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没死的时候,前朝后宫都是她在管,孝惠心都用到了五阿哥胤祺身上。看着他从奶娃娃长成小豆丁,进上书房,看着他大婚,为朝廷做事……孝庄死后,后宫由四妃把持,虽然也按时过来请安,很多时候孝惠只听她们说,不多言,也不管事。

    她有很久没过问后宫的事,今儿竟有人状告胤禟的继福晋俄日敦塔娜。

    不放贾元春回娘家?

    恣意妄行对传信的大管家挥鞭子?

    这都啥跟啥?

    再说来告状的这人,孝惠是知道的,她是荣国公贾代善的夫人。却说这贾家,是包衣奴出身,贾代善、贾代化两兄弟都成器,先后进爵,名噪一时。

    只是这样而已,贾代善死得早,两个儿子都不成器,贾家就逐渐败落了。孝惠的记忆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史氏风光无限之时,她看着跪在殿上白了头的老太婆,说:“老九这继福晋是大草原上出来的,性子泼辣些,贾氏作为侧福晋,要出门的确要她准许。”她看了史太君一眼,继续说,“虽然是贾家姑娘,既然已经进了老九的门,就不是随随便便能出去的,你这番话说得没道理。”

    史太君后背一凉,她是气坏了才气冲冲进宫告状。

    那蒙古女人欺人太甚。

    先是在黛玉生辰那日鞭打宝玉,琏儿生辰还不让元姐儿回来,甚至打了赖大。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说贾家都是窝囊废,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史太君猛地磕了几下头,“臣妇糊涂,太后娘娘饶命。”

    孝惠太后虽不理事,贾宝玉调/戏俄日敦塔娜被揍这事在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宜妃还在她跟前说起过,如何不知?可巧史太君找上门,她顺势提了几句,大抵是说贾家已经惹怒皇上削了爵位分了家,可得好生管教后人,谨言慎行。

    史太君没觉得宝玉有错,不就是“夸”了九继福晋一句?那么小气还动手打人。这会儿被太后提起,她心里咯噔一下,她来错了,来错了啊!!

    说什么公断,呵呵,这位看似温和的太后是科尔沁人,虽然民族不同,她与疯婆子都是草原女儿。史太君后悔不已,她心里就像吃了黄连一样苦,这趟之后,京城里又会有新的流言滋生,内容大约是贾家状告蒙古福晋失败,遭太后训斥……

    孝惠没为难她,说完就放了人,史太君自慈安宫出来,还没走出皇宫就遇到被宜妃训斥了从翊坤宫出来的俄日敦塔娜。

    “哟,你就是那不辨是非纵容孙儿调戏本福晋的老太婆?”

    史太君气急了,还不得不屈膝给蒙古贱人请安。

    瞧她这不甘不愿的模样,俄日敦塔娜更来劲,又说了几句就撞上路过的老四老十四,他们刚从德妃那儿出来。胤禛小时候是个话唠,被康熙训过之后已成功转型,成为满朝大臣见了都心肝打颤的冷面阿哥,他正要开口,十四就来劲了,“九嫂从宜妃娘娘那儿出来?胤祯真是幸运每天都能给您请安。”

    ……

    这是嘲笑吧。

    俄日敦塔娜就想抽鞭子,他娘的,连着五天在宫里遇到他,开始的时候胤祯关切的问她怎么了,在额吉的告诫之下,俄日敦塔娜所有的戒备都用在了后院那些女人身上,瞧着是十四弟,她也没考虑胤禟与对方关系如何,就老实说因为贾家那回事天天被额娘教育。

    人蠢起来真是没救,俄日敦塔娜成功被十四拿到把柄,一见她就笑。

    为了避开那丧心病狂的,蒙古大美妞特地走快了不少,结果就让她遇到了史太君,想起在贾府的经历,俄日敦塔娜就忘了讨债鬼十四阿哥,愉快的讽刺这老太婆。

    她还没说两句,王八羔子又来了!

    就算刚嫁过来三个月,就算她天生迟钝……也知道四阿哥惹不得。

    俄日敦塔娜不甘不愿的给两位阿哥请安,她想快点摆脱丧门星,没来得及转身,十四又开口了:“这是哪个宫里的嬷嬷?伺候十八弟的?”

    噗哈哈哈哈。

    亏他想的出来,当嬷嬷待遇再好也不能穿这么贵气的衣服。俄日敦塔娜难得看十四这么顺眼,能够帮她嘲讽史太君的都是好人。十四从前是误入歧途了,他会改的!!

    胤祯咧嘴笑,他还想说什么就被亲哥打断了,老四清了清嗓子,道:“看穿着是命妇,却不知是哪家的。”

    史太君找回些面子,这才报了家门。

    十四的表情更微妙了,他往俄日敦塔娜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问:“调/戏你的就是他孙子?”

    “你才知道……”

    好吧,的确才知道。

    荣国公这一脉已经被削了爵,按理说她没事不能进宫的,难道是来上眼药?十四还想问,被胤禛拦下来,他将史太君打发走笃定地说,对方是来告状的。

    俄日敦塔娜眼都瞪圆了,“你说什么?那老太婆告我状?呵呵,她孙子被挨够?”

    胤禛目不转睛盯着老九的新福晋,“九弟妹,你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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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花朝节那日是因为围观群众太多,闹得满京城流言蜚语,这回史太君还挺低调,没两日又传出去了,内容的确没错,就是说法太难听。

    说什么她硬要已经出嫁的孙女回去,对方还是九阿哥的侧福晋,呵呵,阿哥府是随意进出的?你凭啥对已经出嫁的姑娘发号施令?两房已经分了家,严格说来大房这边还算不得贾氏娘家,只是因为史太君是她亲祖母,碍于面子罢了。贾氏客气,已经满足了一回,在花朝节参加了与王夫人素不对盘的贾敏女儿的生辰宴,这还不够,还让人家三月初九也得回去,因为大房琏哥儿也要过生了。

    且不说贾琏与她平辈,就算是长辈,难道人人生辰都得回去?

    随进随出,你当阿哥府是菜场?

    花朝节她倒是回去了,贾宝玉做的都是人干事?她在九阿哥府步履维艰,蠢弟弟一买卖就把她顶头上司得罪了。且不说贾氏在九阿哥府还有没有好日子过,蒙古女人你也敢惹,一鞭子抽死你,活腻了是不是?

    福晋不放人就算了,你还进宫去找太后娘娘告状。

    你以为孝惠太后脾气好,任你打发?

    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挨训了吧?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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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就是京城里的传言,史太君险些气炸肺,她又病了。薛姨妈听说之后带着补药来看她,薛蟠跟着一道,他不客气的在贾宝玉跟前说起这事,宝玉气急,斥骂他,薛蟠抡起胳膊一拳揍过去。

    一事未平又生一事。

    呆霸王是个心狠的,因为口角将鞭伤未痊愈的贾宝玉揍成猪头脸。薛姨妈赔不尽的罪,史太君有苦不能言,宝玉是他的命根子,若是别人动的手,她非得讨个公道,薛姨妈是王氏的亲妹妹,甭管从前他多看不起老二那蠢媳妇,如今不同了。

    贾政复了职,在南边任知府。三个子女之中,珠哥儿和元姐儿都是成器的,史太君又总因为宝玉同王氏起冲突,她能感觉到对方在宝玉身上放的心思是越来越少了。

    现在的王夫人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

    因为这层关系,史太君艰难的原谅了薛蟠,出了这样的事,薛姨妈也不好继续逗留,带着儿子就离开了贾府。贾宝玉白挨了一顿打,他怨恨或者生气对外界流言一点影响也没有,贾家再一次成了众矢之的,张和那夫人还找上门来给琏儿讨说法,说他外孙的请帖里头根本就没有贾侧福晋,他非常体谅对方出府的艰难……张夫人嘴皮子利得很,堵得史太君没话说,她本就病着,这样一来更不见好,张夫人说大伯想考琏儿学问,用张英做筏子把贾琏带走了。

    贾府中住的主子越发少了,除了史太君本人就只有贾赦,贾宝玉以及林黛玉。只要想起这几年的变故,史太君就感伤得很,她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嫁出去的女儿难道不应该为娘家谋利?

    赔钱货养她何用?

    至于贾宝玉,他只是短暂感伤罢了,很快又恢复原样,同房里的丫鬟愉快玩耍。两年的相处,林黛玉对贾宝玉有些感情,近来发生的事却让她思考起自己的未来。母亲过世之后,父亲无意续弦,这才将自己送到外祖母跟前,她以为外祖母是慈爱并且拥有好名声的命妇,事实却不是这样。慈爱是肯定的,自进府以来,她的吃穿用度一律比照宝玉,是最好的,事实上,在这里住了两年她非但没捞到好名声,还总听闲话。

    府上的丫鬟都在背地里说她是吃白食的,还尖酸刻薄。

    她能感觉到宝玉的情,却不只是对她。

    有一天,黛玉在园子里赏花,阳光明媚,春意盎然。她忽然就觉得,自己不能耗在贾府之中……母亲的离开对父亲打击那么大,她却自奔前途来到外祖母身边,将老父丢在扬州,这是罪过。

    黛玉写了封信,没经紫鹃的手,而是让自小伺候她的雪雁想法子寄出去,她在信中写明了两年来外祖母家发生的事,他们怎样惹口舌之祸,削爵,分家,惹怒九福晋,沾一身骚……黛玉不是想说外祖母的闲话,而是想让父亲了解真实情况之后拿个主意,帮她跳出这个牢笼,趁现在对宝玉的感情还不是那么深。

    贾家终于沉寂了,喝花酒都会被说闲话的贾赦终于忍不住同她大吵一架,史太君彻底伤了心。分明是为他们父子打算,想让元姐儿帮忙找背景雄厚足以帮他们东山再起的填房和媳妇。张夫人指着她鼻子骂,亲儿子还怪她败坏府上名声。

    俄日敦塔娜倒挺关心这些,她天天让侍女去打听贾家新动向。留花院这边却完全没受影响,既然已经分家,大房那边的行为最多是让她成为京城民众口中悲剧的主角,没有实际意义。元春安逸的睡她的觉,下午读一读林家医典,兴致来了做一幅画,写一首诗。

    她的生活又恢复到过去的平静安逸。

    蠢儿子们也开始了新的课题,他们接到阿玛布置的任务,为皇玛法贺寿。

    联了四个月,他们的字依然是狗爬样,进步是有的,至少比最开始规整些。以四只好面子的程度,用写的可能性不大。本来,按照胤禟的想法,他们齐心协力准备一样就够了,很快,分歧就出现了。

    越长大,他们的性格差异就越明显。

    弘晟是个万金油,也是最适合的继承人类型,什么都不出错,八面玲珑。

    老二弘暲迷关羽成痴,总让元春给他讲三国故事,这还不够,还经常拿知名战役让胤禟分析,他进步十分明显,朝着福晋最爱的类型(肌肉猛男)发展。

    元宝持续奔走在敛财的大道上,金库越开越大,简直停不下来。

    至于弘历,他已经展现出诗词方面的天赋。什么天气什么心情都能吟一首,学会写字以后他还会将大作写到纸上,因为这,他甚至抱怨学认字的速度太慢,印象了他的发挥。

    元春本来很鼓励这种行为,直到她拜读了儿子的诗。

    那是在花朝节当天做的,元春和福晋相约去贾府了,四个小家伙学完当天的课程就做起自己的事来,有玩积木的,有拆拼图的,老二兴致来了还拿着他抓周的来的长枪练必杀技。弘历一个人抓着毛笔冥思苦想,等元春从贾家回来,就看到那首**的情诗。

    湖泊上面雾一片,

    揪着头发愁没钱。

    抬头望月想姑娘,

    只羡鸳鸯不羡仙。

    ……

    短短的四句,让元春再也不能直视情诗了。

    从某种层面上说,他不愧为情诗小王子纳兰容若的弟子,两岁做诗,没钱和想姑娘到底怎么融合到一起的?去ji院嫖么?格式对了,平仄对了,内容这么俗真的好?前面三句反应了他真实的水平,最后一句是抄的吧。

    想当诗人不知道抄袭可耻?

    他歪歪扭扭写下了整首诗,最后还有落款:xx年x月x日,弘历有感作于午后。

    元春就想没收他的大作,九爷回来得太及时了,看了这首诗后他捂着肚子笑了好久,找人裱起来然后就进了宫。他兴奋的把儿子的处/女作分享给康熙。

    康熙是什么反应元春不知道,后来她进宫去,宜妃还特地提起这事,猛夸弘历聪明。

    弘历特别崇拜他皇玛法,从胤禟那儿听说自己得到表扬之后,他立刻来了劲,作诗的热情一下就上来了,这时候元春还觉得他是小打小闹,知道五月初四,康熙生辰这日,她看到弘历将一个卷轴递给李德全,康熙漫不经心的展开,然后在众大臣跟前除了洋相,他将嘴里那口酒喷了出来,笑翻了。

    这个反映让弘历摸不准,他嘟了嘟嘴:“皇玛法不喜欢弘历的礼物?”自从知道康熙喜欢他作的诗,弘历就找到了人生方向,两个月之内做了十来首,他禽兽誊抄好,提上名字,还写了个皇玛法寿比南山。整个过程非常艰辛,有太多的字他不认识,多亏有纳兰先生的帮助,才紧赶慢赶在五月初四之前完成。

    看到弘历认真的表情,康熙憋住笑,他点点头,狠狠夸了胤禟家这极具诗人天赋的小子,不仅十首诗不重样,誊写还算规整,辨识起来不难。康熙对他寄予很高的期待,说什么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孝惠太后对胤禟还是不错的,毕竟他是老五的亲弟弟,见皇上这样,他让李德全读出来大家听听,然后……后宫妃嫔满朝文武表情都成了o(╯□╰)o

    这事对宜妃而言不新鲜了,她依然忍不住笑出来,阿哥们更夸张,胤禟甚至得意的瞅了老十一眼,“爷的儿子作诗也比你强,胤俄啊……”

    噗哈哈哈哈。

    九阿哥你把你拿弘历的打油诗去羞辱十阿哥?

    不怕他羞愤自杀?

    所有人里面,唯独四阿哥府几位格格表情僵硬,笑得牵强。她们还安慰自己是巧合而已,九阿哥府上的弘历一定不是乾隆帝,现在看来,连爱作诗只求数量不求质量这个属性都对上了,她们还能找什么借口麻痹自己?

    或者在雍正之后登基的不是乾隆?

    或者……康熙的下一任根本不是雍正?

    这不是绝对的选择题,有一半的概率有利于她们,这些好不容易穿来的女人依然不敢赌。比起碰运气不如斩草除根。她们不相信贾氏的运气能一直那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诗是我随手写的,不是乾隆的作品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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