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消失的太快,如果白翎儿不是站在了门外,不是发现自己脸上的泪痕犹在,她都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来过。

    此刻,大火已经烧到了外殿,滚滚浓烟涌向空中,然后飘散,火焰攒动,将半个天空照亮。

    翎羽堂的大门敞开着,救火的人来来往往,看来救火行动早就展开了,只不过是没人愿意以身犯险,去救她这个已经失宠的正妃。

    门口不断有侍卫、侍女涌进来,他们或提着水桶,或端着水盆,奔跑中,水溅了出来,洒了一地。

    “白翎儿!”慕容昭暴怒又悲痛的声音传来,他推开救火的人群,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快步朝正殿里走。

    余下的人有些慌了,她们以为王妃不再受宠,所以没有人主动去救她,可现下,看王爷的架势,是要亲自去救……这,可如何是好。

    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惶恐的低下了头,没了主意。

    “王爷,王爷您不能进去!”王管事死死扯住了慕容昭的衣袖。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救王妃!”王管事一旁胆战心惊的侍卫们叫喊。

    这回,算是找到了将功赎罪的机会,他们把一旁水桶里的水从头顶浇透全身,然后往正殿里冲进去。

    白翎儿站在人群中,抬头,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纵使已经有人进去,慕容昭却依旧无法安心,他大力把王管事甩开,将一桶水浇在头顶,快步闯入了火海之中。

    他亲自去救她了吗?白翎儿看到了这一幕,却并没有心软。

    她好歹是丞相的女儿,慕容昭怎么会放任她被火烧死。

    他会死吗?想到这里,她的心却痛了一下,很痛很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管事在门口踱着步子,见里面的火势越来越凶猛,他对一边救火的侍卫喊道:“你们进去!无论如何,把王爷给我拉出来!”王管事急得跳脚,若不是顾及他的年纪,他恨不得自己跟着钻进去。

    可他又清楚以他的身体状况,钻进去只能成为王爷的累赘,所以,他只好在原地干着急。

    不一会儿,慕容昭被人架了出来,他浑身湿透,那张英气逼人的脸被浓烟熏得黢黑,众人架了他出来,却不敢放开他,生怕他再钻进去。

    慕容昭推开了众人,惶然的看着越来越凶猛的大火,她的翎儿,被大火吞噬了吗?为何他找不到她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又夺过侍卫手里的水桶,从头顶浇了下来,显然,他不死心,他还要找。

    “王爷别去了!内室进不去人,根本进不去人了!您别去!别去啊!”同样满脸黢黑的侍卫跪了下来,紧接着,一个一个进过殿内的侍卫都跪了下来。

    他们进过正殿,外室、中室都没有任何王妃的踪影,只有内室没有进去,而内室是根本进不去的,火势太凶,进去了就不可能再活着出来。

    “王爷!咱们王府的各位侧妃还需要您,天玺国的社稷还需要您!您一定要保重自己,万不可以身犯险!”王管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动情的大声劝他。

    王管事的话让众人热泪盈眶,不管是侍卫还是侍女,都一个一个的跪了下来。

    “没了她!还有何用!社稷有何用!王府又有何用!”慕容昭撕心裂肺的吼着,那种沉痛的感觉,像一道闪电,劈裂了白翎儿的防备。

    白翎儿原本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如一个看戏的局外人。

    她以为慕容昭出生入死的去火场救她,不过是为了给相府一个交待,他进去一次,做做样子,也就够了……可白翎儿没有想到,他进去了一次还不够,还要进第二次。

    没了她,一切对他来说,就都毫无用处了吗?

    白翎儿第一次知道,在他的心里,她有着那般重要的位置。

    可是纵使如此,他们的过去也已经随着大火化为灰烬,一切都不存在了……

    身边的人都跪了下来,白翎儿站在那里,终于显得突兀了。

    慕容昭一脚踢开拦着他的侍卫,“谁要是不要命了,就继续拦着!”

    他瞪着眼睛,愤怒的嘶吼着。

    他回身看向身后的侍卫,白翎儿从他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了彻骨的伤痛。

    那种痛似乎是会传染,白翎儿只看了一眼,心就不受控制的缩成一团。

    “王妃!王妃!您出来了!”王管事最先发现白翎儿,他跪着挪到白翎儿身边,借着火光,看清她的脸之后,更加确信,“王爷!是王妃!王妃没有在里面啊!”

    慕容昭看向可白翎儿,如星空般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紧张与狂喜。

    紧张,是怕这一切是幻觉……

    狂喜,是因为她还站在这里……

    他跨过地下跪着请命的人群,至白翎儿身边,一把将她拥进怀里,那么大的力道,勒得她几乎窒息。

    “翎儿……”他深情的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几近哽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泪水,还是会在大喜大悲之中溢出。

    比如此刻,渗进白翎儿脖子里的那一滴温热。

    只一滴,白翎儿突然觉得,他好吝啬。

    她几乎为他流尽了一生的泪,他却只还给她一滴。

    众人在王管事的示意下起身,继续救火。

    白翎儿没有推开慕容昭,却低低对他开口:“现在翎羽堂没了,你要用哪一座牢笼,关住我。”

    慕容昭恍然大悟,这一场大火,原来是白翎儿的杰作。

    她烧毁了翎羽堂,当真,连她存在过的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留给他。

    慕容昭的心被狠狠的一刺,钻心的痛楚在全身蔓延,久久缓不过来。

    “我今天杀不了她,但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杀了她……”白翎儿再次开口,语气冰凉的,不带任何温度。

    慕容昭没有回应,他只想继续拥着她,却发现她正在一点一点的挣脱他的怀抱。

    “翎儿,你要去哪儿?”他问她。

    他是在问她以后吗?

    白翎儿望着他的眼,在他的紧张和不安中,轻轻的吐出三个字,“九华山”。

    如果她能够像苏陌一样,在王府来去自如,那么,她一定可以杀了云曦。

    所以,这一刻,当她说出“九华山”三个字的时候,是那么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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