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姺的两任秘书都叫做Leonard,她也照样把两位都带到了床上。
    秘书处的人不想搞混,就把那位年纪轻轻住在酒店套间的实习生称为Leopard。各位对两人的关系心知肚明,私底下也打趣,「金钱豹」,不过是被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宠物罢了。
    可惜云松烟这么个文雅的好名字,在公司里根本没人叫了。
    但是松烟自己不觉得自己是个宠物。
    年轻人发生爱情不需要什么理由,单年轻这一个原因,就足够让他自欺欺人地陷入热恋。
    年长一方处于低谷,等到半夜的时候,会醉着酒靠在自己肩膀上啜泣。容姺在他眼里可是个传奇人物。在松烟还是个傻逼高中生的时候,他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在她的企业里为她的事业工作。他怎么可以让她伤心呢?
    遂完蛋。
    他们的第一次就是在容姺的车里。私家车库的私密性很好,副驾驶的靠背放下之后,给他们的空间就是一张单人床的大小。
    这当然不是问题。
    他本来也没经验,活动空间有限,他却没有技巧花样可被限制。凭借本能在逼仄的车厢内放纵,后果就是身体之间的完全相通。蜷曲双腿抱着她一起沉沦,每一次伸展都会让后背狠狠地擦过粗糙的垫毯。疼归疼,他却完全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
    最后居然在车里相拥入眠。第二天早上被秘书长的电话叫醒,才发现昨晚肆意过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雨刮和大灯。
    擦了一晚上的挡风玻璃,几乎和不存在一样透明。整整四十分钟的车程,松烟便一直借着它的反光偷看容姺。
    /
    容姺第二次请他开车送自己回家,是在办公室里贴着他的耳朵说的。她的手也不合规矩地贴在了松烟的腰间。
    这大概算不上职场骚扰……毕竟,他自愿和她做一些更出格的事情,不是吗?
    汽车再次停在了那个标志之前。
    「上楼吧。」容姺拿起包。
    见松烟没反应,她有些戏谑地调笑道,「还是说……你就喜欢在车里?」
    「当然不是。」松烟自言自语。
    他害怕的是容姺的丈夫,不过他更害怕容姺真的就留下他一个。最后还是做了。
    这次的情事没那么累人,点到为止,两人都想留点体力温存。松烟背上的伤痕还没好完全,冲凉时的香氛进入了伤口,背上一片红肿——当然也有部分是容姺新挠的——非常吓人。
    「你上药都不全的。」容姺拧开物业刚送上来的软膏,挤在松烟背上,「这样怎么好的了。」
    冰凉的膏药擦拭在他依然炽热的身体上,一下就化成了浓水,沿着身体的曲线渗进皮肉的破绽当中,有些让人吃疼。
    「嘶——」
    「忍着点。」容姺顺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我住湖屋,通勤要两叁个鐘,回到家动都不想动,有力气擦药就不错了。」他为自己辩解,「而且我还没有可以帮忙的室友。」
    「那你可以多来我这里。」
    容姺这话说得非常自然,仿佛两人已经是约定终身的关系,一早就约定好了要一起同居。
    「不了……」松烟说。但是他心里还是放不下一件事情,纠结一会儿还是开了口:「我来这里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
    「嗯……」松烟想了想,「比如说,一般人不应该在丈夫的房间里和妻子睡觉的,是不是?」
    「确实。」容姺点头,「但这是我的房间,我也不是谁的妻子。」
    「容姐离婚了吗?」
    「没有。」容姺诚实地回答。
    「那……你想离婚吗?」
    容姺思考片刻,给出的回答是:「不太想。」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果,」松烟把头埋在枕头里,「如果他回来看到我们这样在一起,我猜,他大概会想提出离婚的。」
    「是吗?」容姺抹药的手顿了一下,随机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语气满不在乎地说,「他回来看到我们在一起,不是很有意思吗?」
    /
    松烟花了足够长的时间,才意识到容姺根本没有离开丈夫的打算。他产生了一些错误的直觉,以为自己只是她排遣忧郁的玩伴。出于道德,还有仅剩的一点自尊,他主动往后退了一步,不再和她继续来往了。
    既然她那么在乎郑先生,总该好好经营重新开始的婚姻吧?
    然而他也错了。
    「小荷学校的活动取消了,」容姺敲了一下他工位前的面板,「下班之后我直接回榕阴居。」
    「好,」松烟点头,「我为您联系司机。」
    「等等。」容姺按住了他打电话的手,「今天的行程不能有记录,待会你用自己的车送我。」
    「这……」
    私人助理轮值基本上算两班倒,这种要求并不少见,只不过……部长私底下提醒过他,前几日来实习的漂亮学生,是陆小姐的同学,和容姺的关系不太一般。
    陆小姐的活动取消了,其实是和那个假姑娘的活动取消了吧。
    那他算什么?替代品?
    「太远了吧。」他罕见地拒绝了容姺的要求,「等我回到家,差不多又要启程上班了。」
    「S的房卡不是还在你那里吗?」容姺说。她依然习惯于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到极亲密,「实在懒得再走,住我家也可以。」
    /
    松烟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居然真的开着他便宜的二手车送容姺回了家。
    同样的对话再次上演。
    「上楼?还是就在车里?」
    「当然不要。」
    但是松烟好像打定主意要钉在车里了。容姺见他连头都不肯转,也收起了惊讶,关好车门正做在副驾驶的位置,等待松烟开口。
    「为什么你要喜欢很多人呢?」松烟问,「不是为了故意让他吃醋,也不是为了让他主动提出分手。如果真的不想放弃婚姻,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让它岌岌可危呢?」
    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哪里好笑,居然让容姺足足持续了小一刻钟。
    「我和自玄……没有岌岌可危。」容姺回答,「他只需要我的一部分,我也只需要他的一部分。我们两个……说来奇怪,我的婚姻在这个时候反而刚刚好。」
    「苍天大树容易拦腰而断,但是榕树总有气根支持,就算遮天蔽日也坚不可摧。我的感情系统就是这样运作的,我和他之间有个协定,我和你之间也有个协定,两两互相认可,不关其他任何人的事情。」
    「可我不只想要一部分。」松烟叹气。
    容姺点头,「所以哪天你决定离开,我绝对不会阻止你。」
    「霸王条约。」松烟顺口说出了心里话,「哪里来的那么多互相认可。只要想在你身边,不认可也得劝自己诚心诚意认可。」
    这点动摇当然被容姺看在眼里,她侧过身,搂住了松烟的肩膀,在他额脸颊落下一个吻。「协定都是双向的,我也不阻止你和其他人……只要事先让我知道就好。」
    「说大话谁都会,」松烟的喉结上下一滚,「可要是郑先生真的同别的女人住一起,你能做到不介意?」
    「不介意。」容姺肯定地摇头。
    「那……」松烟躲过她的挑逗,「我呢?如果我以后也和别人交往,你也不介——唔——」
    没等他把话说完,容姺的舌头便撬开了他的牙齿。许久未亲昵所积攒的热情,全部聚在这简单的一个吻中,缠绵久久,分开时他居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你不会的,对不对?」
    容姺的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的竖琴声一样,但是没错,他确实不会的。
    松烟脑袋晕乎乎地跟着她上了电梯。直到叮咚一声门开了,进门看见客厅那副巨大的榕树版画,他才忽然明白了容姺的意思。
    他确实不会和第二个人一起。
    所以还是霸王条约嘛,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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