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邵寒二十四岁,章秀青二十二岁,两人走入婚姻殿堂。

    章林根给女儿准备了一大堆嫁妆,有缝纫机,有录音机,有冰箱,有彩电,还有洗衣机;而沈荷英准备的都是一些日常用品,脸盆、脚盆、马桶、痰盂、毛巾、脚布、牙膏、牙刷,全都成双成对,上好的棉被六条,冬暖夏凉的桑蚕丝被也是六条,大到沙发,小到梳子,样样齐全。

    章秀红去银行取出全部私房钱,买了一对精美的水晶花瓶,寓意平平安安、和和美美。

    而章晓锋则是用攒了三年的零用钱买了一套漂亮的磨砂玻璃水杯,苏南很多地方添妆喜欢送杯子,表示“一辈子”的意思。

    其他亲戚有的送热水瓶,有的送枕套,全部是成双的。

    由于乡间小路狭小不平,苏南地区很多地方,旧社会抬轿娶亲,现在则是摇船迎亲。吃过午饭,娶亲船就出发了。新东村的人早就知道今天是章秀青出嫁的日子,早就准备好了拦栅用的竹竿,站在河桥石上。岸上也站了好多人,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议论着章家的新楼是如何宽敞,章秀青的嫁妆是如何丰厚等等。

    娶亲船刚进入河浜,就被眼尖的人发现,并发出一声叫喊:“讨亲的船来了!”

    孩子们纷纷尖叫,村民们纷纷将竹竿拦在船前面,然后伸出手,讨要喜糖和喜烟。

    郁非和吴志荣分别拎着一袋糖,一人负责一边,看到船停了下来,立刻抓了一把糖,站到船弦边,分发喜糖。而马常鸣和马滔则是负责发烟,只要是十六岁以上的男性,不管抽不抽烟,每人发两根。

    只要是站在河桥石上的,人人有份。许多村民看到这个情况,纷纷往河桥石上挤,站在最前面的两名男子差点被挤到水里去。

    李红妹连忙叫郁非和吴志荣往岸上扔糖,村民们纷纷转身去捡地上的奶糖。

    拦栅的人收起竹竿,负责摇船的林阿七立刻摇橹,沈健华撑篙,然而走了不到二十米,迎亲船又被迫停了下来,然后又开始一轮讨要喜糖和喜烟过程。

    总的来说,大部分的村民都是好的,见好就收,但也有几个泼皮,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十斤糖,另加一条香烟。这个时候就轮到章秀青的娘舅出面了,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用半斤糖和一包香烟将他们打发走。

    短短一段河浜,平时最多花费十分钟,今天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

    邵寒准备的一百公斤糖、十条香烟,等发到章秀青家门口,已经所剩无几。

    在鞭炮声中,邵寒捧着一束鲜花,下船走进章秀青家中。原本马滔给他准备的是塑料花,不过邵寒早就从章秀青嘴里打听到,后世结婚流行用鲜花,因此特意赶去s市买鲜花,并亲自动手包扎。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立领呢大衣,里面穿一件白色衬衫,搭配暗红色领带;胸前同样戴了一朵又大又红的花朵,下面飘着锻带,写着“新郎”两字;手表若隐若现,皮鞋闪闪发亮;头发一丝不乱,上面还洒了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来迎亲的沈健华等人也全都穿着新衣。

    马滔打扮得跟港台明星似的,一只手拿着一包烟,另一只手拎着录音机,声音开得震天响,一会儿走在邵寒前面,一会儿走到女朋友身边,生怕别人看不到他那骚包的样子。

    怀着激动的心情,邵寒走到二楼,在一扇贴着喜字的门前停了下来。

    要娶新娘子,得先过小舅子这一关,怎么过?红包开路!给多少,也有说法。为了表达娘家人不舍得新娘子出嫁的心情,同时也为了表达新郎的诚意,红包要给一对,否则,会被人怀疑不喜欢女儿,巴不得她早日出门,新郎也会被人批评小气。

    也有额外加码的情况,但是最多给三个红包,过一过二不过三的意思,否则小舅子会背上一个贪财的名声。

    邵寒将一只厚厚的大红包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章晓锋早得了大人的嘱咐,至少还要再收一只红包才能开门,于是任凭邵寒敲门,他也不开。

    邵寒也早被告知本地娶亲的习俗,临出发前,在口袋里放了三个红包,见到此种情况,又往门缝底下塞了一只红包。

    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屋子里有好几个陪嫁的小姐妹,但是邵寒眼里看到的只有章秀青,上身穿着一件时下最流行的大红绣花棉袄,胸前戴了一朵又大又红的花朵,下面飘着锻带,写着“新娘”两字;手上戴着一副紫红色的薄纱手套,脚上套了一双红色中跟皮鞋;头发盘起,右侧插了一朵玫瑰花,含羞带笑地看着自己......

    邵寒不由得看痴了,陪嫁的小姐妹全都吃吃地笑了起来。

    邵寒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走到她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道:“秀青,跟我走吧!”

    章秀青端坐在床沿上不动。沈荷英昨晚千叮万嘱,一定要邵寒三请四请,才能跟他走,否则要被人笑话恨嫁的。将来要是和婆家的人发生口角,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不是我非要嫁给你儿子,而是你儿子非要我嫁给他!”

    邵寒单膝跪了下来,眉眼间一片深情:“秀青,跟我走吧!”说完,将那一束散发着芬芳香味的玫瑰花放到章秀青手里。其中一朵玫瑰花里有一枚金戒指,戒指中央嵌着一粒红宝石,邵寒将戒指戴在章秀青的手上。

    以前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求婚真实上演,章秀青的小姐妹全都感动得差点哭了。马滔瞬间决定,等到自己结婚的时候,也去买一只戒指,搞一束鲜花,真是太他妈的浪漫了有木有。

    章秀青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伸手拉住邵寒,示意他起来。

    章秀红也得了母亲的叮嘱,赶紧找了一双布鞋出来,帮阿姐套在脚上。

    苏南地区习俗,新娘子出门,脚上要穿两双鞋,外面那双是旧的,上了迎亲船后就要脱下来还给娘家;里面那双是新的,未沾任何泥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接下来就是辞别双亲,章秀青抱着母亲,哭得不能自已。

    好在当地有哭嫁的习俗,亲戚们并没有起疑心,只有邵寒明白,她是在与前世告别。

    石冬生也在心里与章秀青告别,就在昨天,隔壁邻居帮忙介绍了一个女孩子,父母哥嫂看过后都说好,而他也已点头答应了。

    宋春妹也在父母的逼迫下,嫁到邻村去了。小伙子人挺好的,只是岁数稍微大了点,公公婆婆也都是老实人,宋春妹闹了几个月,现在也不闹了,因为她怀孕了。

    新婚当夜,自有一番恩爱缠绵。

    次日是新娘子回门的日子,两人都起晚了,漱洗完毕已经日上三竿,好在章氏夫妻并没有指望他们回去吃早饭,因此他们只要在中饭前赶到就行了。

    回门需要带的东西章秀青隔夜就准备好了,邵寒打开院子大门,正要发动摩托车赶去老丈人家,一辆警车开到他家门口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两名警察,对着章秀青上下打量了几眼后,其中一名三十来岁、长着一张国字脸的民警说道:“请问你是章秀青吗?”

    邵寒的心头立刻浮起不妙的预感,连忙挡在章秀青面前说道:“你们找她干什么?”

    另一名年纪较大的民警看了邵寒一眼,随即转头看向章秀青,满脸严肃地说道:“章秀青,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偷税漏税,请跟我们走一趟吧!”说完拿出手拷,向她走来。

    这是要抓她去坐牢的节奏?章秀青不由得懵了。

    邵寒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也无暇思考袭警的严重后果,一拳挥向那位民警的脸。好在章秀青及时回过神来,死死抱住邵寒的腰,那位民警的反应也很快,迅速后退,这才没有被打到。

    两名警察脸色大变,一个掏出警棍,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另一个挥舞着手拷,叫道:“老实点,否则连你一起抓起来......”

    听到动静,警车上又跳下一个人,冲进院子里。

    冷静、冷静、再冷静......章秀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警察同志,我跟我男人说句话,说完就跟你们走......”

    那名险些被打的民警断然拒绝:“不行,你马上跟我们走!”

    邵寒也强烈反对:“不行,你又没做犯法的事,为什么要跟他们走?”

    三位民警勃然变色。

    章秀青急忙伸手掩住邵寒的嘴,一边示意他不要开口,一边软语哀求:“警察同志,我们昨天刚刚结婚,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早不举报、晚不举报,偏偏等到我回门这一天才举报,我男人哪里受不了这个......求你们通融一下,我跟他说句话,一分钟就行......”

    三位民警看了看两人的衣着打扮,再看了看门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有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堵住门口,以防章秀青使诈逃跑。

    章秀青连忙抓紧时间,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事情一一交待给邵寒。

    眼看章秀青被他们押上了警车,邵寒眦睚欲裂,恨不得冲上前去撕了这些人。章秀青回过头来,大声喝道:“听话,等我回来!”

    邵寒狠狠一拳砸向墙壁,顿时皮开肉绽。若非自己自作聪明,让章秀青当制衣厂的法人代表,这场无妄之灾怎么会落到她头上?邵寒无法原谅自己。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章秀青的公司自从成立就一直依法纳税,因此她并不怕查帐,只是像派出所这种地方,她两辈子都没进过,说不害怕、不忐忑那是假的。要知道,82的时候,全国有三万人被认定为投机倒把而获刑。现在是1988年,政策虽然较以前宽松,但还是会出现反复,时而侧重商品经济,时而强调计划有序,使得每个做生意的人天天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被请去喝茶。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章秀青是想缓几年,等到政策再宽松些再做生意的。如今再说这话,并不是后悔当初的选择,而是不甘心。费了这么多心血,眼看着生意有了起色,家里人也都过上了好日子,忽然来这么一下,要是被判刑,那多冤啊......

    且不说章秀青如何忐忑不安,也不说章氏夫妻如何焦虑害怕,单说邵寒,自从章秀青被抓走,他就再没有好好吃一口饭、睡一会觉,心里满满的自责与后悔。以前他从不求人,现在四处找人托关系,即便遭人白眼也不在乎。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j县商业局单方面撕毁租赁协议,转而将厂房卖给了潘心妍。在有心人的煽动下,许多制衣厂的员工跑到邵寒家中讨要工资。新东村流言四起,有人同情,有人担心,也有人兴灾乐祸。银行信贷部的苗主任也找上门来,逼迫邵寒提前归还贷款......

    家子婆都被抓进去了,谁还有心思管厂房?邵寒没空去跟j县商业局的领导扯皮,对方愿意卖给谁,就卖给谁好了。他将沈健华和李红妹叫到家中,让他们去跟工人结算工资。至于苗主任,邵寒将他带到邵冬成的副食品批发部,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阿爸,秀青被派出所的人抓走了,厂房被商业局的人卖了,她欠银行的五十万贷款,你先垫一下,等厂里那些库存变卖出去就还你。”

    制着绣箐制衣厂一炮而红,章秀青在j县也算是个名人了,她被抓走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邵冬成怎么可能不知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叫我帮她还贷款?”

    邵寒点了点头。

    邵冬成恨不得一拳头打死邵寒,厉声叫嚣:“她爹妈又没死,要我这个公公帮她还贷款?你当我是疯子还是傻子?”他也认识信贷部的苗主任,转过头,板着脸,语气生硬地说道:“苗主任,章秀青的阿爸叫章林根,家住新东村,全村就他一家住楼房,很好找的,你要是不认得路,叫这个忤逆种带你去好了......”

    苗主任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我已经去过了,也找章林根谈过,可是他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章秀青现在的户口不在章家,而是在你们邵家,她欠银行的贷款,跟他没关系,叫我来找你要......”

    “呵呵,哈哈......”冬成气极反笑,在心里将章林根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如果眼神可以凌迟人的话,那么邵寒此时已经只剩下骨头了。原本他还在懊悔,这些年为了面子,没怎么跟章秀青伸手要钱。要是早知道那个女人会进去吃官司,管他面子里子,将钱要到手再说。这些年他算是看穿了,什么夫妻情份、父子情份,那都是假的,只有进了自个口袋的钱才是真的......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那忤孽种不争气,连个女人都管不住,每次伸手要钱,这个忤逆种都是两手一摊:“制衣厂是章秀青开的,我也是给她打工的,没钱......什么?工资,你不知道为了讨好她,我从来都不拿工资的吗?”

    把个邵冬成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可以不在乎外面的名声,可他在乎面子,向自家儿子伸手要钱,可以理直气壮,不给就闹;可是向未进门的儿媳妇要钱,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其实这些年邵冬成从章秀青手里也拿了不少钱,只是这些钱远远低于他的心理价位,因此他对这个儿媳妇很不满,听说她被抓进去了,还曾兴灾乐祸过,做梦都没想到,邵寒会祸水东引,将银行的人带到他店里,直恨得咬牙切齿,过了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我没钱,你找我也没用!”

    像这种明明兜里有钱、却不肯还债的无赖苗主任见得多了,懒得再说废话,踱进批发部,一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一边在心里评估价值。

    向来只进不出的邵冬成自立刻猜到了苗主任的心思,气得差点吐血:“你个兔崽子,马上跟那个女人离婚,要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邵寒:“你打死我,我也不跟她离婚!”

    邵冬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撸起袖子上前打人。邵寒自然不会傻傻地站着不动,于是父子两个一个追,一个逃,引来好多人围观,并纷纷指责邵冬成无情无义。

    邵冬成气得心疼肝疼全身都疼,苗主任却还在边上说风凉话:“子债父偿,天经地义,老邵,你也不要太生气了,这次你帮你儿媳妇还债,等到他日你儿媳妇东山再起,会好好孝敬你的......”

    “我呸,什么时候放出来都不知道,还东山再起,做梦去吧!”邵冬成追了半天,没追到人,反而累得半死,一边喘气,一边大骂:“你个小牌位,不跟那个扫帚星离婚,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邵寒拧着脖子叫道:“已经来不及了,这笔贷款是我担保的,不管离不离婚,我都要承担连带责任......”

    “你说什么?”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邵冬成差点儿晕过去:“你个小翘辫子,好去死了,阿有脑子个?五十万的担保,要命了,这一世都还不清了......”

    邵寒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难得低声下气地恳求:“阿爸,字我已经签了,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你帮帮我吧,等到以后我挣了大钱会好好孝敬你的!”

    孝敬?不忤逆就不错了!邵冬成呵呵冷笑:“你说得倒是轻巧,也不想想你担保的钱有多少,是五十万,不是五十块,你叫我到哪里去筹这么大一笔钱?即便筹到,以后不用归还吗?我帮了你,这些债务就要弄到我头上了,到时候那些人上门要债,你死人不搭界,拍拍屁股跑了,我怎么办?”

    邵寒赌咒发誓,绝对不会做这种没良心的事。苗主任也作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苦苦劝阻:“老邵,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激动!孩子不懂事,你慢慢教到他懂就行了,怎么能说这种绝情的话呢?”

    被深深刺激到的邵冬成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如果说之前只是口头上说说,那么此刻他真的下了决定:一定要跟这个兔崽子断绝父子关系,今天就断绝,否则他就要由万户元沦为欠债鬼了。

    次日,邵冬成在j县日报和s市日报分别刊登了一篇《脱离父子关系的申明》。

    邵寒见到报纸后,在苗主任的办公室签下了抵押贷款担保书。其实昨天两人从邵冬成店里出来后,立刻就去了曹方萍家里,又演了一次双簧。当时曹方萍也骂了许多难听话,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改嫁,让邵寒不要来打扰自己,还说邵寒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自己做的事要自己承担......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为一个字“滚!”

    邵寒转身就走,走了一段路,曹方萍改嫁后生的儿女追了上来,各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递给邵寒。

    穿堂风呼呼地吹,树叶哗哗地响,邵寒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离开......

    从苗主任办公室出来,邵寒又去见了孤儿院的院长、教育局的局长,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如果章秀青被判刑,那么原本承诺的捐款不会兑现,并且以后年度也不会再捐一分钱。

    在马常鸣的牵线搭桥下,邵寒还见到了主管经济的副县长,并没有提章秀青的问题,而是提了撒县改市的意义,以及对普通老百姓的好处等等。

    三天后,章秀青被放了出来。

    一个星期后,沈安林在下班回家的途中,被人堵在巷子里,狠狠揍了一顿。那些人一边抽他耳光,一边说:“这记耳光本来是要打林淑云的,可是谁让林淑云这辈子最爱的人是你呢,你就代她受了吧!”

    一个月后,沈安林再次被人堵在巷子里,那些人手里拿着他亲笔写的借条,让他快点还钱,否则见他一次打一次。

    三个月后,何义华将潘心妍和潘丽妍告上了法庭,起诉她们侵犯商标权,并索赔十万元。法院经过审理,确认潘氏服装厂未经锦安纺织品有限公司许可,在服装的外包装及领标上使用与其注册商标近似的三叶草商标,责其停止侵权行业为,并于本判决生效之日一次性赔偿原告锦安纺织品有限公司人民币五千元整。

    由于潘心妍的身份是海外华侨,这起案件份外受人瞩目,各大报纸争相报导了这则消息,随之而来的是各地经销商纷纷退货、库存积压、工人讨薪......两人一下子损失了六七十万,潘心妍黯然离去,而潘丽妍则是嫁给了一个离过婚的中年男人。

    半年后,林淑云如愿以偿嫁给了沈安林,婚后才发现,沈安林没有想像当中那么温柔体贴,沈父沈母也没有想像当中和蔼可亲。每个月沈安林都会被人打得头破血流,问他被谁打的,他总是回答不小心摔的。挣的钱总是不够花,问他花到哪里去了,死活不肯讲。最关键的是,他当她是摆设,哪怕喝醉了酒也不肯碰她......

    林淑云忍无可忍,跟沈安林大吵大闹,结果被暴打了一顿。事后,他虽然向她道了歉,可是从此以后,家暴成了家常便饭。

    一年后,j县撒县改市,市中心的商铺价格顿时猛涨,章秀青的财富一下子就翻了几番。

    三年后,皮夹克大热,章秀青的服装厂成了省里首屈一指的纳税大户,实现了自己日进斗金的人生目标。(. )</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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