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镁光灯闪个不停,将林仲森的恶形恶状全拍了下来。

    锦业一边闪躲,一边大声回答那记者的话:

    “大,大家都看到了啊!咱就事论事儿,实话实说,这林家人居然就动手动脚,恼羞成怒,简直就是欺世恶霸啊!哎哟——”

    拐杖落在他身旁,他就夸张地大叫一声,甚至还故意跌倒在地,连滚带爬的一身狼狈相儿,立即惹来围观者们的同情。

    当然,围观者也被误伤了,这两两相加后,民心都被林仲森亲手打掉了。

    “大家之前都听说啦!他林家在沪城和应天两地已是出了名的蜀绣名家,咱们家是逃难到此,只望混口饭吃,图个安身立命,哪里敢一来就跟他们作对,只能忍气吞声求个一家平安罢了。你们瞧瞧,瞧瞧……哎哎哟,我的背……”

    这回,倒真是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棍子。

    轻悠见着心疼了,虽然之前已经说好,今天开庭她只管看着,不用出场。可现在身临其景,也看得出哥哥是在演戏,她还是忍不住了。

    “四哥,四哥,你快过来啊!”

    轻悠忍不住冲向人群,想要把锦业给救出来。

    锦业一听,心里可热呼了,背上挨了一记,也是为了把这场苦肉戏演到最精彩,还是很痛的,到底是自家小妹疼人,就想戏也演得差不多,可以收场了。这人就往外钻去,同时又为护着旁人不摔跤,被身后的拐杖给擦了几下下。

    “大家快走开,小心别被误伤了呀!这人已经疯了,没理智了,快走快走啊!”

    他一冲出来,就跟轻悠撞上,连忙上前护着妹妹,低声说了句“我没事”,就一起往外跑去。

    这人一散掉,林仲森看到轻悠跑来帮忙,立马又点燃了另一把大火。

    “轩辕轻悠,你个小表子,你跟东洋鬼子私通的下作事儿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了?老子现在就替天行道,灭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臭表子——”

    “林仲森,你他妈别胡说八道。你们锦笙坊当年还是靠跟东晁人做生意才起的灶,就是在沪城两地,随便问问大家都知道,哎哟……妈的,实话还让不让人说了……”

    他们这两方一呛一吼,又给记者们提供了丰富的新闻话题。

    轻悠的事儿,向来被织田亚夫控制得很好,至今国内也没有实际证据能证明两人关系。当初选在美国西海岸的旧金山举行婚礼,也是由于旧金山只是个旅游港口城市,并没有什么政治地位,不会引人注目,又能让众人放心大胆地聚会。

    至于林仲森在华南这一片儿的经营情况,和顾客类别,只要稍有心的人都能查得到。当然,这有心人指的就是此时无孔不入、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了。

    而在芙蓉城那里发生的事,的确不易查清,一来那里天高皇帝远,二来已经被屠云控制,华南的记者不可能为了一个这样小小的专利权争斗,冒死跑去调查事实真相。

    所以,锦业和家人们商量的就是在林家的华南产业上,大做文章,让公众矛头对准林家曾与东晁通商的关系。

    总之,这一次两家斗法,轩辕家做了极充分的准备,誓言一定要揭开林家卑鄙无耻的嘴脸。

    “小妹,快走!”

    锦业护着轻悠,往前方的临时休息室里冲,门内都是轩辕家的人,看着后方追来的仿佛恶鬼般的林仲森,都急得大叫。

    “四哥,小七,快过来啊,快啊!”锦纭急得大叫,也冲了出来。

    兄妹两刚冲到一处长阶口,向下十来级长阶,不由互相交换了一个紧张又默契的眼神儿。

    恰时,林仲森冲过来,就朝退到阶边的轻悠扑去,大骂着“臭表子”伸手就推,登时锦业大叫一声横身相挡,就被林仲森推了个正着,这已经成了众目睽睽之下的谋杀了。

    “小七,快躲开。”

    “不要啊,四哥——”

    “天哪,哥,小七——”

    登时一片混乱,惊得众人全乱了分寸。

    眼看着锦业要栽下去,两个女孩同时去救哥哥,而锦业勉强一只脚落下两阶撑住了身子,可林仲森却似头脑发热,见着没害到人又挥杖而下,力道之大,锦业不得不曲身后躲,就让林仲森扑了个空。

    林仲森本就瘸了一条腿,这重心一下失衡,身子就朝下栽去。

    而在众人眼里,两个妹妹好不容易攥回哥哥身子,三人惊魂未定地抱在一起时,那大恶人就自遭了现实报,顺着石阶嗑了下去,一脸拍上了石阶下的十字架式围拦,呈大字型停住了。

    周人发出一声惊叫。

    锦业和轻悠迅速交换了一个“奸计得逞”的眼神儿。

    “哎呀,哥,你,你流血了?”

    锦纭似乎也是个天生的演员,惶叫一声,立马把众人对林仲森的注意力转了回来,对轩辕家的兄妹三人投以同情和欣慰的目光。

    纷纷斥喝林仲森真是“罪有应得”。

    没料到,刚刚消停了一刻,林仲森又来了个“死而复生”,从墙上爬了起来,一回头瞧见兄妹三人假惺惺的叫屈,登时一股邪火儿又喷,竟然拖着瘸腿就爬了上来。

    锦业一瞧那模样,差点儿喷笑。

    其他人一见,也着实一愣,机灵的赶紧闪了好几张照片。

    本来已经极为可憎的老脸上,新添了一“十字叉叉”,瞧着着实可笑。

    “轩辕锦业,轩辕轻悠,你们竟然敢暗算我,两个小杂碎——”

    终于,所有人都悟了,这亚人先告状原来是林家的传统啊!使了一招又一招,竟然还有脸卷土重来。

    锦业一副“吓到”的表情,慌忙叫着“咱打不过总躲得起”,就拉着两妹妹往屋里跑,可送两人进了门,他竟然没进,又挡在了门前。

    一边闪躲,一边对又追上来的瘸腿老家伙大叫,“林仲森,你够了啊你!有什么不满,咱们法庭上辨,你凭什么动作私刑?你,你他们以为这里还是芙蓉城,可以任你们为所欲为嘛?哎哟……靠,要不是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我……噢!你再打我就告你故意伤害了啊——”

    恰时,庭卫终于被人叫来了,抓住了发疯作乱的林仲森,可林仲森已经感觉到了民心倒向,也意识到了这前后都是锦业在作戏,恼恨后悔无处发泄,仍是忍不住大吼大骂。

    记者和听审人都纷纷出言指责他的过激行为,就算有情绪有不平,也不该伤人。

    瞧着锦业脖子上青森森的棒子印儿,有义气的女记者也站出来大声喝斥。

    这时候,林伯源才和儿女们跑来,将林仲森拉走了,又给轩辕家赔不是,还表示说要庭外和解,想私下谈谈。

    轩辕宝仁做为庭上的被告人之一,立即站出来表态,“如果这事没发生之前,我们还可以考虑一下。可你们林家人也太过份了,这里是国民政府的最高法院,你们都敢在这里肆意辱骂殴打我们,这要是私下再谈,咱们轩辕家恐怕就没这个命了。

    既然你们都把诉状递到法官面前了,咱们两家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就是拼了咱们天锦坊的全部家当,这官司也要打到底,不打出个水落石出,咱们绝不罢休!”

    这话立即得到了旁人的鼓掌支持。

    于此时,林家彻底失去了民心。

    休息室大门关上时,锦业和轻悠同时瞄了眼斜前方的陪审团休息室门,刚刚被悄悄合上了。

    “哎哟哟哟,轻,轻点儿啊!我的娘唉,痛啊!”

    “你这小子,现在知道叫痛了,刚才挨人家打挨得那么爽,怎么不出去继续受着。”

    二娘包里立即拿出了跌打水,锦业夸张地叫着,讨好母亲,给众人宽心。

    轻悠很自责,一直说对不起。

    锦业裂嘴笑着,“小七儿,咱们也反将了林仲森一军,瞧他那张恶心的老脸,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要不是你刚才出场救哥哥,后来我那招英雄救妹妹的效果就不会那么好。

    你没瞧见,我挨打时都没人站出来帮忙说活,到你出来时,那就是一股绝美的东风啊。看看,刚才多少正义之士跳出来帮咱们说话,这回,林家死定了!”

    众人回想到刚才的情况,心下了然,对于接下来的庭上审判,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

    然而,相较于轩辕家的气定神闲,负责该起案件的法官大人,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

    林少穆的助手对法官说,“您不用担心,刚才这很显然是轩辕家演的一场苦肉戏。林先生的情绪,也都是被轩辕锦业故意激出来的。相信您也注意到了,做为被告家族的代言人,轩辕瑞德及其长子,都没有出面。所以,轩辕锦业的所言所行,都不具备法律效应。”

    法官焦虑道,“你说的没错。可是,刚才这一番打闹,林家已经失了民心。就算轩辕锦业有心挑衅,他发表自己的言论,这在国民政府的宪法里都有写,这是国民的正当权益。可林先生动手打人,于情可谅,于理却不合。这里是法院,可不是菜市口,难道他不知道吗?他这样做,让我很难处理啊!”

    助理心下也很为难,但上司交待的事,不能不努力完成,又道,“大人您说的没错。不过,不管庭外如何相对,到了法庭上,只要林先生站着理,依照法律也不可能就判了轩辕家无罪。您放心,我们指证轩辕家剽窃的罪证,非常充足。”

    法官却没有多少信心的样子,“希望如此吧!只要林仲森做为原告人,不要再做出损坏林家名义的事,这事相信还能顺利进行下去。”

    助理听出法官已经松口,宽慰道,“大人您自然放心,我已经劝告过林先生,相信之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即时,希望大人您能秉公执法,不要让那些宵小之徒败坏了咱们国民政府第一个最有意义的编织界专利权。”

    法官自应下了,但心里却没那么放松。

    助理离开后,法官的弟子才开了口,“老师,林家人这分明是拿外交部和专利局的架子来压您啊!这件事,我和几个师弟妹走访过几个编织世家,他们业内的人都知道实情。但碍于林家跟向家的关系,都不敢说什么。”

    法官摆了摆手,“听说的,和坊间传闻,都只能做为陪审团参考的资料。法庭上还是要靠真凭实据来,咱们若是评判失当,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唉,这案子,不好判哪!”

    ……

    “开庭!”

    砰砰砰的三声槌响,第二轮辩护开始了。

    “本庭希望,在接下来的辩护过程中,林仲森先生你能保持应有的理智,不要再有损坏审判程序的过激行为,否则本庭会根据你情绪失常,取消你的辩护人资格。另外,轩辕家的旁听人员,也不要随意出声哗喧,扰乱审判进程。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林仲森恨恨地瞪了眼轩辕家的人,恭恭敬敬地朝法官作了个揖,对之前的失当行为表示了歉意,并做了保证。

    轩辕锦业也很大方地站起来,认真表了态。

    接着,双方开始出据证据,为自己的专利所有列证辩护。

    双方争得不可开交,也各有依持,一时之间,场内外也难分真假对错。

    林家称,意外获得了轩辕家利用凤凰锦技术,私制私售陈衣的证据。

    轩辕家立即指责林家在自家安插商业间谍,要告林家,并反将林家一军,说那间谍就是林家诬赖轩辕家的人证。

    法庭要传这个人证,人证上台后的证词,基本与林家一致。

    然而,轩辕宝仁质问人证,其布料从何处得来,地点环境是何模样时,人证竟然哑口无言,答得漏洞百出。

    这一招,立即引来全场哗然,均质疑林家有做伪证的嫌疑。

    轩辕家的律师乘胜追击,对那块被称为“罪证”的布料提出了质疑。

    林家人脸色大变,林仲森更开始答不上话时,情势已然一面倒向了。不少人开始指责林家做伪,要求法官判林家诬陷罪。

    法官这时候心头急如火燎,槌了几次槌子叫“肃静”,却让众人情绪更为激动,有人甚至叫出法官有故意包庇林家的嫌疑,难道也是受了林家在沪城应天两地势力的影响么?

    更有人不管不故地叫出,林家跟黑道世家的向家联系颇深,不能排除法官怕事偏向林家的可能性等等。

    而这个时候,轩辕家的人纷纷沉住气,没有大肆宣扬,表示一切听从法庭判决。如此磊落沉着的作风,让周人更为佩服信任。

    突然,大门被推开,秘书小波出现,大喝一声“我有证据”,便抱着一大卷布料进来,要做证人。

    “这是一位身份相当的贵人从轩辕家买来的凤凰锦,这位贵人也是应天有头有脸的名门,他自己不便出庭作证,但派出了直接经受此事的大管家。”

    林仲森大喜,他本以为林雪忆托病不理这官司了,没想到竟然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瞬即头一昂,又恢复了之前的理直气壮。

    秘书小波带来的官家,也确是一位名气不小的人物,在场的记者都还认识,且在陪审团的印象里,也是位角色。

    随即,这突然杀出来的陈咬金,竟然让林家又起死回生一般,获得了新的谈判筹码,立即气煞全场。

    这时,轻悠有些着急地握住了母亲的手。

    三娘拍了拍女儿的小手,安慰道,“别急,你爹他们早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下面,大概轮到娘出马了。”

    “娘,真的没问题吗?”

    “你这孩子,相信你相公,现在就不相信你爹和你娘了?”

    “哪有!就是看着林家到这时候,居然还敢耀武扬威的,真是让人气不过。”

    “别怕,你爹说了,邪不能胜正。咱们轩辕家,没做亏心事儿,不需要处处掩饰。这假的就是假的,瞧他们,骗人骗得多辛苦。”

    轻悠顺着母亲眼光望过去,林家人似乎除了林仲森还一副“我就是正牌主子”的模样,其他人都是一副很疲倦,气势明显不足的模样。

    到底是心虚,气势不正,自比不上轩辕家人由内而外的理直气壮。

    轩辕瑞德发言,“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弄来这匹,跟我们天锦坊最近出的花型一模一样的布匹。但是……”

    一双厉眸狠狠扫过了林家众人,竟有不敢直接迎视者立即转头回避开。

    “我想问问,林仲森,你真的肯定这匹布,就是你凤凰锦的制作工艺,织出来的?”

    林仲森昂首回答,“那当然,这是我祖传的家族技艺,几十年了,只用一眼我就能认出来。”

    轩辕瑞德又问,“你百分百确定,这就是你们的麒麟锦?”

    林仲森愣了下,重喝,“那当然,我百分百确定。”

    轩辕瑞德目光一闪,再问,“林仲森,你可看仔细了。你现在才一只眼睛,可不比当年,别看走了眼,后悔不及啊!”

    林仲森被戳到痛处,瞬间双眼大张,那只剩下一个满是肉瘤子的空眼窝子,让他整张脸都似塌陷了一半,着实吓人。

    他心下的那丝不安,突然扩大,似乎觉得这老对手又要出什么新手段了,这一次犹豫的时间又长了几分,让周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他心头一恨,心说你轩辕瑞德就是故意这样想扰乱我的军心吧,没门儿。

    遂声量一大,喝道,“就算我只剩一只眼睛,我也一眼看出,这就是你们剽窃我凤凰锦的技术,用你们的花样鱼目混珠制出来的凤凰锦!轩辕瑞德,你别想吓唬我。”

    轩辕瑞德却是一笑,“我吓唬你什么,不过是担心你人老眼花,让你确定清楚,这是不是你家的凤凰锦罢了。众话说的好,真金不怕火炼。你要是真的凤凰锦,又何必如此紧张。”

    这一笑,在林仲森眼中更似心中有诡,他不由更紧张。

    吼得更大声,“我看得很清楚,你别再这儿拖拖拉拉,混淆视听。法官大人,我们在专利局留有凤凰锦的备案样品,如果大家不相信,可以拿出来跟这匹布进行对比。”

    法官心下也被这情势发展弄是有些晕,遂又敲了几槌子,宣布暂时休庭,派人去专利局取凤凰锦的样品。

    于是,整个审判进程到了“技术鉴定”这一关。

    ……

    在这段不长不短,还包下了一段午餐的休庭时间里,轩辕家和林家又意外在同一家高级餐馆里碰了头,小斗一番的同时,各方势力也在亦暗中较劲儿。

    那位法官的弟子负责到专利局取证,专利局长亲自接待了他。

    并说,“放心放心,咱们专利局绝对配合**官的工作,坚决抵制那些剽窃他人劳动成果的不法行为。”

    法官弟子表示很感谢专利局的配合。

    局长又说,“现在国内局势紧张啊,咱们就怕宵小之徒趁火打劫,坏了咱们姜大总统的执政系统的名声,所以这案子一定要审好了,千万别被人给抓着漏眼儿。我现在就是担心,之前听说轩辕家又故意挑衅,让林先生失控当众丢了丑,失了民心。唉……

    你瞧瞧,这家中的祖传之宝被人剽窃,涉及多大的经济损失,是个正常人都会着急的不是。其实,这种情形,咱们也能理解,更应该体谅一下的嘛!”

    弟子心下一个咯噔,总算听出个味儿了。

    很显然,专利局长是站在林家这边,属于姜系一派,而话中的宵小,无疑指向的就是姜家目前最大的政治劲敌——丁家。

    临到离开时,局长又问候了一下法官大人,还让弟子带话问问最近法官是否有去“陆学长”家中喝茶云云。

    法官和陆维新也是同窗好友,且两人在各自的专业领域都有杰出的建树和成就。

    这一句问候,自然又让法官弟子更紧张了,难怪老师会那么为难。

    ……

    与此同时,丁家。

    在听说了专利案的发展情况后,丁世琨得意冷笑,其下的幕僚纷纷发表意见。

    一人说,“如果林家胜,咱们不正好参专利局一本。话说轩辕家的麒麟锦稍有些身份的人都知道是真的,林家那什么凤凰锦以前根本没听过。专利局长是由陆维新推举上去的,姜啸霖任人不贤,就得戴上这顶识不清的大帽子。”

    一人摇头不定,“我倒不觉得。之前飞行服竞标时,姜家就把橄榄枝投给了他们,这回轩辕家都不愿意忍气吞声,誓要跟林家斗到底了。真材实料,才怕了林家。”

    其他人也都十分好奇,并对各家胜诉后,对他们的影响做了一一分析,最后都等着丁世琨敲定最后这一槌。

    丁世琨亦是一副老谋深算,道,“不管谁家胜,咱们都有的是机会大做文章。但,我估计,姜家应该是站在轩辕这家。毕竟,林家背后的向家在这次沪城清扫令后折损了大实力,已经没空管已经拆伙的亲家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他朝身旁一人摆了下手。

    那人即道,“老师,我已经派了人去港城和芙蓉城,收集姜恺之和轩辕轻悠的证据,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了。”

    丁世琨满意地点点头,“之前的证据不够正,让林少穆那走狗半路拦了。不过,他们这么着急抹掉流言的做法,不正说明这事儿必有蹊跷。这回只要弄个十拿九稳的,他们姜家就再没有辨驳的机会了。”

    立即有旁人恭维,“丁老您这招真是棒。姜少言这狐狸尾巴不好抓,但姜恺之就容易多了。他又是姜啸霖最疼爱的弟弟,连这次华中大战又是由他挂帅。到时候,绯闻要闹出来,也够姜啸霖头痛好一阵儿了。他们姜家中饱私囊,公器私用的臭名就真真坐实了。这次改选,您一定能胜!”

    丁世琨得意地笑着,仿佛已经胜利在手。

    ……

    同样,在姜啸霖的办公室里,众人也正关注着这起专利权案件。

    陆维新请罪,“这都是我的疏忽,老汪也都是因为我,急于求成,对于林家凤凰锦专利的审核没有落到实处,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啸霖,我马上就去劝他,让他引咎……”

    王秘书却打断了陆维新的话,“这也不是维新的错,轩辕家的人实在不识趣儿,好像他们走到哪儿,都会惹出一堆事儿来。尤其是那个轩辕轻悠……”

    这就编排了一堆不是,听得旁边一人噗嗤直笑。

    “二少,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没错吗?这个轩辕小七根本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祸水,之前三少追了她那么多年,她还拿乔端架子,真是不知所谓,没个正经女孩样儿。”

    “老王,你这也太主观了。”陆维新出声。

    王秘书因是亲见了姜恺之为情所困的模样,疼爱姜恺之的心情跟姜啸霖一样,但表现上更感性化了一些,口气就更冲了些。

    这两人对上话儿,办公室里就热了起来。

    “话说这林少穆也真是不长心,还是太年轻了。他家里这事儿,本来没什么,却被他的父亲越闹越大,之前让他回家处理,他也没处理个干净。现在闹成这样儿,分明就是让丁世琨那老鬼借机使劲儿。”

    说到底,秘书长大人担心的还是旁人打仗,自家主子遭殃。

    “老王,少穆也尽力了。毕竟他父亲之前差点儿被东晁人给杀了,心有不甘,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怎么情有可原,那也要看时间看对象吧?干嘛偏偏就挑中轩辕家,还有那个留过洋的轩辕轻悠。轩辕轻悠跟光德亲王的关系,那要牵扯到三少头上,咱们大总统也不成了汗奸帮凶了!”

    “唉,你怎么越扯越离谱了。”

    “我可一直在这谱儿上站着,不是我威言耸听,那丁老头就有这种胡扯的功力,泼脏水的能力一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维新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现在是走在刀尖儿上……”

    “停停停,两位哥哥,咱们今儿是来喝大哥的好茶,不是来为了个小小专利案打亲家官司的。”

    姜少言不得不出面调停,“现在为已经发生的事争吵,意义不大,不如大家先想想,这事儿到底怎么处理,对咱们的损失最小,还能有所助益。”

    王秘书更为不愤,“对丁老头来说,不管哪家胜,他们都有借口编派咱们。”

    姜少言分析,“我觉得这个事儿,还是有区别的。若是林家胜了,可以保住专利局长的位置,陆大哥也不用自责了。咱们政府的漏洞也被抹掉了。不过,若丁家抓着这线非要挖出麒麟锦的真相,这纸总是包不住火的,正所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迟早会捅出个更大的漏子来。”

    王秘书不满,“难道轩辕家的胜了,对咱们就有好处。之前他们就抓着三公子的事,非说轩辕家中了飞行服的标是咱们背后动手脚。他们也不瞧瞧,林家那衣服差点儿让老宋的女儿贞洁不保!”

    姜少言笑得更大声,“王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宋老跟丁老的关系。唉,言归正传。轩辕家的形象,从竞标开始到结束之后,都比林家更好。而且轩辕瑞德的为人,我相信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再则,丁世琨想抓我弟弟的把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至少,这事在之前,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等他找到线索时,估计咱们已经收复了华中。即时公众的目光,绝不可能再集中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花边上。”

    “二少的意思是,咱们就支持轩辕家了?”

    姜少言摇摇手指,“不是咱们支持谁的问题。而是看丁议长偏好喜欢**的凤凰,还是善良却更善战的麒麟?”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桌后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身上。

    笑容拉大,“不管他偏好哪方,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姜啸霖正翻看着他让人从港城广州两地带回的资料,关于姜恺之和轩辕轻悠在一起的那四年,正停留在了一张学校大合照上。

    他记得,他特意用红笔圈了颗人头。

    之前认出时,他心下宛尔,想,那颗小钢球之前读书的模样,看起来还挺温柔文静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爆力粗野了呢?

    这样的转变,和差异,似乎更迷人了。

    ……

    法庭上

    一开庭,轩辕瑞德便提出要求,“法官大人,为了让您和各位陪审团,还有各位关心此案的旁听朋友们,能对事实真相有个更直观的了解,我希望能将林家用来指证我家剽窃的那匹锦布,进行当众展示。

    还有,请编织界的专业朋友们,当场给大家做个技术鉴定。

    我相信,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

    他故意一顿,看向林仲森,“林仲森,你觉得如何?”

    林仲森冷哼一声,“展示就展示!你都不怕暴露你家剽窃的丑脸,我还怕什么,今儿咱们就让大家伙儿看看我林家的凤凰锦有多漂亮。”

    轩辕瑞德笑笑,便坐下了。

    林仲森歪鼻子皱脸的模样,在众人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一种无谓的死撑。

    他身旁的林伯源不由紧张地扯了扯他的,凑前问,“仲森,那个秘书小波可靠么?这匹布的来历,我们并不清楚啊!万一……”

    林仲森斥了兄长一句,“这个秘书小波最近跟着雪儿,也立过不少功劳。应该没问题。你别在这种时候疑神疑鬼,拢乱军心。要让那些阴耗子似的记者看到,又要编排咱家的不是了。”

    可林伯源却不安,“我觉得轩辕瑞德好像有什么陷井等着咱们跳啊,仲森,你别着了他的道儿啊。咱们家已经再经不起折腾了,要是这官司打输了……”

    林仲森最恨兄长骨子里的懦弱胆小,“大哥,你出息点儿行不行。这布就是雪儿送来给咱们助阵的,这丫头到底是咱们养大的,心里还向着咱们,没有放咱们不管。布匹肯定没问题,咱们就等着看轩辕家丢脸的好戏吧!”

    这时,那匹做为脏物的锦布被铺展开来,灯光映照下,光滑如水,花纹栩栩如生,且随着展示人举布在全场走动展示时,场下众人发出了阵阵惊呼,尽皆叹息,这凤凰锦果真名不虚传,当为天下第一锦。

    轻悠不由紧张了,问母亲,“娘,这花样是咱们设计过的。但咱们不是怕被他们抓到把柄,爹让你把那些成品都烧掉了吗?这布肯定是他们为了栽脏我们,故意弄出来的,对不对?”

    三娘笑笑,不置可否,只道,“别急,看你爹和大哥的。”

    锦业凑过来,指指台上,“小七儿,你看看林家申请专利时留下的样品。”

    轻悠立即把目光调回前方锦布展示台上,果见另一个展示员已经打开了那匹绣着凤凰的锦布,长长的布匹垂落在地,光滑的缎面展露于前,众人也是一声喝彩。

    展示员提着锦布,也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儿,最终与那匹花色锦并列于一处站定。

    轩辕瑞德的律师,立即举手要辩护。

    林仲森立即表示,也有话要讲,似乎生恐落人后。

    轩辕瑞德也无所谓,便主动相让。

    法官心下没由来地松了口气。

    林仲森十分得意地说,“相信大家都看到了,这两块锦布虽然花样不同,但是所呈现的缎面光泽度,厚度,偏光感,如水如练,完全一样。在不同的角度,其所呈现的立体感,均不是普通锦缎可以比拟的,正是我家凤凰锦拥有的独一无二的特色。”

    然后,法官示意轩辕瑞德说话。

    轩辕瑞德晗首道,“不一样。只要大家仔细看,这两块锦布仍有明显的差异。大家随我仔细来看,青花锦采用的是素色丝,且花色也同样采用青花的绿青丝为主料,但我们大家在布匹偏转时,却能看到完全不同于绿青丝的色泽,有柠檬黄,香橙红,靛青蓝等等,甚至在阳光偏亮的地方,还会有微微的红光析出。”

    有大胆好奇者如记者,几人凑上前,均表示轩辕瑞德说的不假。

    法官大人不好意思下台,便让两位副检察官下台验证,也证实轩辕瑞德所说确实。

    林仲森开始隐约不,大喝,“轩辕瑞德,你说的都是我凤凰锦的特色,这有什么好辨析的?!”

    轩辕瑞德不理那吼叫声,又调回了众人目光,指着那艳丽无比的凤凰锦说,“大家再看看这匹锦布。以同样的角度偏光,大家可看它的光滑程度,与青花锦仍有明显不同。第一,他的光滑度远不如青花锦,不信的话,倒杯水上去试试看。”

    展示员立即拿来了一杯水,分别倒在两块锦布上。

    “看,这块凤凰锦在半路就把水吸干了,而青花锦由于织法技巧的不同,还有少量落地。哦,若不信,请换个朋友来倒试试。”

    顿时,全场一片哗然。

    一名检察官被法官派上前,一试之下,不由惊叹,“真的不会吸水。呀,青花缎子好滑,摸起来……凤凰锦似乎要稍差一些……要不大家都来摸摸?”

    检察官的好奇之举,为轩辕瑞德接下来的讲解铺出了康庄大道,“这正是我要介绍的第二点,真正的麒麟锦,手感爽滑,如水如练,且有水火不侵的特色。其原因,正是由于我们独一无二的古织法,以及所用丝质经过特殊处理。”

    这时候,已经有好几人摸过后,说青花锦明显滑爽许多。

    林仲森气恨不矣,也冲睛台来摸。

    轩辕瑞德即道,“从我麒麟锦出世以来,外人只知其织法特异,从没人知道其实在抽丝和染制工艺上,亦是天下独一,无人能出其右。故而,如果只是偷了我麒麟锦织法的人,最多也只能织此这等次级品,凤凰岂能与麒麟相较。”

    冷哼一声,便施施然坐下了。

    林仲森也是做了多年布料的老布商了,一摸完布料,脸色亦是大变,几乎无法掩饰。

    可不管他的脸色有多糟糕,周人再看凤凰锦的目光,已经不同。

    心虚,骇异,始料未及,慌乱惶恐,种种情绪交织在那张扭曲的老脸上,最后化为一声怒喝喷出,“轩辕瑞德,你他妈使诈!这块青花锦根本就是我们凤凰锦的织法,什么抽丝和染制,你根本就是唬弄大家。”

    轩辕瑞德稳稳坐着,刚喝完长子递来的一杯水,抬头时,目光如烛,不怒而威道,“哼,我有没有使诈,可不是你一张嘴说了算。要公平是吧?那就让等在外面的蜀绣苏绣等等编纺织大家们来鉴定,看看是我在胡说八道,还是有人从头到尾都在愚弄大家,欺世盗名!”

    ……

    那时,轻悠也惊讶地问母亲,“娘,这青花锦是你织的呀?”

    三娘微笑,“其实,是从林家盗走麒麟锦那天,你爹就开始让我织了。”

    轻悠双眼惊瞠,“不会是去年咱们家一到应天,你就开始了?”

    母亲淡笑不语,轻悠心下更为震惊。

    原来,父母从来没有放弃过夺回麒麟锦,且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一切,为了今天能正大光明地夺回“天下第一锦”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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