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羡鱼依依理中馈,大刀阔斧弄手段(九)

    花羡鱼正同知时说话,外头就有那日拿韩芳夫家大伯子的后事儿刁难柳依依的,叫张宝家的来回事了。

    这两日,张宝家的已知道好歹了,故而一进来没有不先陪着笑脸恭恭敬敬给花羡鱼见了礼,再回话的。

    张宝家的先回裕郡王府来人下帖子来请韩涵七夕之日赴乞巧会的事儿,后再说刘家果然迎韩芳和其夫婿刘平勋归本家了。

    听说完,花羡鱼拿来贴子看过,当下就让知时先拿去给秦夫人,请秦夫人的示下。

    接着是刘家的事儿。

    “既如此,前头送去的奠仪祭礼便见少了,再添些才是。至于送去的人,也不能是不知头尾的,定要打发个体面的女人去,才能给我们姑奶奶撑起脸面来。”花羡鱼道。

    张宝家的见机献上殷勤来,举出往年多少的旧例来,供花羡鱼择选。定下奠仪的份额后,张宝家的又道:“若说起来最是体面的女人,自然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只是芳姑奶奶到底是孙辈使不得。大太太身边倒也有几个能见人的,可就怕有人说大太太手太长,所以还得看二奶奶身边的人。”

    花羡鱼知道秦夫人这是有意要抬举她花羡鱼身边的人了,于是道:“也罢,那便让丽娘和张嫂子一并去,也好跟张嫂子习学些眉头高低的往来交际。”

    张宝家的又蹲礼道:“这可是二奶奶给小的天大的体面了。”

    两件事儿花羡鱼办得清楚利索,还知情识趣,自然都皆大欢喜。

    只是花羡鱼知道,这里头面上看似都是花羡鱼的主意,其实那一处是没秦夫人的影儿。

    想彻底掌起这家来,花羡鱼还早着呢。

    可这事儿花羡鱼也知道急不得的,但只要还有柳依依在前头大刀阔斧地冲锋陷阵,她花羡鱼便不愁不能坐收渔利。

    只要将军府上下都在她花羡鱼手里了,花家日后要全身而退,才神不知鬼觉的。

    也是花羡鱼这里的事情才了了,柳依依那里却才起个头。

    就在柳依依和黄嬷嬷、画绢猜忌院里到底谁才是花羡鱼的耳目时,秦夫人来叫柳依依过去了。

    柳依依不好推脱,只得整衣去了。

    当柳依依到了秦夫人上房门前,却又被人挡下了,“大奶奶暂且这里候着,大太太才吃了药眯着了,不好惊动。”

    就在柳依依以为这是要拿捏她时,就听见里头说话了,“可是大奶奶来了,让她进来吧。”

    门外的丫头进去回了,少时又出来打起帘笼,“大太太让大奶奶进去呢。”

    柳依依埋头进去,再抬头迎来就是一面的药香,听着声响,柳依依直往东梢间走去。

    彼时,秦夫人正歪在月洞窗下的罗汉榻上。

    罗汉榻边几个端着茶盅、药碗、漱盂、香炉的丫头两溜雁翅侍立,唯独一人穿红着绿地跪在榻下的脚踏上,在给秦夫人捶腿。

    见到柳依依进来,秦夫人却先让那给她捶腿的人起来,“你且先起来,让你大奶奶瞧瞧你的模样。”

    那丫头原是背对着柳依依的,这方起身转过脸面来给柳依依瞧。

    柳依依便见那丫头柳叶弯眉桃花眼,面染桃杏之色,绛唇噙娇,回眸转盼尽是媚态。

    “大奶奶安。”丫头向柳依依款款蹲礼。

    不待柳依依说话,秦夫人便道:“我看你平日也是个多病多痛,可束哥儿身边少不得人服侍,先前我只道还有个知时能帮你的,没想你却容不得她。也罢,这丫头叫绕篱,模样性子都好,日后就让她顶替知时,给你搭把手。”

    秦夫人这是明摆着要往她柳依依屋里塞人了,柳依依只觉心口的气血又翻腾,好不容易按压下去,才要说她身边能用的人不少,使不上绕篱等婉拒的话。

    那里秦夫人又说了,“你身边的画绢今年也有十八了吧,方才她爹娘来求我的恩典,我便让他们家自行配人去,以免耽误了她,我们家也是有违天和了的。”

    柳依依顿时又窒住了。

    画绢虽服侍柳依依多年,却并非柳家的人,而是将军府的家生子,故而就是柳依依也不能左右。

    柳依依还能如何,只得暂且将绕篱领回拘风院。

    知时虽自诩身份与别人不同,却还算本分,这绕篱却自持是得了秦夫人的“父母之命”的,那里把其他人放眼里,就是柳依依她也不过是面上规矩。

    所以这绕篱一来就把拘风院上下都训了一遍,令谁见了她都战战兢兢的,大立了威名。

    这热闹花羡鱼自然也听说,只是花羡鱼记得那个绕篱在前世时应该是韩悼滑的屋里人,可如今却被秦夫人塞进拘风院了,看来秦夫人真是要和柳依依对上了。

    拘风院里,柳依依自然是恨得不行的,要掌权的心越发了,只是在此之前,她若不反击一二,只怕要被作践死了。

    就在晚上去给秦夫人请安时,柳依依私下拿出韩涵和裕郡王府长子私定终身之事儿胁迫秦夫人。

    秦夫人闻言大骇,恨女儿不知尊重之余,更恨让柳依依得逞了。

    所以当夜花羡鱼又听说了,才到拘风院去的绕篱,不知怎么的又被撵了出去。

    而那天半夜三更的,秦夫人还去了一趟初透阁。

    到了次日,花羡鱼就见秦夫人拖着病身也到福康堂去请安了,在说起初七日王府的乞巧会,自然又为韩涵向韩太夫人讨情了。

    韩太夫人听了,也不语言。

    秦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又道:“若是别家也就罢了,王府到底与别处不同,涵儿若不到,实在说不过去。要是老太太不放心,我一并跟去,容不得涵儿她再胡闹的。”

    韩太夫人这时才说话了,“你正病着,如何使得的,你就安心养着吧。涵姐儿要去也不是不能的,只是还得再有一人跟去约束她才好。就二奶奶去吧。”

    秦夫人说要去,是想试一试裕郡王妃的口风,若王府也有意,日后两家成了好事,被柳依依握在手里的把柄,便不攻自破。

    就是王府没那意思,秦夫人也想法儿把韩涵和长子的定情之物要回来,那时柳依依识趣便好,若把事情口说无凭地闹了出来,她也就能名正言顺地治柳依依一个不敬舅姑,诬陷小姑子的罪名。

    可韩太夫人却只让花羡鱼去了,生生打乱了秦夫人的打算,秦夫人如何肯的。

    花羡鱼虽不知秦夫人的打算,但买个人情她还是乐意,便说自己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难免会有怯场之时,还需秦夫人一道去压阵才好。

    韩太夫人最后也只得准了。

    秦夫人大喜,可柳依依却比她更欢喜。

    只因明日秦夫人和花羡鱼都不在了,府里可不就任她施为了,革新之事事不宜迟了。

    所以初七那日,王府乞巧会如何热闹,秦夫人的如意算盘又如何了?暂且先都不说,只说初八日,花羡鱼等人从城郊王府别院回来,就听说柳依依在小抱厦发落了多少人的。

    花羡鱼见柳依依动手了,知道她的机会也来了,一时也顾不上更衣便往小抱厦去了。

    也是才一进小院,就听闻里头传来柳依依发落人的声音,“下去,告诉账房革她半年的银米。”

    再看院里站的人不少,却不再似往日那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就连花羡鱼来了也没看见,也不知柳依依到底做什么把她们震慑成这副模样。

    看罢,花羡鱼向珠儿点点头,珠儿上前一步扬声道:“二奶奶来了。”

    顿时小院里的人语无声,被倏然打破了一般,众人回过神来,见到花羡鱼就像见到了救命菩萨一样,一拥而上,“二奶奶可算是来了。”罢了,讨情、央求、告状的,说了个七嘴八舌。

    花羡鱼一路被她们拥着进了抱厦厅,见里头跪了一地的人,回头对那些人道:“大奶奶是什么人,没有白白冤枉了你们的道理,都下去吧。”说罢,进去和柳依依坐了个对面。

    “二奶奶辛苦了,才从王府回来,何必忙忙就过来的,一概有我呢。”柳依依笑道。

    花羡鱼也笑道:“原是想躲一回懒的,只是听说大奶奶被她们这些刁奴给气着来,我怕有个好歹,便过来瞧瞧大奶奶了。”

    柳依依道:“其实没甚么,不过是有几个自诩有体面,对我的话阳奉阴违的,以至有几处出了差错。我已问清楚对明白了,发落完了就没事了。”

    地上跪着的那些人,少不得一通求饶的。

    花羡鱼看了看那些人,不乏有各处的大管事,好比有针线房的大管事封大娘,库房的齐显家的,还有大厨房里的刘明贵家的,总领上夜的许婆子,还有二门上管人来客至回话的曾辉家的等等。

    这些人里除去那一两个刺头,余下的都是有真才实干的。

    看清楚这些人后,花羡鱼心里便有了算计,问柳依依道:“大奶奶说得是,也该整治整治了。有些人自以为有些体面,就是连少主子们都敢不放在眼里的。可她们也不想想,她们的体面又是从何而来的,不都是主子给的。我也没别的话,只问大奶奶要如何发落她们?”

    柳依依见花羡鱼又顺着她的话说,并没半句给那些人辩解的话,便以为花羡鱼又想用救知时那招,便有意将计就计了,“还能如何,打板子撵出去罢了。”

    花羡鱼听了点点头,对底下的人道:“那就按大奶奶说的办。”

    柳依依等半天不见花羡鱼的后话,可花羡鱼看着那些人被拖出打板子,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让柳依依想将计就计还不能了。

    就在众人都不解时,花羡鱼身边忽然来了几个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昆仑道小仙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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