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里无分白天黑夜,早上七点时我被凯恩叫醒,收拾过后和他走到祭坛之都的街道上,这个时间点吸血鬼们刚好进入睡眠,街道上自然是空无一人死气沉沉。

    ——与其叫祭坛之都,我倒觉得这里更适合“沉睡之都”这个名字。

    如同被发自同源的阴影之力吸引着那样,我不由自主地朝着终焉之塔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得了,这座塔比之昨日所见足足大了两倍,印象里它原本只是占据祭坛一角的范围,现今却已拓宽了不少领土,高塔的底座看起来竟似有半个祭坛那么大了。

    血池里的亡灵喂得它这么饱吗?

    “我说你俩,别顾着看那家伙,也看看我啊,昨天丢下我跑去过二人世界什么的真是太过分了。”

    温莎妮娅这么说着从一旁跳到我们面前,看来她在门口等待已久。

    “抱歉,是我大意了。”凯恩道,“要是我早想到吸收了亡者之息后可能会出现昨天晚上的情况,我一定会提前封闭亡灵们的意识。”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露西和比其尔它们对此一无所知,毕竟我这样的体质属于特例,即使是辛默尔一族中也没有更多的相关文献记载。”

    “既然它们都不知道,你更没有道歉的必要。”我接下他的话,打断了这个话题。

    凯恩对我牵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他双眼中的蓝色清澈纯净,丝毫看不出昨晚瞳色变换瞳仁紧缩的异象。

    一只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插.入我俩中间上下挥动,手的主人语气不满地抱怨着:“你们怎么又进入二人世界了!不要无视我啊啊啊!”

    多久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形了呢,我居然可耻地感到了一丝怀念。

    安抚下温莎妮娅,我再次看向了变大的终焉之塔。

    “凯恩,扎克利把房间让给我们,那他现在在哪里?”我保持着仰望的姿势问。

    “他没有提。”凯恩回答,“不过我想他现在应该正在终焉之塔里等着我们。”

    “说的也是。”

    只要凯恩恢复状态仪式就能照常进行,不只是扎克利,“最高作”也在那座黑色的高塔里,只要打倒了作为九芒星阵支撑核心的“最高作”,这个山贼王之墓就将连同辛默尔一族们被彻底摧毁,也算还那些牺牲的亡者一个公道。

    我收回仰视的目光转向温莎妮娅和凯恩:“你们准备好了吗?”

    就算是比其尔也不知道任何“最高作”的属性资料,墓地道路错综复杂,机关又层出不穷,密道更是乱如蚁穴四通八达,在没有商量出万全计策的情况下就要去会战“最高作”,危险性很高。

    温莎妮娅单手叉腰露出一个自信的笑靥说:“为了快点见到迪特,在你们看不到的时候我都在拼命练习哦,不说抱上牺牲的觉悟,拼尽全力我还是做得到的。”

    ……为了快点见到迪特吗?

    “凯恩呢?”温莎妮娅歪着头打量凯恩。

    凯恩没有说话,仅仅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终焉之塔和上方连接的塔顶。

    ——是了,提到战斗能力,不开挂的话这里的任何人都比不上凯恩。

    站在两位最可靠的伙伴身边,我以游戏主角的身份发出了启程的号令——

    “那么,我们前进吧!”

    ……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我们在踏上祭坛顶面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唯恐像莫妮卡那样又踩到翻面的机关掉下祭坛内部的地牢,幸运的是扩大后的终焉之塔和祭坛阶梯离得并不远,我们很快就平安地走到了终焉之塔的入口处。

    上了底座,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扇雕刻满浮雕的精美石门,门上的浮雕以魔物为主题,从低级的沙蛞蝓到有着庞大身躯的魔龙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说不定囊括了所有的暗属性生物。

    石门无需使用别的方法开启,当我们接近它时交错的浮雕便自动向着两边分开而去,似乎在殷勤地欢迎我们的来访,石门一开,内里浓郁的暗元素因子就疯狂地贴上了我们的身体,其中绝大部分都朝我和凯恩聚拢过来,涌向我的那波亲昵地围绕着我起舞,偶尔停驻在我的皮肤上试图渗入。

    我对这种由亡者怨念炼化出的暗元素因子没有食欲,索性直接切断身体和外界元素因子的交流,禁止了它们进入我体内的途径。

    终焉之塔的第一层只有一架孤零零的石梯,除此便是挤满塔身的暗元素因子了,它们的浓度太高,对于能够感受到元素因子的人而言塔里的空气粘稠得就像一坛蜂蜜,或是没开封的陈酒,稍走几步就让人胸闷气短,呼吸困难。

    温莎妮娅便是最大的受害者,她不会控制元素因子的流向,当然也无法从这些高浓度的黑色“蜂蜜”里攫取到充足的氧气供她呼吸。

    凯恩见状回头说:“温莎妮娅,不要离我们太远。”随即他取出“伊尔塔之光”念动咒语,撑起了一个类似防护罩的魔法结界,结界表面间或有紫色雷电噼啪炸响,雷电之力完美地隔开了塔内暗之力的霸道侵袭,使得处于结界中的人能够无障碍地顺畅呼吸。

    温莎妮娅道了声谢,我们加快了上楼的步伐,没人想在这儿久留。

    “如果和‘最高作’对战的场地也是这样要怎么办?”途中温莎妮娅不无担忧地问。

    “那就破坏掉这个塔。”凯恩说,“这座塔没有加持固化魔法,前有不死骨龙这个强大的守护者,它的作用就只是储存而已。”

    他的声音听上去镇定无比,好似对此事胸有成竹。

    我扭头观察塔里元素因子的流向,它们虽拥挤而粘滞,但还是在以极缓极缓的速度流动着,要是能阻断它们的流动,再以阴影之力为号召把它们集中起来对着塔身的某一处发动攻击,破坏掉终焉之塔的物理构造的确可称轻而易举。

    可是……破坏掉这座塔的话,我们也会葬身此处。

    计算着背包中几种剩下的蓝药总量,我暗叹一口气——不出意料,今天能算上战力的只有我和凯恩。

    神射手是专于敏捷和力量的职业,在魔法上一点加成也没有,即这座塔对温莎妮娅附加的debuff远不止呼吸不畅这点,不将元素凝为巨量的实质攻击力温莎妮娅是看不到它们的存在的,由亡灵怨念化为的暗之力又天生具有侵蚀人灵魂和削弱人活动力的特性,不管是哪种都对今天的战斗很不利,我和凯恩能够开结界,温莎妮娅却没法躲,实际战斗中她不可能永远紧贴在我们左右蹭结界。

    背包里的蓝药还能够支撑我使用三次阴影之力,希望在用尽阴影之力前不要发生什么控制之外的事。

    我看了看凯恩和温莎妮娅,揣在衣兜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越是不想“恶”之力出来捣乱,担心它会失控暴走的糟糕预感就越是强烈,唯有祈祷造物主这回的恶趣味稍微正常一点,别再搞出像永夏城事件和镜像体那样的玩意儿。

    ……

    我们皆以为“最高作”是在终焉之塔的顶层,谁知道才爬到一半就和它打了个并不愉快的照面。

    “最高作”的外形比“第八作”更为接近人类,在不知情者面前说它是人谁也不会怀疑,和“神之作”普遍猎奇的颜值不同,“最高作”可说是非常美丽,它的外形雌雄莫辨,垂至脚踝的长发流淌着融合了圣洁和妖冶的银色光泽,每一寸肌骨都像经过了最为精密细致的推算后再由最高级的塑形师捏揉而成那样找不出瑕疵,完美得无可挑剔。克里斯汀也是银发,相貌也很出众,可和这个“最高作”一比他顿时沦为了路人。

    当我们见到它时,它也偏过头满脸好奇地观察起我们,和头发同色的眼眸空灵无物,令我想起了凯恩的镜瞳,好像能映照出一切事物,又好像什么都不能在那双眼眸里留下痕迹。

    原来辛默尔一族称之为“神”的是这样完美的“生物”,看到了真物后我得承认它当得起这个字——只看外形。

    如凯恩所说,扎克利也在,他穿戴着我们未曾见过的一套华服,带领着他那些着黑色斗篷的亲信吸血鬼们像门神似的站在这一层的门口迎接我们,剩下的辛默尔们簇拥在“最高作”周遭,虔诚地闭着眼念叨着什么。

    ——我在心里暗暗给这一幕写上了“邪教现场”四个大字。

    扎克利的小眼睛在凯恩身上打了个转,满意地摸着他光秃秃的下巴道:“凯恩,您似乎恢复得很棒。”

    凯恩依然没有理会扎克利假惺惺的“问候”,他径直朝“最高作”所在的地方走去,我和温莎妮娅紧随其后,吸血鬼们没有阻止我们的行为,反倒是顺从地让于两侧。

    我们和“最高作”面对面互相对视,它懵懂如幼童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昨晚那个吸食了所有血池亡灵的危险生物,但我知道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各位,可否开始仪式了呢。”

    扎克利的声音听上去相当迫不及待。

    凯恩退开几步,握着“伊尔塔之光”的手上发出紫色的光芒,我紧随他的动作拔出“无尽之域”,和拉开了“不屈之疾风”的温莎妮娅一起把武器对准了“最高作”。

    “开始吧。”凯恩如同一个宣告者般做出了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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