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府中被皇太子闹得鸡飞狗跳,西苑之中的永乐也过得不太平静,原因就是永乐吃饱喝足了想要出门走一走,谁知道刚打开门就撞在了无形的墙壁之上,脑门儿上肿了一大块包。

    永乐捂着脑袋,又试探般伸手去拍了拍那无形之壁,有些懵懵地大喊了一声:“东阳!我们被关在屋子里了!怎么办啊?是谁干的……江绝他难道……”

    永乐脸色不大好地叨念了一会儿,也不见东阳出现在屋子里,蹭蹭蹭地跑到了挂银弓的墙壁底下,伸手就握了上去,一片冰凉光滑。她着急地抓住弓身摇晃了一下:“东阳,你醒醒!”

    银弓散发出的寒意将她的手震开,低沉冷淡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是我。”

    “什么?”

    永乐还是懵的,没有反应过来。

    “身为奴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听主人的话,少做一些惹我生气的事情。”

    “……”

    永乐这一回终于反应了过来,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郁闷到抓狂,忍不住提高声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出去!”

    “哪儿都不准去!”

    “为什么?我只是去散个步而已,难不成你还怕我跑了?”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东阳冷冷说道:“怎么,现在不怕我了?”

    “我不怕!”永乐被他这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给气晕了,顿时就赌气地冷哼道:“你再扎我一下?或者把我扔去池子里吧!反正我想出去,天气也热,那样更好!”

    “依我看,或者打断你的腿就干净利落了。”

    随着声音,红衣墨发的男子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身前,仅仅咫尺的距离,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幽黑的双眼冷到结冰。永乐心中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双腿僵硬得不听使唤。

    永乐后知后觉地害怕了起来,他这些日子以来都对她很好,在客栈缠斗拿回将她扔出了结界独自迎战,被抓到东宫来时他又前来搭救……她隐隐觉得他对她有些不一样,可此刻……难道他真的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奴隶一个所有物来看待的?所以当她不听话,他就能真的下狠手?

    永乐越想越怕,只觉得那双腿已经快不是自己的了,紧紧盯着他的双眼却倔强地瞪着他,一眨不眨,却不自觉地湿润了起来。

    “真不禁吓。”

    东阳慢悠悠嗤笑了一声,唇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忍俊不禁,然后他抬起了手来。

    永乐正在沉浸在忐忑之中,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一见他抬手就以为他要对她下狠手了,急忙往后退的同时眼睛更湿了。她撞在了桌子之上,而东阳依然站在原处看着她,她这才发现自己能动了,急忙掩饰搬别过了头去。

    “还说不怕我?”

    “我怕你我怕死你了,满意了吧?我要睡觉了,你别跟我说话!”

    永乐抿了抿唇,转身就跑到了床榻之上,蹬掉了鞋子就团团裹上了被子,将脑袋也给蒙住了,连一根发丝也不肯露出来,一副拒绝的姿态。

    许久都没有动静。

    东阳缓步走到了床边,垂下眼睛凝视床上的那一团,他再一次抬起了手落到了被子上,却从中一穿而过。他有些恼怒地皱起了眉头,良久,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红衣似血的身影缓缓消散在了屋中。

    月华如霜,透过镂空的窗户洒落在了地上。

    墙壁的武器架上挂着的银色巨弓,淡淡折射出光晕,静静流淌,敛尽了月色的华美。

    ……

    翌日。

    永乐是被热醒的,这个时节这个本就热,她还死死裹着被子,浑身都被汗湿了。她被窝里憋了一会儿,露出一双眼睛瞄了一下墙壁上的武器架,又蒙住了脑袋。

    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了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渐渐不那么热了。

    永乐再一次露出了眼睛,就见咏荷正在让宫女往屋子里搬了些冰块进来,又在屋中用了两个风扇车,凉爽的风拂过,顿时神清气爽。永乐解脱了一般掀开被子就跳下了床,拿起扇子给自己扇风。

    咏荷见此笑道:“可是吵醒姑娘了?”

    “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了,姑娘可要沐浴?奴婢让人去准备了。”

    永乐忙不迭地点头,道了一声谢,又笑眯眯地赞道:“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姑娘说笑了,这是应该的。”

    沐浴的水很快就准备好了,永乐不习惯让人服侍,就摆了摆手让人出去了。她走到屏风之后,刚解开衣襟就想起了那讨人嫌的银弓,动作间不由顿上了一顿,又破罐子破摔一般继续了下去。

    她拿坏脾气又固执的东阳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尤其是这方面,他不仅不懂避嫌还总要提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这一次她白担心了,难得沐浴清净了一次,从头到尾东阳都没出现。

    换好了衣裳后,永乐就直接往外走,努力不扭头去看墙壁上的银弓,脖子都酸了。这一次走到门前时她没有冒冒失失地冲出去,而是小心地对着虚空拍了拍,见没有任何阻拦的屏障,这才松了口气往外走,心中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永乐往走去,门口的侍卫看过她的令牌后恭敬地放了行。

    阳光从镂空的窗户中洒落在阶梯上,静谧而优美,一楼花房中传来的幽香,直到她踏上了五楼还能够闻到。这层楼的张管事正在入口处坐着,他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蓄着胡须,虽然只是普通人看起来却有些神秘。他旁边放着一盏清茶,一见她就微笑了起来:“永乐姑娘,上次借的书这么快就看完了吗?”

    永乐将要还的书放在了桌子上,沮丧地摇头叹息:“看完了,可是我一个法术没学会,完全没长进。”

    “其实若是真想学法术的话,还是得去玄天宫,或者去拜一位修仙者为师。”

    永乐沉吟了一会儿,玄天宫她去不了,拜修仙者为师的话倒还有可能,只是西苑之中的修仙者一直闭关不出,她还没机会遇上,难道这件事又得去拜托江绝吗?

    “对了,永乐姑娘有去测试过灵脉吗?”张管事又说道,“若是体质不适合修仙的话,怎么都是学不会的。”

    “没有过。”

    永乐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向那一排排高大的书架走了过去。

    她一直坚信自己是能学会法术的,否则她的火术又怎么说呢?大概只是那些书不适合她可以。就算只是法术入门,书籍也是五花八门,总有一种是适合她的。

    永乐在五楼呆了两三个时辰,选了三本书,临走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一本名为《火》的书,又在书架之前停了下来。她抽出那本书翻了翻,才发现这是专门讲各种不同火种的书,下面的注释则是针对各种不同材料所要选用的火种——给铸剑者看的书。

    永乐将书合上,犹豫了一会儿,干脆跟那三本叠到一起带到了门口。她将书本交给张管事,后者接过书看了后就将书收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找出了抄本给她。

    “永乐姑娘。”

    永乐收好书,才见一个太监站在旁边等待,微微朝她弯腰道:“皇太子殿下听说你在这,让奴才请你去八楼走一趟。”

    ……

    八楼。

    桌案上放置着貔貅形状的铜质香炉,里面焚着不知名的熏香,娇艳欲滴的水果和各种糕点装盘摆在桌面上,却一个都没被动过。

    江绝正斜靠在软榻之上,翻看着一卷书册,他今日穿着一袭月白色衣裳,没有那些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就像一个俊雅的书生。半垂的长睫微微颤动,阳光缀在上面,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永乐不由想起了初见时的景象,那时候他正坐在马车里,也是这般拿着书卷在翻看,同样恣意悠闲,也同样赏心悦目。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她变了不少,连带着眼中的他似乎也变成了另种模样。

    “江……”永乐迅速改了口,“殿下唤我来是为何事?”

    “坐吧。”江绝慢条斯理地放下书卷,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边含笑问道:“小破烂,你如今收拾得这么整齐,我都不好意思叫你小破烂了。你还没用午膳吧?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那你还这么叫?”永乐冷哼了一声,在那一桌子水果糕点旁坐了下来,直接伸手拿起来吃。“嘴巴这么刻薄,怪不得老百姓们都不待见你。”

    “哦……本宫生来就是天潢贵胄,何必在意那些小老百姓的看法?”

    江绝不以为意地笑着,目光却越过她看向了窗外,霎时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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