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心听完满脸惊讶,倒不是因为殷边瓷下旨封她为才人,而是她终于能够脱离苦海,从体力清洁工晋升为可以吃喝玩乐的主子了?

    糖心一下丢掉手中的扫帚,高兴到差点欢呼大叫,跟花仙子告别完,便兴高采烈地回房收拾行李,随后被一群人众星捧月般地请入沁吟宫,沁吟宫位于御花园西南角,地处比较幽静,目前尚无其他嫔妃居住,是以糖心搬入沁吟宫,可以说是一枝独大了,而且在两旁规规矩矩跪着的太监宫女们中,她竟然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阿萝!”

    糖心难以置信地惊呼。

    “姑娘……”阿萝激动得热泪盈眶,起身快速奔至她面前,还是习惯性叫着她以前的称呼。

    二人久别重逢,糖心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阿萝,这段时间你都在哪里?”

    阿萝含泪解释:“姑娘离开后,我就一直留在天蝉阁,后来阁主登基为东楚帝,我并没有跟随入宫,而是继续守在断陵山上,总想着姑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结果就在前几日,有人来接我进宫,我才知道原来皇上已经找到姑娘了,姑娘,这三年里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阿萝心里有多担心……”

    糖心眼角微微发烫,如今她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阿萝作为从小服侍她的贴身丫头,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念念不忘,对糖心而言,阿萝现在好比是姐妹知己一般重要的人,看来殷边瓷还算有点良心,没把阿萝打发到别的地方做苦差。

    “我……”不过面对阿萝的提问,糖心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如果她说她是故意逃跑的,不仅临前扎了殷边瓷一簪子,还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会不会吓着对方?

    是以糖心决定还是不告诉阿萝实情了,只说自己被荀子帆挟走后身受重伤,好在被大师兄所救住在一处小村庄里养伤,阿萝听完信以为真,哭得稀里哗啦的,糖心则一脸心虚地在旁边挠眉毛。

    糖心从宫女一跃晋升为才人的事,在后宫难免掀起一小阵风波,很快,苏莺怡便亲自跑来祝贺。

    糖心被她拉着手坐在炕上,总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猥、琐。

    糖心下意识把衣领往上拉拉,仿佛怕被她看出来什么一样,不乐意地道:“你看什么呢。”

    苏莺怡咯咯一笑,伸手戳下她的脑门:“你呀你,之前我还嫌你脑子不开窍,如今倒是叫我刮目相看,你快说说,你是怎么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啊?”

    “什么神魂颠倒的。”糖心嫌她讲得忒难听,好像自己是勾引人的狐狸精似的,平静开口,“我就是求他别让我在仙云园干活了。”

    苏莺怡嘴里“切”了声,一副鬼才信的表情。

    其实糖心心里的确有鬼,回忆在山庄三日里某人的狂热索要,糖心不免犯虚,干咳两声:“你不是说了,后宫的嫔妃都是形同虚设吗?”

    苏莺怡不以为然道:“但你跟我们不同呀,你跟皇上之间可是有夫妻之实的,依我看,皇上八成对你还是旧情难忘。”

    糖心却没感觉出来,她虽被册封了才人,但回宫后,殷边瓷从未踏足沁吟宫一步,依旧去贤妃那里去得紧,她实在捉摸不透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态度。

    “好了好了,先不提这个了。”糖心有要紧的事要问,“之前我托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要说苏莺怡入宫后,虽未得圣宠,但也是闲不住的人,再加上永安侯府荣华富贵,苏莺怡手上可不缺钱使唤,想派人打探点什么消息,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苏莺怡虽不懂她为何要自己打听这些,但还是颔首:“打听了打听了,自你入宫后,皇上除了康顺宫,最常去的地方也就是贤妃的华庆宫,不过后来还经常去一个地方,就是建祥宫。”

    “建祥宫?”糖心喃喃念了一遍,继而问,“那里住着什么人?”

    苏莺怡摇头:“不知道呢,不过建祥宫位于康顺宫之东,是历代皇子们居住的一片院落。”

    糖心眼睛莫名一亮,据她所知,殷边瓷成为东楚帝后,膝下并无皇嗣,那他为何会动辄前往建祥宫呢?

    小毛蛋与小豆芽被带走后,糖心始终认为殷边瓷把他们藏在皇宫中的某个地方,可惜她当时只是毫无能力的小宫女,只能央求苏莺怡帮忙。

    得知殷边瓷常去建祥宫后,糖心便有些坐不住了,决定无论如何,她也要前往建祥宫打探一番。

    某日傍晚,糖心带了阿萝一人离开寝宫,由于建祥宫前门有人把守,糖心只能在后墙鬼鬼祟祟地乱转悠。

    阿萝知晓她的用意后,脸色当场就变了,小心翼翼查看着周围,担忧地提醒:“主子,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毕竟是皇宫,万一被人发现了……”

    糖心却是盯着眼前的朱壁宫墙,一阵摩拳擦掌,同时不忘安慰阿萝:“没事,我不过是翻进去瞧瞧,你在此处守着,要是有什么动静,你就赶紧学猫叫。”

    “姑娘……”阿萝满脸莫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她施展轻功,纵身一掠,翻过了宫墙。

    糖心翻到建祥宫后院,入目是一丛花林,她蹑手蹑脚穿过林子,正巧看到两名宫女端着膳盘从廊上经过,糖心快速躲在一棵树后,等两名宫女离去后,糖心才探出身子,想到刚才宫女端的膳盘中菜饭残剩,显然已被人用过,念头一闪,便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跑去,结果竟是看到了守在屋门前的高福。

    高福会出现在建祥宫,亦是说,殷边瓷也在了?

    糖心吃了一惊,暗忖自己来的委实不是时候,偏偏赶上殷边瓷在场,可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她知道殷边瓷就在这座屋子里,好奇心驱使下,她又偷偷摸摸绕到后面,屋后有一扇半敞的窗,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

    糖心猫着腰躲在窗下,然后一点点抬起脑袋,往里面望去。

    那是一间宽大精美的屋子,烛光高照,温馨亮澈,地上铺着昂贵的红氍毹,质地十分柔软,哪怕在上面跌一跤也不会觉得疼。

    殷边瓷坐在窗户对面的暖坑上,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女娃梳着两团花苞头,穿着金线绣芙蓉花红纱裙,圆圆的脸蛋粉腻如雪,眼睛又亮又大,肌肤比初春花瓣还要鲜嫩,就像是用画纸剪下来的吉祥娃娃,好看得不得了。

    殷边瓷手上拿着一个纸翻花,就像变魔术似的,翻变出好几种花样逗着怀里的女娃玩,女娃拍着小手一笑,他也笑得温柔如水。

    就在他们旁边的地上,还有个与女娃年岁差不多的男娃,身穿华贵小锦服,坐在红氍毹上专心致志地玩着一个铜雕牙箱人偶风扇,只要上了弦,人偶就会持着扇子上下舞动,煞是精巧有趣。

    而糖心一眼就认了出来,屋内的男娃女娃,正是她的小毛蛋与小豆芽!

    下一刻,殷边瓷倏然从袖中掏出一枚铜钱,朝窗户的方向掷来。

    糖心吓得往后一仰,瞬间摔了个四脚朝天,这下可好,摔得她眼冒金星,屁股跟开了花似的,跌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

    片刻功夫,高福已经领着人赶来:“慕容才人,皇上请您进去。”

    糖心在心里把殷边瓷骂了不下一百遍,既然发现她了,干嘛还要这么出其不意的吓唬人,不知道她细皮嫩肉的摔一下屁屁会很痛的吗?

    她揉着软腰,磨磨唧唧地站起身,随高福绕到正门进了屋。

    不过看到小毛蛋与小豆芽的时候,糖心觉得身上无论再有什么痛,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娘亲!”

    “娘亲——”

    小毛蛋与小豆芽一前一后,蜂拥着扑入她怀中。

    糖心瞧着两个小鬼头,才几个月不见,个头就长高了不少,吃得也白白润润,比跟着她的时候至少多了两圈的肉,穿着锦衣华服,脸蛋粉扑扑的,看着比以前更加活蹦乱跳了。

    他们平安无恙,糖心长久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弛下来,伴随而来的,又是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涩,以前觉得两个小鬼头既难缠又讨厌,可如今分别这么久相见,糖心眼眶竟是酸酸的,其实她还是挺想念他们的。

    “娘亲,你出远门回来了吗?”小毛蛋仰着头,一脸天真无邪地问。

    “出远门?”这叫哪门子的事,糖心听得一头雾水,“谁说我出远门了?”

    “就是父皇呀。”小毛蛋指指端坐炕上的殷边瓷,“父皇之前说娘亲要出远门,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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