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语气落入孤桐耳中,后者却一点也不惊讶,只是轻轻一笑,说道:“离歌楼的人的,有什么名字都不奇怪!我们是一群忘记出身的人,虽然也在修行之路,上下探索,却终究与大部分人不同。”

    这一次,他很坦诚,直接承认自己是离歌楼的人。

    应为,自那一次下山打酒,遇到方外十三少之后,他便已经知道,古玄大陆上,对于杀手门派并不是嫉恶如仇,也不曾做那种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事情,而是单纯的认为是一个门派而已,只不过跟其他的宗门有一点不同罢了。

    一个以力量为尊的大陆,对于杀戮事情便看的淡了,就算是在平民之间,也时刻知道居安思危,民风彪悍,人人好武。这种情况,让第一次明白过来的孤桐一时间竟然有点不适应,因为这样的规则制度让他分明清正邪,竟然失去了修行之道最宏伟明亮,最堂而皇之的接口。

    不过,事儿都有两面,诞生这种规则的古玄大陆,也显现出这个世界中民心的单纯。

    范姜婉儿,咋听“离歌楼”三个字,差点像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如果不是处身马车之内的。她真的没想到,一时兴起,竟然会捡到一个大人物,要知道离歌楼作为两殿双楼四方阁中的一楼,在宗门实力上绝不会比司马星宇的藏剑阁差,甚至在威名和神秘程度中,更胜一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本是要专程邀请藏剑阁的司马星宇,却被拒之门外,而在失望归来的路上,竟然又几捡到离歌楼的高手!

    虽然,有一点不如意,那就是这个名叫梧桐的离歌楼高手,受了不轻的伤。

    但是,转念一想,她便毫不担心了,刚才这人也说过,他的伤势只要调息三五天的功夫便可痊愈,而她就算在今晚便回到范姜府,跟弟弟范姜敬野的明争暗斗,也不会立刻爆发!

    而,只要是暗地里的手段,她范姜婉儿觉不惧范姜敬野,论计谋智力,她自信满满!

    范姜婉儿俏脸上浮现喜出望外的神情,说道:“桐先生,竟然师出离歌楼,婉儿早就听闻双楼的名誉,可对双楼的门下,从无缘相见,今日真是三生有幸!”

    孤桐暗自撇了撇嘴,对她的说话不置可否,心中暗想道:都是胡说八道,你范姜婉儿作为朝雾城范姜府的大小姐,眼界之宽可不是常人能够比较的,更别说范姜府还有天下闻名的武库,那里面各大宗门的兵刃几乎都有,孤桐出事的那一天,范姜敬野便是刚刚获得一把幻影阁的幻影钩。

    那件事情,在孤桐的记忆中,可是清晰如初。

    现在,面对范姜婉儿,孤桐甚至想要问问她给他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写着对司马星宇的爱恋而被人掉了包?亦或者,那份信从最初开始,便是这个计谋的开始?

    如果,那样的话,他所遭遇的事情,便没有这么简单的。这些年以来,他在夜晚独处的时候,缕缕分析所遭遇的这个事情,抽丝剥茧,以为是司马星宇为了独吞墨剑无锋所策划的计谋,可他总觉着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孤桐暗自摇了摇头,说道:“离歌楼只是一个杀手宗门,哪来的什么名望。”

    范姜婉儿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一声,说道:“桐先生说笑了,江湖中一直都有传闻一宗一斋一方外,两殿双楼四方阁这里面所包含的宗门,可是天下修行之人慕名已久的,又多少少年为了可以拜入这样的宗门,费劲半生心血?”

    “是吗?”孤桐低吟一声,默默低下了头,想到自己拜入离歌楼的遭遇,那一处血窟牢狱中的惨烈,似乎已经在记忆中消失不见了,但是偶尔噩梦,总会有一些片段,在梦中油然浮现。

    他心中自嘲,这种入门的方式,绝不是天下热血澎湃的少年能够接受的!

    孤桐低沉的声音说道:“慕名而来的都是他们的宗门,我们离歌楼可是没有这么多人,愿意来拜师。”

    “这……”范姜婉儿呆了一下,不知该怎么接话。须臾间,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悄声说道:“那可能是你们离歌楼的拜师门槛太高了,走的是精品路线。”

    孤桐抬头,扫了她一眼,见她双眼莹莹,似乎带着无穷无尽的魅力,就想要将他看的透彻如昔一般。在这种**裸的目光下,他顿时败下阵来,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淡淡说道:“或许,可能吧!”

    “自然就是这样的!”范姜婉儿强调一声,续道:“这样的话,更能显出桐先生的身份不凡,在严苛的拜师门槛下,依旧能如愿的拜入离歌楼,想来现身也是天赋过人。”

    孤桐隐藏在衣衫下的身躯,不由得轻微一震,以为范姜婉儿慧眼如炬,看出了他七煞剑体的体质,暗自瞥了她一眼,却见她目光灼灼,尽数落在他横在膝上的竹韵剑上。便暗自松了口气。淡淡自嘲道:“天赋乃上天所赠,一个人的修为,更重要的是看后天的努力,上古有言:‘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绝不会欺骗我等!”

    范姜婉儿赞同的点了点头,赞道:“桐先生果真不凡,竟然在修行之道上有了如此深刻的理解,这禅言虽然总在耳边鸣钟,可我等碌碌众人,却没有多少个真的放到心头。”

    说话间,眼光从竹韵剑身上收回,落在孤桐刀削一般的脸庞上,双眼闪过一丝迷离,续道:“然而,先生,却早就认知到其中的道理,而且坚定不移的执行着,或者这就是先生令人着迷的地方呢!”

    孤桐最不喜她这种暗示的眼神,知道此女在知道他是离歌楼的弟子之中,便吃了秤砣一般贴心拉拢他。可经历过太多的孤桐,又怎么会分辨不出,这种眼神的真伪?虽谈他对感情木讷,却最不易被女性吸引,因为在心底,他本能抵御着这些东西。

    范姜婉儿双眸更加温柔,眼波流转,像一汪深邃的泉水一般,带着魅惑,带着涟漪,轻轻说道:“怪不得,我对先生一见如故,这其一便是先生这种明志若星的态度,其次便是先生的名字,也让婉儿感到亲切呢。”

    孤桐心中一动,问道:“这第二个原因,从何说起?”

    到此范姜范儿大为满意,她刚邀请孤桐进入马车之后,两人初步的交谈并不是很开心,而孤桐很明显对于她所问的诸多问题,抱有不满,这种情况对于她来说极为不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离歌楼的高手,如果因为三言两语的不快,而错失高手的援助,那她范姜婉儿便恨得不打自己的脸了。

    而刚才,他抛出两个原因,终于第二个触起了孤桐的兴趣,虽然好奇心似乎还不时很重,可是能够让孤桐主动盘问,便已经走在慢慢亲近的路上了。在心底,她范姜婉儿可是骄傲的,绝不相信有那个男人能够无视她的魅力。

    要知道,她范姜婉儿,不但是朝雾城的第一美女,更是在大荒草原上也有不菲的名气。

    她见好就收,不再对孤桐继续追问,而是顺着孤桐的问话,温柔说道:“我曾经身边也有个名字中带着‘桐’的朋友,在偌大的府主,也知道他才能了解我,能够跟我谈心,现在想起他,却有一点惋惜。”

    孤桐装作好奇心渐涨的样子,继续问道:“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范姜婉儿面上露出凝重的神色,说道:“婉儿的那个朋友,名叫孤桐,跟先生只有一字之差,他是我在府中最好的朋友,我有什么话儿,都愿意对他说,我对他,可比那些近俾好多了,而且我爹更是将看管武库至关重要的责任都交给了他,可是,可是……”

    范姜婉儿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双眼中闪过一阵失望和懊悔的神色。

    孤桐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整个心便吊了起来,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他很想知道,曾经的大小姐范姜婉儿是怎么样看待发生在他孤桐身上的这件事。

    范姜婉儿继续说道:“可是,哪里想到,他竟然伙同外人,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情,现在想来,依旧都是惋惜,我都不敢相信那是他会作出的事情。”

    孤桐插了一句,说道:“既然你现在都相信,为何还有惋惜?”

    范姜婉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就算我一个人不相信,可是证据确凿,我能有什么方法?”

    孤桐心中暗叹一句,对于范姜婉儿的选择很是理解,说道:“那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

    范姜婉儿回复以往的表情,淡淡说道:“还能怎么样,被城中的捕快押走了,然后画押签字,不过听说最后越狱而逃,想来便是他的同伙,将他就走了,我心中的坚持,也因为他逃走,便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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