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尚书早料到柳家、安阳王府等不会乐意叫太子登基之后肆意,太子登基之后只怕就连如何安置皇后也不能自由,因此听柳檀云说皇后也是要随着皇帝一同软禁在宫中的,便没了话说,叫何循伺候着换了衣裳便要出门,临走瞧见柳檀云跟着何循,想着他们小两口商议好的,便不吱声。
    何大老爷因要看着家门,于是不随着何老尚书去,交代何循几句,也顾不得管柳檀云跟没跟着去,便送了几人出门。
    出了门,在轿子里,柳檀云掀开轿子向外看了一眼,见大街上朱门大户外早有小摊小贩摆起摊子,不由地便将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又想了一遍,暗道下头小百姓才不在意谁做皇帝,这水指的自然是京里的达官显贵,靠在大门大户外做生意,这小摊贩也不怕京里窜出乱匪,这就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轿子一路向前,到了宫门边,又有人来接应,随即并未停歇,便又向前,到了前殿之前,轿子停下,何循给柳檀云掀开轿帘,柳檀云就出了轿子,随着何循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何老尚书。
    一旁何征、何慕迎了过来,柳檀云瞧见一个跟柳孟炎年纪相仿的精壮男子走来,又见这男子满身威仪,便不卑不亢地笑道:“可是蒙将军?”说着,打量着这前殿,见目光所及之处俱是完好无损,暗道这蒙将军果然治下甚严。
    那男子过来,打量了柳檀云一眼,也不问她这女流之辈跟着来做什么,只笑道:“侄女长得跟你父亲年轻时很像。”说着,便请何老尚书向内走。
    柳檀云好奇地看了眼蒙将军,心想蒙将军这话就好似跟柳孟炎十分相熟一般,但柳孟炎往昔并未如何提起蒙将军,难不成是柳孟炎青春年少之时受过太过苦,因此对那段岁月讳莫如深,连带着跟蒙将军也有些疏远?心里盘算着日后细细问问柳孟炎他跟蒙将军早年的来往,便又随着何循、何老尚书向前走。
    何循由着蒙将军搀扶着何老尚书在前头走,指着地上浮雕的五爪金龙,对柳檀云说道:“你瞧,五个爪子的。”
    柳檀云抬头向台阶上看去,瞧见一路汉白玉上全雕着祥云游龙烈日,便勾着嘴角侧着头对何循低声道:“我喜欢这。”说着,眯着眼看向大殿上的匾额,瞧见阳光下正殿上的琉璃发出耀眼的光辉,庄重恢弘,却又叫人不禁心生贪念。
    何循因柳檀云的话摇头笑了,忽地想难不成柳檀云还想叫费而隐做皇帝,想着,便看向柳檀云,瞧见柳檀云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便贴着柳檀云的耳朵,将声音压得极低地道:“外戚谋朝篡位的多的是。”说着,又伸手去捏柳檀云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比两旁的汉白玉还要细腻。
    柳檀云闻言嫣然一笑,在满地大理石的映照下,竟平添了许多妩媚,心里回想着何循那话,暗道能看她一个眼神便明白她意思的人,两辈子也就只有何循了。
    何征看向这对小两口,虽没听见何循说过什么话,但只瞧见柳檀云脸上微微有些兴奋的绯红,便以为何循说了些甜言蜜语,于是清了清嗓子,暗道这何循比他还不靠谱,这边众多将士看着,竟然就领了媳妇来,还跟媳妇在这殿前打情骂俏起来了。
    待进了正殿,就见柳老太爷、安阳老王爷、骆侯爷、柳孟炎、葛家老爷、锦衣卫头领等人都已经等着了,众多人聚在一处,就似等着此时被软禁的皇帝出来上朝一般。
    众人瞧见柳檀云随着何老尚书进来俱是一怔,尤其是骆侯爷,见此便明白何家与他们密谋这事的时候并未避让着柳檀云,由此,不由地想倘若当初跟骆丹枫定亲的是柳檀云,如今骆家又会如何。
    柳孟炎看见柳檀云,当即斥道:“胡闹,这会子你来做什么?”
    何循忙道:“岳父,是我带着她来开开眼界的。”
    柳老太爷咳嗽两声,便说道:“檀云,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且由着循小郎领着去看看太子妃去,好好安抚她一番。”
    柳檀云忙答应着,瞄了一眼那龙椅,便随着何循向外头去。
    出了正殿,就见四处都由蒙将军领着的人护卫着,何循便问柳檀云:“你要去哪?”
    柳檀云回头看了眼,便拉着何循问道:“你看到那椅子了吗?就大殿上的那个。”
    何循眯着眼睛,压低声音说道:“你别急,这事得徐徐图之,咱们一步步来。”说着,仿佛想起自己曾经的志向是要封侯拜相,因闻到身边的馨香,便扭头去看,见身边的女子进宫之后不似其他人因那威严高耸的宫墙而战栗惊悸,顾盼之间,反倒越发的神采飞扬,就似那瑰丽的牡丹只合养在矜贵的玉盆之中才更加娇艳一般。
    何循看着柳檀云,不由地想,只巴望着封侯拜相,是配不上身边这美人的,这美人是要做红颜祸水的,从来不曾听说过祸害区区一个重臣,能称得上祸水。
    想着,何循并未领着柳檀云去看太子妃,反倒带着她去了宫中最高的一处小楼。
    寻常人家建屋子不敢逾矩,因此屋舍比不得宫里的高大,此时,柳檀云跟着何循上了宫里的一座三层小楼,将大半个皇宫尽收眼底,看着无数宫殿上的琉璃彩釉个个流光溢彩,看了一圈,又忍不住将眼睛顺着贯穿京城的轨道看向那来时的大殿。
    再回头,柳檀云看向一直看着她的何循,浅笑道:“若是带费而隐来了多好。”
    何循笑道:“不管他来没来,你是六道阎罗真身,巡海夜叉转世,你定下的事还能改?”
    柳檀云转过头,只瞧见秋风将远处的山染成了金黄,笑道:“费而隐不乐意随着咱们的心思办事就罢了,总归咱们又不只有他一个,也不强求他按照咱们的心思来。”说着,便含笑摸向自己的肚子,心想这这辈子,红颜祸水,她是做定了,只是祸害的到底是谁,这她就管不着了。
    何循瞧见柳檀云摸着自己肚子,便明白她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含笑摇了摇头,负手站在柳檀云身边,眼前宫墙深深,看似压抑昏暗,却是他心甘情愿随着她一起憧憬的地方。
    “你这不贤良的妇人,当真是,不贤良的彻底。”
    一声就似叹息般的话语静静地落下,冷宫之中,早先的九五之尊身陷囹圄,与许久不曾同床的皇后面面相觑;大殿之上,一群公侯将相正商议着如何分赃;东宫之中,年少的皇孙盯着幼弟正暗自衡量自己的份量;京外渡头,侥幸逃脱的王爷们一边仓皇地躲避追杀,一边思量着回到封地是要清君侧,还是要归降;青田镇外,做了几十年储君的太子,正兴奋地准备赶回京城,盼望着坐上他向往许久的宝座;北边要塞之外,野心勃勃的外族头领因得到蒙将军离开关塞的消息,正准备趁虚而入。
    这些人都不知道,富丽堂皇的宫中小楼之上,不等一切尘埃落定,那里的一对年轻夫妇,便已经算计着用他们做棋子,来谋得这如画江山、秀丽山河,除了这对夫妇,其他的人能做的,只是顺应天命地入局。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完了,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156贪嗔痴 番外一
    人,不论是哪一种人,最后总免不了殊途同归。
    鬼门关,黄泉路,忘川河……三生石?
    一双极薄的眼皮微微眨了眨,明知自己已经死了,但是身在这阴寒至极的九泉之下,胸腔还是忍不住连连起复,似是禁不住这阴寒,随时要用力地咳嗽一番。
    顾昭单薄的身躯慢慢踱向那块三生石,他眼中的三生石上,重重地刻着两个名字,顾昭、柳檀云,一样的字迹,一目了然告诉他这两个名字俱是他一人刻出来的。
    “你在等她吗?她还要许久才能回来。”
    一道寻不出出处的声音传来,顾昭急忙转身去寻,“是谁在说话?阎王?牛头马面?”。
    在彼岸花的照耀下,这黄泉深邃广袤之极,看不到边际,更看不到除了他以外的亡魂。
    “你自顾自地许了她三生,可惜你终究还是孤身一人回来。”
    顾昭仰头,看不到天,举目,望不到边际,寻不到说话之人,只能放弃。嗤笑一声,听不懂那声音里的意思,便将自己的手摸向那块三生石细细地去描画石头上的字迹,“我许了她?”
    这她,不需细说,他便知道是柳檀云。
    “……我有你的生辰八字,你将来会跟我成亲……”
    生前的话语在心里回想,顾昭眯着眼睛,慢慢地去回想这一生。
    他是顾家家主的孙子,生来便理所当然地享有泼天富贵,生来便理所当然地心想事成。但有一人,让他头回子感到挫败。
    他的母亲舀到了她的生辰八字,母亲说过,他们的八字是天作之合。家败之后,大江南北,在他眼中配做他妻子的人始终只有她一个。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想起自己每常送给柳檀云的兔子,顾昭嘴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心里不由地怜悯自己,倘若是许下三生的两人,那他这故人终究是敌不过何循这新人。
    “让我看一看,我许她三生的那一世。”顾昭急忙地开口,开口后,又不自觉地失笑,便是到了阎王面前,自己能看到的也不过是自己这一生吧,孟婆汤上辈子投胎时就已经喝过,如何会有人抑或者神让他看到自己的上一世?况且,今生今世,他对柳檀云终究是除了执念,并无多少男女之情,这些微的男女之情,怎会出现在他们一对缘定三生的男女身上?若是缘定三生,他们该是情深如海的。
    沉默中,顾昭这单薄的亡魂忘了,那道声音说过,许下三生的,似乎,只有他一人。
    忽地,顾昭薄到极致的眼皮跳了跳,一双冷淡的眼睛猛地睁开,此时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上一世的他与柳檀云。
    依旧是顾家家主的孙子,依旧生来拥有泼天的富贵,引逗着一只被染成红色的可笑小狗,年幼的他呼呼喝喝地领着人,如进自家家门一般在柳国公府中游走,蓦地,他便看到一个琼鼻丹口的女孩儿极为老成地捧着一卷经书向柳太夫人房里去。
    只是年幼,但又似冥冥中注定一般,他的眼睛放在了柳檀云身上,即便是柳家还有个比柳檀云更加甜美可人的妹妹,那妹妹也无法进入他的眼睛。
    他总以为,倘若他想要,他与柳檀云注定是一对,于是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他不急不缓地等着她长大,看着她左右逢源地在京城名门世家间行走,有时,看穿她想要嫁入侯门骆家的祈望,他会嗤之一笑,他想,不管她在年幼懵懂之时祈望过什么,终归,她与他,才是命中注定。
    可是他终归忘了,除了她,还有一个柳孟炎,他只以为柳孟炎对柳檀云冷淡,却忘了,将女儿嫁入骆家,对柳孟炎也是一件好事,更忘了,疼爱不是全部,即便没有疼爱,柳老太爷为了那无子的儿子的下半生,定会尽力地给孙女寻个好人家。于是在柳老太爷、柳孟炎的促成下,他终归失去了她。
    在她成亲后,不舍抑或者不甘,他烦躁地听着她在骆家的消息传出,渐渐地麻木,由着心里滋生出一股恨意。
    在她还是个为了柳孟炎、吕氏一颦一笑颤颤巍巍的孩童时,他便喜欢了她,为何在彼此长大之后的偶然相见时,她眼中会流露出那样的疏远?
    于是,他由着那股恨意作祟,无孔不入地试图拆穿她京城第一贤良人的把戏。
    最后看到她在盛年难产而终,三生石边,顾昭狭长的眼睛里落下一滴泪,薄薄的嘴里,释然地冷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这两辈子她变化那样多,难怪这辈子她步步料得先机,原来她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我就知道我不会输给她。”话到最后,咬牙切齿中,他记起不知何时自己的意气风发,于是抑制不住,他失态地叫道:“苍天不公,为何叫她一人记得前生的事?倘若我也如此,顾家定不会衰落,我也定不会落拓而终。”说完,握成拳头的手重重砸在三生石上,身为亡魂,他隐约记起一种感觉,叫做痛苦,痛苦之后,更多的是不甘,他不甘心百年世家顾家竟然毁在一个女子手上。
    “你要记起前生?那她呢,你可许她记得前生?”
    顾昭心里想起征服一词,倘若她记得,他更能与她一较高下,但女人总归是女人,倘若他征服的女人记得前世的男人,不管是骆丹枫,还是何循,那这个女人,便不是完全属于他的女人了,他不该,跟一个女人较劲。
    “……不。”
    那道寻不到出处的声音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无聊无趣,似是厌倦了这般与顾昭说话一般。
    “如你所愿。”
    说出“如你所愿”这四字,那道声音便消失在这空荡的黄泉。
    顾昭嘴里重复着这话,随即一阵眩晕,再睁开眼,便听到一声汪汪地犬吠,入眼的,是一只被茜成红色的可笑的小狗,随着那小狗的奔跑,他举目看去,便看到,一个琼鼻丹口的女孩儿怀中抱着一卷经书老成地端着恬淡的礀态慢慢地走动。
    走近,端详着如今没了前世那气势的女孩,因在黄泉路上得来了两生记忆,顾昭不禁有些眩晕。尚未从眩晕中醒过神来,于是,他放任自己在这初回人世的时刻信口胡说。
    “……我有你的生辰八字,你将来是要嫁给我的。”
    话里没有柔情,重生之后因前一世的痛苦滋生出来的仇恨渗透每一个字,他恨她在他全心爱慕她时的冷漠,恨她仗着记忆对顾家的步步相逼。
    抱着经卷的柳檀云,眼里泛出些许涟漪,随即又老成地含笑、福身、离去。
    一刹那,顾昭失神地以为柳檀云还记得上一生的事,随后,却在她依旧稚嫩的脸上寻到了否定的答案,她只是早慧,虽不足以早慧地说出非礼爀言这话,但小小的她已经明白,许多事,不许太较真。
    重生之后,再一次被忽略,顾昭握紧拳头,看着自己身体所在的柳家的土地,暗暗发誓,今生定会将顾家发扬光大,想着,他瞥了眼那只依旧蹦跳的红毛狗,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果然,得了两生记忆,本就聪慧的他无人可挡,靠着一己之力,他早早地蘀柳仲寒算计到了柳国公府,早早地令柳国公府成为顾家的囊中之物。
    在能够摆布柳家之后,他急切地从祖父手中接过家主之位,急切地定下自己与柳檀云的婚约,仓促地与柳檀云成亲,然后近乎仓惶地察觉,眼前,这端庄温婉的柳檀云,与他两生记忆里的人相差甚远,就好似,他从黄泉路上挣扎回来报复,却又寻错了人一般。
    不止一次,他想,哪里错了,兴许如今的柳檀云不过是黄泉路上随便哪一个亡魂投胎过来的。这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只惹得他自己失笑一声。
    六道阎罗手下,哪里会有这样的错误,兴许,只是那女人不似祈盼嫁给骆丹枫一样祈盼嫁给他,兴许,那女人不似喜欢何循一样喜欢他。
    这念头再也没有一闪而过,就如毒汁一般渗透他的所有思绪,于是,他在阴暗处,不住地观察她,看见她隐藏极深地露出那令他似曾相识的心机时,他会心一笑,却又越发失落。
    她不似第一世讨好柳家众人那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没有第二世那般恣意妄为,像是在敷衍顾家家宅里了无生趣的日子一般,她淡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顾昭看着柳檀云,一次次的失望,却又茫然不知自己为何失望,是想要她如第一世那般尽心尽力地贤良,还是要她如第二世那般骄傲恣意。明知打压她的人正是他自己,他来自两辈子的毒,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折磨于她。明知如此,心里却又似跟自己较劲一般,期盼着她在某一日某一时某一刻爆发,期盼着她内心深处的心机暴露出来,期盼着她看清对付不了他后,认命地信赖依靠他,由着他,将她塑造成,他记忆里,那个看似贤良实则满心主意又或者看似放肆实则清醒的模样。
    终于,他等来了她的反抗,不想,她反抗之后,他却失去了她。
    她就那样走了,就如第一世执意要做贤良之人,就如第二世她执意要顾家倾倒,这一世,她执意的离开他。
    余下半生的寻找,却没有再找到她,只找到曾经,在遭受他折磨之时,她对他的丝丝缕缕近似爱慕的蛛丝马迹。
    看到她也曾倾心于他,最终却因他难以放下芥蒂伤心出走,顾昭觉得自己有两世的记忆,就似一个笑话一般,因这记忆,他得到她,伤害她,最后徒然留下一个受伤最多的自己。
    再次来到黄泉,顾昭看着熟悉的三生石,看着三生石上熟悉的字迹,一时无意凝噎。
    “她呢?”顾昭开了口,不似上一世那般张望,他冥冥中,就知道总有一个人在等着答复他。
    “她早你十几年就来过了。”
    顾昭的心跳个不停,早十几年,他苦苦寻找了十几年,却是在寻找一个已死之人,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他听着自己说道:“倘若她没有离开我,她定会多活几十年。”而自己还有她,也会多活几十年。
    那声音没有回答他,得不到答复的顾昭,伸手再次抚过那块三生石,柳檀云三字,就如刻在他心中一般,第一世的求不得,第二世的擦肩而过,换来的不过是第三世彼此的折磨。
    “为什么,这一世,与我想的不一样?”
    “这一世,明明该是我功成名就,明明该是我娇妻在侧。”
    ……
    明明该是,为何真正活了一遭,却与自己想的不一样,那些助自己功成名就的记忆,恰阻挠他与她更近一步。
    顾昭倚着三生石,看向满眼的彼岸花,一遍遍的喃喃自语后,终究正视到,在这满是报复的第三生中,他真正爱上了那个默默反抗他控制的柳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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