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新春后,全球的战局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欧洲方面,英国法国西班牙等老牌帝国,先后遭到德国和意大利的攻击。其重装甲坦克师的突袭力量,震惊了整个欧洲军界。各地方党派和民众积极活动,呼吁组成反帝同盟军,重建一战时的伙伴关系,争取世界和平。

    一战时便建在美国的联合国组织也派出了官员,密切了解欧洲局势,前往德国的占俘区调查虐俘和“非人道反人类”的人体实验的真相,已经不断有幸存者现身披露其谋害犹太人的罪恶行径。

    反帝同盟势力正在不断扩大,但距离正式建立仍差一股东风。

    亚洲方面,东晁帝军终于在亚国内外的舆论压力下,停止了三光政策和屠城恶形,侵略步伐稍稍作缓,暂时进入了战区管制时期,对亚国本土的掠夺和亚国人民的残害从来没有停止。

    在应天府大屠杀后,国民政府暂时迁至江陵城,华南军和华中军在经历了一系列惨烈至极、艰苦卓绝的生死大战后,培养出了难得的革命友情,从最初的各自为政、山头主义,进一步真正融合为一体,成为一个更具凝聚力、向心力的统一作战单位。

    国民政府和东晁军主力,以淮河为界,暂时谁也无法再进一步,谁也坚决不会再退一步,形成了南北对峙、分庭抗争之势。

    ……

    临近三月,国民政府军积极休生养息,正秘密组织一场夺取淮河、收复应天的大战役。

    这日,轩辕锦业刚刚下飞机,就被姜啸霖的人接到了临时总统府。

    他一进办公室大门,就听到了姜少言和屠云的争执声,心头暗暗一哼,这个姜老二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要不是他在寡妇村好歹救过小七儿,他才懒得给他正脸,大种马!

    “锦业,你回来的正好。”

    姜啸霖亲自将一杯上好的碧罗春递上前,锦业目光闪了闪,唇色邪气一勾,口气怪怪地说了一声“谢谢”,从善如流地接过茶水大呷了一口。

    这方争执的两人终于看到正主儿回来,休了战,纷纷上前询问。

    锦业故意避开姜少言,对屠云说,“阿云,你之前想要的那款美式新型装甲车,搞到了。”

    屠云大喜。

    锦业又来了一个“但”句,“只有八辆,没法再多了。”

    屠云还是很高兴,“虽然距离我想要的两个营的装备差了点儿,至少可以先上两个连队。物以稀为贵,我的那些兵们才懂得爱惜他们的武器就像爱惜他们的生命一样。兄弟,谢谢了。货啥时候到,我派兄弟们去提。”

    姜少言看着这两人一副哥俩好,亲密无间的模样,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直给大哥打眼色。

    姜啸霖却完全置身世外,态度明确地表示,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做为总理政府大向方针的人,非必要绝不干涉军队将领们的主权所有。

    姜少言有些呕气,不得不腆着脸上前询问自己想要的重装甲坦克到了百分之几。

    哪知这一问……

    “什么,一辆都没有?!你,轩辕锦业,出国前你可是拿了我们姜家,不,国民政府百分之三十多的订金,你竟然出尔反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分之三十很多吗?我还得先帖上百分之七十。你知道要从海外运到亚国内陆,要过多少道关卡?你知道最近东晁那方封锁有多严?荣泽英杰被亚夫调回了北平诉职,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跟咱们拼命。

    可他一走,底下的将领就没那么卖我面子,以前一句话的事儿,现在我得花上几倍的钱打通关系。你知道我最近喝酒都快喝成三高了?别不信啊,我这身毛病还是在你家那啥金针小妖女手上瞧出来的。再这样下去,我他妈小命都得赔上,以后二少您就得另谋高手帮你买坦克儿咯!”

    锦业双脚一翘,搭上大理石矮几,模样十足流迹江湖的流氓一个,眼梢儿吊吊地瞅了气得脸色阵白阵青的姜少言一言,心里乐开了花儿。

    姜啸霖心下暗叹,不得不将弟弟拉开,帮忙问了正题。

    锦业这方表示,没有姜少言要的德国重装甲坦克,只有东晁和美国产的进了五十辆。

    这一听,姜家兄弟眼光大亮。

    屠云忍不住说亏欠了。

    姜少言的王八之气再次满缸。

    锦业眉毛直抖,趁机调侃,“二少,听说你终于跳出围城了,恭喜呀!不过我又听说,你竟然又把人家大小姐搞大了肚子,不得不负责。再贺喜一声,祝你早得贵子。上战场的活计,比咱们跑江湖的危险系数可高多了,早点儿把娃弄出来也好有人给你送终,不过,我真替那倒霉姑娘可惜啊,这军嫂可不是好当的。”

    姜少言被这一句给激得差点儿跳脚,就被姜啸霖给按下了。

    事实上,姜少言离婚后,立即就央求父亲向陈家提亲,一定要娶十郎过门儿。

    当然,这刚离婚就要娶新妇,让前妻家族十分不满,而且那还是母亲的远方亲戚,害人家里子面子都丢了个精光,哪能那么便宜他的,姜母一听就立马反对,态度不同寻常地坚决,让姜少言头疼不矣。

    不过他最郁闷的还不是家人们的不看好,统一站到了他的对立面,都说他是一厢情愿,荼毒纯洁小姑娘。那晚陈家举行的家族晚宴,闹出的一场丑闻,当然也传到了姜母耳朵里,二少没少被母亲揪耳朵教训。

    那之后,他每次想见十郎,正常门路都行不通,非得爬墙翻窗,落草为低级采花大道,再也没有以前被女人们殷情相迎、恋恋不舍的风光派头了。

    纵横欢场多年,游走花丛无数,姜二少这回是狠狠踢到了十郎这个大铁板儿。

    新年那晚他带着鲜花钻戒,想要来个浪漫的新年求婚仪式,哪知道被人砸成了一只馊水落汤鸡不说,更晾在冰雪寒天地整整一夜。

    他气得差点儿没昏过去,高烧了,又翻墙捣窗地要找忍者小妞儿“报复”回来,哪知就撞上了十郎正爬在浴洗池里狂呕酸水。

    开始,他以为她之前真为踢掉他这个“采花大盗”,高兴地彻夜狂欢,牛饮庆祝,但随即就没闻到人家身上一丝酒精味,反是自己身上酸得发臭。

    两人在浴室里折腾了一番,扭打,踹脚,巴掌,辣吻,兼玩了场淋浴湿身大战。

    后来,十郎受不了他一身的怪味儿,狂呕不止,几乎脱水,彻底没气儿争,还含泪汪汪地瞪着他,一副想要拿眼光剜死他的模样。

    他气极,又毒舌无下限地刺激人家,各种兴灾乐祸,卑鄙龌龊。

    最后,十郎哇啦一声大哭起来,昏了过去。

    他吓到,急忙叫了袁若彤过来救场。(为免又东窗事发,被未来的岳父母知道自己又偷鸡摸狗爬他们女儿的闺房,袁若彤也不得不跟着表哥一样爬了回墙,做了回“采花大盗”的“帮凶”)

    怀孕两个月。

    这日子不正是他俩第一次xxoo的时候嘛!

    但是他又很欠扁地说,当时十一郎也求了婚,不排除那之后他俩立马就好了,这种大概不是他的。

    当然,这句欠扁的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立马得到了一个欠扁的结果:女人的巴掌,妹妹的口水。

    从那之后开始,他就成了苦命的准爸爸,除了军训以外的其他所有时间,他都泡在十郎身上。

    如今的唯一目标就是争取在“秋收宝宝”时将孩子他妈娶进门儿,他姜二少就是再种马也不会让真正属于自己的种流落在外成私生子。

    阻止十郎坠胎,将这丢人的消息公布于众,报纸上深情誓言,只是追妻第一步。

    每天蹲点,送鲜花安胎慰问品等等,只是常规“求婚”手段。

    终于获得母亲支持,长辈们的默认后,不用再偷鸡摸狗可以正大光明进陈家大门看老婆孩子,算是小小一进步。

    但这个过程,用“惨烈”二字形容也不为过。

    锦业看出姜少言的脸色不对劲儿,立即在屠云扔出的眼神下,就此打住了话题,透露了一些新的国民局势和似是而非的占领区民情。

    男人们言归正传,商量秘密战役的布署情况。

    锦业自觉不适合倾听,便起身要走人。

    姜啸霖却又将他唤住,说还有重要事情跟他商量,让他再等等。

    锦业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儿,心下正着急,便又有人敲门而入。

    “大哥,紧急消息。”

    姜恺之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向另外几人点了点头,便将一份资料递到了姜啸霖手上。

    一边说,“疫情正在扩大,传播速度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快,而且症状越来越多样化。之前军医院以为只是普通流行性疾病,且初期治疗后也有好转,但没想到很快病情就变异了……”

    男人们越听,脸色越糟糕。

    姜啸霖沉吟,“已经死掉一百多人,怎么现在才报告?”

    姜恺之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而恐惧,“大哥,不是我们不报,而是这种病很奇怪,那些病人看似没有呼吸和心跳了,可是隔了一夜突然就又醒了过来。所以我才说,现在这病状很奇怪,很……”

    姜少言接过话,“前段时间我听母亲说,正在研究这种病,好像还没有这么奇怪。这也才不过半个月时间……”

    姜恺之说,“的确。当时正是我的水兵先出现这种病况,我把病人送去医院治疗后,也彻查了整个兵营,没有其他人出现异状。但是,就这两天,疫病突然爆发,三成人都出现了那种病状。最先送到医院的反复出现那种异状后,今天母亲告诉我说已经正式证实死亡。”

    男人们拧眉不语,屋内陷入一片低沉的气氛。

    姜恺之突然一把扯掉了自己肩头的将花,递到兄长面前,说,“大哥,这件事都怪我的私心作祟,以为病情只是寻常的春疫,没有及时上报,才造成现在的损失。我愿意接受党政和军政组织的降级处分,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姜啸霖拧眉,却未出声。

    屠云上前一步说,“三少不必将所有责任都扛上。这种事,首先军医院就没有尽到监督职责,发现疫情的严重性,向上承报,引起全军的重视。他们是专业的人员都没有及时给出合理的意见,导致你这个做将军的判断错误,也情有可原。”

    姜少言也立即接了话,“大哥,现在情况不是先追究谁的责任,必须先控制住疫情,追究源头。让医学院那边尽快拿出解决办法,才是第一。我有充分的直觉怀疑,这绝对是东洋小鬼子的诡计!”

    ……

    那个时候,远在北平紫禁城中的轻悠,仍然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日,亚夫特别聘请的两位妇产科男医师给轻悠做完产检后,正式确定了预产期,最迟便在两周后。

    听到正式日期,亚夫拧眉沉思。

    轻悠一边听着男医师的解释说明,以及预产前需做好的生产准备工作,一边尽量克服自己的传统保守心理,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让男人来接生。

    夫妻两心思各异,让正在诊断的两位洋大夫颇有些尴尬,无奈。

    “亚夫君,我今带了一本妇产接生的基础知识书,你说你也能阅读纯英文版本,你先看看,若有不懂之处,我们可以为你解答。”

    当洋医师们收拾完医疗器具,准备离开时,一位洋医师又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织田亚夫。

    织田亚夫接过后说了“谢谢”,便起身送两人离开。

    轻悠惊讶地瞪着桌上的那本砖头似的东西,翻开了几页,一下就看到了横切面子宫解剖图例,里面也放着一个小娃娃。

    顿时羞红了脸,立马就书扣上了。

    还左右瞅瞅,有没人往她这方向看。

    幸好小厮正给她打温水洗手,小婢端来茶点给她补餐,门外传来母亲和静子相携而来的说话声。

    她暗暗松了口气,立即将砖头书扔进了绵被子里,换到厅堂里去说话。

    等亚夫回来加入话题时,她不时瞄着男人依然镇定自若的表情,心里即纠结,又甜蜜。

    虽然仍不能适应由男医师来接收,不过,亲爱的老公竟然为了她主动看那种书籍,、也让她即意外,又觉得感动,想要好好努力,调节自己心理适应能力。争取下一次产检时,没有那么扭捏了。

    到了晚上,夫妻两独处时。

    亚夫问,“宝宝,你把医生送我看的书放哪里了?”

    他眼底明显有一丝笑意,显是故意逗弄。

    轻悠躺在炕头上,听着刚送到的最新流行音乐,闭着眼睛跟着哼哼,小脸红润润的,很是享受的模样。

    突然听得丈夫这一问,立即惊了一跳,低“啊”一声。

    亚夫坐上炕头,顺手将旁边的流声机唱片调到了开头,问,“就这么好听?叽哩哇啦的不知道唱些什么怪调,比起我东晁的演歌会,差太远了。你再听下去,不怕伤了我儿子的耳朵,扭曲他的音乐鉴赏能力。”

    轻悠眼神鄙视地瞄了下男人,反驳,“哼,东晁的演歌会才难听死了,那才是摧残小宝的音乐鉴赏能力,哪有港城的流行音乐好听啊,就是欧美的著名钢琴曲也比你们那的音乐好听。我家小宝才不稀罕听鸭子叫,就听咱亚国的小调儿。”

    回头信手将被子里藏起的砖头书扔了出来,扭身抱着大棉被子,继续跟着调子哼哼,还捻花摆手的,可劲儿得很。

    亚夫但笑不语,倚到床头,戴起了一副眼镜,开始翻看书籍。

    背对着男人的女人,其实并没有真的听得那么入神欢喜,她同时也竖起耳朵,听到了男人翻书页的声音。

    依那频率,显然看得还挺认真仔细。

    再想想那上面的图画,立马就让她脸红耳烧,小心肝乱跳了。

    这男人还真的看,真的学嘛?

    话说她也是孩子的妈了,跟男人坦诚不知多少回了,但碰到这种“划时代标准”事,还是窘得不行。

    而在当时的社会习俗和传统道德观里,莫说亚洲大陆的民风民俗还难于接受男妇产科医生,就是在思想较为进步的美国欧洲也一样,就是放到现代社会,相信不少妹子更习惯接受同性医生,不怪乎轻悠会有如此羞涩尴尬的心态了。

    直到身子实在扭得发麻不适了,轻悠不得不扭回来,亚夫立即放下书本,帮她挪肚子,动作极为小心,又拿了个小枕头给她垫在肚子下,问她舒不舒服。

    她眼神儿一下瞄到桌上的书页画面,又是女性的横切图,应得结巴,表情尴尬。

    亚夫心头暗笑,故意顺着她的眼神,问,“这书讲的不错,要不要一起看看,学习学习?”

    她立即像被蛰了似地,嚷着“不要”,拿被子掩了脸说要睡觉了。

    他低低笑出声来,便捻弱了灯光。

    半明半昧中,她探出半颗脑袋,枕在男人胸口,听着寻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腻呼了半晌,才挤出细细的声音,“亚夫,还有两周时间了,人家要是到那时候还适应不了那些男接生公,怎么办啊?”

    亚夫说,“你就为了这小事儿,扭捏了半天?”

    她不悦地捶他一记胸口,“什么叫小事儿啊,生孩子可是大事儿。要不你去顶个六斤重的大球在肚子上挂一天,试试看是啥感觉。”

    男人变了脸色,半晌没吭声儿。

    她仰头瞄他表情,发现还真有些凝重,她不过才说笑一句,他就紧张起来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哼道,“如果还是接受不了,就让你娘和静子帮忙,反正他们都有经验。”

    她没劲儿地“哦”了一声,小手又在他胸口直画圈儿。

    他叹口气抓住,有些苦口婆心地劝,“轻悠,如果可以适应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接受,为了你和小小宝好。他们是专业人士,不会留下后遗症。”

    她嘀咕,“再专业,也没娘她们怀过孩子还生过孩子,身体力行过的好吧!”

    他反驳,“照你这么说,那能治百病、经验丰富的医师们,都得自己生了各种病才能给病人治好病了?胡闹。”

    她不满地扭扭身子要翻身,被他给揪了回来。

    她嚷,“可是人家就是受不了被别的男人碰嘛,那又不是让老中医号号脉那么简单,那可是要,要脱裤子的啦!”

    他咳嗽一声,也有些尴尬,心里不酸是不可能的,可为了这母子两的人生安全,他再经不起当初那样的打击,他肯定会疯掉,他宁愿忍一时酸气,图个万年安心。

    这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她突然爬到他身上,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亚夫,你变心了!”

    他皱眉,眼神表示疑问。

    她噘嘴拿手指戳他的心口,“你居然忍得下让别的男人碰你老婆的私密,你果然是嫌我又肥又丑,怀孕长变形了。”

    他轻哧一声,抚了抚腹上挤着的大肉球,“胡说八道完了?睡觉!”

    顺手叩了她脑门儿一记。

    她滑下他的胸口,拉起被子哼哼一声,喃喃着“果然是有了新人就忘旧人了”,怨气冲天。

    他觉得这女人怀孕后越来越幼稚了,顺手掐了把那小脸,说,“等这个第三者出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睡觉!”

    心里还不呕死了,这小没良心的东西,竟然说这种没良心的话。

    他也不哄她了,倒头就睡。

    半晌,那顶在腰侧的大肉球又动了一下。

    轻悠小小声地说,“老公,其实,如果换你来,人家就不会害怕了。好嘛,人家尽量适应,下次不会这样了。”

    亚夫叹息一声,抚了抚女人靠过来的脑袋和大肚子,“嗯,睡觉吧!”

    女人终于睡着了。

    可是老公大人兼准爸爸却开始纠结了,要他帮老婆接生?

    只是想想,感觉比率领军队打仗还愁人哪!

    于是从这天起,元帅大人办公巡察时,桌上和身边都带上了一本砖头英文书。一有空,元帅大人就会抱出来认真阅读,可谓废寝忘食啊。

    到了晚上回家后,亚夫就书本知识开始与轻悠演练各种生产准备工作。

    “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

    “老公,这个有什么练习的呀!”

    被要求平躺在炕头上女人,充满疑惑地看着正抱着书本的男人。

    “书上说,女人震痛时,为避免痛到休克,要保持均速呼吸,一方面可以让准妈妈保持清醒,一方面也是给宝宝供氧。听话,好好做深呼吸。”

    “你这个算什么嘛!真没技术含量。”

    “那好,抬起双腿,脱下裤子……即时要让小宝出来,还必须剪掉你的……”

    “啊,你骗人!”

    被碰到敏感处的女人尖叫一声,吓得仰起了身子,瞪男人。

    “书上是这么说的。”

    男人一脸平静迎上女人激烈的眼神儿,让女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然后书本被摆到女人眼前,混乱就此衍生。

    “你骗人,你骗人,这不是真的。我去问娘,你根本就是江湖医生。哼!”

    男人无语。

    女人竟然真的大半夜跑去找母亲,等到他把人抱回来时,吓得两眼包了两泡眼泪水,可怜兮兮地说,“亚夫,生孩子太可怕了,竟然连女人的那个都要剪掉啊,我,我不生了,呜……好可怕……”

    男人再一次,无语望天。

    之前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儿女双全的!

    也好,现在吓成这样儿,以后他就省心了。

    ……

    虽说终于吓到女人不敢再生,可准爸爸还是继续实习接生事宜。

    这天便托了两个洋医师,到妇产科医生现场观摹一场生产全过程。

    “啊,啊啊,痛,好痛啊——”

    “呜呜,不行了,我没力气了,呜呜,我不想生了——”

    “哦哦哦,天哪!”

    在女人凄厉至极的叫骂声中,助产师和妇产大夫脸色都如临大敌,汗如雨下,又劝又哄,又骗又喝,现场简直激烈直比一场大战。

    “女士,加油,已经看到头了。”

    这时,洋医师示意织田亚夫转换观摹角度,并耐心讲解如何做清理,如何导正娃娃脑袋不在下方的情况,等等事宜。

    但是织田亚夫的目光一触到那血淋淋的部位,再闻到室内浓烈的血腥气息,突然就感觉到头昏脑涨,无法适应,眼前发花,呼吸困难。

    “殿下,你没事儿吧?殿下,殿下……哎呀,殿下昏血,快快,快出去。”

    织田亚夫被洋大夫扶出了生产室,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终于好了点儿。

    可是他的脸色还糟糕得很,一片煞白。

    东堂雅矢闻讯赶来,看到好友的模样,哈哈大笑,道,“我说二十四孝老公,你也太能折腾了吧?居然连接生这种事儿也要亲力亲为,你老婆上次在西藏时没把你折腾够,现在生孩子还要再来折腾一回。亚夫,你真要当全能元帅啊!哈哈哈——唔!”

    亚夫一把将取下的口罩扒上好友脸。

    跟来的荣泽英杰一脸正色,口气十分崇敬地赞美道,“殿下,夫人知道您为了她这样尽心尽力,一定会非常高兴,未来夫人一定会为了殿下您努力生下小世子的。”

    亚夫重重哼了一声,扶了扶军服上的褶子,转身大踏步走掉。

    后面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眼底都酿着十足的笑意,急忙跟上了。

    当然,这一出意外是过了许久,女人才知道的。

    ……

    为了给自己打气,轻悠决定最后一次去天使园走走,看看可爱的孩子们,安抚自己被丈夫的接生书吓到的小心肝儿。

    不想在教会里,就听说了华南闹瘟疫的事儿。

    谈晓音说,“听说最先发病的就在淮河沿线,似乎驻守在那里的国民军舰队首当其冲,大概一下就死了几百人。唉,真可怕,也不知这病是怎么发的。”

    有旁人便说,春季本就是流行病的多发期,提议给天使园的孩子们找些艾草熬水洗澡,兼去病去邪。

    还有人透露,华南的疫情比华北传的还要严重,说那不是普通的疫病,而是有人故意施放的怪毒,人忽生忽死,中毒的人死相极为可怕,若是被伤者碰到抓伤或咬到,都会被传染。

    这越说,众人越是人心惶惶。

    谈晓音立即打断了话题,带轻悠去看了刚建好的新校舍,还有经过一阶段心理治疗,情况已经有些好转的小朋友。

    轻悠看到窗明净几的教学环境,对谈晓音的办事能力非常欣赏,希望以后她能一直帮忙管理天使园。

    婷婷这时候又蹦了出来插花,嚷着说追求谈晓音的男士太多了,恐怕以后要相夫教子没时间了。

    女人们打趣说笑起来,孩子们围绕在身边,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

    恰时艾伯特找来,探望难得出宫的轻悠。

    轻悠便故意在艾伯特和谈晓音之间挑起暧昧,惹得神父大人很快羞涩地跑掉了。

    事后,轻悠忙问谈晓音,“缪丽,你觉得艾伯特怎么样?我和他认识好些年了,他可是个很自立自强的好男人哦!虽然现在还没还俗,不过,我觉得凭你的魅力,绝对没问题。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艾伯特他百分之百还是个处……”

    嘴就被人捂住了。

    谈晓音在心里苦笑,轻悠这丫头熟悉起来并不难,但有时候调皮起来还真是让人有些难于应付。

    说,“其实,我早就有爱人了。只是他一直忙于他热爱的事业,耽搁了下来。我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就答应等他完成事业后,再嫁给他。轻悠,谢谢你的好意。”

    轻悠立即露出很遗憾的表情。

    谈晓音急忙转移了话题,“轻悠,现在这流行病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你快生产了,以后就待在宫里,别再出来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轻悠道了谢,和老师们又聊了聊,还送上一堆礼物,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宫。

    然而,当她一走,就有老师一脸惶恐地跑来报告。

    “缪丽女士,不好了,突然有孩子病倒。身上生了奇怪的斑,和之前报纸上描述的华南的疫病症状,很相似……”

    ……

    轻悠离开天使园后,想到有几日没见着静子了,自己难得出来一次,等这次回宫后,恐怕再出来就要个把月了,便又决定去看看静子。

    正好静子家的地址距离天使园很近,都属于一个城区,汽车停在了一片环境僻静、街道整洁的大门前。

    下车时,轻悠就听了院子里传来的孩童啼哭声,她一听就识出正是小木头,再听那节奏感和顿挫方式,八成是饿肚子了。

    这是她第一次到静子家窜门儿,心里小小激动了一下。

    让小厮递来准备好的小礼物,伸手扣响了门环。

    静子的声音刚响起,就听到林少穆紧张兮兮地冲出来的声音,夫妻两不知道在玩什么猫腻,让听得余音的轻悠,觉得很有趣儿。

    磨蹭了半天,才听到林少穆故意掐着脖子似的询问声,更觉得这家人很搞怪。

    轻悠存心使坏,便让警卫队长上前喝斥,叫了声什么“临检”,吓得里面又是一阵混乱,小木头的哭声更亮了。

    一个警卫突然跑来报告说,侧门开了,静子夫人抱着孩子跑出来了。

    轻悠觉得玩笑开过火了,忙出声表明身份。

    大门嘎吱一声立即打开,跑出来的林少穆气急败坏地叫嚷,“轩辕轻悠,你给我差不多点儿好不好哇!你知不知道你随便玩玩,我们都要被你吓死啊!”

    轻悠则盯着林少穆身上的花围兜,看个不停。

    静子抱着小木头被警卫接过来时,轻悠噗嗤一笑,拿过礼物哄小木头,就问起静子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说完后,轻悠再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林少穆说,“林大少,明明就是你自己做贼心虚被吓到,还说什么我吓到静子和小木头。我看明明就是你把小木头吓到,弄得火烧屁股似地要静子赶紧逃去宫里找我吧?哼!丢人!”

    轻悠刮刮脸,惹笑了静子,小木头一看妈妈笑了,立马也放晴了。

    到最后,唯有林少穆黑着脸,大叫一声“胡了”,跑回了厨房继续做他的煮夫。

    进屋后,轻悠一边逗小木头,一边跟静子拉家长。还跟着静子到后院去看了林少穆种的童子菜,倒真是全发苗长芽了,一片好收成的模样,让人着实惊奇了一把。

    静子说,“真没想到他还能岛鼓出这一堆东西来。我还叫他别弄了,臭死人。他还说,咳,咱儿子的童子屎尿哪里臭了。瞧这一片种出来的东西,以后上了咱饭桌可香死你们!”

    轻悠看着静子学林少穆的样子,捧着肚子大笑,小木头也跟着哈哈傻笑。

    虽然这趟拜访开头波折了点,好在最后还是圆满落了幕。

    临别时,轻悠拉着静子说,“最近华南在闹疫病,虽然距离咱们这里很远,不过你们还是小心注意一点。回头我让军医弄些预防的药给你们送来,林少穆,你可别再一惊一咋的,吓坏老婆孩子。”

    林少穆虽不乐意,还是表示了感谢。

    待到轻悠走后,林少穆的神色立即变得凝重起来。

    静子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林少穆看着妻儿,突然提出让静子进宫去陪轻悠待产,说自己想回华南一趟,取些银钱回来。

    静子虽疑惑,但也没多问,便说隔日再跟轻悠打电话。

    ……

    轻悠回宫后,便睡了个大午觉。

    醒来后,亚夫便回来了,还带了个不小的包裹回来。

    轻悠一看,竟然是从华南寄来的。

    亚夫说,“大的那包是你家人寄来的。小的这包是姜夫人寄来的。待会,他们会有电话接进来。”

    “真的?”

    这算不算美梦成真呢?

    轻悠一睛醒了神儿,迅速穿戴好下床等着接电话。

    刚坐在书桌边,一个熟悉的叫唤声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七姐,你起了嘛?天都快黑了咧,快起来吃好吃的香酥鸡哟!”

    “小八?”

    轻悠一叫,便见小八托着一个大盘子晃了进来,这也不过月余未见,小子似乎又长高了几分。

    “你怎么来了?”

    小八把盘子放上桌,自己先啃上了一根大鸡腿儿,没有妹妹小九在这儿可自由极了。一边将来意说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还是父亲和宝仁宝月自新年时,跟轻悠不欢而散,也一直耿耿于怀,放心不下。这眼见着轻悠临盆的日子近了,没法前来,也只能准备了些生产可能需要的物品,让小八送来,算是个先头部队。

    “你的意思是说,爹他们也会来?”

    小八有些忐忑地瞄了眼神色自他进门后,始终如一的织田亚夫,点了点头。

    “其实爸回江陵后,一直不开心。大哥和三姐他们也很抱歉,这不,包裹里给你准备了好些孕妇装,都是三姐和五姐她们一起亲手给你做的,还有很多小宝的衣服……虽然知道七姐夫在这些上面肯定不会亏待姐你,比咱们做的还好,大家希望你别把这前的不快放在心里,能顺顺利利生下我的小侄儿……”

    轻悠看着一大堆的礼物,眼眶微微湿了。

    到底是一家人,哪会有隔夜仇呢。

    这时,亚夫开了口,“这个,姜家又让你来做什么说客?”

    他戳了戳那包小包裹,似乎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还轻飘飘的。

    轻悠拿过包裹,打开来看,发现竟然装的是一包包的药,还有一张药单子,上面写着安胎被气辟邪,以及详细的药草名单。

    小八解释说,“这是我要离开时,姜夫人亲自上门送来的,说这是她才研配好的防疫药品,配了安胎助产的方子,给姐和小宝专门治的。我们都喝过了,效果很好,没问题的。”

    亚夫不置可否,却叫人将单子和药草拿去检察。

    不过就小八的解释,也可以放下大半心,估计姜夫人也怕他们误会,才故意来了个“雨露均沾”,让所有人都试了药。而轩辕瑞德也怕出意外,才让小八以送礼物为名义,带着重要的防疫药品北上来。

    轻悠很感动,更着急这电话怎么还没来,刚好铃声就响了。

    揭起电话,她急急地唤了一声“爹”。

    亚夫心下一叹,拿出手帕给妻子拭泪。

    三娘见状,便拉着小八先行避开了,在外面询问华南的情况。

    小八一边嘀咕了几句姐夫还是那么紧张宝贝姐姐啊,神色不由凝重了几分,“华南的疫情不轻,开始本来只在军营里流传,最近发现百姓也有感染的。爹也怕我和小九身体抵抗力不好,才让我们到这里来避避的。”

    三娘却更紧张了,“那老爷他什么时候来?”

    小八摇头,“爹放不下大哥他们,怕族人们也染上,这会儿正用姜夫人给的防疫药给大家做预防呢!爹让我告诉您,让您暂时也别回华南去,就在这里好好陪七姐生产。等风头过了……”

    三娘刚刚松下的心,又紧张地提了起来。

    这方,轻悠跟父亲和兄姐们通了电话,心情好得不得了。而且没想到的是,姜母和秦素等人也守在电话边,听到久违的长辈和朋友的声音,轻悠只觉得满足不矣,握着亚夫的手也久久不松。

    这个电话足讲了一个小时,才在亚夫和姜夫人的同时劝告下,挂下了。

    “亚夫,谢谢你。”

    “呵,这是你家人送的礼,谢我做什么。”

    “不管,反正我现在很高兴,我就要谢谢你。”

    “傻丫头。”

    虽然他不说,她想今天两方能重新沟通,冰释前嫌,他必然偷偷为她做了不少。

    于是,在家人和朋友的关心鼓励下,再次做产检时,轻悠比以往都放松了许多,也渐渐说服了自己,接受男性接生婆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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