么是空白?”

    九卿已然毁损,却还在记录上,见长幽的记载是被人为的抹掉了。在金庭中有这样的便利能出入武库,又有这样的胆量敢于更改记录,又喜欢做这种没头没脑的事的,除了道静,不做第二人想。

    和川也知道此间关窍,不过他看守武库已久,还是心里有数。他找出随身的账簿,仔细翻找,终于有了发现。

    “前年冬至,尊上亲自取了长幽,之后就一直没有还回来。”

    云苏不禁泄气,就连玄逸上仙现在都失踪了,这长幽让人上哪里找寻去?

    现在答应了天愚,总不能把事情办的这样没头没尾。

    况且,就是找,也要先弄清长幽究竟是何模样吧?

    等等!

    云苏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他问道:“所谓长幽,是一把三尺长的协?缀着金角,没有弓弦?”

    “正是,金角无弦,长幽好辨认的很。”

    这下,谓是有了眉目。

    这破阵的神兵,曾经还与之交手过,云苏怎会不记得?

    只不过,居然是玄逸上仙亲自给他的?

    前年冬至,便是他跟着自己前往西岳之后。次年五月,他假称自己的名义,把道静引到了东岳。

    怪不得他能登上沃野的王位,怪不得他毫无犹豫的杀了明珠,怪不得他能够穿过缑山封印,怪不得他会投靠黑衣人……

    也怪不得道静能够从化蛇的挟制下,活着回来。

    这一时间,云苏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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