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节年为首,今天过年

    过年是个什么感觉呢?凌无双挠了挠头,他真的不知道。两年前,他的生活匮乏,安顿下来就不舒服,现在也是如此。就算不打仗,凌无双也喜欢在院子里走上一趟枪,耍上几趟刀。练武的时候也不会忘记今天的饭菜该吃什么。

    早见主清晨一大早就离开了,凌无双也不知道她这一走还有没有相见的可能,她给予了自己一个正常的庞东秀,其他的除了一些挖苦话就再没有其他。松柏川在哪,他不清楚,嘲风又是个什么样的官职他也不明白。只是那个不拘一格的绿衣女人,却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思想冲击,人类总是在想要离开的时候才懂得仔细注意自己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凌无双只觉得心脏一颤,脸色变了变了,手里舞动如同长龙的虎尾枪也迟钝下来,空气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在阻碍着他舞动长枪。

    他放下枪,支在地上,这是当初浒山剿匪的时候圣上赐给自己的枪。中间没有做成铁质而是木质也是为了让这把枪名副其实,像是老虎的尾巴般灵活自如,让人望而生畏。然而如今,这把枪握在凌无双手里却莫名的有些沉重。

    外面虽然还没到放炮的时候,现在已经开始了噼里啪啦的爆响声。早有些人按捺不住,想要再新一年里有一个新的气象。的确,明年的东征之举,就在这几日了。广德军在铁盾关死了上万人,近来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征兵,现在已经补齐了编制,帝国兴衰,在此一举,秦梦阳肩膀上的责任想必会很重。

    想着,凌无双身上的汗水已经干了,被风一吹已经冷得要死。凉国现在可战之兵依然很多,国内的后勤却跟不上,广德军这次东征,已经是耗尽了帝国的元气了。若仅仅是广德军东征,那也无妨,可还要去安国和夷人去打,广德军不谙水战,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谁也说不准。况且这次去安国,无疑是劳师动众,对国内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现在只能把期望交给段新平承诺的一千六百万两银子上了,不然...。

    凌无双没再往下想。这时有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长得五官端正,眉眼之间英气勃发,穿着黑蓝色的长衫。凌无双看着他的脸有些面熟,仔细去想却想不起来具体是谁了。他看见凌无双在内,有些迟疑的道:“您是凌统制吗?”虽然门没关,他直接大刺刺的走进来,着实让凌无双有些不喜,他冷道:“对,我是。”

    可能听到了凌无双语气中的不愉快,那人挠了挠头用带着歉意的语气道:“抱歉,在下太急了。只是,在下确实有事向您禀报。”今天是过年,不管什么事也应该过完年再说,可看他一脸焦急的样子,凌无双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他道:“怎么,你是谁?有什么事?”

    “我是咸亨学院你孩子的教书先生渡边武,你的徒弟不见了。”

    “什么?”现在是放寒假,孩子们都跑出去玩了,他怎么知道他们不见了?凌无双淡淡的道:“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徒弟们的去向的呢?你不会骗我吧。”话还没说完,急促的脚步声已经从门外传来,凌无双看去,正是自己的徒弟,看着,却唯独少了小五一个人。他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小五呢?跑哪去了?”

    “不知道,他说他去厕所,结果再也没回来。”阿三道。

    走散?那不可能,小五脑袋最聪明,就算走散,也能很快回来。凌无双眼睛看向阿四,他单手抱着长剑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似乎比这冬天还要寒冷,只是眼中偶尔露出掩饰不住的焦急,凌无双知道他也是心急如焚,连忙道:“你们谁知道他最近有什么反常举动?”

    “没有,我们练功他在边上看着。玩的时候也是一起玩,没啥异常。”阿大这么说,凌无双“哦”了一声,眼神转向庞东秀,庞东秀也点了点头道:“小五很内向,谁也不知道他天天在想什么。他又不愿意练武,也没啥共同语言。”

    “您有没有什么仇家?”那个教书先生文质彬彬的,此刻却按捺不住,直勾勾的看着凌无双。凌无双看着他的脸半天,这才想起来之前在追击韩硕时候,和路长通血战大漠的侍卫不正是他么。他的确是和路长通大战之后关进了牢里,之后却被放了出来,那可是协助谋反的大罪,他怎么会安然无恙?凌无双想着,那人已经有些急切的道,“您最近得罪谁了?”

    “没有,朝中的事我向来也不搀和。至于打仗的事,他们也没心思搞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凌无双说完,自己却暗自咧咧嘴,这时那人已经道:“凌统制,请你仔细想想,小燕虽然是个孩子,可天资聪颖。这次这六个孩子去给我拜年,小燕不过是出去一趟厕所,就突然不见了。我想一定是被人劫持了,我住的地方平时可不会有人随便进出的。”这个人口中的小燕就是小五的名字,小五全名叫燕长河,他这么一说,凌无双挠了挠脑袋,却也没弄出个所以然。

    现在可不是拜年的时候,这几个徒弟可能也像自己一样,没过过几个好年,也不懂得拜年的规矩。

    昨天上朝自己从没顶撞过任何人,自己也没资格在朝堂上发言。现在朝堂上虽然派系对立,权力倾轧很严重,但自己也没有站在兵马司和政法司任何一队中,谁会对自己不利呢?正想着,门外却又走进来一位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他走进来,先是贼眉鼠眼的四周看了看,很快目光定格到凌无双身边道:“凌统制,我家大人请您一叙。”

    凌无双眉毛一挑,心说自己正忙着小五的事,哪有心思去他家大人那里,他摆摆手道:“告诉你大人,我现在忙得很,有什么事,过完年再说。”

    “是关于那个姓燕的孩子的事吗?”那人长得尖耳猴腮,佝偻着身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凌无双听完这话,脸色一顿,一把抓住那人衣襟冷道:“你都知道什么!”

    那人却轻轻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孩子没什么大碍,就是我家主人想要请您过去一趟而已。”

    “你家主人是谁?嗯!”凌无双再怎么逼问,那人却也不开口,渡边武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去一趟吧,我可以给您担任护卫。”

    凌无双摆了摆手道:“渡先生,这是我的事,你不必如此上心的。”

    渡边武却脸色一正,肃然道:“那可不成,我是小燕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可是你们中州人的老话!”他说的是“你们中州人”,凌无双觉得疑窦,却也没往心里去,只是把他当成心急语病。凌无双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推辞,而且他确实也需要一个护卫。只是那人如此费尽心机想要自己过去,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那人看了凌无双点头,邪邪一笑,头前带路。凌无双没让这几个半大小子跟过去,而是让他们在院里呆着,好好过个好年。可凌无双知道,他们几个虽然说是师兄弟,可情同手足,小五不知安危,他们几个想必也不会安心过年。想着,他越发对那位想要见自己的人感到愤怒。

    那个佝偻的丑陋男人虽然如此不堪,走路却走的飞快,带着二人七扭八拐,穿梭于街头小巷之间。两个人跟着他走的头都有些晕眩的时候,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个宅邸墙很长又很高,四四方方的倒像是浓缩版的城墙,两边各自放着两个石像,上面刻着的是睚眦。这本来在开过时期流行过一阵,可后来帝国明文规定不准在房门前放石狮子之类的东西,只准衙门等办公单位才能放置这种东西。这人反其道而行之,倒的确有几分风骨的样子。

    大门是朱红色,在尚黑抑红的凉国,这的确很有个性。门前贴着两幅对联,上联是安得长风巨浪,下联是送来江上才人。意思很简单,也抒发了此间主人的求贤若渴的胸怀。虽然语句很白,但字体却十分漂亮写意,像是陈叔宝的春江花月夜,轻松舒缓,却又引人入胜,现在是大寒,看了这字却有种放慢节奏的情绪在里面,让人感不到寒冷。

    那猥琐男人走上台阶敲了敲朱红色的大门,很快大门咧开一条缝,一双苍老的眼睛从门缝里出现了,他先是看了看那个满脸堆笑的猥琐男人,接着又看了看在台阶下站着的众人,有些厌恶的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元宝递给那人,现在金元宝也变得不那么值钱了,以前一个金元宝可是能买几十袋大米,现在也就是十袋顶天。但那人兴奋的又是作揖又是点头,道:“那小人就告退了。”

    接着,他回头看着凌无双与渡边武道:“二位,到地方了,别为难小的,小的也是讨口饭吃。”他想必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铤而走险威胁自己,像他这种人,想必生活也十分不易吧。看着他尽量放低姿态的脸,凌无双却不知怎地也生不起气来,只是淡淡的道:“你也不过是个传话带路的,为难你干什么,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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