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窝里的秦木苏醒过来,他还记得自己背部中了数弹,记忆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到阵地上来的。

    前前后后的卫生队员马上对他进行基本检查,没什么大碍。喝了几口水,秦木舒服不少。

    团长接到通知,进屋看了下秦木。他只是苍白着嘴唇,身体状况也不用让人担心了。

    “团长山本死了,鬼子撤退了吗?”秦木问着。

    深夜处,屋里亮堂着,秦木暂时没有听到什么枪声。

    “还没,不但没撤退,现在鬼子把我们团团围住,誓死要歼灭我们。第四旅团的包围让我们几乎没有突围的可能性,我已向军区求援,务必要将你和樱美送出,我们七团余下仍会坚守与鬼子作战到底。”

    樱美握紧秦木的手,想让他平缓情绪下来。秦木转动着眼珠在思考着现有的情况,他看见樱美,她是最为让他放心不下也舍不得的好姑娘。

    “带樱美突围吧,我想和部队同生共死,能杀多少个鬼子算多少个鬼子。”他说完看下樱美,怕她对自己会有所责怪。

    没想到樱美反倒说:“团长,秦木不走,我也不走。他留下我也留下。他知道他不怕死,我也不是个自私的人。”

    秦木笑得很开心,他还是没有看错樱美这个好姑娘。可倒也为难团长,他们本就要送走他俩,没想到二人的脾气还是一样的倔。

    凌晨之中,鬼子的第四旅团又发起了突袭。第一道防线上的哨兵发现借着夜色猫着腰的敌人,他们头上有闪头微光的头盔,稀疏的第一道防线上的火力与日军浓密的枪声对峙在一块。

    在驻地所进行休息的八路们,抱着枪杆子从梦中睁开眼睛,条件反射般地抓起枪,有秩序地往外冲,到自己的指定作战点。

    第二道和第三道防线也填补上,双方的火光把夜里打得像是黄昏。

    三七六团则更为猛烈,他们的火力点在各处都有,机枪成为他们主要的进攻支撑点,霎时两侧山岭之中亮起的火光将鬼子给照亮起来。

    张立明看下从鬼子指挥官身上捞来的怀表,时间是凌晨二点。

    “自从你把山本杀死后,鬼子第四旅团就没让我们好好休息过。一轮连一轮的进攻,打得我们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又大半夜的打过来,真是见鬼了。”张立明冲着秦木抱怨下。

    了解情况后的秦木有种不安的预感,他想起鬼子当中那只精锐的小队,于是他提了个建议:“我们侧翼山头比较险峻,那里是防守的薄弱,现在天色又黑。我担心鬼子会有部队从那里奇袭过来,团长你得派一个连去那里检查下情况,以防不测。”

    周子云采纳了,马上令二营派一个连,携带机枪火力和手榴弹等去守在那里,他自己被秦木这么一提议,心里拨凉拨凉的。

    连队到了侧翼山头进行守备,他们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夜里的战斗声音把他们的踩在雪地里的声响掩得很弱,仍可以在近处听到集体前来的声音。

    连队意识到不对劲,机枪手随即展开,他们借来了几台抛射器,将三角刺都备好。

    此处是个防守盲区,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谁也不会想到鬼子偏偏是选择这里登陆,还是在大黑夜。前有敌军进攻,吸引火力,他们这么一突袭,要是成功,整个作战系统都会被他们打垮。

    见识不妙,连长跟鬼子的特别行动队交火了。

    负责此次行动的黑岗莫名的吃了一惊,八路似乎能够看穿他的行动,早就已有准备。从他们整齐有序的机枪火力就可以判断出来。

    特别行动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站在前面开路的尖兵,还有就是后头的大部队。

    听到前方八路的开火声,他知道尖兵要完蛋了。

    然后还没等开火多久,从抛射器弹出来的三角刺则在黑夜下模模糊糊地飞过来,直到近处才被日军所发现。吃过一次亏的特别行动队马上就晓得那是个什么东西。

    “散开,卧倒。”

    集中在一起的特别行动士兵还是在片刻的指令下已经分散出去,不过三角刺的在数量上的威力远不及分散后的卧倒就能躲开的。

    不少士兵咬着牙低沉地叫着疼痛,黑岗也吃过那些刺的苦,一点也不好对付。

    余下的士兵马上往前冲击,利用短时间对八路火力进行点射,以削掉侧翼山头阻挠。黑岗亲自上场,用狙击点射干掉八路的火力点,掩护士兵勇往直前。

    陆续抛过来的三角刺并没有给那些冲锋的士兵一点前进的机会。挡不过鬼子打的黑枪,八路们干脆徒手将装着三角刺的坛子抛出去,几十米的距离正是鬼子所在有范围。

    他们也不开枪,就是不停地扔着,黑岗视线黯淡地看不清八路们所在的点,只能放弃狙击。

    进攻不利的特别行动队迅速退去,伤兵被同伴拖走,鬼子的进攻暂且在三角刺的威慑下服软。

    随着特别行动队偷袭任务的失败,正面进行进攻的第四旅团也安静了下来,士兵撤离下去,断桥岭一下就恢复了平静。

    秦木的想法没有错,鬼子还真是声东击西,以正面的进攻来吸引注意力,实则从侧翼山头已经埋伏下不少精锐士兵。即使是有着易守难攻的地形,对于精锐部队来说也只是多费点力罢了。

    秦木问道:“真有援兵回来吗?鬼子兵力这么大,怕是来了也无济于事。”

    周子云愁苦着:“军区那里二旅集结而来还要时间,陈司令将消息扩散出去,如有途径太行山地区的友军可以打个援,不过我看,希望不大。整片太行山的部队就是我们七团和三七六团,其他就再也没什么部队。要说有途径的部队,我看也没有部队近期会有作战任务。现在只能等待二旅来援,别无他法。我们两支部队应该再撑不过两天,第一道防线差不多已经成为哨兵站,也没什么兵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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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雪花再度将昨晚的战斗痕迹都给盖上,一切又要重新来过。

    伪军驾驶的卡车跟日军第四旅团的士兵在半道上终于撞上了面,夜间黑暗,让双方休息了一晚上。

    清晨天气未太亮,傅兴起在车内吸着烟,往车窗外丢了一根又一根。整整一包抽得异常地快,不仅是他,每个士兵都分到一包烟,待遇比哪支部队都好。

    他们是要赴死的,临死前都该多享受着乐趣。

    真正意义上来说,那些烟已经无法给他们带来更多的乐趣与滋味。即使在清水镇内把那些日军都杀个光,到了所谓的战场上,大家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那烟只不过是用来压压惊。

    车辆摇晃着在山路上开,车内的武器晃当晃当地响着声音,听起来有种跟鬼子拼上刀战的刺骨感觉。

    “我说大牛,你烟怎么抽这么快,赶死呀。”说话的伪军已经抽掉三根烟,正抖着手找火柴。

    大牛的嘴因为紧张而泛起白色:“我们本来就是去送死的,都是为了国家,我们是英雄,不怕鬼子。”

    他故意将话音提高了八度,给自己和周围的士兵表明,自己不怕死的。

    越是这么说,大伙越感觉害怕紧张,大牛也是这么觉得。郑重其事地表明自己的决心没有给他带来丝丝的安慰,他一支烟又在不知不觉中给抽尽,往外一丢,沉入雪地中。

    傅兴起在壮志豪言说得比谁都响亮,真要见着鬼子,他还就啰嗦起来。他没有后悔自己跟鬼子闹翻脸,毕竟血海之仇不能不报,他只是因为没有作战经验而恐惧。

    在几百米外的地平线上,傅兴起坐着的第一辆车已经可以遥看到从路对面那头开来的日军卡车。

    他呛了口烟,马上让士兵踩住了刹车,由于太快,后面的卡车全都跟着急刹车。士兵们坐在后头,肩挤着挤,一下撞在一块。对着驾驶士兵,跟以往那般骂了一通,就听到傅兴起大喊:“鬼子来了,准备作战。”

    伪军们紧张到头,第一反应就是把嘴里叼着的烟头扔到雪地里,从车上跳下,人手一把机枪排开阵势。

    “手雷,我的手雷在哪?”有伪军喊道。

    “要手雷干吗,那么远的距离,要用掷弹筒。”

    “那掷弹筒炮弹在哪,快拿给我。”

    所有的武器都不齐地堆在车内,伪军们跟新入伍的新兵蛋子般,忙乱着找着自己要的东西。几个炮兵把掷弹筒摆在地上,往手上哈了口气,就开始折腾。

    已经有很久没上手这玩意,都差点忘了要怎么用。对于实战,伪军的炮手一脸茫然,只得低声对着掷弹筒咧嘴吼了句:“管他那么多,现学现打吧。”

    第四旅团的卡车声已经在伪军的耳边传来,傅兴起自己抱了挺机枪,躲到车边上,重上一根烟头,咬着烟拉着枪伏击。

    会使用掷弹筒的伪军特别少,也只有不到二十人,直到第四旅团的卡车停在他们几十米开外时,他们还在闷头互相琢磨讨论着这玩意怎样打才能比较准。

    从车上下来的第四旅团满是疑惑地望着这些卡车,他们从来没有接到有士兵从其他地方过来的消息。于是只得对着伪军们喊道:“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而此时,在山路的周围,已经有几支县大队与区小队的民兵偷偷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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