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笑容带着鲜红的血迹,在这个烛光半暗的大殿中格外夺眼。

    羽墨言将她扶起,卫静脚下一软,整个人都倒在了他怀中。道:“到底怎么了?这几日你身子貌似不是太好,明天着人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抬眸看到那一张熟悉的脸,他的样貌早已铭记于脑海里,曾在每个深夜里,都期盼着他能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俊朗的面容,深邃的眼眸,朱唇轻抿,嘴角微微上挑…………他面孔的轮廓几乎已刻画在心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此刻他就近在眼前,只可惜,两颗心却是走不近。任她怎么追怎么赶,怎么努力,他永远都远在海角天涯,那么虚无飘渺,无法触摸。

    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的味道,这个怀抱太过温暖,太过舒服,卫静多想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若这是一场戏,那么她愿这场戏永远不要结束。

    眸间已被泪水沾湿,一颗晶莹的泪悄悄划下,她用手轻轻拭去。搀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道:“无碍,妾身先去睡了,王爷也早点休息。明日还有正事要办。”

    她抬头冲羽墨言一笑,抽身宽袖中藏着的丝帕,将嘴角的血迹擦去。看到这一抹血迹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恐怕,她看不到今年冬天的雪了。

    才仅仅过了三天,卫静吐血的情况越发严重,然而她并不打算告诉羽墨言,不希望他有负担。此次除去傅、年二人之计如弓上之弦,即便羽墨言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又会为了她而影响整个计划吗?

    不会的。卫静心中浮起一丝酸楚,自己于羽墨言而言有何地位,有何价值,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何必非要知道个一清二楚,徒惹自己难过。倒不如用自己这具已半残不死的躯体,替他做最后能够办到的事。

    傅太妃!这个女人果然心狠手辣,就连之前的联盟也只是假意的而已,即便当时的卫静于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但她仍是不肯放过,就算有一天如她所愿,扶持小郡王而登帝位,那时的卫静,也不可能与她一同坐拥后宫。

    所以她早已在卫静的食物中下过毒,只不过这种毒是慢性毒药,一时半会不会发作,少之则一两年,多侧三五年。

    经羽墨言未死一事,傅太妃恐卫静说出她的阴谋,便又悄悄地对她下了重毒,并威胁她帮忙试探羽墨言是否真的失忆。

    当羽墨言回来后,两人第一次独自相处之时,羽墨言便告知了她假装失忆之事。她又一直配合着羽墨言演戏。聪明如羽墨言,他又怎会不知傅太妃与年关钧的阴谋。然卫静却只能假装近日发生的一切皆是她的主导,让傅太妃将羽墨言失忆一事信以为真。面对她的诚意,傅太妃也只是每天派人送一枚解药让卫静服下,这颗小小的解药亦是治标不治本,虽拖延着毒的发作,但身子已大不如前。毒素已在五脏六府蔓延开来,如今强行扼制着,待到有一日身子撑不下去,就会如缺堤的堰,一发不可收拾,必将毒发身亡,再无可救药。

    看着卫静离去的身影,如同深秋中一枚树叶,摇摇飘零,孤独无依。羽墨言眸中多了一分落寂,眸中有着难明之愁。

    熄下各个角落的烛火之后,羽墨言只在书桌上点燃了一根蜡烛,从柜下抽出今日收到的书信。

    张三明、吴桂、甘从之…………好啊,这三人皆是年关钧的党羽。年关钧果然野心不小,近日之事,他可是谋划了多年吧。张三明、吴桂、甘从之这三人皆是各个旗兵营的首将,掌握着不少的精兵在手,有他们相助,年关钧才逐渐羽翼丰满。

    此次,若不是派人假装成匈奴之徒刺杀了年关钧,恐怕还抓不到这些尾巴呢。羽墨言嘴角的笑容渐宽,将信纸折好,放到火下燃成了灰烬。

    如今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唯一担心的,只有苏里雪了。然这么多天过去仍是没有她的消息。

    明月挂在天空,撒下皎洁的月光,似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雾。秋夜凉爽的风打破了夜的寂静。棱花格子的窗台,有风徐徐灌进来,吹熄了屋内唯一的一盏灯。

    卫静静躺在床上,左右翻来覆去不能寐,愣愣地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多少年前,也曾是这样的一个晚上,秋风相伴,他吹笛,她起舞。儿时年幼,也无知,总觉得时光就这么长,以为就这样可以走到尽头。如今又是同样的夜啊,只是物是人非。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能做好的,只有配合他演好这场戏了吧。

    次日。

    陆清风来禀已经找到了王妃的下落,并已安排人护送她回来。这次苏里雪可谓是死里逃生,她在接到羽墨言的死讯时,马不停蹄地赶往战营,途中又遭到了黑衣的追杀,被迫跳下山崖。所幸被人所救,如今虽能走动,但身子仍不是大好。

    陆清风派人过来相接,一路还有大夫随时。羽墨言听到这里心缓缓地放了下来,她的雪儿终于要回来了。

    心中欣喜不已,而淘淘知道这个事情,连早饭都不想吃了,只巴巴得等着娘亲回来,他抬眸对羽墨言道:“爹爹,娘亲是真的回来了吗?”

    “当然是真的,爹爹何时骗过你。”羽墨言看着这个近日消瘦了一圈的孩子,甚是心疼。

    “哪里没有,爹爹上一回就骗我了,可惜我聪明,识清了爹爹的‘诡计’。”淘淘狡黠一笑,旁人都以为爹爹是真的失忆了,就只有他看得出来,然而爹爹跟他打了勾,这是秘密,不得告诉旁人。

    转而他又问:“那这个秘密可以告诉娘亲吗?”

    “当然可以,你娘亲是我们爷俩最亲的人,可以告诉她。”羽墨言看着淘淘嘴角的笑容,心中更是生出一丝愧疚。

    淘淘已七岁了,但心智却只跟四岁的孩子无异。不过这样也好,宁愿自己的孩子永远天真无忧,也不要他过早懂事,背负起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责任。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父子二人静静地坐在屋中等待,淘淘用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把玩着白色的棋子,不时地问一句:“爹爹,我娘亲怎么还没回来?”

    “快了,快了…………”羽墨言每每也是这样回答,手边的茶喝下一杯又一杯,他心中焦虑不安,却要佯装表面平静。

    没一会初七便请来了卫静,如今她卫侧妃才是整个王府最得宠的人,自然是要陪在王爷身边的。即使接下来会有位份更高的正王妃回来,但她所得到的宠爱依旧不变。

    大家皆知道,王爷虽亲自在楚厢庭等着王妃回来,可是却将卫侧妃也带在身边了,这其中的是何意大家心知肚明。

    卫静心中虽泛苦楚,到底是嫉妒着苏里雪的,你看她何其幸运。她的丈夫安然无恙,而她又恰恰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回来享受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不管她是苏里雪,还是丁香的替身。这辈子,卫静不可能赢过她了。

    “王爷,小姐她……回来了。”初七匆匆跑进来禀报,激动之情体现于脸上,眼中已被泪水沾湿。

    羽墨言的心被纠得紧紧的,他牵着淘淘一同迎了出去,此时苏里雪已随秋境走入了院子的大门。

    只见苏里雪一身白色的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青丝随风舞动,有仙子般脱俗气质。

    在看到羽墨言与淘淘的那一刻,她眸中的清冷消失不见,旋即是语笑若嫣然,淘淘挣开羽墨言的手,飞快地跑了过去,“娘亲,淘淘好想你呢!”

    苏里雪将淘淘搂在怀中,道:“娘亲也想你。”

    淘淘往她的怀里钻了钻,将头抵在她的腹部一阵乱窜,把她的衣服抓得紧紧的,一刻都不想放松,真的太想念娘亲了。可是娘亲,却貌似在抗拒着她,完全不似从前那般亲切。他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绝色的女子,娘亲的眸中虽是欣喜的,却为什么却藏着一丝疏离?

    “淘淘乖,先让你娘亲去休息。”羽墨言过来,将淘淘抱了起来,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牵起苏里雪的手,苏里雪只淡淡看了他一眼,眸中含泪,却有着一丝责怪。似乎在怪他让自己担忧,还有更多的,是冰冷的眼神,宛若眼前这个男子是陌生人一般,眸中有一种想看透他内心的锐利。

    终还是低下头,乖乖由羽墨言牵着进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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