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正文结束。

    以上正文结束。

    赵策听得萧嫣这样说,额上的青筋亦是气得突突直跳。在桂宫如此,此刻亦如此,她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一次又一次敢与他犟嘴,顶撞他。若是私下也就罢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居然也敢直呼他的名讳。莫不是她真的依仗着萧家,以为他不敢治她的罪。

    他怒极反笑,一把甩开萧嫣的手,冷冷地看着她。她的眼眶已经通红一片,似是下一瞬就要落下泪来,可脸上的神色却依旧倔强的可以。

    这样的她……他心中蓦地难受起来。

    这几日,他多少次想要去瞧瞧她,多少次在温室殿前去而折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同她这么个小孩子置气。她的年岁,才不过还是个黄口小儿。

    可她呢,倒是在温室殿过得惬意自在。

    重来这一世,他想着要好好待她,偿还他前世的亏欠。他在心中将她当做阿蘅一般看重,想要为她打点好所有,把最好的都给她,日后再为她择个如意郎君,呵护她一生。

    可是,他与她又怎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她居然敢同他说老死不相往来。就算是阿蘅,也不敢这样三番四次冲撞他

    独独只有她萧嫣,独独只有她,令他如此难堪。

    “你若是要走,那便走罢。”他侧开身子不再看她,声音是他一贯的冷漠,只有他自己才感觉得到言语间的那丝轻颤。

    萧嫣看着背对着她的赵策,只觉得心凉彻骨。他一手背在身后,微拢着拳,龙纹广袖长长的垂下,是她熟悉的模样。这个背影,冷漠,疏离,不带丝毫温度,一如前世的他。

    她唇角一勾,脸上扬起轻轻浅浅的笑来,振了振衣袖,以手加额,屈膝跪拜,给赵策行了个最恭敬地大礼,扬声道:“臣女萧氏阿嫣谨遵陛下圣谕,谢主隆恩。”

    赵策浑身一震,衣袂微微颤动,却终究没有转过身来。

    萧嫣缓缓起身,又朝着萧太后行了一礼。

    萧太后忍不住轻声唤道:“嫣嫣。”

    萧嫣微微一笑,道:“姑母,方才之事,还望姑母勿要为阿嫣辩驳,亦无需辩驳。阿嫣日后再进宫探望您。”话音一落,她转身同赵策擦身而过,毫不犹豫地大步跨出翊坤宫。

    “萧嫣。”

    在她走出翊坤宫的刹那,她身后,赵策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她身形微微一顿,久久之后,听得他问她:“今日所言,有无后悔?你若是知错,刚才之事,朕权当没有发生。”

    萧嫣垂眸一笑,一字一字地回道:“不悔,今日之言,阿嫣绝不后悔。”说罢,她看了眼在殿外候着她的粉团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却什么也没再多说。

    沿着翊坤宫前的石阶拾级而下,她徐徐踏上来时的宫道,感受着春风拂过她的面颊,扬起她的披帛与广袖,阳光和煦温暖,空气里都弥漫着芬芳的花香、

    这样美好温暖的春日,似是已经多年未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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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愤怒之下做的决策,往往都会存在一些没有考虑到的后果。

    萧嫣一口气奔至未央宫殿前的宫门处,方想起自己这般负气而出,没有车马驾辇,如何回府?

    可若是眼下折回去,岂不是自食其言?

    她左右衡量了一番,最终还是一咬牙,朝把守宫门的侍卫出示了萧太后予她的那块凤纹玉佩,出了皇宫。

    话分两头,且说赵策从翊坤宫回了宣室殿,便接到了萧嫣出宫的奏报。

    他知萧嫣会出宫,倒也并不惊讶。

    她这样倔强地性子,倒是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

    赵策挥退了众人,靠在了榻上,只觉得浓浓的倦意与无力涌上心头。

    这次在翊坤宫这一闹,亦不知他日后该如何对她才好。现下想来,他又觉得后悔,他本不该对她说那样重的话,将她惹恼了。她才会口不择言。可刚才他也控制不住,似是得了什么魔怔一般,那股子压抑的怒火就那么蹭的上来了。

    她除了顶撞他,无视他,惹是生非,还会什么?

    这几日,他辗转难眠想着如何与她重归于好的时候,她却好似没事人一样。

    简直是个没心没肺地小混账。

    想到此处,赵策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疼。

    这时,释墨推门进来,道:“陛下,殿外有人求见。”

    赵策眼皮都没抬,冷冷道:“不见。今日谁来都不见,若是有事,明日再议。”

    释墨觑了觑他的神色,有些为难道:“可她声称自己是这几日伺候素华郡主的婢子,郡主今日受了冤屈,冒死也要求见陛下。正在外面闹得凶呢,侍卫都拦不住她。”

    赵策倏地睁开眼,略略想了想,沉声道:“让她进来罢。”

    “诺。”释墨退了下去,不多时,便领了个哭做泪人儿的婢子领热进来。

    “奴婢粉团儿见过陛下。”粉团儿进殿,先地给赵策行了个礼。

    赵策见她抽抽噎噎地模样,出声道:“起来吧。”

    “诺。”

    待粉团儿起身,赵策看着她,问道:“你说郡主今日受了冤屈,所以才要过来见朕,可有此事?”

    粉团儿一听,忙道:“确有此事。今日在翊坤宫,陛下来之前,是那李家女郎推了郡主一把,郡主才撞上了那花几,奴婢在门外瞧得清清楚楚。”

    赵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猛地站起身道:“你说的是李姣?”

    粉团儿点点头,伸手抹抹眼泪,道:“那李家女郎来得晚了,向太后行礼时,太后一直没有叫起,郡主还帮她求情。后来,太后让她起来,郡主见她要跌倒,便扶了她一把。可哪里知道,那个李家女郎不知怎么了,居然推了郡主一把。后来陛下就来了……郡主心中不好受,才会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不要怪责郡主。”

    赵策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喃喃道:“她这样,那要朕如何?”

    她刚才走时,同萧太后说的什么?

    勿要为阿嫣辩驳,亦无需辩驳。

    萧嫣,难道在我面前,连句辩解都吝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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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嫣步行回的萧府,可她年纪小,身量和气力都在她的估计中大大打了折扣,等到了回了清和园,整个人已经累得不行了。

    她刚稍作洗漱,又吃了些东西,刚躺下歇息不久,赵氏接到她回府的消息,就过来清和园瞧她了。

    见着自己多日不见的女儿躺在床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无,赵氏只差拿着绢帕抹眼泪,“宝宝,你和为娘说说,你这是怎么了啊?你怎么就自个儿回来了?”

    萧嫣这时候根本没心思谈这个,便道:“阿娘,此事以后再说吧,我累了。”

    赵氏见她满脸倦色,又是心疼又是难受,温柔地摸摸自己女儿的脸道:“好好,那你好好休息。阿娘在这里陪陪你。”

    萧嫣点点头,道:“阿娘,我想听你给我唱一支歌罢。”

    赵氏慈爱地一笑,“那宝宝想听什么?”

    “乐府里有一曲,姑母也极为喜欢,便是那曲《有所思》,阿娘,你就给我唱那个,可好?”

    赵氏微微一愣,讶然道:“你怎想起它来了?”

    萧嫣笑了笑,“我只是突然想来罢了。”

    “你小时候也喜欢缠着我唱曲子给你听。”赵氏面露缅怀之色,徐徐拍着萧嫣的肩膀,看她缓缓闭上眼,便低低吟唱起来。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

    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

    赵氏的歌声细软温柔,萧嫣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赵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追赶着她,她拼了命往前跑,可就是甩不掉赵策。就在赵策快要追上她的那一刻,她的心猛地揪紧,立刻从梦中惊醒过来。

    眼前,赵策一张脸就在她面前放大,他似乎正要伸手来摸她。

    萧嫣吓了一跳,想他怎么可能在自己房中,又怀疑自己还似梦中,复又闭上了眼。

    赵策见萧嫣这个反应,便收了手,直起身道:“朕知道你醒了。”

    他刚才进来,发现萧嫣似乎是在做什么噩梦,便想伸手推醒她,没想到还没等他动手,她自己倒是醒了。

    萧嫣听见赵策的声音,这下真的确定他确确实实在她房中了。

    她睁开眼,看着赵策道,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赵策却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从身后变戏法似得摸出一样东西来,却是一支十二旒赤金簪子,簪头的凤凰振翅欲飞。

    萧嫣冷冷的看着他,无声笑道:“陛下这是何意?”

    她不再喊他皇帝哥哥,言语间的疏离显而易见。

    赵策心里又难受又愧疚,五味杂陈。他两辈子加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给人赔罪,也是第一次哄女孩子。前世,就算是李姣他也不曾哄过的。

    一路上,他打了不少腹稿,等见着她要说什么样的好话,又听了释墨的意思,还特意给她准备了这只簪子。可是当萧嫣真的就在眼前,他却突然有些近乡情怯,那些早已经想好的腹稿连零星的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他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道:“阿嫣,朕……朕来与你赔罪。”

    “是吗?”萧嫣乜了他一眼,懒懒的坐起身来,笑道:“陛下可莫要忘了,臣女说过,有生之年,你我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她的目光看向赵策手中的那支簪子,又是一笑,叹道:“不知陛下可读过乐府里的《有所思》?若是这簪子在阿嫣手中,我定要拉杂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赵策听她说的如此决然,心中没了主意,只得道:“阿嫣,莫要与朕说这些置气的话。你自己且想想,若是真的厌恶你,朕如何会三番两次救你?朕心中实则将你看做妹子,如同阿蘅一般,日后你在宫中,要如何就如何,朕都允你。”

    “妹子?”萧嫣奇怪的看着他,“你说你把我看做妹子?日后在宫中,果真我要如何就如何?”

    赵策点点头,诚然道:“千真万确。”他怕她不信,又继续说:“若是你不信,朕可以拟旨昭告天下,收你做义妹。”

    他不想萧嫣成为权利牺牲品,他收她做了义妹,这样既可以安抚萧家,又可以避免她进宫为妃,这件事他思虑许久,早便做了打算。日后她以公主之仪下嫁,亦是再好不过。

    萧嫣听他这么说,心道赵策若是将她收做义妹,昭告天下,这一世,他俩便不可能再有任何男女之间的牵扯,届时各自嫁娶,都再不相干。更何况,这样一来,若是日后再遇赵胤,他们之间也只会有兄妹之谊,他照旧做他的逍遥王爷。

    不过赵策此番前来,除了像她赔罪,恐怕更是为了不想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将萧家给得罪了。

    萧嫣心中有了计较,嘴上却仍旧道:“在翊坤宫,我是当着众人的面,如何说的,陛下也听见了。若是我回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赵策见她言语之间已有松动,立刻道:“你既成朕的妹子,谁还敢嚼舌根子。你入宫,不再是侍读,而是朕的皇妹,是大睿的公主,在宫中行走,见见自己皇兄,又有何不妥。朕日后一定将你视作亲妹一般。”

    萧嫣看着他,淡淡道:“好,阿嫣这次就原谅你,只要陛下日后不要食言而肥才好。”

    赵策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可听见她这么喊他陛下还是感觉不舒服,将簪子递给她,道:“以后你随阿蘅一样,喊我一声皇兄就好。”

    萧嫣将簪子接过来,给他行了个揖礼,道:“那阿嫣在这里,谢过皇兄了。”

    赵策见她如此,心中稍稍宽慰,却又想起她之前不为自己辩驳半句之事,便忍不住道:“阿嫣,今日翊坤宫之事,你为何不辩驳?”

    萧嫣微微一笑,“你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

    赵策道:“你那个婢子,朕看她对你倒是忠心,你在宫中也让她来伺候罢。”

    萧嫣点了点头,道:“你那时不分青红皂白那般待我,我如何受得下,便忍不住顶嘴了。再者,若是我当时说了,岂不是做了恶人?她到底是你钦点入宫的,我还怕她是你心尖上的人。”

    “心尖上的人?”赵策冷冷一笑,语气危险起来:“若她动了你,朕不会亦不会放过她。”

    那宫人回过神来,转身便要去传太医令,却被赵胤给叫住了。

    “等等,不必去了,不过是小伤,我一个男子,还没柔弱到这种地步。”他转过头有些歉然地看着萧嫣,“只是可惜了阿嫣妹妹这块帕子了。”

    萧嫣道:“不碍的,这帕子就是拿来用的,用到何处不是用呢?”

    赵胤点点头,道:“如此,那可要谢过阿嫣妹妹了。”他朝萧嫣笑了笑,低头又去看那块染着血污的帕子,只见帕子一角纹着两个字,虽然染了血污,但依稀能辩出是“肆肆”二字。

    他不由道:“阿嫣妹妹的小名,莫不是肆肆二字?”

    “确然。”萧嫣与他解释道:“我出生时在家中排行第四,小时候的小名便叫肆肆。”

    赵胤拧眉细细想了想,道:“不知怎的,比起阿嫣,我更觉肆肆二字更为配你。旁的人都唤你阿嫣,日后不如我就喊你肆肆罢。”

    萧嫣想起前世赵胤亦喜欢如此唤她,说只有这么唤她,才感觉他与她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她心中有些动容,想来左右不过是个称呼,开口就想应承了。

    可还未等她开口,她身后的赵策却突然出声道:“如此断然不可,肆肆乃阿嫣闺中小名,你是她兄长知道了倒是无碍,可要是在人前这样唤她,被外人所道,总归是不好。”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死后,他在椒房殿外,这般亲密地喊她。不知怎的,他想到赵胤日后要是这样喊萧嫣,他就觉得心里好似一块大石头堵着,难受得紧。

    赵胤被赵策这样一说,也无从反驳,只得讪讪道:“是我思虑步骤,阿嫣妹妹勿怪。”

    萧嫣摇摇头道:“怎么会,私底下你还是可以这么叫我的。随三哥喜欢就好。”

    得了萧嫣的允许,赵胤脸上浮出几分笑意,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流光婉转,低低道:“如此,我们便在没人的时候这样喊罢。”

    赵策听他们这样说,心中立时又郁结了。他深深缓了口气,这才道:“既然血已经止住了,就过来用膳罢,这里让宫人来收拾一下。”

    萧嫣和赵蘅扶了赵胤起来,几个人这才再次入了席。

    因着有了这一段插曲,再加上席间赵策一直板着脸,原本一顿好好的家宴,吃起来倒变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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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隔了一日,便就到了休沐日。

    这日一早,萧嫣早早地起来,带着知秋乘马车回了萧府。

    她本想回府见见萧珑与悬铃,至少也得与他们道个别,可才到了家中,便听闻仆从说萧珑和悬铃今日一早早就离开了府中,启程前往云中郡。

    萧嫣知道自己这位哥哥向来特立独行,但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一声不吭地就这么走了。

    她本还想回家同长辈们一同用早膳,听到这样的是,便立刻折返回去,坐上马车,命御夫立刻赶往城外。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飞扬起阵阵尘土。一路的心焦难受,萧嫣终于在城外官道旁的十里亭找到了萧珑一行人。

    萧珑似乎正在等她,看见她从马车上下来,居然还朝她笑了笑,一双桃花眼满是勾人的味道。

    萧嫣急急奔过去,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心中酸楚,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开始打转。

    “三哥,三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萧嫣冲撞过来的力道颇大,可萧珑的身形连动都未动。他拥着萧嫣,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水,轻笑道:“你也是大姑娘了,这样也不怕羞。我的小祖宗,你可莫要哭了。你哥哥心里不好受呢。”

    萧嫣心里恼他,想他要出远门这么久,居然连道别都不愿与她说,如今还嬉皮笑脸的,不由恨声道:“你会不好受么?你会不好受?你怎么能、怎么能不等我回来与我道别?”

    萧珑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今日会回府,也知道你一定会出城来寻,这才在这里等你。如果在家中,你这般哭哭啼啼,到时候惹得大母和阿娘也伤心,那可是我的罪过。”

    萧嫣抽噎道:“可如果有个万一呢?万一我没有出宫,万一我没有来寻你?”

    “那就在这等一日罢。”萧珑笑了笑,看着萧嫣道:“阿嫣,无论如何你这不来了么?”

    “可我才回上都多久,你就要出远门?“萧嫣抬头看着萧珑,眼眶仍旧一阵阵地发酸,“三哥,你就一定要让我同阿娘他们都伤心,一定要走么?”

    萧珑摇摇头道:“阿嫣,你不懂。我想走出上都去,去感受一下不同于这一方天地的景致,去云中,去颍川,去更多地方。如果累了,倦了,我就回来,可好?”

    萧嫣将唇咬的泛白,好大一会,才忍住泪意,勉强露出个笑来,慢慢道:“三哥,我等你回来。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

    萧珑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耳,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阿嫣,我答应你。”

    萧嫣仍觉不放心,絮絮叨叨地嘱咐他,“你无论到了哪里,记得一定要给家里常寄家书,不仅仅是阿翁和阿爹他们,也要给我写。今年过年,无论如何,都要回上都来陪我和阿娘他们一起过。”

    萧珑一一应了,眼眶也微微发酸,笑了笑道:“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萧嫣吸了吸鼻子,笑了一下,继续说:“还有你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

    萧珑点点头,“阿嫣也是,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替我照顾家中的长辈。等我回来,你一定出落得更加好看,不再是府门前的石墩子了。”

    萧嫣破涕为笑,“我现在也不是石墩子。”她伸手缓缓解下双平髻上绑着的发带,将它系在萧珑腰间的玉佩上。

    “这个权当作一个念想,三哥,无论你走到哪里,阿嫣都陪着你。”

    萧珑微微仰首,眼中水光潋滟,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头朝萧嫣露出一个极为粲然愉悦的笑来,无不动容道:“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记得阿嫣你今日说的话。”

    萧嫣转身,朝旁边抱着剑的悬铃看过去,他脸上仍旧是木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

    她微微后退了一步,抬手朝他行了个大礼,徐徐道:“这一路,许有艰难险阻,望你能护我三哥平安归来。”

    悬铃微微颔首,“此乃悬铃职责所在。”

    萧嫣朝他笑了一下,想到他要走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给的,便伸手解了身上的宫绦递与他道:“我来得匆忙,身无长物,这宫绦送给你,也权当是望你能平平安安归来的护身符罢。”

    碧青色的宫绦上,系着双横如意佩,倒也算是有些吉祥之意。

    悬铃犹豫了片刻,这才接了萧嫣手里的宫绦放入怀中。

    萧嫣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对萧珑道:“三哥,往年你来青云观看我,都是阿嫣送你下山,这一次,就让阿嫣先行吧。”

    萧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萧嫣朝着他盈盈一拜,这才转身踏上了马车。

    自此一别,萧嫣并不知,她今日送别的这两人,在之后的几年中,都与她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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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嫣送别萧珑,自己却也没了心思再回萧府,她回去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伤心人罢了。

    等会回了宫中,她去了萧太后那请了个安,告知萧珑离京之事。姑侄两人在一起说了些体己的话,用过午膳,萧嫣便也回了含章殿。

    她素来有午休的习惯,只是今日却如何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有些困意,将将要睡去,知秋便进来禀道,说是萧盈在殿外求见。

    萧嫣懒得起身,便撩开幔帐,对知秋道:“你且让她进来,我懒得去迎了。”

    “诺。”知秋微微一福,便退了下去。

    不刻,就有人娇笑着撩开珠帘,快步走到萧嫣床前,盈盈一拜道:“萧氏阿盈见过素华公主,公主长乐无极。”

    萧嫣笑起来,虚扶了她一把,嗔怪道:“阿姊无须多礼,你这样可是折煞阿嫣了。”

    说罢,引她在自己跟前坐下,又道:“今日是休沐日,阿姊怎会在宫中?”

    萧盈听了萧嫣这样问,脸上的笑意顿时浅了些,颇为怅然道:“我又能去哪里呢?阿爹阿娘都不在上都,我回去也只得在那空荡荡的宅邸,还不如留在宫中,不用来回折腾。”

    萧嫣看她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安慰道:“阿姊你莫要伤心,如果觉得孤单,便来我这坐坐,我们俩说说贴心话,也是好的。”

    萧盈抽出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泪,点点头道:“如今我在这上都也只得阿嫣妹子能够倚仗了。其他侍读的女郎皆是高门贵女,我本就比她们矮上一截,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平起平坐的李氏女郎,却也比不过人家讨人欢心。”

    萧嫣这样一听,心里顿时有了些谱,这萧盈感情不是太过孤单来寻她,而是来找她诉苦来了。她拍拍萧盈的手道:“阿姊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说来阿嫣听听,如果真是有人得罪了阿姊,阿嫣绝不饶他。”

    萧盈低下头去也不说话,扑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显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萧嫣见她神色愈发黯然下去,便又道:“阿姊无需怕谁,这宫中,还没人能够欺负到我头上来。”

    萧盈绞着帕子,开始“呜呜”轻泣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惹人怜惜。

    “那些王公贵女高我一等,我平日里都谨言慎行,生怕罪了她们,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子。可连那李氏阿姣都踩在我头上,我心中哪里气的过。东莱郡进贡了第一批樱桃进宫,今日一早由宫人分配到各个宫室,那李氏阿姣比我多了数倍不止,便是其他女郎的也不及她得多。还是个未及笄的女郎,也不知是哪里学来此等妖媚惑主的功夫。”

    李姣喜食酸甜之物,尤对樱桃情有独钟,便是在前世萧嫣的记忆中,第一批进宫入宫的樱桃,也是要先分到她那处的。不曾想,如今她李姣还能再赵策心中占得一席之位。

    萧嫣冷冷一笑,道:“阿姊,李姣这人,我亦厌之恶之,你且宽心,日后我定会想办法好好治治她。”

    萧盈低低啜泣,点了点头。

    萧嫣又宽慰了她几句,喊过结衣来,问道:“今日陛下可命人送过樱桃来?”

    结衣答道:“有的,女郎可要吃些么?”

    萧嫣摇摇头道:“你去将那些樱桃都取来,让我阿姊带回去。”

    萧盈“呀”了一声,摆摆手道:“这可如何使得,妹妹还是留着自己尝个鲜罢。”

    “我向来不爱食此物。”萧嫣垂眸微微一笑,牙关却紧紧咬在一处,好半晌才道:“好他一个李姣。”

    等萧盈走了,萧嫣将知秋和结衣唤来给她换衣裳,梳妆。

    知秋一边给她系上束带,又接过结衣手里的上襦与她穿上,嘴里道:“女郎适才就睡不安泰,不多睡一会,怎么又要起来。”

    萧嫣扶了扶发髻间赵策送与她的十二旒赤金簪,冷冷笑道:“若是我还能睡下,明日恐怕那李姣便要入主我这含章殿了。”

    枕边风虽小,但却能袭人骨髓,若要等李姣封妃封后,到时她与李姣,真说赵策要向着谁,那可还不一定。

    再者,赵策待她,又有多少真心?恐怕也只有他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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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是休沐日,大臣们都得空歇上一歇,可赵策作为皇帝却比他们还忙,早上在宣室殿批了大半日的折子,用过午膳之后休息片刻,醒来独坐了一会,便听见释墨进来禀报说素华公主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萧嫣入宫以来,还是第一次主动来宣室殿找他,他脸上一扫方才的疲乏,对释墨道:“让她进来吧。”

    释墨领命去了,不刻,便瞧见萧嫣盈盈步入殿中来。

    “阿嫣给皇兄请安.。”说着,就是朝着赵策盈盈一福。

    十二旒赤金簪的垂旒在她鬓间徐徐晃动,比往日更生出几分姣美来。

    赵策从榻上起身,引她一同在席间坐下,轻笑道:“今日是休沐日,你怎的不回府,倒是跑到朕这来了?”

    萧嫣道:“我在城外送别三哥,心中难受得紧,回府见到阿娘他们,到时候我怕我要哭出来,又惹得他们伤心。”

    赵策低低叹了一声,道:“萧三向来如此肆意不羁,你也莫要难过,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萧嫣眼眶又微微泛红起来,泪花儿都在眼睛里打转,一时间咬着唇儿说不出话。

    赵策见她都快要哭出来,后悔自己不该说萧珑,忙到:“好阿嫣,别哭,别哭,要是让母后知道,还说是朕欺负你呢?”

    萧嫣拿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瞧他,控诉道:“你哪里没有欺负我?你就欺负我了。”

    赵策被她说得有些懵了,愣了好半晌,才苦笑着说:“朕哪里欺负你了?”

    “你没欺负我,可欺负了我的人,就算欺负我了。现在人家都哭到我含章殿来了。”萧嫣恨恨的骂道:“偏私贼,私心鬼,整天惦记人家还未及笄的小姑娘。赵策,你个色——唔”

    赵策知道她要骂他什么,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索性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这小混账,刚刚安分几日,就原形毕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骂他骂习惯了,次次还都指名道姓的。

    “再骂,再骂朕就一直捂着。你还骂不骂了?”他捂着萧嫣的嘴巴,问道。

    掌心里萧嫣呜呜叫了两声,约莫仍就是在骂他。可见他丝毫不让步,她也就安静下来,冲着他摇了摇头,只那一双无辜的眼神瞧着他。

    孩童的眼瞳与成人不同,泛着润润的水光,通透清澈,总令人有怜惜的冲动。

    赵策瞧着她这样,一颗心早就软了下来,同她道:“那你要承诺一会不能骂人。”

    萧嫣呜呜两声,点了点头。

    赵策这才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

    萧嫣能说话了,一张口便骂道:“赵策,你个色中饿鬼,你不要脸,欺负我一个小孩子,还威胁我!”

    赵策心中哀嚎一声,我就知道!他又好气又好笑,见萧嫣还气鼓鼓的等着她,娇憨可爱,便忍不住一伸手将她拉到身前,将她香软的身子横压在自己腿上,照着她的屁股就是打了两下,嘴里笑骂道:“你个小混账东西,越骂越上瘾了。谁教你这么指名道姓地骂朕的?”

    萧嫣被他按住,只能扑腾这手脚,辩驳道:“是你先欺负人,还不让人说。”

    赵策将她提起来,放到身边,笑道:“善,你倒是说说,朕是怎么欺负你,又怎么欺负你的人了?”

    萧嫣看着他道:“当初选侍读的时候,是你亲提的那个李氏女,而我也带了我的族姐进宫,按理来说,她们同为侍读,你说,你应当不应当有两面作派?”

    赵策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如何接口。

    萧嫣见他不说话,又道:“我族姐虽不是比之王谢的贵女,可也是我亲自领进来的,往日给那些贵女伏低做小也便罢了,可凭什么要样样都比你那个李氏娇娇差上一分?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这样让我如何自处?眼下我那族姐都哭到含章殿来了,你让别人如何看我?你让我日后如何在宫中立足?我不过是挂了公主的名头,在这宫中,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侍读,你要封还是封他去吧,我不稀罕。”

    说着还抄过身侧的席镇往赵策身上砸。

    席镇都是青铜所铸,萧嫣这样使了蛮力砸过来,有多疼可想而知。那席镇砸到他身上,发出一声闷响,便骨碌碌滚落在席上。赵策见萧嫣气的眼睛都红了,哪还管得了疼不疼,忙柔声哄她道:“朕只说给李姣多送些,没成想宫人们便少了你族姐那一份,阿嫣,这次是朕疏忽了。你莫要生气。朕再赏赐些旁的给他便是了。”

    萧嫣仍旧不高兴,恨恨道:“那李家小娇娘到底哪里好?能把你和三皇兄都给迷得团团转?”

    赵策显然对她这话不相信,前世赵胤喜欢的人不就在自己跟前,又怎么会去喜欢李姣?他笑了笑道:“三弟不可能会喜欢李姣的。”

    “是么?”萧嫣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说下去,“可我怎么听阿蘅皇姊说,很早以前,三皇兄便将李姣引荐给她,让皇姊对她照拂一二的。”

    赵策对赵胤素来有些忌惮,不然也不会让他去琅琊郡做了个闲散王爷。如今他知道李姣和赵胤有过接触,自然会对李姣提防一二,如此,便也就够了。起码李姣与赵策隔阂一生,如何能如同前世一般恩爱两不疑。

    果真,下一刻,赵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似是难以置信道:“阿蘅先前便认识李姣?还是三弟引荐的?”

    前世阿蘅是与李姣有些旧情,可他只以为她们是在宫外偶遇,后来还是阿蘅还将李姣引给他认识。之后两人情深缱绻,他又怎会疑心她居心叵测,背后让人调查她。后来萧嫣入宫为后,他忌惮萧家,不得不将这份心思收起来,将李姣偷偷安置在宫中,可私下更是对她呵护至极。

    如今想来,这一切的开始,似乎都是早已经被设好的局。

    赵策听得萧嫣这样说,额上的青筋亦是气得突突直跳。在桂宫如此,此刻亦如此,她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一次又一次敢与他犟嘴,顶撞他。若是私下也就罢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居然也敢直呼他的名讳。莫不是她真的依仗着萧家,以为他不敢治她的罪。

    他怒极反笑,一把甩开萧嫣的手,冷冷地看着她。她的眼眶已经通红一片,似是下一瞬就要落下泪来,可脸上的神色却依旧倔强的可以。

    这样的她……他心中蓦地难受起来。

    这几日,他多少次想要去瞧瞧她,多少次在温室殿前去而折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同她这么个小孩子置气。她的年岁,才不过还是个黄口小儿。

    可她呢,倒是在温室殿过得惬意自在。

    重来这一世,他想着要好好待她,偿还他前世的亏欠。他在心中将她当做阿蘅一般看重,想要为她打点好所有,把最好的都给她,日后再为她择个如意郎君,呵护她一生。

    可是,他与她又怎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她居然敢同他说老死不相往来。就算是阿蘅,也不敢这样三番四次冲撞他

    独独只有她萧嫣,独独只有她,令他如此难堪。

    “你若是要走,那便走罢。”他侧开身子不再看她,声音是他一贯的冷漠,只有他自己才感觉得到言语间的那丝轻颤。

    萧嫣看着背对着她的赵策,只觉得心凉彻骨。他一手背在身后,微拢着拳,龙纹广袖长长的垂下,是她熟悉的模样。这个背影,冷漠,疏离,不带丝毫温度,一如前世的他。

    她唇角一勾,脸上扬起轻轻浅浅的笑来,振了振衣袖,以手加额,屈膝跪拜,给赵策行了个最恭敬地大礼,扬声道:“臣女萧氏阿嫣谨遵陛下圣谕,谢主隆恩。”

    赵策浑身一震,衣袂微微颤动,却终究没有转过身来。

    萧嫣缓缓起身,又朝着萧太后行了一礼。

    萧太后忍不住轻声唤道:“嫣嫣。”

    萧嫣微微一笑,道:“姑母,方才之事,还望姑母勿要为阿嫣辩驳,亦无需辩驳。阿嫣日后再进宫探望您。”话音一落,她转身同赵策擦身而过,毫不犹豫地大步跨出翊坤宫。

    “萧嫣。”

    在她走出翊坤宫的刹那,她身后,赵策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她身形微微一顿,久久之后,听得他问她:“今日所言,有无后悔?你若是知错,刚才之事,朕权当没有发生。”

    萧嫣垂眸一笑,一字一字地回道:“不悔,今日之言,阿嫣绝不后悔。”说罢,她看了眼在殿外候着她的粉团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却什么也没再多说。

    沿着翊坤宫前的石阶拾级而下,她徐徐踏上来时的宫道,感受着春风拂过她的面颊,扬起她的披帛与广袖,阳光和煦温暖,空气里都弥漫着芬芳的花香、

    这样美好温暖的春日,似是已经多年未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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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愤怒之下做的决策,往往都会存在一些没有考虑到的后果。

    萧嫣一口气奔至未央宫殿前的宫门处,方想起自己这般负气而出,没有车马驾辇,如何回府?

    可若是眼下折回去,岂不是自食其言?

    她左右衡量了一番,最终还是一咬牙,朝把守宫门的侍卫出示了萧太后予她的那块凤纹玉佩,出了皇宫。

    话分两头,且说赵策从翊坤宫回了宣室殿,便接到了萧嫣出宫的奏报。

    他知萧嫣会出宫,倒也并不惊讶。

    她这样倔强地性子,倒是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

    赵策挥退了众人,靠在了榻上,只觉得浓浓的倦意与无力涌上心头。

    这次在翊坤宫这一闹,亦不知他日后该如何对她才好。现下想来,他又觉得后悔,他本不该对她说那样重的话,将她惹恼了。她才会口不择言。可刚才他也控制不住,似是得了什么魔怔一般,那股子压抑的怒火就那么蹭的上来了。

    她除了顶撞他,无视他,惹是生非,还会什么?

    这几日,他辗转难眠想着如何与她重归于好的时候,她却好似没事人一样。

    简直是个没心没肺地小混账。

    想到此处,赵策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疼。

    这时,释墨推门进来,道:“陛下,殿外有人求见。”

    赵策眼皮都没抬,冷冷道:“不见。今日谁来都不见,若是有事,明日再议。”

    释墨觑了觑他的神色,有些为难道:“可她声称自己是这几日伺候素华郡主的婢子,郡主今日受了冤屈,冒死也要求见陛下。正在外面闹得凶呢,侍卫都拦不住她。”

    赵策倏地睁开眼,略略想了想,沉声道:“让她进来罢。”

    “诺。”释墨退了下去,不多时,便领了个哭做泪人儿的婢子领热进来。

    “奴婢粉团儿见过陛下。”粉团儿进殿,先地给赵策行了个礼。

    赵策见她抽抽噎噎地模样,出声道:“起来吧。”

    “诺。”

    待粉团儿起身,赵策看着她,问道:“你说郡主今日受了冤屈,所以才要过来见朕,可有此事?”

    粉团儿一听,忙道:“确有此事。今日在翊坤宫,陛下来之前,是那李家女郎推了郡主一把,郡主才撞上了那花几,奴婢在门外瞧得清清楚楚。”

    赵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猛地站起身道:“你说的是李姣?”

    粉团儿点点头,伸手抹抹眼泪,道:“那李家女郎来得晚了,向太后行礼时,太后一直没有叫起,郡主还帮她求情。后来,太后让她起来,郡主见她要跌倒,便扶了她一把。可哪里知道,那个李家女郎不知怎么了,居然推了郡主一把。后来陛下就来了……郡主心中不好受,才会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不要怪责郡主。”

    赵策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喃喃道:“她这样,那要朕如何?”

    她刚才走时,同萧太后说的什么?

    勿要为阿嫣辩驳,亦无需辩驳。

    萧嫣,难道在我面前,连句辩解都吝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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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嫣步行回的萧府,可她年纪小,身量和气力都在她的估计中大大打了折扣,等到了回了清和园,整个人已经累得不行了。

    她刚稍作洗漱,又吃了些东西,刚躺下歇息不久,赵氏接到她回府的消息,就过来清和园瞧她了。

    见着自己多日不见的女儿躺在床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无,赵氏只差拿着绢帕抹眼泪,“宝宝,你和为娘说说,你这是怎么了啊?你怎么就自个儿回来了?”

    萧嫣这时候根本没心思谈这个,便道:“阿娘,此事以后再说吧,我累了。”

    赵氏见她满脸倦色,又是心疼又是难受,温柔地摸摸自己女儿的脸道:“好好,那你好好休息。阿娘在这里陪陪你。”

    萧嫣点点头,道:“阿娘,我想听你给我唱一支歌罢。”

    赵氏慈爱地一笑,“那宝宝想听什么?”

    “乐府里有一曲,姑母也极为喜欢,便是那曲《有所思》,阿娘,你就给我唱那个,可好?”

    赵氏微微一愣,讶然道:“你怎想起它来了?”

    萧嫣笑了笑,“我只是突然想来罢了。”

    “你小时候也喜欢缠着我唱曲子给你听。”赵氏面露缅怀之色,徐徐拍着萧嫣的肩膀,看她缓缓闭上眼,便低低吟唱起来。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

    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

    赵氏的歌声细软温柔,萧嫣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赵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追赶着她,她拼了命往前跑,可就是甩不掉赵策。就在赵策快要追上她的那一刻,她的心猛地揪紧,立刻从梦中惊醒过来。

    眼前,赵策一张脸就在她面前放大,他似乎正要伸手来摸她。

    萧嫣吓了一跳,想他怎么可能在自己房中,又怀疑自己还似梦中,复又闭上了眼。

    赵策见萧嫣这个反应,便收了手,直起身道:“朕知道你醒了。”

    他刚才进来,发现萧嫣似乎是在做什么噩梦,便想伸手推醒她,没想到还没等他动手,她自己倒是醒了。

    萧嫣听见赵策的声音,这下真的确定他确确实实在她房中了。

    她睁开眼,看着赵策道,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赵策却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从身后变戏法似得摸出一样东西来,却是一支十二旒赤金簪子,簪头的凤凰振翅欲飞。

    萧嫣冷冷的看着他,无声笑道:“陛下这是何意?”

    她不再喊他皇帝哥哥,言语间的疏离显而易见。

    赵策心里又难受又愧疚,五味杂陈。他两辈子加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给人赔罪,也是第一次哄女孩子。前世,就算是李姣他也不曾哄过的。

    一路上,他打了不少腹稿,等见着她要说什么样的好话,又听了释墨的意思,还特意给她准备了这只簪子。可是当萧嫣真的就在眼前,他却突然有些近乡情怯,那些早已经想好的腹稿连零星的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他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道:“阿嫣,朕……朕来与你赔罪。”

    “是吗?”萧嫣乜了他一眼,懒懒的坐起身来,笑道:“陛下可莫要忘了,臣女说过,有生之年,你我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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