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管某人痛得打滚形象全无,她拍拍手走进了屋子,在那位朝玉小姐面前蹲下,又把她那要脱不脱的衣服好好穿回去。

    朝玉也不反抗,反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她一身鸡皮疙瘩,一开始就在气势上莫名输了。

    她硬着头皮掖好衣襟,正要往后退一步抽身,没想被先一步捏住了下巴,还左右扯了扯,那个说话都仿佛在吐香气的女人对她笑着说——

    “长得不错,要不要来我们店里?我们店这些日子生意一直不好,个个都愁云惨淡的,该来个新造刺激刺激了。”

    细长的指甲戳到她脸上,虽然不疼,但终归是觉得不舒服,可刚要撇头躲开一只手就从面前横过牢牢拽走了艳丽长指甲的主人。

    “不好意思,她现在已经有份很有前途的职业了。“

    她抬头顺着手看去,夜斗正没有好脸色地丢开朝玉的手,虽然心中一阵吐槽这个所谓的很有前途的职业,但还是看在他帮自己解围的份上忍住了。

    她干咳了一声,把这个无关要紧的话题结束,正色对揉着手腕的朝玉说:“杏子小姐,其实我们是为了你的父母而来……”

    朝玉抬了下眉,嘴角划过一个弧度:“哦?”

    虽然有些奇怪于她淡然的反应,但她还是选择把话继续说下去:“就是你的父母拜托我们来找你,多年前他们也不是故意把你卖了,事实上是希望你能得到一条生路。”

    之后她又将杏子父母的苦衷尽数告诉她,可她本人没有任何表态,甚至依旧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所以呢?”到了最后朝玉也只是这么反问了句。

    “希望杏子小姐你能跟我们走,去见父母。”她这么说了,可见对方仍是不为所动,她只得把目光投向已经坐在一旁夜斗,结果他已经无聊地开始托腮打哈欠了。

    她拍了额头,又叹了口气:“所以杏子小……”

    “还是叫我朝玉吧,这个名字我已经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也已经过惯了,难道还要再回去抱头痛哭吗?”朝玉打断了她的话,从头到尾都是懒懒的语调,无论容颜如何娇艳,眼里却根本没有光彩,“而且前几天鹤屋的和茂老爷已经替我赎身,不久便会纳我为妾。要是你们有办法反抗那位大人的话,我其实去那儿都无所谓。”

    “诶?”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但是外面可是有很多人守着呢,和茂老爷也是个怕出岔子的人呢。”朝玉冷笑了一声,纤细的手指指指外面。

    “这个问题没关系哦。”她来了精神,扯过一边越发没精打采的夜斗说,“虽然这家伙看起来不中用的样子,但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神明!”

    “……哈?”朝玉终于露出了点儿比较明显的情绪变化,“你脑袋还正常吗?”

    她很想明确表达自己的脑袋没有问题,但一下子又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话。

    “跟她费什么话。”夜斗显然没有什么好耐心,晃了两下手臂走到了朝玉跟前,不顾她那无力的抵抗打算将她扛起往肩上一丢,又朝边上嘴角抽抽的她挑了个眉,“咎音,开门。”

    所幸就在局面朝武力发展时门外忽然来了人,那是个小小的孩童,看起来应该是朝玉身边的秃。

    “朝玉姐姐,晚膳已经备好了。”孩童看着朝玉笑得甜甜的,自然是看不到夜斗二人。

    朝玉慢慢瞪大了眼睛,看看那一男一女,又看看自己的秃,直到后者离开他的视线都没有往他们身上扫过。

    “她……看不见你们?”朝玉这回真的信了七分,但她又有点不明白,“那为什么我看得见你们?”

    “那就得问你自己了。”夜斗接口道。

    “算了。”朝玉一改刚才的态度,或许是神明的出现真的让她有了那么点所谓的希望,“你们真的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

    “请相信我们。”

    朝玉垂下眸子,片刻对他们点了下头:“好,我跟你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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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最美好的剧本,这个时候只要夜斗带着朝玉几个飞檐走壁带回去见了爹娘就可以画下完美的句号了。

    可事实往往还要再曲折一些。

    朝玉并没有当晚跟夜斗走,说是重情重义也好,她并不想就这么丢下一堆烂摊子离开,蝴蝶楼的楼主自小待她不错,要是这个时候离开,财大势粗的鹤屋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可要是在路上跑了就不一样了,那完全只能说是鹤屋派来的人看不住,再恼羞成怒对蝴蝶楼的影响也有限。

    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可行性也很高,除了不断念叨着“麻烦死了”的夜斗表示这真是没事找事。

    原本他们没想留在这里,想着到了那天再来,可正要离开时夜斗忽然驻足望天,沉默了很久。

    “该死,刚才怎么没有注意到。”夜斗低声咒骂了一句。

    她走出房门,抬头顺着夜斗的目光看向天空,那藏身于层层叠叠云层中的竟是些长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怪物,他们多数探头露尾、缠绕交叠,数十只巨目牢牢盯着下面的楼院,就好像盯上猎物时的猛兽,正欲伺机而动,远远再往其他地方看去,也有像这样大大小小盘踞着的妖物。

    所谓的吉原花场的繁华背后有的都是人类原始的罪恶,确实是孕育妖邪的最好场所。

    虽然成为了神器后偶有看到那些东西,但这么大规模还是第一次见,可又觉得这不是第一次,那种感觉有点微妙,甚至微妙地没有厌恶感。

    夜斗信手捡了块儿石头用力丢上了那云层,噼噼啪啪就砸落了不少零碎的小妖,他们一落地就滴溜溜地满地跑,最后想瞅准了味道似的喊着“如此美味”就一股脑往夜斗这儿跑过来,可多数都被一脚踢远了,又或者买了方向跑到了她那儿,却忽然停下脚步跟见鬼似的转了方向落荒而逃。

    她有些莫名其妙,只能用眼神询问夜斗。

    夜斗默默撇开视线:“……大概是长得丑。”

    她眼角一跳,一脚踢上了某人。

    不过这么一折腾,他们干脆就在蝴蝶楼找个空屋住了,省得有个什么变数,不过一连几天都有好酒好菜伺候着倒也不错就是了。

    就这样算是相安无事过了几天,而明日一早就是朝玉出嫁的日子。

    不过几日下来,她觉得朝玉人还不错,温婉贤良,完全跟初见时是两个样子,这会儿正吩咐人把她明天要穿的衣裳拿出来,那无暇的白无垢确实美得惊人。

    朝玉屏退了他人,掩嘴笑着正凑近了研究衣服的她说道:“咎音姑娘,很喜欢这衣裳吗?”

    “嗯,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就是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穿。”她确实不知道神器有没有出嫁一说就是了。

    “那不如穿上试试?”

    “诶?可以吗?”她有些惊讶,但来不及再说什么,又被另一声音打断。

    “你最好别想些什么古怪。”一直没有开口的夜斗从卧榻起了身,眼中的警告意味自然不用多说。

    她也忽然有些听懂了这话,转而看向朝玉。

    朝玉也没有任何闪躲,大方地将心中所想说出:“我确实是想若是一开始便有人替我去了鹤屋,那另一位再带我趁机离开这里可就简单多了,而且就我这几日对两位的观察,只要愿意你们还是可以被世人所见,而只要时间一久,他们便又会将你们遗忘,到时脱身也只需起身离开罢了。”

    “……竟然可以想到这种地步。”夜斗有些面色不善,冷冷地看着朝玉,“稍微有些小看你了。”

    “多谢夜斗大人夸奖。”朝玉笑着一拜,又朝她说道,“咎音姑娘难道不觉得我说的在理吗?”

    “……乍听起来是没错。”她确实很难想到异议的话,但再一琢磨,有些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所以是要我替你出嫁?”

    “我不同意。”先一步大声回应的是脸已经黑了大半的夜斗,他蹭得站起来,捏了下拳头微微抬高下巴,刘海投下阴影显得更可怖了三分。

    可她再细细想了想,觉得朝玉说的却还是很有道理,还解决了中间万一有动手的可能,她打心眼里不想跟人类有什么摩擦,于是抬头对那位黑脸的男士说道:“夜斗,我觉得这个办法可以试试。”

    “不行!”

    “可是……”

    “不用可是!”夜斗蹙起了眉,不自觉想到了她穿白无垢的样子,心中更坚决了,“总之就是不行!如果一定要有人去!那就我去好了!”

    “……啊?”她傻眼。

    “男人这种生物可真是好懂。”朝玉侧头掩了下嘴,笑得意味不明。

    夜斗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说了什么,拍了下额头:“总之就是不行。”

    “自然是不行的。”朝玉摇了摇头,起身后又把身边的她带起,用手比划了下二人的身高,有些惋惜地说道,“我可是比咎音姑娘高上不少呢。”

    言罢,她又两步挪到了夜斗身边,再拿手比划了下:“相反倒是跟夜斗大人相差无几,所以我想麻烦的一开始就是夜斗大人。”

    他一愣,她也一愣,然后同时看向挂在那边的白无垢——

    ……所以这是要来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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