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挨着老夫人坐在一侧,皇后端坐在上首,等着人把紫晴带进宫,黎婉目不斜视,老夫人握着她的手,目光清冷,脸上带着笑却不答眼底,德妃与夏氏说着话,却也多是德妃娘娘说,夏氏听着。

    直到外边禀告说紫晴带到,大殿内才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门口,紫晴左右被人扶着,妆容还算精致,衣衫也算整洁,可是给黎婉的感觉不对劲,她行礼时,身子重心不稳,全身哆嗦,嘴唇也上下打颤,眼神里全是恐惧。

    她身侧站着的丫鬟也奇怪,蹲下时垂头后又点了一下脑袋,黎婉思忖片刻,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内宅中对付人的法子多,黎婉明白,紫晴定是被严刑逼供过了,永平侯府对她滥用私刑,分明是不把刑部放在眼里,黎婉眉色一动,心中已有了计较,她应下夏青青的事止步于她不会说夏青青与紫晴暗中勾结,如果永平侯府怀疑到夏青青头上就与她无关了。

    “奴婢紫晴给皇后娘娘请安!”紫晴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皇后皱了皱眉,如果紫晴真是买通人对乔大小姐动手,则是买通人害朝廷命官的家眷,论起来此事归于刑部,永平侯府这般,越矩了。

    德妃悠悠解释,“皇后娘娘,家母也是怒极攻心,下边的仆人最会见风使舵,估计偷偷让她吃了点哭透气,还请皇后娘娘不要介意。”德妃的话一说,乔老夫人佯装气得呼吸不畅的模样,皇后有心提醒两句也不好意思开口了,若乔老夫人真被气出了个好歹来,场面更混乱了。

    “你可是紫晴?”皇后掷地有声,大殿内安静下来,皇后在宫里极得皇上信任,后宫中,皇后没有孩子,可皇上与她相敬如宾!大大小小的事都会依着宫里的规矩来,当时宠爱刘昭仪,皇后一句没有子嗣不得单独立寝宫,皇上心里存着气却也认下了,等刘昭仪刚查出身孕就急急给她立了寝宫,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了。

    紫晴双手撑着地面,重重回答道,“奴婢是。”

    “乔老夫人说你花五百两银子买了几人装成劫匪去坏乔大小姐的名声,可有此事?”皇后声音洪亮,黎婉振作起精神来,紫晴什么性子她明白,要不是有把柄在夏青青身上紫晴绝对不会听命于她。

    紫晴略有迟疑,然而仍是点了点头,皇后又问,“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

    黎婉一派从容,即使夏青青抬起手颤抖地指向她,黎婉也波澜不惊,乔老夫人冷哼,“秦夫人真是好沉的心思到了现在都无动于衷,京里边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吧,秦老夫人真是好福气。”

    类似的语调,难怪袁氏和她是姑侄,骨子里流淌着相同的血脉,说出的话都一样惹人讨厌。

    “秦夫人,你现在有什么话说?”皇后目光移向她,余光瞥到夏氏时,眼神稍稍缓了下来。

    黎婉起身,围着紫晴走了一圈,好似喃喃自语,“的确是我身边的陪嫁,紫晴,我看你行动不便,可是有人威胁你?别怕,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你好生说,皇后娘娘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德妃猛然笑了出来,仍看着夏氏,“你选的儿媳真是好,明里暗里威胁紫晴不得乱说否则下场惨,旁人都听出她话里隐藏的意思了,你当婆婆的也明白了吧?”

    紫晴磕了两个头,颤抖道,“主子,您给奴婢的银子您忘了吗?有次路上遇着乔大小姐,她对您冷言热讽调侃您家世低配不上侯爷,您怀恨在心叮嘱奴婢想方设法要报复回去,您忘记了?”

    黎婉目光耐人寻味,微微挑了挑眉,“你说幕后凶手是我?”

    “难道不是么?”乔老夫人手里的拐杖差点都扔出去了,乔菲菲名声坏了带着永平侯府名声也坏了,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声音差不多是从嘴里怒吼出来的,咬牙切齿地怒视黎婉。

    皇后瞅了眼黎婉,等着看黎婉的表现了,说实话,今日她对黎婉刮目相看,之前看她总觉得空有皮囊,没想着说起话来丝毫不胆怯,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黎婉不急不躁,“我不会与你对峙因为只会丢我的脸,上次我派你去回黎府侍奉,怎么又被打发出来了,你说我指使你,紫晴,不管如何,背主弃义这条你是避不开了,至于污蔑,我们再说说。”

    “你说因着我与乔大小姐拌嘴怀恨在心,当时我与乔大小姐拌嘴时你也在?”黎婉抬起头,认真与紫晴对视,笑了笑,“紫晴,你说我为什么与乔大小姐拌嘴?乔大小姐再让我羡慕终究是永平侯府的人,我现在衣食无忧,为何要与她拌嘴?”

    紫晴低着头,语气说是头贴在地上,不如说是半边身子都无力的靠在地上,黎婉轻轻道,“紫晴,说话的时候好好想想你下一句讲什么,都是圆了一个谎就要用许多无数的谎来圆,小心别把自己绕进去了。”

    乔老夫人站起身,“你什么意思?又在威胁她?”

    “主子,您让你给我五百两银子的事奴婢还记得清清楚楚,奴婢没有贪您一文钱,请人就花了五百两,他们说事情办得很好……”紫晴说的话很慢,听在众人耳朵里都觉得黎婉是在狡辩。

    今日的事如果是真的,北延侯府不仅要给永平侯府一个说法,黎婉肯定也会被休。

    黎婉不仅不觉得担忧,反而咧嘴笑了笑,“紫晴,你可知我为何不派最稳重的紫兰去侍奉而是派你?因为我娘给我去了信,说有次撞见你和外边不清不楚的男子一起,我娘担心你坏了我名声,说是想个法子将你弄走,我念着你在我跟前伺候过一段时间,才与我娘想了这么个法子出来,你在外边结交了什么人并不是我感兴趣或是想过问,收买人对付乔菲菲,紫晴,你怕是太低估我了。”

    黎婉在中间跪下,“皇后娘娘,紫晴是臣妇的奴婢,平日并不在府中,至于她污蔑臣妇的事,臣妇自会问个明白,如果问出了什么,还请皇后娘娘还臣妇一个清白。”

    她心里有紫晴的软肋,人多她不会将紫晴与秦牧隐牵扯到一起,可是,靖康王,就别怪她了。

    黎婉走到薛老夫人身旁,盈盈行礼,“薛老夫人可还记得下边跪着的丫鬟?”

    薛老夫人当然认识了,当时薛娥和刘晋元的亲事黄了,其中牵扯到她,要不是她手腕上的镯子,她还下不定决心退亲,薛老夫人脑子不笨,微微一转就明白黎婉的用意了,她心中赞许,没想到被她抓着了漏洞。

    “记得,当日,兴乐侯府与前兵部侍郎之所以退亲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这句话说完,皇后面露不解,薛老夫人解释,“这丫鬟心术不正,试图爬上主子的床,当日,她手腕上的镯子与兵部侍郎给的聘礼看上去差不多,兴乐侯府这才提出了退亲一事。”

    在场的人都记得这么回事,只是没想到这丫鬟竟是仰慕刘晋元的那个丫鬟。

    皇后脸色也变了,紫晴正欲解释,黎婉气定神闲道,“当时紫晴和我表哥的事我都不知情,若要说她瞒着我的事情多也不是不可能,这件事薛老夫人应该听说了一二。”

    薛老夫人点头,当日旁氏找黎婉问她身边的陪嫁,黎婉的确不知情,否则一早就说出来了。

    袁氏好笑,“难不成你的意思紫晴与你那被流放出京的表哥是一伙的?”

    黎婉摇头,“我并没有这一层意思,只是分析紫晴虽然是我的陪嫁,但我并不是知道她的每一件事,至于紫晴嘴里咬住我是指使她的人,简直是无稽之谈,依着她的言论,我也可以认为是她不满我将她安置在外边心里不痛快和外边的人串通好了报复我。”

    黎婉慢慢低下头,轻声问道,“紫晴可否说说我什么时候将五百两银子给的?”

    紫晴战战兢兢答道,“就是有次……”

    紫兰凑到她耳朵边,轻声说了一句话,紫晴身子一僵,慢悠悠抬起眼神看她。

    太后丧期,黎婉极少出门,见紫晴的时候更少,五百两银子要不是紫晴把人找好了,黎婉不会提前把银子给她,乔老夫人也回味过来了,中间定有其他人,查一查北延侯府的下人就知道了。

    黎婉微微一笑,“乔老夫人一口咬定是我,我现在却怀疑起北延侯府来,乔大小姐与我井水不犯河水我犯不着害她,至于北延侯府污蔑我却是皆有可能,比如,那个丫鬟在来的路上威胁过紫晴。”黎婉伸手指着丁香,丁香抬头一瞧,手一哆嗦匍匐在地,“秦夫人,您冤枉奴婢了,奴婢是永平侯府的下人不假,可怎么会威胁紫晴呢?”

    黎婉冷静分析,“我先说说永平侯府为何要污蔑我吧,乔大小姐不管如何名声坏了,带着永平侯府的名声也受损了,污蔑到我头上京里人的目光就移到北延侯府了,幕后凶手换了人肯定没有我身份震撼,所以,不管幕后凶手是谁,乔老夫人一直认为是我,至于我说的那个丫鬟,不过我随意说的,紫晴在她旁边手一直发抖,肯定是因为害怕她,一个丫鬟怎么会害怕另一个丫鬟呢?中间有什么相信大家都明白,紫晴,你抬起头!我说的对吗?”

    上辈子紫晴跟着她没少做一些歹毒的事,怎么会没有心思城府,她还要感谢永平侯府对紫晴用刑了,紫晴心气高,性子泼辣,谁要是害她了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去,紫晴或许是准备咬定她,可永平侯府逼得紧了,紫晴可不会给她们好看,这点夏青青没有和紫晴相处过她怎么会知道呢?

    紫晴瞳仁渐渐放大,然后慢慢摇头,可是当她转向丁香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皇后悠悠开口,“紫晴,她威胁了你什么,你全都说出来,本宫在会为你做主。”皇后声音素冷,脸色凝重,永平侯府私自用刑已经不妥!如果中间还往北延侯府泼脏水,皇上听了也不会让永平侯府好看。

    紫晴表情有一丝纠结,看在众人眼里更是默认了皇后的说法,紫晴慢悠悠地爬到黎婉跟前,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黎婉心底有一丝同情,给她一个痛快,留她全尸,“主子,丁香说只要奴婢老实听她的话她留奴婢一个全尸,还说,还说要咬定是您指使奴婢坐下的事。否则,否则生不如死。”

    短短一日,她好像过了一年,永平侯府的那些手段,纵然紫晴想过她会遭遇什么,可是都没想到永平侯府会这般毒辣。

    丁香瞪大眼,手指着紫晴,“你竟敢……”

    “放肆,皇后在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情势转得快,丁香也始料未及,眼底闪过狠厉很快掩饰了去,不过还是被皇后看见了,皇后觉得事情棘手,又问,“丁香,她说得可当真?”

    丁香当然不会承认,然而紫晴哭了起来,“她拿针扎奴婢,还带奴婢去了一个地方,她还说,就是皇后娘娘都保不住奴婢,奴婢以为她说的是真的才会帮她咬定是主子,可奴婢看皇后娘娘正直公平,奴婢知道上了当,这才,这才全都说出来了。”

    语毕,大殿中寂静得可怕,就是皇后,眼神都变了,紫晴的话是真是假她会自己分辨,“哦,那她可说了本宫没有保住你的能耐那谁有?”

    德妃眼看形势不好,后宫之中皇后娘娘掌管凤印,皇上都要听她的话,何况是其他人,她瞅了眼黎婉?她真的好胆识,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她心底怀疑起来,幕后黑手不是黎婉,但绝对是她认识的人,否则,她不会不把火往旁人身上引,她立马想到了秦牧隐,随即又觉得不可能,他没必要对付菲菲,可是京城里与永平侯府为敌的就只有北延侯府了,不过,她目光慢慢移到旁边的兴乐侯府身上,不确定起来,这种手法是内宅之人该是内宅之人想到的,换成了男子,菲菲的清白之身估计都没了,德妃目光变得幽深晦暗。

    “皇后娘娘,还是先问紫晴谁才是幕后黑手吧。”德妃适时提醒,真要被转移了话题,火势必烧到她身上来,目前来说她还不想和皇后起冲突,皇后在立太子一事上谁也不偏帮,皇上又极其信任她,皇后出了事,皇上肯定会怀疑到她,锦妃,淑妃身上,她不想引火**。

    皇后娘娘冷静下来,嘴角冷冷一瞥,“紫晴,谁指使你的?”

    紫晴不说话了,当日,夏青青拿她父母的姓名威胁她才会同意,此时她如果咬定是黎婉,她意识到黎婉不会饶过她父母,她心思慢慢转着,上边的人又问了一声,紫晴干脆不开口了。

    黎婉心知夏青青握住紫晴的把柄肯定是她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她一想不是刘晋元,紫晴被刘晋元迷惑多是奔着大好的将来去的,紫晴虽然不说话了,她还要洗脱她的嫌疑。

    紫晴不说话,屋里静默下来,乔老夫人重重地杵着手里的拐杖,“刚才说是秦夫人指使她,现在又不说话了,我看这个丫鬟的话不可信,皇后娘娘不要被迷惑了才好,至于秦夫人,紫晴并未说不是你,你让大家怎么相信你?”

    黎婉不疾不徐地看向乔老夫人在的位子,答非所问的问了一句,“乔老夫人,如果有人要害你,你说你还愿意让她帮你做事吗?”

    乔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黎婉嘴角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可知为晚辈为何将紫晴安置在了铺子了?家母与晚辈说过紫晴有问题后,晚辈心生疑虑,结果发现,平日喝的茶叶被人动了手脚,晚辈喜欢花茶独爱玫瑰,紫晴和表哥串通一气,之前一直不说是不好开口,既然乔老夫人问起了,晚辈就说吧,晚辈入了北延侯府的门,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给秦家生儿育女,晚辈嫁进侯府的第三个年头了,肚子还没有动静,要不是偶然间发现,张大夫妙手回春,晚辈一辈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紫晴,你说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紫晴低着头,不说话,皇后动容,心疼黎婉,不能生儿育女是她内心的痛,瞅了乔老夫人一眼,事情的确不是黎婉做的,如果有人害她,别人把人安置在外边,要她活命都不可能。

    黎婉悲从中来,低头嘤嘤哭泣,皇后看向乔老夫人的眼神也变了,什么理由会把贴身的丫鬟撵出去,稍微一想除了做错了事还有什么,就是薛老夫人也感到震撼,难怪当时黎婉愿意帮兴乐侯府退亲,不是为了所谓的帮黎夫人报仇,而是为了自己,身为女子遇着这种事怎么好与外人说,只能瞒着了。

    黎婉见差不多了,又道,“乔老夫人,您说我会让紫晴为我办事吗?”

    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皇后已经信了八分,黎婉又道,“晚辈此时还在调养身子,皇后娘娘派人问张大夫就能明白了,再有,紫晴去铺子是臣妇给她留了一条活路,臣妇心里有气,也想为自己积点德,臣妇或许想着,正是留了她一条命,臣妇的身子才没有完全坏掉,张大夫说以后还是有可能怀孕的。”

    一个女子把最不堪的事都说了,德妃也哑口无言,北延侯凭着这一条就能休了她,皇后注意着夏氏的神情,叹了口气。

    此时,昭阳殿,仁和帝听了宫人的回话,望向波澜不惊站着的秦牧隐,伸手,旁边的宫人扶着他起身,“你早就知道了?”

    他问的是黎婉不孕的事,秦牧隐老实点了点头,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她入府后处事张弛有度,亲和有礼,知道自己不能怀孕后准备和微臣和离,老夫人为人宽容,说孩子是缘分,不想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嫁进侯府落个孤独一生,微臣把她接了回来,还好,张大夫说还有机会。”

    仁和帝微微点头,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上次去云隐寺就是接她的?”

    秦牧隐点头。

    仁和帝神色软了下来,之后御史台的人弹劾他,他震怒还训斥了他一顿,此时听来,心情复杂难辨,皇后没有孩子,处事公正大度,“走吧,你扶着朕去看看。”

    这件事定不是北延侯府的人做的,亏得永平侯府看不出破绽来,秦牧隐是他看着长大的,为人光明磊落,真要陷害一个堂堂大小姐,还不如直接对付永平侯府的大少爷,乔宇可没秦牧隐的城府,稍微动动脑子就能弄死乔宇又怎么会把目光放在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身上。

    德妃已经知道要把北延侯府拖下水是不可能的了,黎婉心思冷静独断,她像黎婉那般大的时候段数都没有她高。

    “皇上驾到……”

    殿外传来一道尖锐细柔的嗓音,皇上在一群人的拥簇下缓缓而来,黎婉一眼就看到了秦牧隐,垂下头,随着众人急忙屈膝行礼。

    仁和帝落座,目光落在黎婉身上,秦牧隐成亲后他在宫宴上见过一次黎婉,那时候她和现在一般低头给她请安,他没看见长相,微微抬手,“平身吧,朕在昭阳殿听说了一件事,皇后,事情如何了?”

    皇后上前一步,屈膝微蹲,“臣妾瞧着北延侯秦夫人怕是被人陷害了,至于谁陷害她怕要让刑部做了……”

    紫晴不说话,到了刑部,舒大人会让她开口,今日洗清了黎婉的嫌疑,永平侯府就不敢在为难她了。

    仁和帝逡巡一圈,注意到夏氏也在,目光一滞,好些年没见过她了,移开脸,看着下边的乔老夫人,“秦夫人年纪轻轻对着众位长辈也能安之若素,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少能耐,在你们同时质问的情况下还能洗脱自己的嫌疑,乔老夫人,朕说句不适宜的话,依着秦夫人的性子,你觉得她要害你家丫头,会留下证据不?”

    乔老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皇上说得对,要害乔菲菲的确不比如此大费周章,黎婉的性子不输当年的皇后,皇后今日的地位可不是白来的,她要害谁,估计真是躲不了。

    “你想明白了就好,这件事移交给刑部,关于秦夫人,朕不想听到谁嘴里吐出不敬的话来了,天色已晚,皇后也要休息了,都散了吧。”仁和帝一脸疲态。

    众人行礼后退了出去,黎婉挽着老夫人的手臂,舒了一口气,德妃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在乔老夫人的示意下收了回去。

    皇上心中有了决断,再说也是惹皇上不快,没必要了。

    黎婉扶着薛老夫人上了马车,心中感激,“叨扰了您这么久,来日,晚辈过府再好生感谢您。”

    薛老夫人亲切地抚着她的手,“无碍,平日也没进宫的机会,来走走也好,你也快回去吧,折腾了一天怕是还没用饭吧。”

    薛老夫人的马车走了黎婉才回到车上,老夫人靠在垫子上,黎婉刚坐在就听她问,“背后之人你认识吧?”

    依着黎婉刚才的表现分明知道谁是幕后之人,陷害她的人与她有仇,她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只要给永平侯府说出她怀疑的那个人,永平侯抽丝剥茧总能找着蛛丝马迹,她洗脱嫌疑会更快。

    黎婉靠在老夫人肩膀上,“什么都瞒不过您,我想着乔老夫人不是咬定是我吗,我偏生不告诉她,永平侯府多大的能耐我倒是不清楚,她们自己找吧。”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老夫人却是摇了摇头,黎婉不是以怨报德之人,她稍微松懈半分罪名就被坐实了,她心里怎会放过那人,然而她却不说,老夫人沉吟道,“你做事我也放心,别伤着自己了就好。”

    黎婉心思通透,可是过于卑微,她抚摸着她的头发,“饿了吧?”

    雨声未落,黎婉肚子就咕噜响了一声,老夫人好笑,“回去让厨子给你好好补补。”

    黎婉眼眶湿润,在宫里她无所畏惧沉着冷静,因着老夫人一番话却感觉委屈极了,重重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刚回府的薛老夫人沉着一番,吩咐丫鬟,“把侯爷夫人叫过来。”

    北延侯府到了秦牧隐和黎婉手里只会更荣耀,小小年纪心思缜密到如此地步,永平侯府吃了哑巴亏也说不出,当时黎婉在紫晴耳边说了一句话,她身子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不过紫晴僵硬的身子瞒不过她。

    旁氏正准备来给薛老夫人请安,进了门,见着侯爷也在,心生疑虑,“今日的事怎么样了?”永平侯府还把乔菲菲留在府里,外边的传言已经散开了,黎婉进宫,关于这件事的留言更甚,永平侯府正想法子堵住悠悠众口呢。

    “我叫你们来是与你们说说,外边的事我也不管了,今天的事是秦夫人受了委屈,不过我瞧着幕后之人她是认识的,此人心思深沉,和当年的皇后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们以后做事遇着北延侯府了,尽量交好,切莫与之为恶,看似没落的北延侯府这么些年在京城不倒,皇上的盛宠不断,本以为是皇上念着当年旧情照拂一二,今日来看,分明是秦侯爷死前托孤,北延侯府,怕是还能更近一步……”

    旁氏惊诧,就连老侯爷都直起了身子,他不理朝堂之事好些年了,可是当年的事他清楚记得。

    侯爷自小听薛老夫人的话,闻言重重点了点头,北延侯府要更进一步就是加封王爷了,京城异性的王爷不曾有过,北延侯府能改了局面不成?老侯爷重新躺好,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当年那小子一根筋跟着皇上,几十年过去了,还是他高瞻远瞩啊。”

    仁和帝从小不受先皇待见,没有显赫的外家,长大成人已经不容易了,那时候还没有北延侯府,秦家那小子只跟皇上来往,为了他带兵打仗剿匪功勋显著,先皇不封他为侯都说不过去,自此,皇上才渐渐出现在文武百官的视野里。

    后来,先皇重病,整日迷迷糊糊,几位王爷逼宫,秦家小子帮皇上挡了一刀死了,知道的人不多,有人说是他杀死了先皇,实则不然,当时党争有人要杀先皇是他拦住了人,之后又救了皇上,先皇最后去世了,却是病死的,皇上在场肯定见着了,救父之恩,追随之意,北延侯府加封王爷也够了。

    旁氏冷静道,“秦夫人与娥儿大不了多少,要不要哪日我带着娥儿上门拜访,年纪相仿的两人更谈得来。”

    薛老夫人摇头,“她说了过两日会亲自上门,你往常怎么和她说话还怎么说,过犹不及,都是侯爵,没得白白掉了身份惹她看不起。”

    旁氏应下。

    薛老夫人还琢磨着一件事,可惜府里没有适龄的女子,黎家还有两个小子没有说亲,黎大人官职升了,再加上以后有个王妃的姐姐,亲事只会水涨船高。

    黎婉不知道薛老夫人的想法,饿得很了,真拿起筷子时却吃不了了,秦牧隐皱了皱眉,搁下筷子看她,“怎么不吃?”

    黎婉食欲欠欠,舀了猪骨汤,回道,“侯爷您吃啊,我饿很了,怕得缓缓才吃得下。”

    秦牧隐不动声色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排骨,落井下石道,“活该,公公让你进宫你就进宫啊,想着法子拖个一时半会我有法子帮你脱身,今日你要是在宫里出了事,没人救得了你。”

    他刚得知消息背后出了一身冷汗,紫晴什么下场就看得出后宅的手段了,宫里更甚,虽传的皇后懿旨,谁知道那个公公是不是被人收买了?把她带进宫要是皇后不在,德妃私自处死了她再把脏水泼到她身上,到时后悔不及。

    黎婉笑道,“侯爷不是在宫里吗?妾身才不怕呢……”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全是信任秦牧隐的笑,他看得目光一滞,冷斥道,“以后谁让你入宫都不准,先派人知会了我再说。”

    黎婉不知他为何冷了脸,心里觉得委屈,老夫人都知道安慰她,他却训斥她,垂着眼,委屈的点了点头,今日她是想好了脱身的法子,紫晴落在永平侯府她们怎么不可能对她用刑,加之她知道幕后之人是夏青青,稍微提醒紫晴两句她自会惶恐,两相比较,紫晴也不敢信任夏青青,她想好了紫晴后边不会开口了,之后,她稍微撇清她和紫晴的关系就好。

    她神色委屈,秦牧隐却软不下心来,他第一次向皇上求了职权去后宫就是看看她,只要宫人有问题他立马带她走,她虽有城府,经验终究太浅了,上次他不就差点吃了暗亏吗?

    “记住了?”

    黎婉委屈的点了点头。

    秦牧隐给她添了半碗饭,冷着脸道,“吃了,吃完。”

    黎婉抬眼,湿漉漉的眼神楚楚可怜的望着他,秦牧隐由不得自己心软,“吃完。”

    她拿着筷子小口小口的吃饭,秦牧隐才安心下来。

    漆黑的夜空下,永平侯府灯火通名,乔老夫人坐在床上,看着下边的几人,“你们怎么看?”皇上勒令不准往北延侯府身上泼脏水,不管谁都不敢挑战皇上的威慑,可是,乔菲菲和靖康王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尤其是德妃,她看着乔菲菲长大,对她非常满意,如今出了这事,不说靖康王府,永平侯府的名声都不保了。

    袁氏蹙着眉,“老夫人,您说幕后之人会不会不是她?”

    黎婉态度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真要是她,一点破绽都没有,皇上说得对,如此心思的人要对付乔菲菲有的是法子,五百两银子都可以省下来。

    乔遇闷声不严,乔阁老慢悠悠抿着茶,忙了一,乔菲菲的名声有损却也不是没得补救了,不过要想嫁给靖康王估计是难了。

    “父亲,您说怎么办?菲菲吃下的暗亏就这么算了?”乔遇望着品茶的老侯爷,身为内阁之人,他的孙女不该被人轻视。

    “不急,等刑部审问出来再说,对了,你们说说今日流言都是从哪些地方开始传的,再者,对北延侯府,放心攻击心,此时北延侯府出了事,我们难逃干系,皇上偏帮北延侯府,动北延侯府就是忤逆皇上,况且……”

    幕后之人不会是黎婉,和永平侯府对峙的是秦牧隐,与内宅无关,她范不着对付乔菲菲,背后之人该另有他人,望向乔老夫人,“你仔细说说宫里的事,包括秦夫人的表情反应,你们是怒极攻心才会看不清关键,好生想想有没有遗漏的!”

    而另一边,皇后寝宫,宫人将在外边遇着秦牧隐的事说了,“皇后娘娘,虽说秦夫人身子受损,奴婢瞧着侯爷紧张她呢,可是后宫中,侯爷毕竟是外男……”

    皇后不知道有这件事,乔夫人与黎婉一道她该是遇着秦牧隐了,她竟然没说出来,皇上微微一笑,“这件事怕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心里有数,你心思聪慧,刚才不说,之后也别提了。”

    宫女应是,她不说是怀疑,这么大的把柄放在乔大夫人手里她竟然不握着,分明是在忌惮什么,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侯爷怕是得了皇上的吩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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