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显然没有在意乔晓婉的情绪,而是继续说道:“小乔姑娘,我原以为,你做为周瑜将军最亲密的人,本应该事先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现在看来,你好像也被蒙进鼓里了。”

    “先生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开门见山,畅意直言。”乔晓婉虽然觉得诸葛亮的话无比荒谬,可是她也知道,诸葛亮足智多谋,绝对不会凭空这样胡说。

    诸葛亮笑道:“小乔姑娘与周瑜将军是为夫妇,可是敢问小乔姑娘,你真的了解他么?”

    乔晓婉沉默不言,她原本自认为对周瑜十分了解,可是他的许多想法,乔晓婉还真的猜不明白。

    只听诸葛亮继续说道:“我对此事的怀疑基于三点,第一,周瑜将军虽然在平日里谈笑风生,颇为自负,可是他的骨子里还是非常传统的,不然他当年也不会听从母亲之言,领认了一个周循做长子,还娶了一个周氏做夫人。”

    乔晓婉低头暗想:周瑜并不爱周氏,可是他也乖乖地听话把她娶了,这样一个在婚姻大事上,都恭听“父母之命”的人,在骨子里确实非常传统,可是这与现在的事情又有关系?

    诸葛亮见她沉思,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回答道:“《孝经》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无论活着还是死去,自己的身体要格外受到爱护。可是周瑜将军是怎么做的?他竟然主动提出要火化……小乔姑娘不觉得这有违常理么?”

    乔晓婉顺着诸葛亮的思路,不由微微点头,她知道,虽然火化在现代十分普及,但是在眼前的这个时代,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实行的是土葬。周瑜既然非常传统,可他为什么在下葬方式上选择了一个不为人接受的火葬?

    诸葛亮又道:“第二,我刚才在周瑜将军的灵堂吊唁,本来并没有在意规格,但是我在念祭文的时候,忽然灵光闪现,以周瑜将军这样的身份,搭建这样一个简易的灵堂,这根本不合礼法。”

    乔晓婉虽然也对此曾表现出异议,可是鲁肃的解释让她无法再说下去,现在她也把鲁肃的话对诸葛亮说了:“先生不知,周瑜生前就已经下令,让自己的葬礼简单些,他想低调和节俭一点。”

    诸葛亮笑道:“小乔姑娘,你仔细想一想,难道你没发现这其中的自相矛盾么?灵堂简易,可是此前豪华的庭院却被付之一炬,要知道,烧掉的那座庭院,可以盖出多少个华贵的灵堂来?”

    “这……”乔晓婉暗暗思索,觉得诸葛亮说得有理,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怎么会一点也没看出来呢?其实,如果乔晓婉在正常的情况下,是可以立即察觉出来有一些不对,可是她一到巴丘就伤心欲绝,不能自已,再明显的蛛丝马迹都入不了她的眼睛。

    诸葛亮容乔晓婉想了一会,才道:“唯一的解释就是周瑜将军要刻意营造出来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结果。都说周瑜将军的遗骸随着那些火烧过的残砖瓦砾一同撒向了长江,可是那些残砖瓦砾里,到底有没有周瑜将军的遗骸,谁又能说得清楚?”

    乔晓婉见诸葛亮侃侃而谈,却句句在理,不由想起刚才在灵堂吊唁的时候,诸葛亮本是哭泣的表情,可他忽然就停止了,想必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想到了这些。

    “那……第三呢?”乔晓婉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了,如果周瑜没有死,这对她而言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诸葛亮叹道:“第三点也是我所犹豫不决的地方,小乔姑娘,当时我们和江东联军在赤壁大胜之后,随即乘胜协同进攻荆州。在江陵那个地方,我们遭遇了曹仁他们的顽强抵抗。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单方面分兵,转去进取荆州南部么?”

    乔晓婉点了点头头,诸葛亮说的这事她当然知道,刘备分兵进取荆州南部之后,江东高层一片哗然,当时的场景乔晓婉永远也不会忘记:“知道,你们无非就是抢地盘,占位置罢了。”

    诸葛亮笑了一下,摇头道:“小乔姑娘也听信那些一面之词么?”

    乔晓婉奇道:“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当时的事实是这样的,我们联军本是挟赤壁之威,在江陵打了许多的胜仗,占领荆州的门户本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是没想到,你们的吴侯派来了一个程普做周瑜将军的副帅,程普不服周瑜将军,对周瑜将军的命令阳奉阴违,导致进攻江陵的事情受到打击。时间一久,我见江东内部的矛盾始终不能解决,便奏请主公分兵赶去进取荆南。后来,周瑜将军打江陵用了大概一年的时间,小乔姑娘,你好好想想,以他的智慧,攻打一个江陵怎么会耗时那么久?”

    乔晓婉听了诸葛亮的说法,顿时一怔,程普与周瑜不和,这在江东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倒不是周瑜做得不好,而是程普始终记得当年乔晓婉在皖城城外折了他的面子一事。再后来,程普官衔始终在周瑜之下,他又自以为资历、能力不比周瑜差,因此对周瑜一直耿耿于怀。

    原来,当时联军对江陵久攻不克,是因为程普在军中不服周瑜。一支军队里,正、副统帅不和,当然会影响战斗力和执行力。乔晓婉心里暗想着,然后说道:“先生是说,周瑜为了逃避程普,才假装诈死?”她原本因为伤心难过,所以对诸葛亮爱搭不理,现在听了他的分析,不禁在言语上客气了许多。

    诸葛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小乔姑娘,周瑜将军为何诈死,我也猜测不出,我只是隐隐感觉,这事与程普有一些关系。毕竟,我听说吴侯已经下令让周瑜率军进攻益州,你想想,攻打一个江陵都打了一年,益州四面环山,蜀道难于上天,再加上一个程普从内部捣乱,这岂不是去自寻死路么?周瑜将军一定会想,这战争还没有开打,就已经输了。为了减免不必要的伤亡,周瑜将军或许会选择以诈死来抵消吴侯的命令。”他说着说着,见乔晓婉紧缩的眉头渐渐展开,而很快地,又渐渐恢复了紧缩。

    诸葛亮知道她在思考问题,便笑道:“当然,这个具体原因我只是在猜测,事情的真相我们只能等周瑜将军亲自来解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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