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夜幕渐渐降临,整座苏陵都被夜色掩埋……

    尔后,就在苏陵深处,一盏又一盏的白灯笼亮起,给这座冷清的陵园增添了一丝暖意。秦清墨孤身一人沿着青石路上去,停在那个熟悉的山洞前。

    石门前有灰烬,大抵是叶禹派人来祭拜过她。

    秦清墨轻笑,“瞧我,今天你生辰,我也是两手空空,不曾给你带礼物。阿芷,你会不会怪我?”

    苏芷生前,他似乎也没送过什么东西给她。

    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她的心意,去达成她的愿望。

    只可惜,他唯一为她做过的,也是错的!

    石门前仍摆放着酒杯,秦清墨蹲下,抬手给她倒了一杯酒:“这杯酒,就当作是我给你生辰贺礼吧!阿芷,我给你说一件……你大概很想听到,又很害怕听到的话。”

    “秦锦白完了。”

    “彻底完了!”

    这些天,宋欢欢在宫中努力着,他也不曾闲着。宋欢欢迷惑着秦锦白,他就在外面帮着赫连俊、帮着东方将军府……他们要做什么事,全都事半功倍!

    这段时间下来,东方将军府看得到秦清墨的态度!

    他不阻拦,东方长青就会放手去做!

    秦清墨坐在青石板上,抚着经文:“宋欢欢……你一定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我告诉你,她的名字叫宋雨,你一定有印象吧?她在仁善堂六年了,你一定不会忘了她。”

    事实上,宋雨是秦清墨的人。

    在秦清墨的刻意安排下,宋雨被苏芷救下,进入仁善堂学医,一留就是六年。

    这六年来,宋雨见过苏芷无数次!

    甚至……她的医术有一些更是苏芷亲手所教。

    这个名字,秦清墨相信苏芷不会忘记!

    “她服了易容丹,用宋欢欢的名字进宫,顶着苏云裳的脸。秦锦白很喜欢她,甚至把你曾经执掌过的凤印交给了她。这些……你都知道吗?”其实这些话,本不用跟苏芷说,但秦清墨就是想说!

    他妒忌秦锦白,不想秦锦白还留在苏芷心中。

    所以在她灵前,他还是想说秦锦白的坏话。

    “周俊叛了朱雀营、叛了苏大将军,也同样叛了秦锦白……秦锦白一心想收回兵权,不管兵权掌握在你父亲手中,还是掌握在周俊手中,他都不放心。所以周俊叛了,他的狼子野心,秦锦白满足不了他!”

    周俊要的是实权。

    而秦锦白把自己的人送入朱雀营,想瓦解朱雀营,给周俊一个虚名。

    两者当然有冲突!

    但是赫连昭不同,她是一介女流,比秦锦白好控制。

    在她和秦锦白之间,周俊选了赫连昭。

    “赫连昭被困在昭仁宫好几天了,据宫中的探子汇报,秦锦白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反而是刘妃和宋欢欢,越来越得到他的重视。赫连昭那样的人,是不会坐以待毙的!她心胸狭窄,心狠手辣,一旦她动起手来,定不会再给秦锦白翻身的机会。不过这一次我会配合她,我要秦锦白死在他的同谋手中,死在他曾经信任过的人手中!”

    “就等明天吧。明天……苏将军府曾经受过的苦,秦锦白也会遭受一遍!朱雀营的大军会重新兵临皇宫……可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上一次秦锦白是施号者,这一次他必须是受害者。阿芷,你会不会高兴?”

    山风徐徐,他等了许久,都没有回应。

    这周围静得,连他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大概,你是不高兴?”他失笑,语带涩意:“毕竟你曾经那么喜欢他。”

    “但是没有关系!你父亲会高兴,敢爱敢恨的苏云裳会高兴,苏将军府满门上下,他们都会高兴!你心中视苏将军府为所有,只要他们高兴,你就不会怪我了。”

    “倘若用这件事当生辰礼物,会不会太惨重了些?”

    清冷的眸染上红光,秦清墨站起来,道:“你还想不想见他?想不想他到苏陵来,给你们磕头认错?”

    依旧是沉默,没有回应。

    他似乎忘了,苏芷已经死了,再不会回答他了!

    这苏陵那么冷情,没有荒凉,跟往日热闹的苏将军府一点都不同。

    秦锦白怎么能狠得下心,把一心扶持他,爱着的他的人通通处死?

    想到这里,秦清墨也不需要苏芷回答了!

    哪怕苏芷不想见他!

    主墓那头,他必须下跪认错!

    “我会让宋欢欢带他来,但我不会让他打扰你。阿芷,你若在天有灵,那就远远看着,看着他怎么从他梦寐以求的帝皇宝座上跌落下来……永无翻身之日!”

    夜里露重,他答应过叶禹,不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病倒。

    所以他没有在山中停留太久,只陪她说了一会话,就缓缓沿阶而下……

    叶禹守在凉亭处,见他下来,连忙给他添上暖裘,“王爷,一切都安排好了。”

    “东方将军府那头呢?”他问。

    “东方长青连夜出城,到东郊。大概是在整理兵马,等今夜一过……玄武营的士兵就会攻入皇宫。如今御林军当值的人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我已经让人候着在四方城门前,不管他们在哪边方向进入,只要听到脚步声,就会大开城门,把他们迎进去!”叶禹道。

    “很好!当初,秦锦白也是这样对苏将军府的……”鲁能领的人一到,他就让人大开城门,让鲁能手下的朱雀营士兵进入皇宫,坐实苏博仁谋反一事。

    他心心念念要收回兵权,想巩固皇家帝位。

    可事实上,等赫连昭真的要谋反,他又拦得住吗?

    原本四营掌控在三人手中,这三人互相牵制、互相忌惮,就算皇家没有实权,也不会担心随便一营起兵造反!秦锦白落得今日这样的局面,可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怪不了别人……

    “白虎营和青龙营暂时不用动,让裴之离多注意浦江峡那头的楚**队,一旦楚国有什么异动,不用等圣旨,直接起兵拦住他们。”

    “是。”叶禹应着。

    “周俊为了一个秦锦白叛了苏博仁,自然也会为了一个赫连昭,叛了秦锦白。本王真是期待,天亮后这场好戏!秦锦白看到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境?”

    那位沉睡在山洞里边,住在他心尖上的姑娘看到了,又是什么样的心境?

    苏芷,苏芷。

    你身上的血海深仇,我会一一帮你讨回来,你的心会不会偏向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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