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迈着轻而碎的步伐,她雪色的衣裙随着脚步而微微摆起,冷风里,她显得格外单薄,自然也引起了周围群众的注视非议。毫无疑问,她是倾国绝色,那丝织的衣裙里,她妖娆的身段若隐若现,平白为她清冷的全身添了一股媚惑之气。然而她的双目却是清明的,那股精灵剔透的雾气盖不住她眼底的无尽悲凉。

    “您回来了?”一声毕恭毕敬的问候落下,眼前的侍卫深深一弯身,笑容可掬,仿佛领了主子的命,在迎接一个故人。姜灵徽是故人不假,她却憎恨这个全府上下都公认的事实,再厌恶,她也要回到这里,迈过这个门槛,她便不再是那个身世清白的良家女子,而是满手鲜血罪恶的蛇蝎娘子。

    穿过熟悉的院落。她站在了寒央澈的门前,却迟迟没有推开那扇门,那不仅是她与寒央澈之间的屏障,更是她心里最远、最不可跨越的穷山恶岭。

    飘到耳边的声音却不偏不倚。有着让她耳熟的惊心动魄:“进来。”短短的两个字,语气虽然慵懒,但不容拒绝,每一个字眼里,都有着他独有的自信与桀骜,更有对她的了如指掌,她好似一种被石土包裹的珠宝,唯有他手握镰刀,层层解剖,深谙其中的奥秘,却又亲自再次为她披上尘埃,毫无疑问。他是得意的。

    现在,她已经来到他面前站定,接受他双目精准如同刀割的审视,她风姿卓越的双唇抿得发白,似乎被他偷走了血色。惹人怜爱,又让人心痛。

    柔柔的微笑了,寒央澈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那其中射出的光芒也带着黑气,他唇角的弧度开得恰到好处,与发凉的双目相对比。显得格外温暖,又格格不入。

    他看着她,含笑,笑容宠溺如冬日暖阳,启唇,嗓音清泉般清冽,一点点流淌至姜灵徽心中,可姜灵徽听见的却是鲜血流淌的声音,那血,是从王子饶与章玄腕上泻下来的,她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捏紧了,听他声音慢慢:“想问什么便问罢。”

    “你怎么样才会满意?”姜灵徽凝目,在她贝齿的蹂躏下变得鲜艳欲滴的唇好似点了胭脂,明艳而惨烈。

    “此话从何说起呢?”寒央澈眯了眯眸,泰然自若,那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戏弄之意更是浅浅又浓。

    “我以为,我按照你说的,就可以救出宰相。但太子是无辜的,为什么也要牵扯进来。”

    “你是想说,赔了夫人又折兵?”寒央澈的语气轻和,没有丝毫的怒意,反倒是颇有耐心,这耐心搅得姜灵徽不自觉地乱了方寸。

    心里如同什么破碎了一般,碎片如明镜,照清了姜灵徽,照不清寒央澈,“九千岁莫要再提。今日我来,便是想问问九千岁,到底怎么样,您才会饶过我们?”

    “你们?”寒央澈好似听到了笑谈戏词,冷笑心凉,“不知何时起,你已不再习惯与我同称。徽儿,如今若听你再唤我一声主上,我便收手。”

    摇头,姜灵徽微笑,眼神疏远分离,他们的确没有分开很久,但她却似与他有着不可跨越的时空一般陌生,“没有可能了。纵然是我陪着他们一同死了,亦不会再认你的门。寒央澈,我已厌倦了做你的笼中之鸟,你亦承诺过要将天空还我,现如今才发现你所说过的只是妄谈而已。”

    “那么,你若有心性,便随他们一同下地府去。”寒央澈别开了头,侧脸刚毅而似镌刻的线条极其流畅完美,亦如他唇边的笑,虽然分毫不差,美好如梦,但过于淡漠,想要接近的人望而却步,想要远离的人挪不开脚步。

    未料到寒央澈所说的话会如此的绝情,姜灵徽的眸子一缩,吃痛的感觉止于眸光一瞬,她接着平定了悲哀,比起冷漠,她远不如他,却可以在演技上胜过一筹,这是她卑微坚持的最后的自尊。想要在他面前傲然挺立,她别无选择。她美艳一笑,绕到椅子的另一边,与寒央澈四目相视,在看到他的瞳时,她不可逆转的慌乱了一下,他镇定,双目如同孤狼毒傲。她轻轻勾起了他的下巴,凝白的手指在发颤,她笑意如同甜美的毒药,辣透了他的喉咙,她说,“总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您若答应我,放了他们,我会亲手献上一支军队,依靠那支军队,您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您想要的一切。即使,是皇位、”

    “很诱人。可惜,我没有兴趣。”寒央澈平淡回答,不因她的言语而有过心动,仅仅只是眉毛上挑,目光顺着她光洁的额头狠狠向下,剜过她柔白如天鹅的脖颈,最终停留锁定在她明显而精致的锁骨之上,开口,吐出的字如云朵飘忽不定,站在那之上,定会摔得惨烈,“你的那支军队在下早有耳闻,小得如同你的两只锁骨,就不必拿来讨价还价了。”

    闻出他话里暗藏的玄机,姜灵徽知道她还有逆转的可能,于是强笑争取,目光尽量柔软,“那么,九千岁觉得什么东西才撑得起台面呢?”

    看着她如同蛇一般蜿蜒柔软的目光,寒央澈禁不住笑了,他护她扶她走到了高位之上,堪与朝臣平起平坐,她难言一个谢字,谁曾想到她而今这般示弱却是为了另一个男子。

    “锁骨不足宠爱,我要的,自然是全身。徽儿,我向你讨要你的所有。”望着她的眼神带着不顾一切的强势与专横,寒央澈亦仿佛被鬼迷了心窍,从前风轻云淡的他,优雅高贵的他,却再也担不起一句坐怀不乱。仅仅只是看着她立在他面前,他已经几乎要发疯,很想锁住她的双手,困她于地牢,即使是日日隔着铁栏杆用目光抚摸尽她的脸颊,他也知足。他顽固而执拗地等待她插翅难逃的那一日,他会很有耐心地施加折磨。

    眸中的光彩黯淡了几分,姜灵徽已然不解眼前的男人,他似乎已经走出了她原本心心念念的那个影子,摇身一变,成了魔鬼,成了只知道索取掠夺,而吝啬于给予丝毫温情的小人。她自然不信他眸中流露出的**,她要他的冷淡,她要他的镇定,只有这些才能让她找回那个她曾五体投地的九千岁。

    “您以锁骨喻军队,便用全身比江山了。”姜灵徽噙着笑,一字一句,语气里有着敢不跑的不屑嘲讽,“莫说我身份低贱绘不出这江山如画,纵然是我堪担当,这幅画亦要捧手送给我的夫君章宁。”

    “听到这我竟后悔,”寒央澈偏头,于笑意中推敲思索,“早知如此便不该放过三皇子,兄弟连心,黄泉路上与太子殿下做个伴又有何不可?”

    “你在威胁我?”姜灵徽愠怒,他似乎正在一遍遍的重复她最为不耻的行为。

    “你却无能为力。”寒央澈的一句话讲的精辟,一语双关,足够姜灵徽败火了,他慢条斯理地使着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语调轻松:“我不要这江山,你会错意了。我要的,也仅仅是你的身体,而已。”

    心顿时凉了半截,姜灵徽早该想到,他便是这样趁人之危的人,在她心里唯独有他的时候,他步步退却,一点点冰冻她最初的情愫,她与别人定下终身,他却又突然出现,卖弄着自己花样百出的手段,他的确狡猾且老辣,她不是他的对手,因此求他放手,那时她便该知道自己是错的,豺狼在啃咬猎物之前是否都存着玩弄的习惯?她不知道,只知道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恐怕连娼妓都不如。说起娼妓,他不是已经打算娶她为妾了吗?

    “那日,你命我挡箭,我险些死去,那时你可曾记挂我这副身体?现在九千岁您说了这样的话,自己可觉得可笑?”顿了顿,姜灵徽凄美而笑:“亦或是,您觉得这样的践踏会让您心中爽快?”她心中给出的答案显然更倾向于后者。

    寒央澈双眸微微咬紧,唇稍的弧度僵硬了,“你当真这么以为?”

    “重要吗?”姜灵徽笑容苦涩,“你我之间现在除了交易已经剩不下别的。你终究是不肯放过我。可我唯独想不通,你为何苦苦相逼?你救过我的命,可以随意把弄不错,但这么多年的辛苦卖命,难道还不够吗?我知道,您只要开开尊口,我便得以自由。九千岁,算我求你,不要再伤我了,你明知凭我不足以为对手,却偏要我参与和你的对弈之中。你从未在乎我输得有多惨,可我也未见你赢的多痛快。放手吧。”

    听完她的一席话,寒央澈眸中已有怒火在燃烧,他扬手,一把握住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拉近了。土共在才。

    姜灵徽没有防备,一个趔趄跪摔在他面前,又因他紧扣着她下巴的力气而被迫抬头,然她不敢去探寻他变幻莫测的瞳,仅仅低眉,看到的英姿之色变成了虎狼之势,咄咄逼人且令她胆战心惊。腿上的疼痛和着泪水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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