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氏急急忙去了青鹤堂,薛老夫人听后震怒,摔了手里的佛珠,怒道,“好一个兵部郎中,竟敢算计娥儿,真以为背后有靖康王撑腰就不把兴乐侯府放在眼里了?”

    “这门亲事是不能要了,儿媳想着当初是袁氏牵的线,如今弄成这种局面,也要让袁氏自己明白当初她夸赞的人多么不值一提。”起初她怀疑刘晋元人品有损,亲自去永平侯府找袁氏询问,袁氏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是个好孩子,没想到她被袁氏摆了一道。

    袁氏担心薛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拾起地上的佛珠,拉着她坐好,劝道,“您也宽宽气,别气着了身子。”

    薛老夫人坐下,神情难掩愤怒,“你准备怎么做?”

    旁氏来就是说这件事的,“儿媳的意思先稳住娥儿,找出谁在背后帮着传递书信,抓着人了再处置也不晚,再者,还得想法子把刘宅里娥儿的亲笔信拿回来才是,至于永平侯那边,知不知情不好说,不知情就算了,若知情,两家人以后怕是不能往来了……”虽然永平侯府老侯爷刚入了内阁位高权重,可背地算计人有*份,且这般算计她们该是蓄谋已久,兴乐侯府比不得永平侯府,可也不需要靠巴结讨好谁。

    薛老夫人听着,脸色缓和了些“你说得很好,夜里侯爷回来先知会他一声,让他心里有个底,永平侯那边嘛暂时不是计较的时候,不过从这件事到时可以看出北延侯府的秦夫人是个可以结交的,这件事过去了记得多和秦夫人走动,秦侯爷看着是闲职,之后就不好说,我听说秦夫人和永平侯府二房的小姐走得近,她不是个趋炎附势的,可以让薛娥和她多说说话。”

    旁氏悠悠称是,要不是黎婉提醒,刘晋元做得那些事她还蒙在鼓里,娥儿嫁过去是真正的害了她,想到此,旁氏握紧了拳头,说起从黎婉那边打听来的群消息“儿媳这次从秦夫人嘴里听说了一件事,刘晋元收买黎夫人身边的老人,坑骗银两,仔细想想其中还真是诡异,儿媳派人打听过了,刘家又准备在京里买宅子了,兵部复杂,刘晋元竟然能在一年不到的时间内买两处宅子,再看黎大人府上,现在除了一个小庄子和府邸,可没听说准备换大一点的宅子,兵部油水多,刘晋元的也太多了,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薛老夫人摆手,“外边的事你别多管,告诉侯爷就是了,记得把娥儿看管好了!”

    翌日,旁氏身边的丫鬟抓住了薛娥院里的一个丫鬟,鬼鬼祟祟,神情可疑,芍药抓着她一问就问了出来,旁氏正在看薛娥和刘晋元来往的书信,还好,书信内容算正常,现下她担忧如何才能将刘晋元手中薛娥的书信拿回来。

    “夫人,奴婢抓着人了……”旁氏身边的大丫鬟身后的粗使丫鬟左右押着一名身穿浅绿色裙小丫鬟候在门外,旁氏收起桌上的信纸,“芍药拿火盆子来。”

    芍药应声离去,旁氏抓着信,悠悠走到门口,三人匍匐下跪,“给夫人请安,这人就是平日帮着小姐送信的丫鬟,芍药姑娘问过了,她目光闪躲,神情紧张!”

    中间的丫鬟知道怕了,抬起头,正欲张嘴求饶,旁氏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顿时感觉耳鸣,“可有亲戚在府里当差?”

    “没有,是今年从庄子上送来的,平时在厨房当差,时不时会跟管事姑姑出门!”

    旁氏点了点头,“吃里扒外,背信弃义,来啊,杖毙,搬根凳子来,就在这院里行刑……”旁氏拿着信封,轻轻拍着火辣辣的手掌,芍药端着火盆子来了,“夫人,放哪儿?”

    “搁在那边,给我抬张椅子来,把小姐院里的人全部叫过来!”

    杀鸡儆猴总要有猴子,芍药矮了矮身子转身去了薛娥院子。

    黎婉并不关心兴乐侯府的人如何对付刘晋元,长公主回京了,这次没有住在长公主府,而是住在太后的长寿宫,而且,她从秦牧隐嘴里得知太后活不过四月,太后一死,皇上肯定不会容忍长公主,她并不忧心长公主会报复她,而是忧心刘晋元,林氏的事情后,他去黎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二九没有打听到刘晋元去黎府的原因,她心里边总觉得没有好事。

    三房的宅子修葺好了,周鹭过来说秦渊请人看过日子了,三月初三,宜搬家,周鹭来请她去看看宅子的,黎婉在院里栽海棠,周鹭看得有趣,“你倒是不嫌弃麻烦,正月过了天也冷着,树苗不易存活,为何不等天暖和了再栽?”

    黎婉蹲着身子,挖着坑,去年是秦牧隐与她一道栽海棠,现在,秦牧隐天天要去宫里当值没时间她才自己弄,抬起头,笑道,“不碍事,栽下去会有花房的人照看,我是想这些日子栽下去,春天了,看它能否开花!”

    去年栽的两株海棠树干大了一圈不止,黎婉指给周鹭看,“这是去年栽的,枝干小,去年开的花数都数得过来,今年不知能开多少呢!”

    周鹭蹲下身,黎婉推她,“全是泥,你旁边些,小心把鞋子弄脏了,我来就好!”黎婉手上全是泥,只能用手肘抵她。

    周鹭好笑,不过依着她的意思退了两步,“对了,你三婶说过几日就把二弟妹送走,随行的丫鬟婆子马车都准备好了……”说起李芳芷,周鹭有几分怅然,皆是女子,李芳芷心里怕是不好受,淮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公公升职的消息淮安的官员肯定得到消息了,李芳芷回去,多少双眼睛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黎婉手里的动作一停,不可置信道,“三婶决定了?”

    “嗯,不过还没给二弟妹说,茹茹婆婆照顾着,二弟也已经得了消息了,婆婆的意思等临近了再和二弟妹说,担心她闹出什么事来。”

    黎婉眼珠一转,继续刨坑,坑大小差不多了,现在就是让它再深些,黎婉又问道,“三婶可说了二堂嫂回了淮安怎么生活?”李芳芷的经历和她上辈子太相同了,她不懂李家为人如何,要是容不下李芳芷,她回淮安无疑是雪上加霜。

    周鹭叹了口气,她接触过李家人,说好是好,可是太穷了,穷得嘴里只看得到钱,李老父子名气大,待人处事极为周到,周到得委屈了家里边的人,李老夫子在书院扶贫助弱,出去应酬也是他掏钱,名声好了,家里却也是一贫如洗,盯着黎婉手里的小锄头,叹息道,“秦家在淮安的宅子没有卖,婆婆的意思,二弟妹回淮安了还住在秦府里边,府里有下人伺候,婆婆会定期给送银子回去,二弟妹吃穿不愁的。”

    黎婉心思一转就明白了,连氏心里还是想再给李芳芷机会的,她又琢磨起一件事来,“那二堂嫂知道吗?”

    周鹭摇头,“婆婆不准备和她明说,希望她转得过弯来,别惹是生非才好”

    也是,如果真是休了她,一纸休书就够了,然而没有,又让李芳芷住在秦府,的确,稍微一想其中的意思就明白了。

    傍晚,天都黑了秦牧隐才从宫里回来,进了院门就看到有一处树下颜色明显不同,泥土被翻新过,上边铺着杂草,上边种植上了一株海棠树,脚步一顿,身后的全安也见着了,解释,“想必是夫人今日种下的!”

    秦牧隐侧目,倪了他一眼,全安舌头打结,早上侯爷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晚上回来就多了一株海棠,他是的话完全是废话,讪讪一笑,闭上了嘴。

    秦牧隐在屋里做绣活,今日手上沾了泥土,指甲旁边有些脱皮了,长出了倒刺,稍微一刮到,痛得要死,听到脚步声,黎婉抬头,脸上微微一笑,搁下手里的针线,“侯爷,您回来了?”

    秦牧隐左右扫了一圈,“天色晚了就别做针线,伤眼睛!”

    黎婉服侍他换衣衫,边给他穿衣边道,“不碍事,屋里掌了灯的,对了,今日大堂嫂来了,说是三叔看好了日子,三月初三搬家,我犹豫着送三叔三婶什么礼才好!”

    秦牧隐这些日子熟悉禁卫军在宫里巡逻换岗的时间和规律,事情不多,可是杂,秦牧隐垂眼黎婉动作仔细认真,它心一缓,,“过两日我就闲下来了,陪你去铺子逛逛,三叔喜欢收集股孤本砚台,你可以把你誊写的书送他一本他就会很开心了,至于三婶,我倒是没听说她有什么喜好。”

    秦牧隐早出晚归,黎婉给他束腰带时,隐隐发现他好像瘦了,“侯爷,您发现没?”

    秦牧隐低头看她,她垂着眼,睫毛微颤,小巧精致的鼻梁下,朱唇微启,她撅着小嘴,生气道“您好像瘦了。”

    他刚入禁卫军,操练时难免有人挑衅,为了服众,自然要陪着他们练练,见她嘴唇翘得高,明显不高兴了,好笑,装作不明所以,道,“是有些瘦了,怎么了?”

    黎婉的肚兜针线房送来了,她将之前的拿出来比较了一番,心里不舒坦得很,新送来的肚兜要比之前大得多,心里怅然正惦记节食减肥呢,秦牧隐倒好,什么都没做还瘦了,心里嫉妒艳羡,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没有,就是觉得侯爷瘦了不好,长肉了好看!”

    分明是小心眼嫉妒他,秦牧隐懒得拆穿她,今年过年她两颊多了两坨肉,人胖了,年龄看上去却小了,带她束好腰带,拉起她的手,宽慰道“你也胖些好看,没看老夫人越看越喜欢你?”

    黎婉心里诽谤,两者能一样么,老夫人是想抱孙子了,要比老夫人,江妈妈的眼神更炽烈呢。

    出去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天已经黑了,院子里的景致都被埋没在黑暗里,秦牧隐坐下,云淡风轻的问道,“海棠树栽好了?”

    黎婉的目光看向屋外,嘴角带笑道,“是啊,今日花了一整下午的时间,妾身问过花房的人,他们说如今天还冷着,要在树根周围垫两层杂草,过几日树根活了就可以把杂草拿开了!”

    秦牧隐微微点头,侧目时,注意到黎婉手指有一处颜色稍红,眸色一暗,神情也冷了,搁下刚拿起的筷子,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黎婉循着他的目光,食指指甲边像是被针刺到了留下的血点,黎婉就张嘴解释,“妾身见着长倒刺了,牵着刺一拉,破了皮,不碍事,过两日就好了!”当时黎婉不以为意,拉扯后痛得要死,现在都还痛着。

    秦牧隐脸色一冷,朝外道,“全安,去一趟张大夫住处,说夫人受伤了。”

    黎婉一怔,下意识脱口道,“全安,不用去了,没什么事,过两日就好了。”黎婉拿着筷子,在秦牧隐跟前挥了挥,“侯爷,没事,过两日就好了!”

    全安站在门口,犹豫着去还是不去,偷偷瞥了眼屋内,侯爷正看着夫人发呆,迟疑后,他选择规矩的站好,不去。

    黎婉伸出手,秦牧隐抓起她的手,其他手指上也长了倒刺,不动声色的问道,“痛不痛?”

    黎婉摇头,在他洞悉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支支吾吾道“有一点,不是特别疼……”小心翼翼打量秦牧隐眉眼,舒展开后才稍微松了口气,正欲接着吃饭就听他说,“以后有什么事叫全付来做……”

    猜着她的倒刺怎么来的了,秦牧隐重新拿起筷子,吩咐门口的全安,“去张大夫那儿拿瓶药膏来,就说长倒刺了!”

    “是!”全安回答得响亮,小跑着走了。

    秦牧隐的话听在黎婉耳里暖人,嘴角噙着笑,“谢谢侯爷。”

    随后,黎婉想起李芳芷的事来,“二堂嫂要回淮安住一段日子,我想着平日与她相处没红脸闹过矛盾,我给她备了两张银票,侯爷觉得如何?”

    李芳芷回淮安住多久要看连氏的意思,回了淮安,依着秦府在京里的地位,那边的人少不得想巴结她,出门应酬是少不了的,她手里怕是没有银子,到时候举步维艰,李芳芷面子里子都过不去,这是她直接送银票的原因。

    秦牧隐嘴里吃着菜,黎婉等他吞下了再说,秦牧隐吃饭的规矩严格,嘴里含着菜是不会张口说话,边吃边说与他背道而驰,完全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

    “二堂嫂要回淮安?”秦牧隐反问时,又夹了一块排骨,黎婉垂着眼,言简意赅说了连氏的意思,语毕,抬眼看他,“侯爷,您说三婶这法子有用没?”

    李芳芷一根筋,要是不能体会到连氏的用意,这次回淮安以后就回不来了,那时候,秦家不管她了,她的日子才真的不好过,秦牧翼则不同,今年春闱要是中了,上赶着做继室的人多的是,大不了找家世低的人家,亲事不成问题,李芳芷就完了。

    秦牧隐将骨头吐在旁边的盘子里,冷静道,“二堂嫂不上道,三婶的法子怕是行不通,有的人想事情从自己出发,看别人都有坏心眼,那种人生性多疑,吃不得亏,受不得别人半分好处,得了好处总觉得你是在巴结,一来二去她就当成理所当然了,而有的人聪慧,心思通透,那种人点拨一两句她就回过神来了,拿这种法子提点二堂嫂,无疑是对牛弹琴或许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难得他说得头头是道,黎婉却扫兴的问道,“你觉得二堂嫂这么一无是处?”

    秦牧隐一副你是傻子的表情,黎婉气噎,“二堂嫂没你说得笨吧?”

    秦牧隐专心吃饭不说话了,黎婉也知道她煞风景了,补救道,“要不要我提醒二堂嫂两句?”

    李芳芷毕竟是茹茹的亲生母亲,她私心里还是希望李芳芷可以和秦牧翼百年好合,性子可以改,错过了这个人以后就再也遇不到了,黎婉端详着秦牧隐的眉眼,说了她的想法,“二堂嫂的性子也是被穷给折腾的,我倒是能理解,可是茹茹,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纵使有朝一日二堂哥重新娶了一位,万一对茹茹不好怎么办?茹茹大了成亲嫁妆都要母亲置办,后娘哪有亲娘大方,以后茹茹的夫家看不上茹茹怎么办?”

    她说到后边情绪有些激动了,秦牧隐挑了挑眉,搁下筷子,“慢慢说,我听着呢,二堂嫂什么性子你也看出来了,你设身处地的想想,你要是二堂哥你受得了不,至于茹茹,有三婶管着,什么后娘之类的,我还以为你看到你外祖母眼界已经看宽了呢……”

    林氏是刘氏的亲娘又如何,做出来的事哪一桩不是害黎婉和刘氏的,不过,他好奇黎婉情绪波动大的原因,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估计被他说出的话吓着了,表情僵硬,双眼无神,神色恍惚。

    秦牧隐伸出手,轻轻敲了敲她额头,“好了,吃饭吧,你要是想提点二堂嫂就去说,最后被她说你看她笑话你也别难受,二堂嫂的性子就得找个管教嬷嬷好好给她分析分析利弊,否则,永远不上道,与穷富无关。”

    黎婉知道秦牧隐说得对,狗改不了□□,李芳芷的性子哪能那么容易掰过来,除非重活一世,她按住秦牧隐的手,认真道,“我明白乐趣,接着吃饭吧。”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秦牧隐笑道,“你要是舍不得,就多给些银子,她回到淮安,只要一日没说休妻,淮安的上上下下都会捧着她,不过……”也更考验李芳芷在一众吹捧巴结下的心境了。

    黎婉微微点头,前几日她已经正式管家了,府里大大小小都她管着,每个月找全付拿银子就是了,家她管着,库房的钥匙仍是在全付手里,她倒也不忙,账册还是按着全付之前管理得来,每个月子一个账册,吃?吃的和用的分开,检查起来一目了然,她心里大概有数了,可以给李芳芷银子,可是,之后的路还是得李芳芷自己走。

    然而,李芳芷并没有体会到连氏的心意,两日不到,紫兰就说翠湖院出事了,李芳芷闹着要自杀,动静有点大,静安院都惊动了老夫人让江妈妈来与她说叫她过去看看,黎婉吩咐紫兰将她的披肩拿来,急急忙忙去了翠湖院,刚到翠湖院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李芳芷近乎咆哮的声音,“你们凭什么让我回淮安你们在京里想荣华,要休了我,行啊,说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休了我?”

    门口的丫鬟见着黎婉松了口气,秦家三房买的丫鬟小厮都派到新宅收拾去了,她们是侯府的人,出了事,听了许多不该听的话,心里惶恐不已。

    黎婉一眼就明白了,她来之前李芳芷已经闹开了,李芳芷闹起来是个不管不顾的,怕是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难为她们了,黎婉摆手,“你们退到院外去,有什么事我会吩咐的!”

    几人如释重负,二夫人说话胆子大,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往外倒,连闺房之事都说了,几人娇羞不已,黎婉走进屋,连氏坐在最上边,周鹭坐在她身侧,李芳芷趴在地上,妆容花了,衣服也乱了,见着她,连氏绷着的脸稍微好了些,“婉儿来了,快来坐!”

    黎婉本不想来,奈何李芳芷动作太大,她要是不来还以为她漠不关心,黎婉上前,伸手托着李芳芷手臂,“二堂嫂,要不起来坐着说吧,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好说清楚了就好,你怕是误会三婶了……”

    李芳芷听到来了气,猛地拂开她手臂,黎婉重心不稳差点摔倒,“不用你假好心来看我笑话,你们怕是早就知道了对吧,瞒着我担心我闹起来,侯府没了脸面,你们倒是串通一气亲热得很,好啊,我想好了,送我回淮安,行啊,运着我的尸体回去,秦府不让我好过,我就不过了。”

    连氏气得脸色发紫,当即摔了桌上的茶杯,茶杯落地,溅起了碎渣,“你不活就算了,要死就死吧,左右一具棺材,我还是出得起的,走吧,我们也走了,她一个人想想怎么死!”

    说着连氏就起身,周鹭扶着她,张了张嘴想劝李芳芷两句,后者已经偏开了头,周鹭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黎婉叹了口气,看着李芳芷就看到上辈子的她,同样不讨人喜欢的性子,遇着事了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家宅不宁才安静得下来。

    “三婶,大堂嫂,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想陪二堂嫂说说话!”

    连氏张口想拒绝,周鹭拍了拍她的手臂,“堂弟妹想和二弟妹说说话,我们就回了吧。”

    连氏哼了声,大步走了。

    屋里只剩下两人了,黎婉扶着李芳芷坐起来,想着如何与李芳芷说,一字一字问道“二堂嫂觉得二堂哥为人如何?”

    “能如何,帮着瞒着我,要不是一时说漏了嘴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果真只瞒着我一个人呢。”李芳芷情绪低落,她刚才闹一通不过是想让连氏心底害怕,不敢叫她回淮安去了,没想到,她已经铁了心了,她自认为没有得罪过连氏,做事上的确小气抠门,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有银子了会想着抠门?

    黎婉心中有了计较,坐下,不紧不慢地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一杯递给李芳芷,“二堂嫂上次为何要问大堂嫂拿五百两银子?”

    李芳芷神色一僵,期期艾艾道,“大嫂能挣银子,为什么我就不能了?大嫂的嫁妆丰厚,分我一点小银子也无所谓吧。”李芳芷现在心里是恐惧多过其他,连氏真的要她回淮安,休了她,秦家好不容易搬进京里边了,看着享不完的荣华,然她要是回淮安去了,不说她爹娘怎么看她,单就淮安城大大小小的议论声就能让她抬不起头来。

    黎婉叹了口气,“二堂嫂可知,大堂嫂买礼总共花了一千二百两,之后,也没问三婶要银子?”

    李芳芷面露诧异,不屑的撇了撇嘴,狐疑道,“她买这么贵重的礼会不问婆婆把银子的空缺补上?”

    黎婉慢慢与她说,“大堂嫂心中不是计较的人,她本来是要自己掏钱买礼物的,还是三婶劝了她一通她才收了银子,其中原因你自己想想估计也知道了,二堂嫂!你身上的银子全部留给淮安的爹娘了?”

    李芳芷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黎婉微微一笑,“二堂嫂孝顺是好事,可是,李老夫子可有教过你出嫁从夫?”

    “当然,这与婆婆要相公休我有什么关系?”李芳芷面露不耐烦,要是真被休了,她只有死,黎婉说的话根本帮不带到她。

    “出嫁从夫的意思就是嫁人了什么都要依着二堂哥说的来,你将手里的银子贴补娘家估计没问过二堂哥吧,一个人为了银子,行为就会变得小心谨慎抠门,二堂嫂,你站在大堂嫂的位子想想,你要是大堂嫂下边有你这样一位妯娌,心里开心么?一味的拿银子贴补娘家,李家可有因为你变得更加富裕?二堂嫂可曾想过这些?有的忙不是不帮,如果填的是一个无底洞,帮了也无济于事,你又是何苦?”

    李芳芷脑子懵了,直觉上要反驳黎婉,可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黎婉还继续说着,“出了李家的门,对李家来说就少了一口人吃饭,日子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你送银子没有不对,可是并没有改变李家的现状,这是为何?”

    说完了,黎婉希望李芳芷好生想一想,李家人的性子她不予置评,只是害怕她一头热,李家人或许并不承她的情,那时候会更里外不是人,上辈子的她不是么?

    黎婉走了,李芳芷还愣愣的住在凳子上,地上碎了两个茶杯都是连氏摔的,婆婆之前对她还是很好的,可是渐渐就变了,听黎婉说起,好像她德才品行出了问题。

    李芳芷准备回淮安了,之后没有再闹,只是抱着茹茹舍不得,走的时候还先去给连氏磕了头,黎婉去送了一程,周鹭也在。

    城门边,来来往往进出的人,李芳芷神情落寞。

    “二弟妹,回到淮安后你好生过日子,淮安虽然比京城小,住了那么多年了,风土人情还是不差的。”周鹭递上一个盒子,是给李芳芷的礼,黎婉顺势也把她送的礼递出去。

    想起从小长大的故乡,李芳芷脸上的愁绪淡了,屈膝朝周鹭行了个大礼,“大嫂,以前是我不懂事,还请你不要与我一般见识,茹茹年纪小,还请大嫂多多照看一二。以后,茹茹要是有了后娘,还请您劝她好好待茹茹。”

    周鹭扶起她,叹息道,“二弟妹说的什么话,茹茹是我侄女,你不是说我也会好好照看,回到淮安,好好照顾好自己。”

    李芳芷扯出一个笑,搭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坐进去后,撩起帘子,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声带哽咽,“大嫂,堂弟妹,你们也回吧,我走了!”黎婉挥了挥手,也不知道她想明白了没。

    看着马车出了城门,周鹭才收回视线,拉着黎婉的手,“我看着二弟妹估计是想明白了,婆婆还是那个意思,性子改好了就回来,对了,那日你与二弟妹说了什么,我看着她转变挺大的。”

    黎婉笑笑,说的不过是她上辈子没明白的道理罢了。

    马车里,李芳芷打开两人送的锦盒,黎婉送的金钗,下边叠着两张银票,周鹭送的一只玉镯下边同样叠着银票,李芳芷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黎婉和周鹭说着话,这时候,紫兰指着从远处而来的马,惊呼,“夫人,您看,好像是侯爷来了。”

    黎婉抬头,还真是秦牧隐和秦牧庒,待马近了,秦牧隐翻身下马,叫了声大堂嫂转而对着黎婉道,“去年不就说找两个绣娘吗,最近,京里来了一批有名的绣娘,我见其中几个看着不错,今日得空陪你去转转……”

    周鹭投注过来的目光以为不明,黎婉忍着面色不改,实则脸色发烫,“堂弟妹,你们有事忙你们先走,我与你大堂哥一道回了!”过两日就是搬家了,还有许多事要忙,能来送李芳芷周鹭已经尽力了。

    秦牧隐吩咐全安把他的马牵回去,他与黎婉上了马车,黎婉说了她把银票搁在送李芳芷金钗的盒子里,一打开就看得到,秦牧隐抱着她坐在他腿上,“可以,但愿二堂嫂懂你的心思,对了,兴乐侯府要退亲,已经找永平侯夫人说清楚了,这段时间又有乐子看了,刘郎中日子估计不好过。”

    黎婉没料到这么快,还以为起码要拖到四月份去呢,“表哥什么反应?”

    秦牧隐抬起手,玩着她头上的玉钗,黎婉拉着他的手,“侯爷,要是弄散了出去就丢人了……”上辈子秦牧隐为人冷淡,和这辈子大相径庭,上辈子,哪会这般逗弄她。

    可是,她却心甘情愿他逗弄她。

    “刘郎中还没回应,不过,薛夫人的架势是必须退亲,他怕是阻拦不了,对了,明日舅母会上门,要帮着夏秋表妹说门亲事,太后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不抓紧了,太后一甍又要拖上半年,前前后后一折腾,今年又过去了。”

    黎婉强扯出一个笑来,秦牧隐捏了捏她脸上的肉,“不用担忧,舅母的意思她每日都要拜访各家夫人,忙得很,你帮忙背地里打听消息就好。瞧你这点出息,在承王府对着皇上送的绣娘都能游刃有余,舅母就让你怕成这样?”

    黎婉苦笑,她心里恐惧着呢,正色道,“我不是怕舅母,不过看她做事动作利落,我又是慢条斯理之人,怕被她责备而已。”

    秦牧隐懒得拆穿她,左右他心里有数就好。

    秦牧隐选中了五名绣娘,黎婉看了眼她们的绣活,果真精致别出心裁,不过人多,加上府里的两名,就是七名绣娘了,黎婉琢磨着得再腾出两间屋子出来,黎婉吩咐紫兰先带着人下去收拾,今年侯府下人们的衣衫仍是从外边定制的,秦牧隐的意思是她身形多变,担心绣娘们赶制衣衫来不及,七名绣娘人虽然多,起码不会手忙脚乱,黎婉不好辩驳,由着他把五名绣娘全部带回了府,心底暗暗下定决心要好生瘦下来。

    之后,两人转了转铺子,给秦渊和连氏买搬家礼,看中了一座砚台和屏风,接着他们去她的铺子转悠了一圈,紫晴已经从黎府出来了,现在住在铺子后边的阁楼上,黎婉满心欢喜,屋里的装修是按着秦牧隐说的来的,清雅闲适,颇有格调,遗憾的是货物还没送来,秦牧隐让她可以找人看日子了,秦家的商船快回来了,最迟三月初就能把货物运到,黎婉想了想,摇头,不急,等看过货物了她的心才能落到实处。

    两人在外边转了一天,回府时天已经黑了。

    秦牧隐腰上伤口的结疤已经掉了,不过,留下了一个很大很红的疤痕,张大夫说疤痕的颜色退下去小则要半年,秦牧隐摸着那里的肉明显毕比周围的要嫩,她问,“痒不痒?”

    秦牧隐眉色微动,她的手好像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得撩人,两人中间也有亲热,秦牧隐却不太尽兴,她担心他伤口,一直压抑着身子放不开,手按在她的手上,“你摸着感觉可是好了?”

    “好像好了……”黎婉摸遍了,确认疤掉了,肉长全了,轻快的应声。

    秦牧隐嘴角一勾,手顺势抓着她的手,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如此的话,你不会担心了吧?”他的手恰好盈盈覆在她的玲珑上,黎婉一脸娇羞,不担心……那就随了他吧。

    本以为会是狂风骤雨,谁知他一如的温柔,动作和前两次一般,慢吞吞的,磨磨蹭蹭,黎婉身子难受得紧,手抓着他的手臂,不明白他为何以礼相待。

    黑夜里只听得到两人急促的呼吸以及黎婉乱了的心跳,两人盖一条被子,黎婉热了,伸手扯秦牧隐伸手的被子,抬起身子时,感觉他动作一顿,黎婉咬着牙,躺好不动了。

    随即而来,便是半年多未曾感受的迅猛山洪,电闪雷鸣,黎婉闭着眼,叫着他的名字,轻轻柔柔的三个字,“秦牧隐”让他像是丢了魂,发了狠攻城略地,淹没每一寸土每一寸地。

    叫出了他名字,之后,黎婉嘴尖一声高过一声的唤着他,直到,头顶的响雷过去,一切归于平静。

    翌日,灰蒙蒙的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势小,走到雨里甚至不用打扫,仿佛雾气似的铺在人身上,紫薯走到门外,小声道,“要不要敲门叫夫人起床了?”

    昨晚紫兰守夜,中途竟抱着被子回了她们的屋里,半夜了她已经睡下,今早起床见着紫兰整理床才发现的,问紫兰是不是主屋发生了什么事儿,紫兰倪了她一眼让她别多问,紫熏也劝她别多问。

    紫兰瞪了她一眼,“小声些,热水可备好了?夫人醒来要用。”

    “还用说吗?十二个时辰都备着呢,你要不回屋再睡会,我来守着!”紫晴在的时候她们四人多是两人一组轮值,紫晴走后就乱了,基本三个人都在,不过,紫熏在小厨房忙的时候多,她与紫兰在屋里伺候。

    两人站在红褐色柱子边,小声说着话。

    屋里,床上的人一动不动,黎婉窝在秦牧隐臂弯里,睡得安稳,秦牧隐下巴抵着黎婉的头,拥着她,睡得憨甜。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一个男子的身形越来越清晰,全安匆匆忙从院外跑来,三步并两步上了台阶,欲推开门进去,紫兰拦着他,“侯爷和夫人还没醒呢!”

    全安手一顿,躬身道,“还请紫兰姑娘进屋通禀一声,说我有事与侯爷说!”

    紫兰见他神色着急,一刻也不敢耽误。

    听到声音,黎婉拱了拱身子,嚷嚷了两声,随即,听到嘻嘻索索的声响,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再睡会,外边出事了,我去看看……”

    黎婉嘟哝的两句,翻个身子,接着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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