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故意偷眼四顾,压低了声音道:“老人家身为韩府总管,不会不知道李远沛就是在暗室中被铁人英杀掉的吧?”

    韩福脸色大变,慌忙跟着扫视左右,见无人注意才道:“将军听何人所说?”

    “老人家难道忘了在下与韩大人是什么交情了吗?”李仲飞心中了然,随口敷衍了几句,等家丁牵来马匹,便告辞离开了韩府。

    “李远沛果然是死在了韩府,幸亏蓝蝶儿临危不乱,虽被蒙住双眼,仍能留意到修缮房屋的声音。这韩大人与铁人英联手查找翻天印,是出于公心还是私欲?不行,我这次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主意打定,他不再按照韩侂胄先前的指使去找京镗,而是绕路跑去了金玉兰阁。见到卢建章后才得知崔磊早已离开了京城,至于崔磊为何而走,去往何处,卢建章推说不知,李仲飞也无心细问,只让卢建章想办法帮他进入刑部大牢。

    卢建章奇道:“李长老为何想去那种地方?若是朋友犯了事,以你如今身份,直接让刑部主事将人放出来不就得了?”

    “能放出来我还用费这个劲?”李仲飞看看天色渐晚,有些不耐。

    卢建章察言观色,慌忙摇了摇头道:“属下虽也做过醉云居的掌柜,但远不如崔磊人脉广博,实在无能为力。”

    “算了,我再找找其他人吧。”李仲飞无奈地叹口气,转身便走。

    等他打马远去之后,卢建章才叫过一个伙计道:“你速速抄小路赶往刑部大牢,通知罗星河马上离开,千万别被李长老遇见。”

    那伙计出身丐帮,自然知道李仲飞与丐帮的关系,忍不住问道:“李长老不是咱们自己人吗?有什么事需要瞒着他?”

    “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帮主的命令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卢建章面露不悦,一把将伙计推出了门外。

    望着李仲飞离去的方向,卢建章的脸上略过一抹紧张之色,喃喃道:“李长老啊李长老,你最好慢一些想到办法,让罗星河能够完成计划。兄弟并非不拿你当自己人,实在是那魏士旭太过重要,你又不仅仅与本帮关系密切,为本帮利益着想,只能委屈你了!”

    他的算盘打得一点没错,魏士旭乃重犯,一没有朝廷御令、二没有内部人引领的李仲飞想见魏士旭简直难过登天,但他万万想不到,正是他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恰恰提醒了李仲飞。

    李仲飞如今贵为豹卫将军,又怀揣龙师虎符,骗过刑部大牢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守卫还不是绰绰有余?

    事到如今,李仲飞也无暇顾及会不会惊动韩侂胄的眼线,径直来到刑部大牢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那块只能用于调兵遣将的虎符:“本将乃御前禁军豹卫都指挥使李仲飞,奉圣上口谕,亲审犯人魏士旭!这是本将的令牌。”

    果然,几个守门的狱卒哪见过令牌长什么样?只觉金光闪闪的直晃眼睛,根本没仔细查看上面究竟是“豹”字还是“龙”字,忙点头哈腰的将李仲飞带往大牢深处。

    而这时,卢建章派出送信的那名伙计才堪堪赶至,看到大牢铁门重新关闭,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原路折返,回去向卢建章复命。

    李仲飞跟着两个狱卒,走在幽长阴暗的过道之中,两侧牢房里不时传来微弱的呢喃和绝望的低吟声,偶尔会有一两个犯人冲过来大喊冤枉,均被狱卒从木栏间隙伸进脚去踹翻在地。

    腐臭的气味,昏暗的光线,令李仲飞感觉异常烦躁,他打量着仿佛永无尽头的过道,皱眉道:“还要走多久?”

    “回将军,魏士旭是死囚,一直被关在石牢里,要穿过前面的值房才到。”一个年纪较长的狱卒陪着小心道,“那里犯人不多,不似这边嘈杂……呵呵,将军身份尊贵,没来过这种地方,稍有不适也在情理之中。”

    李仲飞环顾左右,忽然想起了弱水居后院的那处地下牢房,也想起了七风道人的临终遗言,恍惚间,他隐隐感觉七风道人的遗言似乎与翻天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禁脱口道:“有机会一定要找曲端问问彭泽古蠡的事。”

    “将军说什么?”年长狱卒以为李仲飞在和他说话,讨好道,“有需要小的效劳的吗?”

    “没……没什么,”李仲飞顿觉失言,忙轻咳一声道,“魏士旭牢里没有别的人吧?”

    他只是随口一问,却见年长狱卒眼中闪过一丝慌张,被另一个狱卒偷偷碰了下才干笑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就好。”李仲飞点点头不再言语,暗中已经留意起了这两个狱卒之间的小动作。

    又走了盏茶时间,眼前豁然一亮,原来已到了一间极为宽敞的石室,石室中聚着十几个狱卒,围在张桌子旁正吆五喝六的赌着天九,想必此处便是年长狱卒所说的值房了。

    见三人进来,众人丝毫未显惊诧,随意瞥了李仲飞一眼便继续进行着牌局。年长狱卒面带尴尬,冲上前去将牌划拉的七零八落,呵斥道:“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知道赌钱!”

    “哎呀,我的猴王至尊!”一个狱卒一边抱着自己的牌,一边不满道,“我说石瞎子,头儿都不管我们了,你操的哪份闲心?兄弟们刚收了罗……”

    “闭嘴!”年长狱卒石瞎子脸色大变,急忙打断那人的话,厉声道:“当着李将军的面胡说八道,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听闻李仲飞竟是位将军,十几个狱卒顿时噤若寒蝉,离开桌子靠墙站成了一排,方才抢牌的那个狱卒显然对石瞎子不太服气,小声嘀咕道:“不就是赌了几手牌嘛,人家将军都没说什么,就你能耐!”

    石瞎子狠狠瞪了那狱卒一眼,指着石室对面的一扇铁门道:“将军,魏士旭就关在里面。”

    “哦,”李仲飞面无表情道,“快带本将去吧,天色不早,圣上还等着回信呢。”

    石瞎子却面露难色,搓着手道:“这……这个,刑部有定制,除了守卫,一律不得进入石牢……”

    李仲飞知他话未说完,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石瞎子没瞧出李仲飞不悦,暗松口气,指了指另一面墙上的木门道:“不如请将军先在静室稍候,待小的们把犯人提出来见您?”

    “也好,”李仲飞早对这些狱卒起了疑心,但他清楚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候,于是不动声色的跟着石瞎子进了那间所谓的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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