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点点,落在梵悦的身上,让她周身不上一层圣洁的光,赤着的小臂轻轻抬起,玉一样的白,闪着光泽,却不容人亵渎。

    这是一种有别于绮红的美,绮红的美让人欢呼,而梵悦的美却让人窒息。

    就如此刻,梵悦站在台上的第一秒,台下的欢呼声就停住了,只剩或深或浅的呼吸。

    她有些不安的朝暗处看了一眼,白翎儿对她点头,她看不清楚,却清楚地知道,翎儿会给她鼓励。

    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拂去,一抹红唇在她皎白的脸上绽放,与她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乐声响起,白翎儿深吸一口气,随着梵悦的表演,她发出了声音。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

    什么是温柔……”

    白翎儿的音色与梵悦在某些方面相似,但也略有不同,梵悦偏沙哑一些,而翎儿的嗓音更加清澈,然而这种差距是微小的,堂下的听众并不知晓。

    他们沉浸在美妙的歌声中无法自拔,甚至跟着音乐的节奏,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

    学会珍惜,

    天长和地久……”

    一种哀伤的情绪在场上流布,可是这种哀伤却不是消极的,还带着某种通透。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二楼雅间里坐着的慕容昭,听到这一句唱词,平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云业坐在慕容昭旁边,一边饮茶,一边将目光紧紧地锁在梵悦身上,久久不曾移开。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有些人听到的是歌声,而某些人听到的是执着。

    比如苏陌,比如慕容昭。

    他们的目光永远只牢牢锁在白翎儿的身上,也轻而易举的发现是她在替唱。

    “还没为你把红豆

    熬成缠绵的伤口

    然后一起分享

    会等明白

    相思的哀愁”

    白翎儿唱着歌,分明是替唱,可是整颗心却忍不住的战栗发抖,她觉得鼻子酸酸的,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怪不得曾经她唱过许多情歌从未受过好评,没有情感在里面,怎么能唱出打动人的歌曲呢?

    梵悦的玉一般的脸庞上淌下几行清泪,她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不可能,可她不还是在留恋吗?纵使,他永远不可能陪她一起看风景。

    “还没好好的感受

    醒着亲吻的温柔

    可能在我左右

    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

    慕容昭盯着白翎儿的脸,她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烛光离她有些远,将她照得昏黄,慕容昭却还是看到了她脸上的点点泪光。

    他握着茶盏的手收紧,原本硬下来的心肠在这一刻被击溃,他开始怀疑自己,那晚,是他太过严厉了吗?

    他又想到了白翎儿的年纪,她还小,有些事不懂很正常,他何必要计较?慕容昭几乎要选择原谅,可是他又想到了昨晚在翎羽堂所看到的一切。

    空旷的大床上,浅蓝色的床单,留了一张纸,两个大字,是她的字迹,写着“和离”。

    她最终做出了选择,那么轻易的放弃了他,他又何必心软?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乐声缓缓的,缓缓消失。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白翎儿开口,梵悦对着嘴型“一首《红豆》送给大家,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堂内的烛光再次被点亮,梵悦起身,对舞台下的看官福了福身子,就匆匆退下。

    台下众人还没从歌声中回过神来,可还没来得及鼓掌,梵悦就退下了。

    她没能接受众人的掌声,却造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土豪”之争。

    似乎是为了让梵悦记住他们的名字,两位官家公子之间,展开了一场较量。

    “尚书府张公子送梵悦姑娘绢花五百……”

    “侍郎府李少爷送梵悦姑娘绢花六百……”

    “尚书府张公子再送梵悦姑娘绢花五百……”

    “侍郎府李少爷再送梵悦姑娘绢花六百……”

    然而真正的土豪并不是这两位官公子,否则,名震京城的醉仙楼不久白开了吗?

    “醉仙楼少掌柜送梵悦姑娘绢花一千……”

    “醉仙楼少掌柜再送梵悦姑娘绢花一千……”

    楼上的姑娘都围在了围栏上,你挤我我挤你,观看这场前所未有的盛况。

    绮红坐在房间里,听着门外的响动,彻底的心灰意冷……

    云业看着楼下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样的姑娘,实在少见。”他低声赞叹。

    “的确少见。”他附和着,可他们所说的,却并不是同一个人。

    “王爷带了多少银票?”云业问道。

    慕容昭回头,看向身后的玄青。玄青意会,拱手答道:“五千两。”

    “借我两千。”云业开口。

    慕容昭对玄青挥了挥手,玄青掏出四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递给云业。

    云业将一叠银票递给雅间内服侍的小厮,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那小厮惊了惊,接着一溜烟儿消失在房里。

    “将军府云少爷送梵悦姑娘绢花……两万!”小厮高声叫喊着,这一喊,其余的喊声就都停下了。

    两万……二百五十文一朵绢花,两万朵岂不是要五千两?

    云家少爷真是一掷千金,可是这位云少爷是大爷?还是二爷?

    众人都小声议论,猜测着。

    白翎儿坐在梵悦的屋子里,激动的握着她的手,“听到了吗?两万绢花,这可是谁都没有过的!这回,花魁一定是你的!”

    梵悦激动又感激的回握她的手,紧张之余,又有些担忧的开口,“可是我的嗓子?”

    白翎儿有些担心,她握了握梵悦的手,对她说道:“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苏陌那里有好多神奇的药,我这就帮你去问问他,你先在屋里休息,我去去就回。”

    刚走几步,她又回过头来,提着桌上的茶壶,走了出去,“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害你。”

    她大步离开,楼下的舞姬还在热场,刘四爷和一群账房先生在角起的柜台上一起统计着绢花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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