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叶赶到阳台上的时候,□□已经结束。阅兵仪式被迫中止,龙昀不在现场,军装的皇后焦头烂额。白叶望向人山人海的广场,那里,半个小时前还在热情讴歌皇室的人群现在已经群情激奋,暴怒的情绪从一个人那里传染给他周围的人。他们惊恐地质问阳台上方才出现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与皇子如此相像,为什么他会如此具有攻击性,甚至猜测皇室具有隐瞒民众的不明血统。

    白叶推开拥挤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来到太子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皇太子推了下细边眼镜,缄默不语。

    白叶转而询问二皇子:“龙昀怎么了?他在哪里?”

    因为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二皇子下意识地揽住了他的肩膀,但是以他倚靠的姿势来看,不知道这样是在安慰白叶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二皇子哽咽地说:“老三他……老三他当众魔化了。”

    “怎么会……”

    他们不清楚事情的真相,白叶心里可知道得很,龙昀他是不会无缘无故魔化的。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关野先生排查出是啤酒和烟叶的摄入导致他魔化,随后龙昀吸了他的血回复正常,白叶又使用了相同的伎俩用以证明他可以控制龙昀。前几天龙昀还在争执中对他坦白,他身上并无第二人格,想来魔化的时候也并不是完全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由此可见,这次龙昀绝对是被人给阴了,因为他完全没有理由在阅兵大典这种场合将自己最不堪的秘密暴露人前。

    白叶想到这里就一阵心寒,谁的心那样狠,竟然要将龙昀整个毁掉。他摇了摇头,紧张地掐住了二皇子的手臂:“他现在在哪里?”

    “我们不得已把他关起来了……关在地牢里。”

    ******

    皇后四顾无人,抓住关野的肩膀将他拖到走廊里。不及他有所反应,就将他狠狠推到了墙上:“我把皇子交给你了,为什么你却从来不说他的身体状况有可能有问题?这么重要的场合,现在怎么收场?!”

    关野倒吸一口冷气连说“痛痛痛痛痛痛痛”,在他的暴怒下不敢触碰受难的后背:“殿下!皇子的身体,是无恙的啊!还记得在战争学院里校长的话么?皇子通过魔化来短时间内提升身体机能,抵抗大爆炸时的耐烧性,他的意识是清醒的,校长还猜测皇子已经可以自己控制两种状态……”

    皇后眼神一厉:“那你的意思是他自己想的咯?”

    “忌口。”关野斩钉截铁道,“有可能是某些物质催化了魔化过程。”

    “有可能?某些物质?连你都不清楚的事情,天底下还能找得到人来对他下药么?”

    “殿下!”关野吓得跪下来抱住他的大腿,“您还记得烟草加啤酒么?”

    他这么一说,盛怒中的皇后倒的确想起半年前的那份报告。

    “可这两样东西,我们都与皇子讲明了,明令禁止他摄入。”

    “法律明令禁止的东西更多,也有人破坏法律故意犯罪,何况是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关野话说一半,却坐实了皇后的猜想。龙昀早不魔化晚不魔化,偏偏国庆阅兵的时候变成了那副样子,背后要没个幕后主使,他决计是不相信的。

    皇后冷静下来一思忖,“龙昀一直被看管得很好,根本没有闲杂人等可以接近他,餐饭也都是验过的,根本出不了这个岔子。他性格又算不得随和,这几天除了白叶,他根本——”

    皇后突然打住了话头。

    他说了句行了行了,让关野从地上爬起来:“校长前几天还说,龙昀其实还在喝白叶的血。”

    “……是这样。”

    “那之前白叶徒手用魔法阵降服龙昀,是怎么回事?我们不都是亲眼看见的么?”

    关野嗯了一声,不太理解。

    “而且那时候龙昀刚刚好魔化过一次,你也说不出他为何会短时间内二次魔化。”

    “好像有这回事。”

    皇后不再说话,转身望着大厅。大厅此时人流散尽,每个留下来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

    白叶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转身就走,这时背后却传来一声冷喝:“站住。”

    皇后抢他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现在你去干什么?龙昀的事暴露人前,我们就必须给公众一个交代。这种时候你救了他,别人反倒会以为是我们故意放走他,后果只会更加严重。而且虽然他现在暂时遭受拘禁,但情况不会更坏了,你助他逃走反倒是害了他的命!”

    白叶作了一次深呼吸,望着别处驻步。皇后抓起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两人朝前走去。

    “龙昀这次是被陷害的,一定是,有人想要他身败名裂,他也做到了。”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白叶垂着眼帘道,看上去只是皇后身边一个精致又缺乏精神的小少爷。

    “谈何容易,现在连为何魔化、幕后主使是谁都毫无头绪。”

    白叶略一思忖:“是烟叶和啤酒,下手的人很有可能是程旭。这几多年来他离龙昀最近,知道他的身体状况,这次与龙昀彻底闹僵,可想而知会蓄意报复。程旭他上次也与我们同在哈德良离宫,知道催化魔化的方法,我也不意外。”

    “你知道烟叶和啤酒的事?”皇后睨他一眼。

    白叶这才后知后觉说漏嘴了。他们早在关野先生告知之前就已知道的事,龙昀的父母根本不晓得。看来上次一起演戏帮助龙昀躲避惩罚、前往军校,也瞒不下去了。

    还好皇后没有深究,点到为止而已。

    “你刚才在哪里?”皇后一边问,一边朝周围的人微笑示意。

    “仪式结束了以后,我去了一趟洗手间。”

    皇后嗯哼了一声,白叶明白自己去得比较久,皇后在等待自己的解释,而该死的他去得久是因为他撞见一场谋杀案。

    “路西法死了。”白叶警戒地环顾四周道。

    皇后僵住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来刺杀皇帝的,但是他动手以前被人杀死了。”后知后觉皇后不再向前迈步的白叶扬起脸,严肃地说。

    过了良久,皇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一起到了现场,路西法死亡地点被人用□□笔画了个轮廓,尸体已经被拖走,只留下一滩血。

    皇后心不在焉地听着侍卫官滔滔不绝地汇报,蹲下身,轻轻摸了把黏腻的血液。然后他抬起头问:“谁杀的他?”

    侍卫官与副官面面相觑。

    皇后环顾四周,扫过那一张张脸:“谁杀的他,嗯?这不是件应该羞耻的事,反而应该足以值得骄傲,不是么?站出来!”

    “第一个发现的尸体的人是白公子。”侍卫官拘谨地回答,递给关野一个眼色让他帮忙解围。愣是谁都看得出来皇后的脸色可不是在说“值得骄傲的事”。

    关野连忙啊了两声:“我和侍卫官大人在一块儿,听到白叶的叫喊就赶到了现场,不过没有看到杀手。”

    皇后的眼神重新落在白叶身上。

    白叶眨了眨眼睛。他擅长察言观色,自然知道这时候实话实说比较合适,一个陌生来客的诺言他即使不践行又能怎样?再者说来,那人离开时让他保密,他可没有答应。

    “是一个与您有着同样容貌的人。”白叶回答。

    皇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如果刚才听到路西法的死讯他只是猛地一僵,现在却可以称得上是神智尽失。

    “和我?有着同样容貌?你确定?”

    “是的。他说他是看着你整的。”

    皇后望着白叶,突然打了个寒噤。

    ******

    “外面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书房里执笔的皇帝这样对推门而入的皇后说道。

    他的面前站着他们的前两个孩子,皇家侍卫官,以及关野。皇帝看上去突然像是老了很多岁。虽然他的体态、面貌甚至姿势都不曾变过,但是他的眼中透露着浓浓的疲惫。

    “我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都知道了也好,我们从此也没有什么可以藏着掖着的了。”

    皇后抚摸着他的脊背,但是他的动作虽然温柔,却咬着嘴唇,似乎对这番话心不在焉。

    皇帝关切地仰头问他:“怎么了?”

    皇后看了眼书房里的其他人。

    皇帝会意:“你们都先下去吧。”

    等门再次被掩上,皇帝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了?”

    “我不知道,很难说……我感觉不太好。”

    “我知道路西法刚刚在楼梯底下,过世了。”皇帝斟词酌句地说,“我很遗憾——虽然他是来杀我的。我们两个好像这辈子都不能好好相处,我们之间也不可能拥有和平,真是难为你了。”

    “不,是白叶。”

    皇帝停顿了几秒钟,啊了一声:“是因为’川贝的预言’么?我觉得你大可以放心,我看这个孩子正常得很,并不像什么重生者。”

    “他早就知道烟叶与啤酒可以催化龙昀,他在哈德良离宫中徒手净化龙昀,很有可能只是一场掺了血水的戏;而且……从他嘴里,竟然说出了……米迦勒的名字。”

    这下连皇帝都睁了睁眼睛表示惊讶:“什么?米迦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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