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李参将首战失利,损失了数十骑人马,现在已经紧跟着敌人追上去了?”

    洪承畴接到前方的战报之后大吃一惊。

    “是,大人!”

    “赶快传我将令,命令李卑平放弃追赶,原地驻守,等待我们大军的汇合。”

    “遵命!”洪承畴急得都快跳起来了,传令兵当然不敢有丝毫的耽误,急忙打马而去。

    “李卑平,这是要坏我大事啊!枉他是在军中混迹多年的大将,竟然连这么幼稚的计谋都看不穿?他这一去,怕是要落入敌人的圈套。他身死不足惜,但损失一千骑兵,挫了我军士气,那可是万死莫赎啊!”

    洪承畴急得直摆手,想想传令兵现在过去,怕是已经晚了。以骑兵的速度,如果有圈套的话,早就一脚踏进去了。

    于是紧急下令,催促大军加速前进,只希望能够赶在不可挽回之前将李卑平的大军救出来。

    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李卑平率领着近千骑兵紧追不舍,前面的流匪总是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追出十几里地后,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以前面流匪的装备,三百多人,多余出数十匹马来,完全可以放开马力逃跑,在坐骑力气不济的时候换乘。

    可是,他们却始终逃不出视线之外,而又是不远不近,这不像是逃跑,倒更像是在……诱敌!

    对!就是诱敌深入!

    想到这儿,李卑平吓出了一身冷汗。虽然他自恃手中的力量,仗着马速,即使打不过,逃跑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流匪狡诈,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李卑平下定了决心,刚要下令停止追击,就听旁边的山林子里几声炮响:“咚咚咚……”

    “杀——”漫山遍野喊杀声响起,林子中无数旌旗飘摇招展,也不知道有多少伏兵。

    “我们中埋伏了!”

    “不好!这是流匪的奸计!”

    “我们中计了!”

    “……”

    官兵立刻出现一阵惊慌。

    李卑平到底是经历过战阵的,这时候虽然惊慌,倒也不至于乱了方寸,大喊一声道: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我们一千骑兵,如果要逃跑,没有人能挡得住我们!”

    “大家不要慌,随着李大人先杀出去!我们是朝廷的精锐,岂能怕了这些流匪?”

    “就是,洪大人数万大军就在我们身后,随时过来接应,大家怕得什么!”

    “冲上去!”

    “不能退!”

    “冲上去就能打赢!”

    李卑平手下都是延绥路的士兵们,算得上是精锐,其中见过血的人不在少数,危机之下显出彪悍来。

    “杀——”官兵们呐喊一声不退反进。

    刘良佐严阵以待,官兵们冲上来,正和他的心意。当下冷笑一声:“嘿嘿,不知死活的东西!将士们,让他们知道咱们凌家军的厉害,投石机、火炮准备,先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好嘞!”犟驴子答应一声,笑呵呵地搓着手。在攻打葭州城的时候,投石机发挥的作用不小,但是火炮却没有出大力,这让他着实感到遗憾。

    从内心来讲,身为火炮营的一把手,他自然是更加喜欢火炮的。投石机是厉害,但已经走向了没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以后的战场,火炮的作用将远远大于投石机。

    所以,这次战斗,犟驴子一力请求,将火炮摆到了最前线。

    火炮手们熟练地将火炮摆放好,开始填充弹药。

    与此同时,山坡下所有的投石机也都被推到了山巅。

    “吱嘎嘎——”

    “咚咚——”

    投石机投放的,是上百斤的大石头,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威力倍增;火炮,使用地是便于运送地虎蹲炮,上百发铅子散射出去,范围之内当着立毙。

    官兵骑兵们人仰马翻,一片乱象。

    犹属冲在最前面的官兵倒霉,被虎蹲炮一下打成了筛子。他们身上大多没有披甲,而且,即使披甲,也挡不住虎蹲炮的威力。

    好在跑马坡坡度极缓,马速较快,转眼就冲到了凌家军阵地前数十米处,这时候,令他们绝望的事情出现了——只见前面出现了一道两米多深、四五米宽的大沟,大沟中是一根根尖木桩。

    前面的官兵马速太快,一时收不住势子,还差点掉了下去,将马上骑士惊出一身冷汗。

    “哈哈哈……将士们,继续打,他们过不来!”

    凌家军战士抓紧时间,投石机和虎蹲炮齐射,石弹乱飞,只把官兵们打得哭爹喊娘。

    “绕过去!绕过去!”

    李卑平觉得心里面窝火极了!这仗,打得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流匪也太狡诈了,没胆子好好两军对垒,偏偏搞这些阴谋诡计。

    李卑平现在只想冲到流匪阵营之中,好好地冲杀一番,为自己死去的部下报仇。他自信,真要是两军光明正大地交锋地话,流匪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当然,能这么想的官兵绝对不会占到多数。大部分骑兵在炮火的连续打击下早就没有了斗志,一个个心惊胆战的,不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大队骑兵绕过二三十丈宽的壕沟,准备向凌家军侧翼突击。

    凌家军当然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纰漏。所以,迎接官兵的,是三百多严阵以待的精锐骑兵。正是李自成翻身杀了回来。

    “将士们,我们骑兵大显神威的时候到了,谁也不要装孬种!跟着老子冲上去,让狗官兵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李自成几乎是咆哮着,三百多凌家军,三百多匹健马,三百多把闪烁着寒光的马刀,像是一道旋风一般卷向官兵。

    虽然是以多打少,但凌家军无论在装备还是气势上都是占了绝对的优势,一交锋就是压着对方打。

    官兵中提起勇气抵抗的只有极少一部分,而且在一个回合中就被砍落马下,剩下的纷纷开始溃逃。

    很快,两军对战就变成了追击战。

    就在这时,一阵鸣金声响起,却是刘良佐见好就收,发出了收兵的命令。

    一直逃出近十里地,看到洪承畴大军的影子,李卑平才敢收束属下,清点人数。才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官兵已经不足四百人,再加上逃散的数十人,勉强凑够五百。

    短短一场战斗,就损失了一半的精锐骑兵,这么大的损失,责任全在他李卑平。即使洪承畴按照军规正常处理,他这个参将也是难保了。如果有人趁机发难的话,那后果可就更加不堪设想了。

    李卑平越想越气,“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吐出,身体一晃,差些栽下马来。

    “李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儿?”洪承畴看着一群残兵败将,脸色冷地能滴出水来。

    “属下惭愧,中了流匪的埋伏!”李卑平下马拱手道。

    洪承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看着要发作,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改口说道:

    “李将军辛苦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场小败,不必放在心上。”

    李卑平也没想到能这么容易过关,心中有些感激,道了声谢,退到后阵修养。

    洪承畴的心腹贺人龙见状上来疑惑道:

    “大人,这个李卑平一向桀骜不驯,仗着自己是军营中混过的,一向对您的命令阳奉阴违,现在他兵败,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为何不趁机……”

    说着做出个砍头的动作。

    “哼!你以为我不想这么做吗?”洪承畴冷哼一声,“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而已。现在我们这三万大军中,倒有一半是来自于延绥路的,如果我们做的这么明显,未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让其他人对我们心生反感,那就得不尝试了。而且,李卑平手下还有五百人马,都是经过战阵之人,要是逼得急了,他猝起伤人,也是不得不防啊!所以,本官只能先忍下这口气,反正只要他在我手下,以后自然有整治他的机会。”

    “大人英明!”贺人龙不动声色地送上一记小马屁。

    “催促前军,加快行军步伐。我已经着人审问了李卑平的下属,前面的流匪不足千人,我们大军压上去,说不定能打一个漂漂亮亮的歼灭仗,为朝廷挽回一些颜面。”

    “是,大人!”

    但是,洪承畴注定是要失望了,他们赶到跑马坡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堆被放弃的防御工事。

    洪承畴亲自下马看了看挖好的壕沟和被砸烂烧毁的投石机,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壕沟看似简单,但从所选位置等方面来说,无不是最佳,可见这伙流匪中是有能人的。也就是说,官兵剿匪的难度将会大增。

    “大人,战壕前后一片狼藉,焚烧投石机的火势正旺,看来流匪并没有离开多长时间。”贺人龙上来禀报道。

    “好,我们继续追击。就是追到葭州城下,本官也非得要将这股胆大妄为的流匪给消灭了。”洪承畴咬牙下令。

    “派出探马哨探,莫要再中了流匪的诡计。”

    “是,大人!”

    洪承畴这次长了心眼。他却忘了,官兵的哨探在凌家军眼中根本就算不上一盘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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