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墙后是一条狭窄的暗道,琉璃火光倒是照得进去,也不算黑。

    我想想自己也是可笑,打小就不喜欢盗墓贼的做派,可自己如今的做派又有啥差别?啥都调查不清的情况下就瞎动手,万一毁了这文物咋办?

    真是枉费读了那么多年的历史。

    我心里自嘲着,顺着窄道往下走。

    底下还是一层塔,但这一层倒是空荡荡的,就围砌着一群木栅栏,犬牙差互的山岩把四周堵了个水泄不通,我不由苦笑,你说这建塔的人是真傻还是假傻,明明被石头围了,还非得建成能‘凭栏远眺’似得。

    要是让他在山里建个龙宫,他还不得把周围刻得全都是珊瑚,然后再拿石头填满,营造个海的氛围不成?

    我摇头笑笑,正要迈步朝前走,前脚刚一跨出立马就僵了。

    “仙、仙儿?!”

    在我眼前七八米的地方,站着个女人,白衣飘飘、长发披肩,头顶上盘着发髻,插着金叉,瓜子脸,柳叶眉,眼角上还缀着颗泪痣,这一眼看过去,顿时把我给看傻了,就这怜人惜爱的五官,不是管仙儿那妮子还能是谁?!

    可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白衣人似得古装?

    “仙儿?”

    我试探性的喊了几声,她也不搭理,只是一手捏着花,一手扶着袖口,望着西面,等了半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人,而是座雕像。

    走过去摸索一阵,我不由惊叹,这雕像也太他娘的活灵活现了,简直就是个真人,不管是五官还是细节,连眉角纹理都活灵活现,重点是还上了色儿,莫非如此,又怎能把我吓得误以为是真人?

    话虽如此,可在千年前出现一尊和管仙儿如出一辙的雕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仔细想想,仙儿的背景也并非没有任何问题。

    她自称是军旅世家,却并不守规矩,时而任性,时而胡闹,又时而荒唐,虽则关于他父亲的那段故事确实逼真,可我回石家庄后,差朋友查过,那支隶属于国家领导人的部队里,却压根没有一个姓管的人。

    起初,我想着可能是上头压住了消息,不让人去查。可一连七天,都没人暗地里跟踪我,也没人来所里调查我,显然这不像是她嘴里‘上头人’的做派。

    再说贡布和小柳,照她的说法,贡布和小柳她们应该是一伙人,都是对他父亲捡到的那件东西充满着兴趣,并以此接近她父亲。

    然而在穹窿银城走上一遭,我却没发现任何和她父亲有关的线索,而她之后表现出的种种,也浑然不像是因为担心她父亲的下落,所以来穹窿银城。

    反而事后回忆,像是给我一种,她只是在找东西,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至于那是什么,她也没说,我也没问,然而当大黑棺出现在熔岩层,当大湖水漫了整座岩洞,当我们爬出卡尔东山之后,这些事她再未提起。

    甚至于她整个人,都如同不存在似得,彻底消失。

    时隔半月,她再次出现,却不是以一个人的身份,而是以这样一尊雕像的形式调动起了我的猜疑,我不由开始怀疑起她的真正身份,怀疑起,她到底是谁。

    我绕着‘白衣女石像’思索起来。

    沿途,每一层都有石像,第一层的狼神像,毋容置疑,断然是守门人,以镇守的形式出现,第二层的那些怪兽石像不像是那层塔的核心,真正的核心大石像已经被人搬走,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而这第三层的石像……

    按照古时对塔楼的定义,雕像只有三种可能,一是镇风水、引祥瑞,算是风水上的建筑;二是说明事迹,表述什么的建筑,比如赵允良的墓志铭;第三种则是属于供奉,供奉又分供神,供信仰,或者是供塔主人!

    我头皮不由一麻,再看向石像时,眼神里的惊愕溢于言表。

    莫不成,这个形似管仙儿的女人,就是大黑塔的主人?

    我一时激动,就在女石像上摸索起来,想要找出点线索,却不想,手刚一摸上去没多久,就听见黑暗里‘啪嗒’一声响,像是有人踩到了碎石子!

    “谁!”

    我立刻警惕起来,环望四周,知觉告诉我——这里有人!

    黑暗里,仿佛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我!

    这层没有萤火,没有琉璃火,只有窄道里幽暗的火光能飘忽过来!

    我抓起工兵铲,不敢有任何怠慢,就听见黑暗里又是一声啪嗒,迅速将手电打过去,就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冷汗溢了我满脑门,我心里惊疑,就将手背靠在了女神像上,再一细想,其实我早就该知道这一层有人!

    来时每一层都是蛛网密布,灰尘遍地,偏偏这一层,地上没有狼藉,连女神像上都没有半点尘埃,显然有人一直在这里打扫!

    一直守在这座黑暗的塔楼里!

    我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然而又是啪嗒一声响,就觉得什么东西落到了我头顶,顺手一摸,一看,居然是一滩粘乎乎的液体!

    再惊愕抬头,拿手电照去,就见一个人正倒爬在顶上,歪着脖子看向我!

    它的嘴角挂着一串口水,就像钟楼怪人那样佝偻着背,体形无比肥硕,但四肢却奇短无比,又如同电影的贞子,怪异的爬在顶上,露着一排参差不齐的獠牙,虎视眈眈!

    那双眼,猩红的如同狼神像的红宝石!

    我惊得吞着唾沫,悄悄后退,然而我一动,它便顺着墙,朝我爬上几步,像是狩猎者在肆虐着猎物!

    我想起阴木林里那两头被暴毙的傀儡,霎时木然,再看看它鼓起的下颚,不由怀疑,林子里的东西是不是它的同类。

    “你他娘的有本事扑过来呀?”

    我朝它挑衅的勾勾手指,激得它跟着我走了两步,随后突然一个加速,撒腿就朝窄道里跑,心里想着,这玩意体形庞大,看起来就他娘傻了吧唧的,多半追不上我,只要我跑过窄道,合上闸门,它这辈子都别想撵到我!

    谁知,眼瞅窄道在即,就要让我一个错身闪进去,我后脑勺突然传来一记破空声,吓得我赶紧抱头一矮,就听噗的一声,我肩窝子也不晓得被什么东西打了个对穿,紧接着一股巨力就从伤口处传来,活生生把我朝后面拖的倒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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