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徐依怀恍惚了一下,那山羊应该被摁得不舒服,所以从鼻腔发出一下很沉的咩叫声。她松了手,接着将手套脱下来:“你管我怎么样。”

    江誉行也将手套脱下来,并将口罩摘掉。徐依怀把东西收回医疗箱,她打算走开的时候,他摁住她的医疗箱:“我想多了解你一点。下次再有同样情况发生的时候,我不至于想找你但又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这么神通广大,无论我走到哪儿,你都可以找到我的。”徐依怀也摘下口罩,接着站起来,准备往牧场外面走。

    将徐依怀的医疗箱拿起,江誉行脚步匆匆地赶了过去:“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我们回去吧,我很饿了。”徐依怀转身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边说一边倒退着走。

    自从来了铜川,徐依怀的衣着比平时要简单朴素,映衬着天高云薄、草木茫茫的景致,那画面和谐得不可思议。凉爽的秋风吹起她的裙角,她微笑时眉眼弯起,如同萧索深秋里的一抹明媚春光。

    以前江誉行总是取笑那群喜欢清纯少女的猪朋狗友,他觉得这类型的女人,总是缺失那么一点味道,而现在看来,他似乎被自己误导了很多年。

    江誉行载着徐依怀回到跑巷口,他双脚撑着地面,停下来对徐依怀说:“你自己先回去,我把自行车还给金大爷。”

    “哦。”徐依怀乖乖地从车上跳下来。

    把自行车归还后,江誉行沿路折返时,却发现徐依怀还没回到何妈家。他喊了她一声,她便满脸苦恼地回头。他问:“怎么不回去?”

    “你帮我拿双拖鞋出来。”徐依怀说。

    走近以后,江誉行便看到前方有大片积水,那积水杂加泥沙,应该是从某户人家的出水口排出来的。徐依怀穿着一双白色平底鞋,要是这么走过去,这鞋子应该不成样子了。他在她跟前微微弯着腰:“别麻烦了,我背你。”

    “不要!让你拿双拖鞋很难吗?”徐依怀说。

    江誉行重新站直身体:“那我抱你?”

    徐依怀仰视着他:“我跟你的关系好像没有这么亲密吧!”

    江誉行表情怪异地说:“你也知道这样很亲密吗?”

    “你什么意思?”徐依怀察觉到不妥,于是就追问。

    “你在关磊家里那晚,秦征还不是这样抱你回去。”江誉行阴阳怪气地说。

    经他这么一说,徐依怀才记起有这么一回事。她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有多无聊,才会记得这么久以后的小事。

    想起徐依怀和秦征的事,江誉行开始不耐烦,他问:“你到底走不走?不走就等其他人路过吧。”

    话毕,江誉行便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徐依怀连忙攀着他的肩膀:“当然走!”

    他的后背宽厚而温暖,徐依怀伏在他身上,乐呵呵地说:“江誉行,你这是做牛做马的命呀。”

    江誉行毫不留情地在她臀上甩了一记:“你还好意思说!”

    他们走进何家家门的时候,何妈的大儿子何贵生就跟媳妇在院子里晒玉米,听见他们的谈话声,这对夫妻便回过头来,看见他们如此有情趣都笑了起来。

    徐依怀被他们笑得有点局促,她从江誉行后背下来,然后解释:“后面有很多积水……”

    江誉行没有说话,他对何家夫妇点了点头,接着就进屋里换鞋了。

    听了徐依怀的话,何家夫妇都“诶”了声表示了解,与此同时,他们脸上的笑意都加深了。

    在这个宁静的小山村里,徐依怀经常有种山中不知岁月的感觉。转眼间,她已经在铜川待了大半个月。父母和姐姐到底还是发现了她这番让人震惊的举动,他们进行轮番的电话轰炸,目的都是让她赶紧回到琼京。

    尽管如此,徐依怀还是不愿妥协。她在铜川的日子过得可滋润了,每天就放放山羊、晒晒玉米,偶尔还到田里逗逗水牛,江誉行有次还说,他们过的都是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结果被她狠狠地鄙视了。

    在他们三人里面,徐益民的耐性最好,态度也是最坚决的。被徐依怀敷衍了几次,他还是锲而不舍地要求女儿回家。有晚刚下了一台手术,他站在走廊里抽着烟,突然就拿出手机给她拨了通电话。

    小山村没有夜生活,甚至连网络信号都不太好,徐依怀每晚十点前就躲进被窝里睡觉了。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早已堕入梦中。江誉行将床头的手机拿过来,本想关掉,但看见屏幕上显示着“爸爸”二字,于是就把徐依怀摇醒。

    在梦里,徐依怀正拿着奶瓶给一头刚出声的草泥马喂奶,倏地被打扰,她烦躁地甩开那人的手。

    江誉行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晃了两下:“是你爸爸打来的。”

    徐依怀抱着被子长长地“嗯唔”了一声,睡意丝毫没有减退。

    手机铃声停下了,半分钟以后又再度响起,江誉行拿着手机,凑在她耳边说:“你再不起来,我就帮你接了。”

    徐依怀睁开惺忪睡眼,一把将手机夺过去,接通后就放到耳边:“爸,我已经睡了!”

    那头的徐益民原本打算显一显父亲的威严,下死命令让徐依怀回来,但听见她那撒娇的语气,他的心又软下来:“睡这么早,白天很累吗?”

    “没呢,我在这里可闲了。何妈他们对我可好了,大家都不要我做家务,经常给我做好吃的菜,牧场那大妈还给我送了几件羊绒毛衣。”徐依怀不厌其烦地给父亲说着这里的千百样好。

    “外面就算怎么好,你也不能待那么久。”徐益民苦口婆心地说。

    跟父亲聊了一会儿,徐依怀连睡意都消失了。她倚着床头坐着,而江誉行也坐了起来,兴致盎然地听他们的对话。

    房间里静悄悄的,江誉行不怎么留心也能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对话。当徐益民问她是不是想带一个铜川的帅伙子回去给他当女婿的时候,江誉行便转过头,看着她无声地笑了。

    徐依怀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瞧见江誉行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更加害羞,捉起枕头就捂住他的笑脸。

    江誉行将枕头扔到床尾,手一伸把她扯了过去。她顾得护住手机,身体就直直地栽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报复性地咬住她没有接听手机的耳垂,她猝不及防,一下没忍住便轻轻地叫了出来。

    闻声,徐益民立即紧张起来:“怎么了?”

    江誉行憋着笑,他的胸膛轻微地抖着,徐依怀伏在她身上不敢动,以免暴露得更多。她一面抬眼蹬着江誉行,一面若无其事地对父亲说:“没事,何妈家的狗跑进来了!”

    为了不让父亲生疑,徐依怀又跟他聊了几句才挂电话。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她立即发作:“江誉行你这个混蛋!”

    “你爸爸不是被你忽悠过去了吗?”江誉行将手臂枕在脑后,由着她乱打乱挠。

    “没不是!”徐依怀咬牙切齿地说,她恨透了江誉行那副无辜的模样。她父亲的外科一把手,他向来心细如尘,洞察力过人,就算现在被忽悠过去,过后只要一推敲就会发现破绽。

    “没关系,这正合我意。”江誉行漫不经心地说。

    徐依怀正想说话,隔墙传来的异响却让她的话止在了舌尖。她困惑地看着江誉行,低声说:“喂,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江誉行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奇怪,他看了徐依怀一眼,没有回答。

    那是一阵很奇怪的闷响,留神静听,徐依怀觉得那像是木头摩擦的声音,但听着听着,她又觉得那是床板摇晃的声音。大概三两分钟后,一声疑似女人的吟哦飘飘忽忽地传进来,她终于意识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贵生的房间就贴着他们的,由于墙体单薄,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叫-床声就藏也藏不住。抬眼看见江誉行正目光暧昧地看着自己,徐依怀立即背对着他翻身躺下,装作什么也听不见。

    尽管那边的动静不算大,但是夜深人静,他们发出的声响还是挺明显的。渐渐地,原本断断续续的吟哦声频繁起来,而且那音量还越来越大,似乎有点失控的迹象。隐约间,徐依怀还能听见急促的拍打声。

    看着那颗脑袋一点一点地缩进被窝,江誉行微微俯身,饶有兴致地她:“你经常听见?”

    徐依怀摇头,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被窝里传来:“我睡得早。”

    江誉行将被子扯开,他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还坏心眼地调戏她:“这么烫,你是不是发烧了?”

    “走开!”徐依怀挥掉他的手。

    江誉行继续逗她:“何大嫂叫得这么大声,你睡得了吗?”

    徐依怀说:“别这么八卦,肯定睡得了。”

    “反正都八卦了,要不我们来猜猜他们用的是什么体位?我猜他们应该用后进式,何大嫂跪在床上,阿生就从后面……”江誉行的声音低了下去,而后继续在他耳边说着更羞人的话。

    徐依怀几乎被他逼疯,她转头半羞半怒地瞪着他:“你到底睡不睡?”

    江誉行翻身压住她,他贴近她的耳边,声音沙哑地说:“睡,要不我们今晚也换换个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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