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若是往日,相州的街道上却还是很热闹的,但此时整个相州城街道上却空无一人,紧急集合的哨音将相州城,彻底的激了起来,按照战备条令,范阳府军严令行人上街。

    而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全城便是一座空城,近十万的城池,便被范阳府彻底的控制住了,尤其是北城的流民营处,更是戒备森严,被里三成外三层的包了好几圈,而紧急求救的信号已经发出,豹韬营、特战营也很快会赶来。

    此处已经是剑拔弩张了,那破乱的流民营中,煞气四溢,已然是做好了厮杀的准备,而流民营外,范阳府军也刀出鞘,箭上弓。

    刘彦英也将敬翔送到了郡府,此时罗隐正集结好人手要去城北相助,却见刘彦英一众人归来,赶紧上前询问,却见刘彦英将敬翔交给了他,低声嘱咐了一句,“要慎重对待!”便迅速的扑向城北。

    罗隐呆呆的看着被军士羁押的二位,眉头不由的皱了皱,看那文士,却是有些熟悉,只不过却在回想,在何处见过此人。

    “罗郡守,罗大人?”那文士却依旧不失风度,拱手道:“久仰多时,今日才得以相见!”

    “你是敬翔,敬子振?”罗隐新奇道,

    那文士轻抚美须,缓声笑道:“罗郡守就如此待客么?可允我坐下一谈么?”

    罗隐心中一怔,若是最近之事,都是此人在煽动,怕是还有后手存在,尤其见敬翔如此有恃无恐,更教他心中没什么把握。

    只好,躬身一引,将二人让进了郡府中,二人在兵威重重中,却依旧面不改色,敬翔更是向游玩那般,对郡府的一切新奇事宜,均在做着评判。

    但敬翔心中却是满是苦涩,屠戮范阳府千余军士,虽不是他的主意,但与他也脱不了干系,更何况如今他身只身出现,无疑又将范阳府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最主要的却是,现在的局面是他不可控制的,他没有料到,范阳府军的反应会如此快捷,在他们没有做出准备的时候,便控制住了整个城池的局面,如今在他手中,可供他打的牌,却是不多了,所以,他一上来便咄咄逼人,做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但他的对手,罗隐虽在士林中的地位或许不如他,但也不是白给的,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罗隐便隐隐有些回味过来了,若是敬翔真的有底牌在,会如此轻易的就到敌阵之中么?会如此的装模作样么?所以,在接下来的接触中,不在一直是谦让的态度了,有股不卑不亢的气势。

    敬翔不敢有所拖延,进入厅中之后,首先开言道:“罗郡守端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啊!城北那近万流民,似乎也是郡守治下的乡民吧!”

    “他们勾结匪兵,害我范阳府军士的性命,那是一千多条人命啊,范阳府自成立以来,还从未有如此荒唐之事发生!”罗隐掷地有声道:“血债血偿,那些流民、匪兵,不过是乱民尔,某对于乱民,想来是除恶务尽的!”

    敬翔却也不会让罗隐的一番话就拿捏住了,闻言,当即哈哈大笑道:“除恶务尽么?这城中有多少都是匪兵出身,郡守大人若是要除恶务尽,是否要将整个相州城,屠戮一空啊?”

    罗隐闻言,好整以暇的看着敬翔,似乎没有听清楚对方的话,半晌后,罗隐才道:“敬先生当罗某好愚弄么?某不去追究与那千余军士丧生之事无关人员便是。再则,某范阳府有法令条例,针对此事会有应当的判决,却也不是滥杀无辜的!”

    “依你所言,你范阳府是不会对那些匪兵如何的?或者说是会放过那些与劫杀范阳府军无关的流民、匪兵?”敬翔打蛇随棍上的问道,

    罗隐好生大量这传说中的士林人物,思忖片刻,才缓声道:“自然是只究首恶,至于其他人,那当然是要视情节严重来一一对待!”

    他之所以思忖半刻,却是心中也在犯嘀咕,千余军士无辜丧生在相州外,这让刘峰暴跳三尺,发誓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让千余军士死的瞑目。

    若是只追究首恶,怕是远不能将刘峰和范阳府军系中的怨气消掉,但罗隐此刻却不能擅自做任何主,只能按照范阳府的条例行事。

    “很好,非常好!若是真的如此,范阳府便是老朽见到过的唯一把法令严格执行的军镇,若是给足你们时间发展,或许在这大地上,以后是你们的世界!”敬翔恭维了一句,但此刻却有八成是真心的。

    “哦!是么?没想到先生对我范阳府评价会如此高!”声音从外间传来,却正是刘峰赶到了,“只是先生为何做出如此愚蠢之事,那千余范阳府军士,应当没有随意害人性命吧!”

    看着刘峰气势汹汹而来,径直闯进厅中,本是有意呵斥一下刘峰,但杀意十足的刘峰,愣是将敬翔的话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某是范阳节度使刘峰,某现在最想问你一句,那些军士与尔等可是有仇?”赤红了眼的刘峰,踏进一步,厉声问道,

    “他们是守护这一方土地的子弟兵,他们是这方土地的守护者,他们应当马革裹尸与狼骑厮杀的战场上,而不是被汝等宵小之辈,劫杀在此处!”

    “你还我千余军士的性命来,你还我千余健壮男儿来!你还我千余儿子、丈夫、父亲来!”

    在外面听到了一些谈话的刘峰,被敬翔的态度有些给激怒了,这才现身出来,一通指责!

    “我范阳府连同河东军共计三万大军,已经齐至此处,某就是要将你们这些毒瘤,拔除个干净!”

    敬翔被刘峰突如其来的一段训斥,给说了了个目瞪口呆,却又听闻刘峰要如此行事,不由的瞠目结舌道:“你……你怎的如此不计较?”

    “敬先生此言差矣,某正是要计较,才会如此的!”刘峰看到敬翔不再是那副神秘莫测的表情,心情稍有些好转,缓声道:“只有将你们这些恶势力,臭蛀虫消灭个干净,才能还这世道一个清净!”

    “还世道一个清净?”敬翔也不再掩饰,嗤笑道:“不过是也想坐到那个位子而已!”

    刘峰神色不变,“坐上那个位子,是要为治下之民,谋福利、谋生机,是要带领他们过上好生活的,却不像你那般,只为了一己之私,便将千余军士的性命置于不顾,要知道那可是,抵御契丹狼骑的勇士!”

    敬翔闻言,面目赤红,却也不好辩驳什么,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已然是全不存在,他无疑是劝说不动刘峰的,只能寄希望范阳府的法令条例了。

    城北传来了喊杀声,那是刘彦英开始了行动,和外间喊杀声相对的,却是厅内死寂般的沉默。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喊杀声便渐渐消散,城北恢复可平静,但厅中数人的心情,却是有些不平静了。

    敬翔县有些诧异,厮杀声为何如此快的就结束了,他却连城北的火光都未看到,难道被他们劫杀的千余军士,还代表不了范阳府的最高战力么?

    但这些对于刘峰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与刘彦英带来的兵马,都是征战过的沙场老军,更有特战营、亲卫营这样的范阳府战力最为突出的两支军队在,那些匪兵又如何是这些彪悍到全身武装的军士对手。

    他揪心的是,死去的那千余军士,是刚刚从武安新兵营,毕业出来的新兵,他们没有战斗经验,甚至连他们的校尉也是一个副都头提拔上来的。

    他们是范阳府战力最低的军队,面对作风诡秘、善于劫杀、打闷棍的匪兵招架,他们却是没有招架的住,被害去了性命。

    对于这件事,范阳府的数处都被刘峰狠狠的斥责一顿,最主要的是刘峰内心不安,派遣战力不强盛、甚至是一般的新兵来驻守相州的命令便是刘峰亲自决定签发的,当时的他只是考虑到会不会引起大周的反感,却没有想过会出现如此情况。

    外间又响起了脚步声,已是血污满身的刘彦英,再度返回,不过此时却是带着胜利的笑容,押着一群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看到这些人,敬翔张大了嘴巴,这些人都是两个时辰前,与他在土地庙中,共同商议事宜的人,但却是少了几个。

    “敬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我也把你的朋友请来了,不知敬先生还有何赐教么?”刘彦英笑道,

    “敬先生,此番可以为某做出那个解释了么?为什么要将那千余军士劫杀了?”刘峰心中既不快,又不解的问道,

    “老朽惭愧!”敬翔已经没有了精气神,无力的拱手道:“君使大人可是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处置我等了么?”

    “某只想将你们宰了,告慰我那千余汉子的灵魂!但我范阳府与他处不同,一切都要依照法令行事!你们那个能逃的性命,便交由你们的行迹,和他们的判定了!”刘峰神色严厉的甩下一段话后,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刘峰消失在视线中,敬翔却是呆若木鸡,半晌,才苦涩道:“几位,可还有妙法一解当下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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