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学院的毕业汇报晚会如期的举行,祁木言和符钰的四首连弹在最后面一个节目压轴。

    今天不少人是因为这个节目来的,节目拖到最后,这部分的人也就只能等到最后,不会中途的离开。

    安排节目表的人算是费了心思。

    除了学校的各位领导,还来了几家报纸媒体和z市某个电视台。

    祁木言拿了奖之后,在网上有相当高的人气。无论是家世外貌还是才华,都很有讨论性以及报道价值。

    比三线的小明星还吸引人关注。

    如果不是对方的家世斐然,不少经纪公司都想伸出橄榄枝,这比他们费尽心思给给自家艺人安排的什么富家公子,书香门第之后的人设和身份,货真价实多了。

    想想也是,若是真的是名门之后,大多不会选择来当艺人,这些捏造出来的东西,不过是为了吸引粉丝安排的各种噱头。

    祁木言的母亲是知名的钢琴家,家底丰厚,无父无母,长相英俊气质温润。

    浊世佳公子。

    这是电视剧都不会出现的完美情人。各种女友粉,妈妈粉,姐姐粉层出不穷。

    几乎覆盖了绝大部分年龄层人的女性,还有层次不明的男性……

    关键是当事人太低调了,除了得奖的那天晚上对着镜头说过两句话,此后没有接受过任何的采访,虽然家世什么都被扒了出来,但是还是保持着神秘感。

    拿了钢琴比赛的大奖,稍稍羞涩的笑的那张照片,转眼圈粉了无数人,被各大论坛转载。

    这次的媒体记者,就是冲着祁木言来的,之前对方拒绝任何的视频音频的采访。

    所以他们选择迂回的战术,是打着报道z大的大学毕业晚会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学院的领导也清楚,所以双方定下了协议,要附带把学院的毕业晚会的也报道一些。

    音乐学院在理工类的大学,并不怎么受重视。

    z大虽然是全国排名靠前的大学,但是z市大学也很多,光是一个大学城就有三所国家重点大学,没有媒体报纸想去用一个理工大学的学生毕业晚会当报道的素材。

    体院馆里人山人海,连着外面还站着不少人,每个能有门票进来的,都费尽了力气。

    门票一度被炒到五百块钱一张还都一票难求。

    杜奚川自然也在,符钰看到人的时候怔了下,祁木言的这位兄长,真是弟弟在哪里他人就在那里。

    跟到国外看护着人比赛,这会儿又跟到学校,倒像是对方的监护人多一点,亦兄亦父。

    寝室三个人自从在网络上查过杜奚川的后,更加不能直视对方了,这样的人,不是应该活在传说中?

    不管去哪里都是加长的林肯,或者是私人飞机,然后身后是一大帮带着墨镜穿着西装的保镖,各种的“天凉王破”,让人跪地膜拜。

    怎么能天天送人接人!

    相比之下,他们觉得能把杜奚川当平常司机使唤,天天一脸平静蹭车的祁木言,好像更厉害……

    真真的深藏不露,让他们有机会得见天颜……

    杜奚川那样的人,放在古时候,一定是个拥兵自重的王爷,或则是皇帝,而且大概会是暴君。

    在后台,符钰一直在深呼吸,他紧张得不得了,手心里都是汗,待会儿就要演出了,下面有那么多人不说,还有端着长镜头的摄像师。

    这个压轴节目牵扯到两个人,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祁木言,虽然两个人之前,有进行过不少的训练,但是他怕关键的时候自己会掉链子。

    他一点信心都没有,头脑更是一片空白。。

    祁木言拿出一块巧克力放到对方手上,“听说吃这个,可以缓解紧张,不过关键的还是看你自己。”

    他把手帕放在对方的另一只手上,“你可以选择相信我,因为我相信你,符钰,你是为了自己演奏,好与坏都与别人无关,只要你觉得可以就行了。”

    符钰深呼吸了口,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汗,放松了不少,“我会尽全力的,不会出错的。”

    “不,这只是我们很多次联系中的一次,大多数的错误在发生之前都是始料未及的,但还有下一次不是吗?”

    两个人坐在了钢琴前面,追光打在两个人身上,四周都黑了下来,仿佛整个体育馆就剩下两个人。

    祁木言之前和舞台的灯光老师沟通过,在他弹钢琴的时候,熄灭其他的灯,只要保留钢琴上方的一盏就可以了。

    这样看不到观众,符钰大概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周围一片黑暗,符钰果然把注意力放在了钢琴上,优美的琴音从两个人悦动的手指下宣泄而出。

    灯光照到的光晕,成为了体育馆内所有的人视觉和听觉中心,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四周一片安静。

    两个人站起来像台下的观众鞠躬,灯管在一瞬间亮起来的时候,沉浸在黑暗和音乐里的人这才反应过来。

    迟来的掌声雷动。

    欢呼声像是要把这个体育馆都掀起来一样。

    “我做到了!我刚刚做到了!”符钰难掩激动,看着自己的手。

    他刚刚不但没有怯场,发挥的还超过了之前的水平。

    心无杂物,一心都只系在钢琴上,原来只要这样就好。

    祁木言笑了笑,“是啊,恭喜你,你做到了。”

    “再来一首!”不知道谁先起的头,霎时间下面一片的附和声。

    “祁木言!我爱你!”一声尖锐而激动的女声,从观众里传了出来,杜奚川听到的时候,皱了皱眉毛。

    看着灯光下万众瞩目的人,他开始思考,让祁木言参加这次晚会的正确性。

    虽然多出来的那些觊觎对他完全照不成威胁,但是他只想把少年好好的珍藏在手心里。

    不想……让其他人看见那么美好的对方。

    杜奚川是这么想的,连着他这么有定力的人都忍不住全心的扑在那个人身上,又何况是其他的人。

    刚刚弹琴的时候,对方的身上仿佛在发光,让他觉得,小家伙值得拥有这世界所有最好的东西。他想把所有美好的食物,都捧在少年的眼前,哪怕是最美丽的钻石,都比不上少年的那双手。

    他曾经一寸一寸的轻吻过的那双手。

    四个主持人走上了台,挥手示意让所有的人安静下来,三分钟后,才又恢复了次序。

    结幕词之前是校领导的讲话,这次有电视台的记者和几家的媒体在,所有说话的时间,难免长了些。

    主要是把音乐学院近来几年的成绩,都宣读了一遍。

    ———

    后台,不少的演员都围在祁木言身边贺喜。

    本来后台是不允许非演出演员进来的,但是负责的老师,把几家媒体放了近来。

    顷刻间,几个摄像头堵住了祁木言。

    偏向娱乐八卦方向的记者都比较凶悍,平时堵明星多了都有了经验,他们一心只想拿到可以引人眼球的素材和照片,所以难免犀利,也很少顾及别人感受。

    因为害怕对方乱写,二三线的明显虽然愤怒对方的没有礼貌,依然要强颜欢笑。

    这会儿虽然对方是个学生,几个人也没有区别的对待,反而更肆无忌惮了。

    学生总是比较好对付。

    问得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几乎是把人逼到了墙角。

    “你上次拿了国际钢琴大赛的第一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会把钢琴当成职业吗?会为了艺术放弃从商吗?钱对你说比音乐重要吗?”

    “很多人质疑有暗箱操作,听说你和评委之一的里特关系很好这是真的吗?”

    “有人和我们透露,你去国外参赛的时候和同行的其他参赛选手并不合群,而且还发生了矛盾是这样的吗?”

    “听人透露,听说你才到学校欺凌同学,因为别人的一个玩笑,逼人退了学?”

    祁木言站定,看着堵了自己退路的四个人,声音冷冷的说,“这是我的私事,恕我无可奉告。”

    又把视线放到了最后一个人的身上。“是谁和你透露的,麻烦告知我,我会根据情况和律师商量再决定起不起诉对方,我一定会追责到底,任何不符合事实的报道或者是传言。”

    符钰一把推来四个□□短炮的记者,“谁让你们进来的,这里不接受采访,你们再这样我叫保安了。”

    旁观的学生也终于回过了神,都不太高兴,“这些是谁啊?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几个人都愣了下,明显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理直气壮的反驳,“我和你们的校领导交涉过,他说我们可以采访。”

    “那是校领导,你们又不是采访的他,凭什么他说可以,他只有权力决定他自己的事情。”

    几个人的包围圈被突破了缺口,祁木言乘机快速的往外走。

    他一句话都不想说,更不想接受什么采访。

    几个人看人走了,这边有激起了群愤,急急忙忙的又跟了上去。

    祁木言都走出了体院馆了,他们还紧紧的跟着。

    生气了不要紧,有些人生气了才会说话,总比一直沉默好,可能会因为愤怒而口不择言。

    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可以写可以报道的素材,这些都是经验之谈。

    想到了这点,几个人竟然隐约的觉得有些兴奋,紧紧的贴着人,相机的闪光灯一直不停的闪。

    祁木言骤然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往回走了两步,然后出其不意的抢过了离自己最近的人手中的相机,毫无预警的扔向了一边的湖中。

    “砰”的一声响,相机消失在了水花之下。

    手中突然空了的那个人,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怎么没料到看起来很温和的一个人,会出其不意的扔了自己的相机,很少人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抵抗。

    “你干什么!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你这是违法损害公民财物!”

    剩下的几个人,这个时候居然面色不改的,又乘机拍了几张。

    祁木言笑了下,继续的往前走。

    被扔了相机后,几个人像是和对方杠上了,居然紧追不舍。

    一直到祁木言坐上了车,闪光灯还亮了一下。

    杜奚川看着三个人,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抢过其中一个人手中的相机,声音沉冷,“不准拍。”

    被摔在地上的相机,瞬间四分五裂。

    就算是再绅士的人,也有发怒的时候,更何况,杜先生其实并不是一个绅士。

    杜奚川不像是祁木言那么的温和,四个人一时愣住了。

    直到对方再砸了一部相机,这下才反应过来。

    其中一个人紧紧抱住仅存的相机,“我们有自由报道权和采访权,你这样是犯法了,你侵害了我们的合法权利!我要把这些都写进报纸!”

    杜奚川面无表情,朝着人走过去,那个人连着退了两步,说不出话了。

    祁木言也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一个男生,学了一个学期的跆拳道,特别精于女子防狼术……

    这样的场景,居然派上了用场……

    女子防狼术有很强的实战性,是陈威猛苦心孤诣的研究出来的,用来对付男人的话,男女通用。

    祁木言忍了好久了,这里是学校,他本来想着息事宁人,但是现在,他实在不想杜奚川为自己出头。

    相机被少年一个回旋踢给踢在了地上,在人没反应过来之前,祁木言又一脚,把地上的东西踢到了身后的湖里。

    其实他是想把人踢到湖里面去,现在是夏天,刚好可以让那三个人清醒下,顺带降降火。

    “我……我要把这件事报道出去!什么“钢琴王子”都是屁!你这是持强凌弱。”

    两个人对抗四个人,实在算不得持强凌弱,不过愤怒的几个人不这么觉得,大概是平时报道歪曲事实多了,这会儿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工作。

    不过是顷刻间,器材居然全部报销,他们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恶劣的采访对象!

    关键是少年身边的那个男人,脸色太过恐怖,吃不准对方的实力,几个人一时被唬住了,竟然也没敢上前硬来。

    相比起四个人,祁木言倒是更担心杜奚川,对方的情绪不是很好。

    杜奚川的自我管理能力很好,在那个度之内,如果超过了度,就会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他拉着人的胳膊走到了车子旁边,“回去吧,我累了。”

    杜奚川坐上了副驾驶,开了车窗看了眼路边,几个不甘心的人,似笑非笑的说出了四个字。

    “持强凌弱。”

    带着几分的玩味,声音却很冷,几个人突然心往下沉了沉。

    这算什么持强凌弱,完全定义不对,他有义务纠正对方。

    ———

    两个人在车上的时候,祁木言主动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一再的表示自己并没有受伤,心情也没受到半分的影响。

    杜奚川点了下头,脸上依然没有什么的表情,余光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腿挺漂亮的。”

    祁木言愣了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说得是自己刚刚踢的那一脚。

    好像重点有些不太对,不过杜奚川能这么说,大概心情也还好……

    他也没料到,安保居然会把记者放进来,而且还是不入流的那种八卦杂志。

    之前学院的领导是有找他沟通过,希望他能接受杂志的采访,说这样对他还是学校都好,算是双赢。

    但是他拒绝了,本来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也没想想到,居然还会有后招。

    他莫名的有些愤怒。

    ———

    两个人回到了家,祁木言整理了下房间,大四的毕业晚会之后,马上就是他的期末考试。

    他已经复习了一遍,大致没什么问题,学校课本上的知识,或者已经发生过的案例和公司的事情比起来还是要浅显很多。

    他跟在杜奚川实习了一个暑假,虽然开始觉得晦涩难懂,但是从深入浅,之后的课程都会变得轻松很多。

    除了上课的那些时间,课外祁木言很少把时间花在课本上,但是那些系统的理论,他还是要有所了解。

    从六月开始,z大的交流与合作办事处陆续公布了很多的资料,其中有不少和国外学校合作的交换生计划。

    祁木言在考虑,要不要去国外的学校交流学习一年,他在杜奚川身边这么久,不自觉的变得越来越依赖对方,很多的事情会第一时间想着去征求对方的意见,大概是因为对方每次都能为自己解惑,让他觉得豁然开朗。

    并不是说不好,但是长此以往下去,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完全的独立,如果对方是他的退路,他很难进步。

    他也想能独当一面,而不是一直在对方的羽翼下,他想和人并肩的站着,而不是对方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

    他一直记得自己的承诺,帮对方分担,当对方的壁垒,虽然现在和目标离得有些远。

    祁木言这几天一直在想,怎么开口和对方说这件事,后来决定等晚会之后再说。

    他也知道,杜奚川对他的控制欲有些不正常,每天上下班都要亲自送才安心,又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国外一年。

    但也正是这样,他才更想让彼此暂时的放开一段时间,长远的来看,这样对两个人都比较好。

    有些事是必须得去经历的。

    杜奚川从浴室出来,就看见祁木言蹲在地上喂伊恩,少年穿着宽松的衣服,低头间露出了后劲的一块红色的痕迹。

    那是他留在对方身上的印记,他看着心情舒畅了不少。

    祁木言站起来的一刹那,杜奚川伸手抱住了少年的腰,对方的身上有种让他安定的气息。

    祁木言握住了自己腹部重叠着的手,回头看了看人,还是决定不再拖下去,早点和人说清楚,“奚川,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杜奚川把人抱了起来,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他继续把头枕在对方的脖颈间,语气淡淡的回话,“你要说什么,我听着。”

    “我……想去当交换生,去国外交流学习一年。”

    话说完,祁木言明显感觉到了身后的人,手紧了紧。

    “国外那个学校的商学院比z大要好一些,我也想去看看,国外是怎么系统的学习的。”他试图去和对方接受,用一种比较轻快的语气。

    “你要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杜奚川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我想去看看,那边的学习氛围是怎么样的,我就去一年,一年后我就回来,平时放假我可以回来看你,你有时间也可以去那边看我……”

    “你这么说是执意要去,不是和我商量而是已经下了决定,不过是只会我一声。”

    杜奚川说完,放开了手。

    祁木言有些拿不准对方,虽然现在杜奚川不会再想着把他整天关在家里。

    他的初衷是想两个人好好的谈,虽然这并不简单。

    这个世界,没有谁能够时时刻刻的陪在谁的身边,也没有人能一直依赖别人,不到明天,你永远不知道会经历什么。

    “我会试着去申请名额,如果我通过,你会让我去对不对?只是一年而已。”

    祁木握住了对方的手。

    “我做了什么,你一定要走,你是不是觉得在我身边很压抑,透不过气?所以想走了就不回来?”

    杜奚川冷冷的抽回了手,“我不会让你去的,你如果想学东西,我可以把老师请回来教你。”

    “不是因为你,我是自己想去。你不是也在国外念了那么久的书,我要申请的大学,就在你以前读书的那个国家,我想去看看你成长的地方。”

    杜奚川看着人,眼神暗了暗,“不,我那时候出国,是因为我必须得走,你不同你有我,我不会让你走的。”

    对方丝毫不松动,祁木言心里涌上了难以言喻的失望。

    “如果我说我一定要走呢?”

    杜奚川不说话,只是眼神定定的看着人。

    祁木言知道对方有心病,但依然不能释怀,他豁出去的问,“你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想把我关起来?”

    杜奚川抬了抬眼,显然被对方的这句话惊到了。

    祁木言不想再说话,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也许他根本就应该试图去和那个人交涉,这更完全行不通。

    是他想得太好,以为那个人已经和从前不同了。

    但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他发现,自己从来没了解过对方。

    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失望。

    他突然觉得,或许那个不是在乎自己,而是在乎自己在他身边的感觉。

    “我去睡了,我累了。”说完了这句话,他就一个人上了楼。

    一直到两个人睡着之前,都没有再说话,沉默的气氛让空气也变得冰冷了起来,更显得房子空旷。

    对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他睡。

    他突然发现,原来这张双人床可以这么大,如果有意隔开距离,两个人完全碰不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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