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儿!你休要阻拦!”怒不可遏的沈帧文一伸手撕掉了粘在脸上的假胡须,他屹立于台上充满愤恨的直指太上皇骂道:“云曌!我就是要让你尝尝失去最爱的痛苦!待我先杀了云丌再送你上路!”

    “你为何要如此恨朕?二十年前你纵火夺走云泽,到底是为了什么?”太上皇勃然大怒,他不去找沈帧文算账就罢了,此人居然还找上门来!

    “呵!呵呵呵!我为了什么?你会不知道!少在那给我装蒜!”

    “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若今日伤害他们父子分毫,我定让你千倍百倍的奉还!”皇太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太上皇的身边,一双美目表露出决心。

    “湘儿!你是要对付沈大哥吗?”一见到皇太后,沈帧文便敛去了一身恨意,连说话都透着鲜有的温柔。

    “沈大哥?我所敬重的沈大哥早已在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死去,至于你,只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皇太后轻蔑的望着沈帧文,目光里没有半点恩情。

    “陌生人,你说我是陌生人。”沈帧文反反复复讲着这句话,又哭又笑的说道:“你可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是云曌!是他将你从我身边抢走!是他用天下做聘礼骗你嫁给了他!湘儿,我从始自终都只是你一人的沈大哥!”

    “可笑!你为一己之私,欺骗梦澜女王的感情,不仅利用她对你的感情挑起两国战争,竟然抛妻弃子在这里大言不惭!简直可笑!”皇太后句句诛心,字字伤人,二十年了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让她与泽儿骨肉分离,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湘儿你听我解释!我跟她根本没有夫妻之实,梦曦那孩子是她和穆如风所生。是!是我利用了梦薰!也是我制造了和她洞房的假象,但实际与她洞房的是穆如风!我沈帧文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待我杀了他们,让潼儿继位统一两国,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沈帧文苦苦哀求着解释一切,妄图博取皇太后的一丝好感,然而得到的却是对方的厌恶。

    “够了!沈帧文!就算你杀了他们父子,就算你拿下整个云湘和梦澜,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我爱的人是云曌,不是你,从来都不是!”

    皇太后的话似一道晴天霹雳直击沈帧文的脑部,他还记得小时候的湘儿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吵着闹着要带她去街上买好吃的;他记得每逢受了委屈她总会先告诉自己;他记得她说云曌是个大坏蛋,再也不要和他玩了;他甚至记得她成亲那日哭的很凶;他更加记得她生孩子那日喊的撕心裂肺;可他为什么不记得湘儿爱的人是云曌而不是自己?

    不对!他是知道的!他知道她上街买的好吃的是给云曌云楚分享,他知道她的委屈来自于云曌的不解风情,他知道她成亲那日是喜极而泣,他也知道她为云曌生下双胞胎时的欣喜……从始至终,她爱的从来不是自己,所以他嫉妒云曌,他发誓要毁了一切!于是他纵火偷走了云泽,只因那孩子曾在摇篮里对着他笑。

    他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从不愿记起,只要湘儿不亲口讲出,他就不愿意承认!所以这二十年来,他尽心尽力的抚养云泽,甚至让那孩子扮演成湘儿的模样。他一边一边的催眠自己,云泽是他和湘儿的孩子,是他的孩子!

    如今梦醒了,云曌拥有一切,而他却一无所有!他苦笑着看着所有人,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痛苦?嗯?凭什么!哈哈哈!”

    沈帧文头发散乱的胡言乱语,声音掺杂着愤怒和无助,此时的他犹如疯子一般双目饮血,恶狠狠的盯着所有人。

    而一直在后台马车里的朱免免被一群小孩吵吵闹闹的围着,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分完了糕点,一一嘱托了他们,这才从马车里出来。

    她来到台前,有些不舍的冲着孩子们挥了挥手,下一刻却被人扼住了喉!

    “嘿嘿嘿!快看我抓到了谁?”半疯半癫的沈帧文见朱免免从台下过,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而站在对面的郁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帧文的身上,生怕他作出什么事来,以至于并且看到从后台走出来的朱免免,再想出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父亲!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而原本在马车里的孩子们哭喊着跑了出来:“免免姐姐!”

    “回去!不要过来!”朱免免忍着脖子的疼痛,冲着他们喊,身上的内力竟然在这种时候一点也使不出来。

    “你还记得我是你父亲,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才和湘儿一样离我而去!潼儿,为父若是杀了她,你会跟我回去吗?”沈帧文用两根手指将朱免免的脖子住,在问郁离的时候故意加重了力度,以至于无法呼吸的朱免免憋得整张脸通红。

    “你放了她,我跟你回去!父亲!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求求你!”

    郁离提着一把剑不断靠近,而沈帧文却站在原处拿朱免免做要挟。听到郁离的话,他松了松手,伸手搭了一把朱免免的脉搏,果真如郁离所说。

    “如此说来,我要做爷爷了?”见郁离频频点头,沈帧文的脸上扬起一丝笑容,然而下一秒却已是露出了阴狠:“不对!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所以这里面的根本不是我的孙儿!我要杀了她!”

    “父亲!你如果伤害朱免免,休怪孩儿不念父子之情!”

    “潼儿你拿着剑做什么?你要杀我啊?哼哼哼!你不可能杀了我,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他一只手拉着朱免免的胳膊,另一只钳住朱免免的手不由加大了力度。

    “沈大哥!”

    情急之下,皇太后喊了一声,而听到声音的沈帧文满脸惊喜的望向皇太后的方向,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噗!”一口鲜血从沈帧文的口中喷出,他不可置信的转头望着郁离,笑着流下了眼泪:“潼儿,你竟为了她杀我?哈哈哈!我就知道会有今天,所以那日放你离开的时候与你一同饮下了噬心花。”

    沈帧文伸手拔出郁离的那把剑丢到一边,而此时的郁离已经顾不得听他胡言乱语,抱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朱免免歇斯底里的喊着白术救命!

    “我明明知道你爱的不是我,却从来不肯对你设防,二十年了,能再听到一声沈大哥,足矣!潼儿,你,你只能,是我的儿子——”

    沈帧文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气绝身亡,而怀抱着朱免免的郁离却在同一时刻从口中吐出了鲜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撕裂开来。他强行运功耗损掉所有的内力护住了心脉,顾不得去擦嘴角的鲜血,伸出手掌轻抚着朱免免的脸,“免免。”

    “她没事,只是暂时昏迷而已,孩子也并无危险。郁公子,还是让我替你把把脉吧!”

    白术作为一个擅长用毒的暗士,自然听说过噬心花。听沈帧文临终时所讲的话,再加上郁离现在的反应,只怕是此物无疑。

    搭在郁离手腕的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的五脏俱损再无修复的可能,若不是强行以内力护住心脉,只怕连半柱香的时间也撑不到。到底要爱一个人到上面程度,才会心甘情愿的为她牺牲自己。

    白术的眼睛湿润了,身为杀手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也会流泪,可看着郁离在听到朱免免没事时的那种笑容,她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深深折服。

    “白姑娘,可有续命之法?哪怕多活一刻也好。”他微笑着望着像是睡着了一样的朱免免,这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人。

    郁离没有想到他的养父真的会对他下毒,他以为沈帧文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想唬住他,可是在心爱之人陷入危险的时候,没有什么能阻拦他。哪怕对方是养了自己20年的父亲,哪怕自己真的中了噬心花的毒。现在想想,难怪那天他放自己走的时候非要一起喝上一杯酒,看来是早就料想到这一天了。

    罢了,只要免免和孩子没事,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忍着身上的疼痛尝试着将朱免免抱起,可已经内力尽失的他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哥,我来吧。”

    他轻轻用拇指滑过朱免免的脸颊,太多的不舍和留恋终究埋葬在一个点头里。

    于是丌琪把朱免免抱了起来,郁离则由魏末末和青冥搀扶。皇太后掩面而泣哭到在太上皇的怀里,后者仰天长啸痛哭不已:“老天爷!你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长公主悲痛的抱着蔡东南,一想到免免还怀着孕她就心疼不已。噬心花!她恨不能将沈帧文千刀万剐,可怜云泽他却只能白白送命。

    噬心花,这世间最卑鄙无耻的一种毒药,长在刑山之巅,因此花一根茎上并蒂两朵,有指甲般大小,常常因互相争夺养分而吞噬另一朵,可两朵花同脉同枝、一损俱损,所以能够很少有存活下来的。

    毒术中记载,取一株并蒂噬心花,分开研磨成粉溶于酒中,最不易被发觉。待两人将其喝下之后与往常无异,倘若一人死去,令一人也难以存活,且普天之无药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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