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曲终人散
大军回来时，己是初冬了，整个皇宫庄严雄浑中显出几分萧凉凄婉。
东宫中的太子慕容璎，陷入末日来临的恐惧中，如坐针毡。
陆绾以她的阴绝毒辣，仍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内心早已噤若寒蝉了。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内，皇帝高坐龙椅，文武百官分列而站，正在翘首以待着晰王归来。
门口的光晕中终于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金盔亮甲，轩昂俊逸。白皙温润的皮肤，在风沙的磨砺中变得有些粗暗，但仍然不损优雅尊贵的仪容。
慕容琤跪前复了旨，双手奉上了兵符，皇帝明显松了口气，也对他更为信任。
他接过名册，论功行赏了一番，也肯定了他处置北狄，稳定西域的方式。
最后问道:“舒窈与若颦，还有珠儿她们都好吗?”
慕容璋面露愧色，“舒窈与若颦都到舜华宫歇息了，唯有皇妹，在回归途中遇到一场沙尘暴，与徐夙卿一起，葬身于大漠了。”
皇帝听罢，神色怆然，肩膀耸动，目光望向大殿外，眼中闪动着点点泪光。
哀伤了好一会，又问道:“当日你的大帐失陷，死伤了无数将士，据说是有奸细勾引了北狄，可知道究竟是什么人?“
慕容琤沉默一会，“是儿臣跟前的一个宿卫，在逃匿中被抓获，经审问后，得知曾是陆家的幕僚。“
皇帝一听，拍案怒道:“朕就料到是东宫所为，曾有侍卫看到过，有信鸽从西边飞进东宫。”
皇帝默然良久，最后环顾着众臣，沉缓地道:“太子慕容璎，懦弱无德，偏信谗言，目无尊长，草菅人命，朕决定废去他的太子位，流放凉州，同时将废太子妃陆氏以白绫赐死。”
朝臣们互望了一会，又望着慕容琤，知道改立皇储己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于是在沈逸墨的引领下，都高呼太子失德，愿拥戴晰王。
慕容琤跪下道:“五弟之罪，儿臣不敢妄断，只是珠儿临终前曾对我说过，希望我能保陆绾平安，为陆家留下后人。请父皇看在凝妃娘娘的份上，免去她的死罪吧。”
皇帝沉吟了一下，也目色怆然，“那就让他们夫妇一起贬放凉州吧。“
早朝散后，慕容琤走出大殿，一轮旭日喷薄而出，朝霞将天空点缀得绚烂无比。新的一天来临，大容也将掀开新的篇章。
终于扫除了皇权路上所有的障碍，慕容琤却远没有预想中的激动，也许这一路走得太久太累，也许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只是想拥有至高权柄，去实现他开创盛世的心愿。可是他身为无根无势的庶皇子，要想问鼎皇位，只有击败所有的竞争对手，骨肉相残不可避免。
沈舒窈再一次站在长亭古道旁，三年前的暮春，她在这里送别了前太子，三年后的初冬，又要在这里告别继太子。
她见证了皇室的厮杀，权力的更替，每个人都带给她温暖的感动，又留下蚀骨的疼痛。
她望着那个从寒风中缓缓走过来的消瘦而温雅的男子，飞扬的发丝与衣袂，给他平添了一层落寞清愁。
当初在宫宴上初见这个年方弱冠，面如美玉的少年郎时，他的眼眸是那样的纯真清澈，可现在已盛满了与他年纪不相称的疲惫憔悴。
慕容璎走到她面前，有些感动，也有丝惭愧，“舒窈，没想到你还会来送我，我对你，对晰王所做的伤害，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
沈舒窈强忍着泪，“可是我们已经原谅你了，将皇宫忘了，将大家都忘了吧。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她又走到马车旁，掀起帘子，陆绾蜷缩在那里，拥着厚厚的皮裘，显得脸越发小。
沈舒窈打量着她，从怀内掏出一瓶丹药，“你从前天天接触毒物，毒素也悄然侵入了你的体内，今后要多加保养，否则终生不孕，寿年难继。”
陆绾望着她，眼神依然冷如刀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来怜悯，争不过是我的命，自古成王败寇，何必多怨？即便真被赐死，这一生争也争过，笑也笑过，还有何憾？”
说完叫慕容璎放下帘子，继续赶路。
她曾是世家千金，曾贵为太子妃，她用贯穿到骨子的阴冷与清高，自始至终都没有在自己的对手面前，露出过一丝柔软与怯弱。
车轮滚滚，渐渐远去，眼前一片空茫，只有巨大的悲凉孤寂隔着这么远，依旧压得人心口痛。
慕容璎被废半个月后，深居在颐宁宫的皇太后与世长辞了。
她这一生享尽了无限的尊荣，滔天的富贵，却也体会到了常人难有的悲痛。
从慕容琛离开起，她就变得神情忧伤，极快地衰老了，及到慎王与羡王去世，就再也难见她的笑容，每日幽居深宫，默默承受悲痛。
再一次变故来临时，她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心血，一声长叹中溘然而逝了。
朝野上下一致举哀，皇帝一向虔孝，悲痛异常，再加上受过重伤，身体衰弱，很快病倒在床了。
于是将所有的朝政都交托给晰王处理，每日服药调养身体。
一日昏睡中醒来，望着院中满地的落叶，问身旁的常松，“最近朝中有什么要事吗？”
常松默然着答道，“朝臣们最近都上折，说皇上已到风烛残年，晰王已有君王之范，所以想要皇上禅位与晰王，退居养心宫颐养天年。”
“禅位？”皇帝满眼怒色，最后都化成了无奈与哀伤。
凄然笑道：“朕自登基那天起，就在祖宗面前发过誓，一定会守护好大容江山，会在皇位上流尽最后一滴热血。朕宁愿死在龙椅上，也不愿退下位。”
坚声道：“从今日起，朕要拒进一切汤药，会速速地离开，将皇位让于三皇子。”
他咳嗽了几声，勉力坐了起来，“将沈舒窈召来，朕有些心里话要跟她聊聊。”
沈舒窈再一次踏进这座熟悉的宫殿，她曾在这里身为御医当值了一年，每日看到那个挺拔轩昂的身影，闻听着那特有的鸿亮而带着威严的声音。
可是现在她只看到一个垂暮的老人绻卧在锦衾中，远远的就听到他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再看不出往日的帝王风采，如天下所有寻常老人一般。
东宫中的太子慕容璎，陷入末日来临的恐惧中，如坐针毡。
陆绾以她的阴绝毒辣，仍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内心早已噤若寒蝉了。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内，皇帝高坐龙椅，文武百官分列而站，正在翘首以待着晰王归来。
门口的光晕中终于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金盔亮甲，轩昂俊逸。白皙温润的皮肤，在风沙的磨砺中变得有些粗暗，但仍然不损优雅尊贵的仪容。
慕容琤跪前复了旨，双手奉上了兵符，皇帝明显松了口气，也对他更为信任。
他接过名册，论功行赏了一番，也肯定了他处置北狄，稳定西域的方式。
最后问道:“舒窈与若颦，还有珠儿她们都好吗?”
慕容璋面露愧色，“舒窈与若颦都到舜华宫歇息了，唯有皇妹，在回归途中遇到一场沙尘暴，与徐夙卿一起，葬身于大漠了。”
皇帝听罢，神色怆然，肩膀耸动，目光望向大殿外，眼中闪动着点点泪光。
哀伤了好一会，又问道:“当日你的大帐失陷，死伤了无数将士，据说是有奸细勾引了北狄，可知道究竟是什么人?“
慕容琤沉默一会，“是儿臣跟前的一个宿卫，在逃匿中被抓获，经审问后，得知曾是陆家的幕僚。“
皇帝一听，拍案怒道:“朕就料到是东宫所为，曾有侍卫看到过，有信鸽从西边飞进东宫。”
皇帝默然良久，最后环顾着众臣，沉缓地道:“太子慕容璎，懦弱无德，偏信谗言，目无尊长，草菅人命，朕决定废去他的太子位，流放凉州，同时将废太子妃陆氏以白绫赐死。”
朝臣们互望了一会，又望着慕容琤，知道改立皇储己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于是在沈逸墨的引领下，都高呼太子失德，愿拥戴晰王。
慕容琤跪下道:“五弟之罪，儿臣不敢妄断，只是珠儿临终前曾对我说过，希望我能保陆绾平安，为陆家留下后人。请父皇看在凝妃娘娘的份上，免去她的死罪吧。”
皇帝沉吟了一下，也目色怆然，“那就让他们夫妇一起贬放凉州吧。“
早朝散后，慕容琤走出大殿，一轮旭日喷薄而出，朝霞将天空点缀得绚烂无比。新的一天来临，大容也将掀开新的篇章。
终于扫除了皇权路上所有的障碍，慕容琤却远没有预想中的激动，也许这一路走得太久太累，也许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只是想拥有至高权柄，去实现他开创盛世的心愿。可是他身为无根无势的庶皇子，要想问鼎皇位，只有击败所有的竞争对手，骨肉相残不可避免。
沈舒窈再一次站在长亭古道旁，三年前的暮春，她在这里送别了前太子，三年后的初冬，又要在这里告别继太子。
她见证了皇室的厮杀，权力的更替，每个人都带给她温暖的感动，又留下蚀骨的疼痛。
她望着那个从寒风中缓缓走过来的消瘦而温雅的男子，飞扬的发丝与衣袂，给他平添了一层落寞清愁。
当初在宫宴上初见这个年方弱冠，面如美玉的少年郎时，他的眼眸是那样的纯真清澈，可现在已盛满了与他年纪不相称的疲惫憔悴。
慕容璎走到她面前，有些感动，也有丝惭愧，“舒窈，没想到你还会来送我，我对你，对晰王所做的伤害，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
沈舒窈强忍着泪，“可是我们已经原谅你了，将皇宫忘了，将大家都忘了吧。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她又走到马车旁，掀起帘子，陆绾蜷缩在那里，拥着厚厚的皮裘，显得脸越发小。
沈舒窈打量着她，从怀内掏出一瓶丹药，“你从前天天接触毒物，毒素也悄然侵入了你的体内，今后要多加保养，否则终生不孕，寿年难继。”
陆绾望着她，眼神依然冷如刀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来怜悯，争不过是我的命，自古成王败寇，何必多怨？即便真被赐死，这一生争也争过，笑也笑过，还有何憾？”
说完叫慕容璎放下帘子，继续赶路。
她曾是世家千金，曾贵为太子妃，她用贯穿到骨子的阴冷与清高，自始至终都没有在自己的对手面前，露出过一丝柔软与怯弱。
车轮滚滚，渐渐远去，眼前一片空茫，只有巨大的悲凉孤寂隔着这么远，依旧压得人心口痛。
慕容璎被废半个月后，深居在颐宁宫的皇太后与世长辞了。
她这一生享尽了无限的尊荣，滔天的富贵，却也体会到了常人难有的悲痛。
从慕容琛离开起，她就变得神情忧伤，极快地衰老了，及到慎王与羡王去世，就再也难见她的笑容，每日幽居深宫，默默承受悲痛。
再一次变故来临时，她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心血，一声长叹中溘然而逝了。
朝野上下一致举哀，皇帝一向虔孝，悲痛异常，再加上受过重伤，身体衰弱，很快病倒在床了。
于是将所有的朝政都交托给晰王处理，每日服药调养身体。
一日昏睡中醒来，望着院中满地的落叶，问身旁的常松，“最近朝中有什么要事吗？”
常松默然着答道，“朝臣们最近都上折，说皇上已到风烛残年，晰王已有君王之范，所以想要皇上禅位与晰王，退居养心宫颐养天年。”
“禅位？”皇帝满眼怒色，最后都化成了无奈与哀伤。
凄然笑道：“朕自登基那天起，就在祖宗面前发过誓，一定会守护好大容江山，会在皇位上流尽最后一滴热血。朕宁愿死在龙椅上，也不愿退下位。”
坚声道：“从今日起，朕要拒进一切汤药，会速速地离开，将皇位让于三皇子。”
他咳嗽了几声，勉力坐了起来，“将沈舒窈召来，朕有些心里话要跟她聊聊。”
沈舒窈再一次踏进这座熟悉的宫殿，她曾在这里身为御医当值了一年，每日看到那个挺拔轩昂的身影，闻听着那特有的鸿亮而带着威严的声音。
可是现在她只看到一个垂暮的老人绻卧在锦衾中，远远的就听到他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再看不出往日的帝王风采，如天下所有寻常老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