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就谈到这里。我一定把你的话记在心上,也可能过几天我就给你回话。我认为你对我讲这些话是善意的。现在我要回家去了。”

    “在你走之前,我还要讲一句话,”莫里斯说,“我们在一起谈话,难免有人看见。他们可能会打听我们说过些什么。”

    “啊,想得真周到。”“我就说我想请你到我店里做职员。”

    “我说我不答应。这就是到这要办的事情。好,再见,莫里斯,祝你好运。”就在这天中午,当麦克默多坐在起居室壁炉旁,正陷于沉思之中时,门突然被撞开,首领麦金蒂高大的身影堵满了门框。他打过招呼后,就在这个年轻人对面坐了下来,冷静沉着地瞪了他很长时间。麦克默多也一样瞪着他。“我不常走访别人,麦克默多兄弟,”

    他终于开口了,“我想是因为我太忙于应付来拜访我的人。不过,我还是决定上门来看看你。”

    “议员先生,真是荣幸之至,”麦克默多热诚地回答,一边由柜中取出威士忌,“这真是我没想到的荣幸。”

    “你的手臂怎样了?”帮主问道。

    麦克默多扮了个鬼脸,说:“啊,我不会忘记它的。不过,这值得。”“对于那些忠实可靠、履行仪式、帮助会务的人来说,这是有价值的。今天早晨在米勒山附近,你对莫里斯兄弟说了些什么?”

    这一问题来得很突兀,幸亏麦克默多早有准备。他于是放声大笑,说:“莫里斯不知道我可以在家中谋生,他根本不会知道,因为他把我这一类人的良心估计过高。不过他倒是一个好心的老家伙。他以为我没有职业,想在一家绸布店里给我安排个做店员的活儿。”

    “啊,原来是为这事?”

    “是的,就是为这事。”

    “那你回绝了吗?”

    “当然了。我在自己卧室里干四个小时,不比在他那里多挣十倍吗?”“不错。我要是你,就不会跟莫里斯过多来往。”

    “为什么?”

    “我想我不能告诉你,这里大多数人都明白。”

    “也许大多数人都明白,可是我还不明白,议员先生,”麦克默多鲁莽地说,“如果你会看人,你就会知道的。”

    这个黑巨人怒目瞪着麦克默多,他那毛茸茸的手爪一下子抓住酒杯,好像要把它猛掷向对方头上,后来他反而兴高采烈、虚情假意地大笑起来。

    “毫无疑问,你确实是一个怪人,”麦金蒂说,“好,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原因,那我告诉你。莫里斯没有跟你说反对本帮会的话吗?”“没有。”“也没有说反对我的话吗?”

    “没有。”

    “啊,那是因为他还不敢相信你。可是他骨子里已经不是个忠心的弟兄了。我们对这一点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对他很注意,我们就等待时机去告诫他,我想这一时刻已经不远了。因为我们的羊圈里不能容那些下贱的绵羊栖身。可是如果你同一个不忠心的人结交,我们会认为你也是一个不忠心的人。这你明白吗?”“因为我不喜欢这个人,我也没有机会和他结交。”麦克默多回答,“至于说我不忠心,也就是出自你的口中,要是别人敢这么说,他就不会有机会再对我说这种话了。”

    “好,不说了,我来是及时劝告你,要你明白。”说着,麦金蒂把酒一饮而尽。“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和莫里斯谈过话的。”

    麦金蒂笑了一笑,说:“这个镇子里发生任何事,我都知道。我想你总该知道不论什么事都逃不过我的耳目的。好,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说……”不料他的临别赠言竟然意外中断了。只听“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三张坚毅的面孔出现在面前,三对眼睛从警帽的帽檐下怒视着他们。麦克默多跳起身,刚把手枪抽出一半,手就停住不动了,他发现两支温切斯特步枪已经瞄准了他的脑袋。一个身着警服的人走进室内,手中握着一支六发式左轮手枪。这人是马文,以前是芝加哥的警察,如今是这里的矿警队长。他摇了摇头,皮笑肉不笑地望着麦克默多说:“我想,芝加哥的骗子麦克默多先生,你要坐牢喽。你离不了麻烦吧?戴上帽子,跟我们走。”

    “我想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马文队长,”麦金蒂说,“我想知道你是什么人,要以这种方式破门而入骚扰一个诚实守法的人?”

    “你和这件事无关,麦金蒂议员,我们不是来抓你的,而是来抓麦克默多这个人的。你要帮助我们,而不是阻止我们执行公务。”警察队长说。

    “他是我的朋友,我会对他的行为负责。”麦金蒂说。

    “麦金蒂先生,从各方面来说,你这些天只能对你自己的行为负责了。”警察队长回答。

    “麦克默多这个人来这里之前早就是一个骗子,他现在还在骗人。

    警官,把枪对准他,我来解除他的武装。”

    “这是我的手枪,”麦克默多沉着冷静地说,“马文队长,也许你我单独面对面,你不会这么容易捉住我。”

    “你的拘捕令在哪?”麦金蒂问,“上帝,如果像你们这种人做警察,住在维尔米萨就跟住在俄国没两样。这是资本主义者的暴行,我保证你还会听到我的控诉。”“你照你认为最好的方法履行你的职责,议员先生,我们照我们的做。”“我的罪名是什么?”麦克默多问。

    “涉嫌在先锋报社殴打老编辑斯坦格,算你走运,不是谋杀。”

    “哈,如果这是你们抓他的唯一罪名,”麦金蒂笑着大声说,“那你们还是省自己一个麻烦吧,现在就把他放了。这人当时在我的酒店玩扑克牌一直玩到半夜,我可以找出一打人证。”

    “那是你的事,你明天可以到法院去解决。好了,麦克默多,如果你不想让子弹打穿你脑袋,就快点跟着走。你站远点,麦金蒂先生!

    我警告你,在我执行任务时,我不接受任何阻挡!”

    警长的态度十分坚决,因此麦克默多与他的帮主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他们离去之前,麦金蒂借机与麦克默多悄悄说了几句话。

    “那玩意儿怎么——”他将拇指翘起,意指印制伪币的机器。

    “安排好了。”麦克默多低声说。他已经把它隐藏在地板下的隐秘处了。“我祝你一路平安。”帮主和麦克默多握手告别,“我要去请赖利律师,并且亲自出庭作证。相信我的话,他们不会扣留你的。”

    “我不愿在这上面打赌。你们两个人把罪犯看好,假如他想耍什么花招,就开枪射击。撤走前我要把这屋子搜查一遍。”

    他四下搜查了一番,不过显然没有发现隐藏的铸币机。他走下楼和手下人把麦克默多押送到警署去。

    夜幕已经降临,一阵强烈的暴风雪刮了起来,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只有少数几个闲逛的人跟在他们后面,壮着胆子大声诅咒被捕者。

    他们高声喊道:“处决这个该死的死酷党人!处决他!”当麦克默多被推进警署时,他们大加嘲笑。经过主管警官简短的审问之后,麦克默多被投进普通牢房。他发现鲍德温和前一天晚上犯事的其他三个人也在这里,他们都是这天下午被捕的,等候明天审讯。自由人帮会的手很长,甚至能伸到监牢里。夜深了,一个狱卒送来一捆稻草来给他们铺床,他从稻草捆里抽出两瓶威士忌,几个酒杯和一副纸牌来。他们就饮酒赌博,狂欢了一夜,丝毫不顾虑明早的事。

    他们这样做也没有引起什么麻烦,因为结果就是证明。这位地方法官根据证词无法给他们定罪。一方面,排字工和印刷工被迫承认灯光忽明忽暗,他们自己也忐忑不安,尽管他们相信被告就在其中,但很难让他们断言行凶者的身份。经过麦金蒂聘请的高明律师的反复询问,他们的证词越发模糊不清。

    被害人已经作证,他遭到突然袭击时非常吃惊,除了第一个打他的人有小胡子这个事实,他什么也说不清。他补充说,他知道他们是死酷党人,因为这个地区其他人不可能对他怀有敌意,而且因为他直言不讳的社论,他长期以来一直到他们的威胁。另一方面,有六个公民——包括那个市政高官麦金蒂议员——出庭作证,他们的证词坚定一致,清楚地表明,这些人都在协会大厦打牌,直到暴行发生一个多小时后才离开。

    不用说,最后,法官对被捕者受到的打扰说了一些道歉的话,同时含蓄地斥责马文队长和警察多管闲事,然后就当庭释放了他们。

    当时,法庭里一些旁听者对这一裁决响起了喝彩声,麦克默多看到其中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分会弟兄们向他们微笑挥手。但是,当这伙人鱼贯走出被告席时,另一些人则坐在那里,嘴唇紧闭,眼神忧郁。

    当这些获释的罪犯走过其中一个留着黑络腮胡、坚毅果敢的小个子身边时,他说出了他自己和朋友们的想法:“你们这些该死的凶手!我们还会收拾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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